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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她记得当时自己还因此多说了一句,提到这味道与令宁舒身上的很像。若说令宁舒要害她,却为何一并将她自己也害了呢?这根本说不通啊!
她隐隐觉得此事并不简单,内心实在纠结不过,决定亲自去找令宁舒问个明白。
烈日炎炎的午后,外头鲜少有人走动,连知了也热得不再鸣叫,宫道的青砖石板被烤得发烫,却都抵不过清荷此刻心中的寒凉。
她垂首沿着宫道慢慢走着,并未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个人慌忙躲避,直到她过去后,方才从阴暗处走出,悄悄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匆匆走了。
来到重华宫,她并未去打扰丽妃,而是直接走进了令宁舒的院子。可站在门外,她又开始犹豫,正踟躇间,房门忽然打开,她本能抬头,对上了令宁舒同样诧异的目光。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婕妤娘娘怎么来了?真是稀客。”令容华打破了平静。
“……宁舒姐姐。”
令容华笑笑:“如今该臣妾称娘娘为姐姐,婕妤娘娘莫要折杀了臣妾。”
清荷眼中现出一丝苦涩:“姐姐不认我,我无话可说,虽然我并不知为何得罪了姐姐。只是今日来有一事要问个明白,此事甚为重要,请姐姐体谅。”
令容华看着她不发一言,片刻后,终于点头道:“进来说吧。”
正文 凉露空阶滴到明
清荷进得门来,打量着屋里的摆设。令宁舒已将宫女挥退,立于桌旁亲用一盏青花盖碗沏了茶搁在案上,以手相请道:“难得娘娘还将臣妾放在心上,臣妾所居简陋没什么好招待,敬以清茶一杯,请娘娘笑纳。”
清荷看着那杯茶,眼中流露出无奈的神色:“姐姐果真与我生分了……也罢,自入宫以来蒙姐姐不弃,多有体贴照顾,清儿一直铭记在心感激不尽,却未能回报万一。如今姐姐虽不再认我,我却要救姐姐。”
令宁舒有些疑惑地看向她:“救我?什么意思?”
“姐姐可还记得送我的那柄绢扇?”清荷认真看着她的眼睛问道,“我记得当初姐姐曾说过扇面上洒了一种叫‘和合香’的香料,可对不对?”
令宁舒不明白她此时提及这事是为何,点头道:“是有此事,可这又有何关联?”
清荷仔细看她神情,见她确实不明所以的样子,方暗暗舒了一口气,将事情坦言,末了又凝眉问道:“那香料究竟是否姐姐家里送入宫的?还望姐姐据实以告。”
令容华的面色随着她的话语而渐渐泛白,听到此处她几乎站立不稳,以手撑桌,情急道:“那和合香的确是家父叫人送来的,却不知为何会掺有麝香,你信我,我绝无害你之意!”那盖碗中碧绿的茶水因她的晃动轻碰杯壁,洒出些许,将那暗红金线吉祥纹桌布洇湿了一片。
清荷见她终于抛开了方才那种拒人千里的态度,忙道:“我若不信姐姐,便不会说这些了。只怕那香料在送到姐姐手中之前已被人动过手脚。姐姐可知道,这外戚送入内宫的物品要经过几道关卡么?”
令宁舒思索片刻,慢慢道:“外头的东西先要经过皇城门守卫查验后送入内务府,再由内务府派人送至各宫,按理是不会出现这种事的,可若要在无人处中动些手脚,却也不是不可能。”
随即一个念头不由自主浮上心头,由于自己并不是一宫主位,东西送来还必须先送入主宫由主妃娘娘查验后方能取回,难道……她的额上沁出冷汗,越想越觉得可疑。抛开这个暂且不提,那扇子原本就是代丽妃送与清荷的,当时自己求观赏的时候,丽妃的贴身侍女锦儿取扇时一不小心将桌上的香瓶碰翻,撒了一些在扇子上,丽妃见了却笑说无碍,说这香反倒与扇相得益彰。呵,难怪丽妃不肯担送扇的名儿,说什么不忍心吓着她,这种鬼话只有自己糊涂蒙了心才会相信!
转瞬,令宁舒的面色越发惨白,自己这么多年一直无孕,恐怕也是这和合香的缘故了。原来却是一箭双雕,一石二鸟!万绮静,你好狠毒……事到如今,即使将丽妃招认出来,无凭无据,那锦儿岂有不帮着她主子的道理?何况当初送去翊萱宫时并未提到丽妃,如今改口反倒惹人怀疑,这话又有几人肯听?
