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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听,都连忙举杯陪敬,淳宁太后最喜和睦,见众人心诚,颐妃孝虔,笑得很是开心,捧起杯一饮而尽,乐得众人拍掌叫好,又接连敬酒,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清荷陪饮了一杯,见众人欢喜,也笑颜逐开。她拿起铺在膝上的锦帕,刚要往唇边送,却不妨身后一个声音轻轻响起:“主子换过一张罢。”说着抽走了她手中的帕子,又塞给她另外一张,便悄悄退回后面了。
清荷回头看去,却是那新来的宫女碧鸳,只因从蓉妹子病了,今日便放了她的假,让她去翊萱宫看望妹子,带了红鸾碧鸳两个新人出来。她们都是从蓉调/教出来的,做事极有分寸,想必那锦帕在自己没注意的时候脏了罢。她倒是挺细心的,清荷回首再看了一眼碧鸳,见她已与众人一般垂手侍立,便将此事丢开了。
万寿亭一宴直到未时才散,一众宫嫔皆兴致颇盛,若不是太后撑不住,恐怕会闹到夜里去。回到宸汐宫,从蓉已经回来,忙接过手服侍清荷换下外衣,沐浴梳洗。
泡在浴桶里享受着热水的清荷,忽然听到窗外极细的一声惊呼,又低了下去,听不清说些什么,只有只言片语传来:“这件事……不可……主子……查明……”
清荷依旧闭着眼,脑子却急速飞转起来。这时,她听见有人推门进来,睁眼看去,却是从蓉捧着干净衣物,笑着请她起身。
从蓉细致地为清荷擦拭干身子,穿上家常衣裳,扶着她躺下,放下床帐子,才叫人进来将浴桶等物抬走,屏息听去,清荷似已睡熟,方才自坐在绣墩上做些活计,守着主子。
四围烟雨凉无际
这一觉,清荷睡到日头西斜才醒转。她翻身缓缓坐起,一手扶着腰,一手撑着床板,慢慢移到床沿,掀开帐子,却见嘉陵正坐于灯下批折,听见响动抬起头来,恰对上了清荷的眼眸,笑道:“今儿个乏了罢?睡到这会儿才起来。”说着放下手中奏章,过来扶着清荷起身。
“母后赏花儿赏了这半日,实在累得很了。现在几时了?”清荷仍有些昏沉。
“已然酉时了,一会儿让人摆饭。今日听你们在园子里头那么热闹,朕没好意思进去搅了你们的兴,谁知竟顽了那么些时辰。”嘉陵从背后将她揽在怀里,凑近她脸颊,轻轻嗅闻几下,皱眉道,“你也饮酒了?朕不是说过不许你喝的么?”
清荷自知理亏,辩道:“太后如此雅兴,不好扫众人的兴致,我只陪了两杯。”
嘉陵收紧了臂膀,沉声道:“两杯也是酒,你是有身子的人,这么不爱惜自己。是不是一定要朕下旨你才肯听?”
清荷见他动了真气,笑着回身陪礼道:“是是是,是我的不是,再不敢了。若有下回,甘愿听从相公处罚,可好?”面庞扬起,朱唇如丹,眼眸含笑。
嘉陵低头看着清荷越发鲜艳娇嫩的双唇,忍不住恨恨地咬了下去。清荷吃痛,一双手在他身上拍打着,口中呜呜作声,身子不停地扭来扭去。嘉陵的双臂越发收紧,含糊不清地发出警告:“别动,点起火来你可要负责。”
清荷顿时不敢再动,眼中含泪,用目光控诉着面前的“暴君”。嘉陵很满意她的配合,作为奖励,动作轻柔了下来,直到怀中的人呼吸渐重,方才松开她,看着那红润欲滴的双颊,戏谑道:“这是给你的小小惩戒,以后再犯,定不轻饶。”
清荷面露窘态,狠狠瞪了他一眼,推开他坐在一旁梳头。忽然,她的手停顿住了,目光直直地垂下看着腹部,现出异样的神色。
嘉陵将她的神态收纳眼底,以为她有什么不适,慌忙过来扳着她双肩,问道:“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宣太医?”