清荷见她面色阴晴不定,眉宇间苦痛难掩,却并未吐露一字,轻叹道:“姐姐似乎想起些什么,既然姐姐不愿说,我也不便勉强,我来只是想提醒姐姐,那香,今后还是莫要再用了。”
令宁舒仍然没有说话,只垂眸看着那盏青花盖碗,像入了定一般。清荷幽幽吐了一口气,转身欲走,刚提步跨过门槛,身后传来微不可闻的一句:“多谢。”清荷驻足回望,令宁舒仍立在桌前保持着方才的样子,似乎那句话并不是她说的,清荷抿了抿嘴,回身离开了。
刚走至重华门处,却听到门口有几个人在低声谈笑
“高公公许久不来咱们这儿转转,想是把咱几个忘了。”一个尖细的嗓音埋怨着谁。
“可不是嘛。要说皇上不常过来也就罢了,这满宫多少主子娘娘,想必皇上纵有心也无力,您说您忙什么呢,怎么就不来瞅瞅咱们?”另一个同样有些尖细却更柔媚的声音与其一唱一和。
“两位公公可饶了咱家罢。咱家可不比您们,差事轻省,咱家可是天天提着脑袋办事的,哪有那么多清闲时候。”说话的正是乾元殿执事太监高福全,只听他呵呵一笑,话锋一转,对后者道,“贺公公,咱家瞧您这面带桃花红光满面的,想必昨儿个通杀了罢,赢了多少?可请咱家吃酒?”
“瞧您说的,”那姓贺的太监想是掩着口,闷声笑道,“有这好事能忘了您吗?咱几个还承望着您在皇上面前多加美言呢!今儿晚上就在咱家那院子,治了一桌酒,您可千万得赏脸。”
高福全正待说什么,却见清荷自门内出来,不由自主愣住了:“娘……娘娘吉祥。”其余几人也慌忙跪下请安。
清荷微微一笑,请众人平身,笑问小全子:“高公公怎么在这儿?可是皇上又派你来寻我?”
她本是随口一问,却见高福全眼神躲闪,脸上浮现出古怪的表情,略停了一下才轻声回道:“奴才自然是跟着主子。”
清荷一愣,想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表情瞬间凝滞。小全子见状,连忙近前悄声道:“今日皇上本在上书房批阅奏折,谁知丽妃娘娘病了,差人来了好几趟,皇上一时体恤才移驾来探望,娘娘不必多心。”
清荷勉强笑笑,并不再言语,难怪方才自己进去的时候,宫院中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原来都去主宫侍候了,想来二人此时正在软语温存吧。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胸口闷得慌。其实她早就明白,皇上,并不是她一个人的,可事情真正临头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异样。
“多谢高公公。”她敛目垂首,径自迈下石阶,此刻她只想离开。走出没几步,却听到身后有个声音在与高福全交谈,不由心头一紧。这个人,不必回头,她也知道是谁。
只听那人道:“皇上方才看过方子,命太医院煎药,请公公待药煎好后取回来。这便有劳高公公与我跑一趟了。”
“杜院判言重,皇家差事怎敢说辛劳,咱家就随您去吧。”高福全依旧谦恭谨慎。两人这便步下台阶向太医院行去,却见清荷正缓步在前,面庞微侧,显然也看到了他们。
高福全便急行几步,到她面前躬身道:“回娘娘,奴才因有差在身,只得僭越了。”清荷点点头,他便带着杜垄月向前赶去,垄月与她擦肩而过时,行了个虚礼,清荷点头回礼,却自始至终也并未正眼看他,只盯着地面,那两人也不再多言,匆匆前去。
回到清汐阁,从蓉正带着人准备摆饭,见主子进门却脸色不佳,便留那两个丫头在外面,自己随了清荷入了内室。
她见主子一句话也不说,只闷声坐在床沿,心中暗忖主子是不是在令容华处受了气,便用那家常的绿玉斗斟了一杯茶捧至清荷面前,小心翼翼道:“主子先歇会儿,晚膳马上就预备好了。”
清荷接过茶抿了一口,摇摇头:“我今儿没胃口,你们自去吃吧。”
“主子可还是为了少夫人的事难过?”从蓉慢慢斟酌道,“少夫人确实可怜,但此事却与主子实无关联,主子莫要过分自责。”
清荷叹道:“若说此事,的确因我而起,你去帮我整理下药材,看有什么能用得上的,替我送了去吧,我实在愧疚,无颜去见嫂嫂。不过现下我却不仅仅是为了这件事。”
从蓉应了,又不禁问道:“那主子却是为何?”