直叫了两声,清荷方才如梦初醒一般,抬起头看着嘉陵,一双眼散发着激动的光芒:“他……他动了,他刚才动了。”
嘉陵一喜,蹲下来将脸贴在清荷腹上,静静听着。灯光暖暖,将他二人身影拉长,清荷被他这个非常自然的动作触动,犹豫片刻,轻轻抬起手,落在了他乌黑的发上,嘴角泛起笑容。柔软的发丝在指间滑动,也柔软了她的心。
两人都陷入了这温馨的情景当中,没有留意到窗根底下发出轻微的一声细响,似是谁将掀起的轩窗放下了。
二十五年的夏天,雨水多于往年。这一场雨,接连着下了两天。这日,清荷在内室午睡,从蓉将窗子关上,拢好暖炉,便退出门外。
空气里潮湿寒凉,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绵绵不绝的雨水落在琉璃瓦上汇成若干股细流,顺着飞檐淌下,好似珠帘一般。耳边回响起主子方才的言语,她不禁有些迷茫。直到碧鸳打对面来,疑惑着发问,她才恍然想起手上还有活儿要做,只笑了笑,连忙往浣衣局走去。
碧鸳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里,却见主子已然醒了,靠在椅榻上似在想些什么,暗道怎么今儿个一个两个都是这样。清荷听到动静回过神来,见是她进门,点了点头。碧鸳将梨木高几上的茶添了一回水,便请示清荷是否梳洗。清荷应允,由着她服侍,待梳洗完毕换过衣裳,才似下了决心一般对她道:“你去东院下房给本宫找一个人来,不过这件事不能对任何人讲起。你要谨记。”碧鸳伶俐,应声领命去了。
……
眼看着主子的产期渐渐临近,太后的问询越发频繁,皇上更是寸步不离地陪在清荷身边,从蓉也便越发小心起来,日常一食一药均严格检视,亲自侍奉。未曾想,就这般护佑,仍然出了岔子。
这日晚间,皇上因忙于政务,便歇在了乾元殿。清荷临睡前,忽觉一阵头昏恶心,继而胃中翻江倒海,吐了个干净,直吐到胃中泛酸才罢了。
众人一片忙乱,早有胆小的宫婢要去禀报太后与皇上,被清荷制止,称莫要惊动旁人,反倒显得娇气轻狂,只让人悄悄地请了太医入内诊视。
今日当值的太医是个生面孔,见此状况不敢怠慢,细细诊了一回。但见他眉头紧皱,似有疑虑,细想片刻又复请了一次脉,方才确定心中所想。一时,清荷整理完毕掀开帐幔,见那太医规矩立于下方,便让人搬了张椅子请他坐下说话。
太医谢恩告座,犹豫了一下,方才道:“敢问娘娘晚膳用过些什么饭食?”
从蓉答道:“今日晚膳是翡翠虾环,过江豆花,醉排骨,芋子糕,冬瓜煲,还有莲子粳米粥。主子每样都用了一点。”
太医点点头:“可否让臣查验一下娘娘用过的碗碟?”
清荷愣了一下,从蓉质疑道:“太医这是何意?难道怀疑那些饭菜有毒不成?”