清荷放下茶盏,起身走至窗前。窗台上摆着两盆洛阳石竹,是前些天皇上特意命内务府换上的,已经绽开细密的浅紫花瓣,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着淡淡绒光。她伸出食指抚上花瓣,轻声道:“散点空阶下,闲凝细雨中。那能久相伴,嗟尔殢秋风。”
从蓉并没有听懂主子吟得是什么,正不知该如何劝解,听得秋雁在帘后道:“请从蓉姐姐出来一下,外头有人来了。”
从蓉只得先退出来,片刻后复又进来回禀:“方才乾元殿赵公公来说,皇上在前头议事,晚膳不回来用了,请主子自用。主子,那就用膳吧,今儿御膳房特地做了百合冰粥,最是清凉解暑。”
清荷闻言苦笑,摆摆手道:“我心里已经够凉了。你们自去吧,不必留人,我想静一静。”
从蓉不明所以,又苦劝了一回,见主子不为所动,方无奈告退,带着秋雁、冬香自去了。
待人都关门退出,清荷方收起一直强作的笑容,跌坐在床沿,心里某个地方隐隐作痛。她曾一再告诫自己,只专心享受他的爱恋就好,不要奢望太多,那样刻骨的伤经历一次就足够了。可直到今天,她才发现不知道从何时起,自己已然陷入。否则,为何得知他只是去探病而已,心就开始钝痛起来?
她甚至悲哀地想,难道自己要学这宫中的其他女子一般,极尽所能地邀宠,才能换得一份长久的感情么?若如此,这样交换得来的感情,还能否像那石竹花所蕴涵的深意那样纯粹?又或者,根本就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清荷抱着腿坐在床角,将面埋于双膝间,任由那插在兽尾的香柱一点一点燃尽,直到从蓉进来请示主子是否要沐浴,她才发觉天色已然尽黑。脱掉裙褂,全身泡在温热的水中,她依然无法将心底那片寒凉尽数驱散。
因为她知道,今夜,他也定然不会来了。
正文 秋来只恐西风起
第二天,嘉陵帝子烨下了早朝便直奔翊萱宫,才刚一进院门,便看到清荷穿着一袭浅碧纱衣正背对着他立在树荫下伏案写字,并没留意到他。于是,他放缓步伐轻轻走到她身后,探头看去,纸上却是用小楷工整誊抄的一首纳兰词,字体娟秀飘逸
“暮雨丝丝吹湿,倦柳愁荷风急。瘦骨不禁秋,总成愁。
别有心情怎说?未是诉愁时节。谯鼓已三更,梦须成。”
“是《昭君怨》?”他突然出声,将清荷吓了一跳,腕上不由一颤,将最后一笔落得重了,显得异常突兀。她回头看去,嘉陵却似乎并未注意她眼中的嗔怨,只皱眉道:“为何想起这么一首悲凉的词来?可是因朕最近繁忙,冷落了你?”
清荷对上他的目光,只见里面满是犹疑。她微微一笑,并不言语,搁下笔,拾起桌上的《饮水词》翻看,将他晾在了那里。嘉陵却并不在意,笑着从后面环上她的腰,还来不及叹一声舒服,便被她像小鱼一样从怀里溜走,也不看他,拿着书径直进了屋。
嘉陵挑眉,不慌不忙地跟着她走了进去,迈过门槛,抬头却见她正在窗根底下的那张檀木躺椅上坐着,仍旧捧着书看,似未曾见他入内一般。早有宫女请安毕奉上茶来,嘉陵挥挥手让她们都退下,自己便坐在了清荷对面,将她手中的书抽出撂在一旁,看着她的眸道:“你今天究竟怎么了?对朕不理不睬的。”
“臣妾不敢。”清荷敛目,语气淡淡。
“这叫不敢么?”见她终于开口,嘉陵好笑道,“若不敢你就已经这般待朕,若要敢,是不是还得朕跪下来求你?”
清荷别过脸去,目光落在案台上那只背插双旗,高踞虎背的“兔儿爷”身上,那还是他去年中秋带她出宫时买给她的。转眼已经大半年过去,在她的心几经曲折后终于打算落在他身上时,他却……
“你又在想什么?”嘉陵伸出手将她的脸扳回来面向自己,不满道,“对着朕就这么让你不耐烦么?那朕以后不来便是。”说完,他作势欲走。
刚一转身,便有一只手不出他所料地拽住了他的袍角。他掩藏好唇角的笑意,转回身来问道:“你这又是做什么?不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