太医躬身答道:“那要待微臣验过之后才能知晓。”
从蓉脸色沉了下来,因为汐妃的日常起居饮食都是她亲手操办的,并未交与外人经手,如若菜中有毒,岂不是与自己脱不了干系?她侧目看去,汐妃却垂目并未出声,只得道:“主子的碗碟连同残炙已交回御膳房,这个时辰,恐怕已经清洗归纳了。”
太医皱眉道:“如此,怕是难以断定缘由了。不过,幸得娘娘方才吐得干净,从脉象看来,无有大碍了。待微臣开一副调理的方子,两碗水,分三次煎服,两日即可无虞。”
“如此甚好,有劳太医。”一直未开口的清荷淡淡道,她示意从蓉看赏,“本宫今日只是一场虚惊,已然无碍了,让太医深夜白跑一趟,心有不安。这二十两纹银是本宫的心意,还望不吝笑纳。”
那太医如何不懂,连道不敢,将银子收入袖口,告退而去。
送走了太医,汐妃命人将宫门紧闭,除了在外院值夜的,叫了宸汐宫中所有的宫女太监到内殿听召,连杂使洒扫的也无遗漏。
那些今日不该当值的宫人早已熄灯安睡,听闻宣召,匆忙爬起更衣,跟着众人来到汐妃内殿。只见寝宫八扇朱门敞开,殿中灯火通明,汐妃早已整装毕,端坐于凤榻之上,掌事姑姑从蓉立于左首,右边是二等宫女碧鸳与红鸾。帐幔垂落掩映下,几人均是一脸肃容。
众人鱼贯而入,分列几排,未知何事,见此情景难免窃窃私语。更有平日难得见主子尊容的末等宫女,不知规矩,轻声交头接耳。从蓉立时咳了一声,殿中瞬间静了下来,只有上首汐妃捧着盖碗,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茶叶,茶盏相碰发出的轻微声响,敲打着下面每个人的神经。
众人均屏住声息,不敢抬首。半晌,汐妃轻轻抿了口茶,将茶盏交给身旁的碧鸾,看了从蓉一眼,从蓉会意,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今日咱们宫里发生了一件本不该发生的事——这件事说出来恐怕大家胡乱猜疑,倘若嚷嚷出去,让太后娘娘或者皇上知道了,必是乱棍的下场。娘娘心慈,说都是爹生娘养的,只恐是一时糊涂才犯下这样的错,如今便不详说了,是谁做的谁心里有数,只要自己站出来认了,这事就算过去,娘娘再不追究。若是有什么苦衷也可向娘娘说,咱们娘娘一向体恤心善你们是知道的,从未打罚过下人,自然会替你考虑周全。”
从蓉顿了顿又道:“如今,究竟是谁做的,站出来吧。如若被查出来倒都不好看了。”
她此话一出,众人已然炸开了锅,互相低声询问,嗡嗡声直通殿顶。汐妃冷眼看着,将众人表情一一收入眼内,也不制止。碧鸳与红鸾互相对视一眼,也默然不做声。从蓉探究的目光挨个从众人脸上扫过,停在了一个小宫女的身上。
那小宫女眼光闪烁,欲言又止,见从蓉目光投来,慌忙避开。从蓉心中了然,侧身向汐妃说了些什么,清荷目光扫过来,点了点头。
从蓉让众人安静下来,点名让那小宫女上前说话。小宫女顿时高度紧张,脸色都变了。众人不知她究竟犯下何错,只是看到终于有人背这个锅,心中都松了口气,不无幸灾乐祸地给她让开一条道。
那小宫女战战兢兢走上前来,跪倒在地磕了个头。汐妃让她抬起头来,却见她已然面色发白,吓得抖抖索索。清荷怕吓坏她,便换了副神情,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奴婢是三等洒扫宫女,名叫小玉。”
“小玉?名字不错。原来是你做的。”清荷这话一出,小玉吓得频频磕头,“回……回禀主子,不是奴婢,不是奴婢。奴婢什么都没做过。”
“那你方才为何有异样之色?”
小玉咬紧了下唇,侧身向后瞥了一眼,没有言语。
“你说不是你,可看你的神情,分明知道些什么。如若你不说,那本宫只好当成是你做的了。因为……包庇等罪。”
小玉眼泪都要下来了,犹豫片刻,终于还是道:“御膳房送晚膳来的时候,奴婢……奴婢曾看见巧儿神色异常地在食盒旁站着,好像……还揭开了盖子。”
唇齿生忧尚可医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向人群后侧看去,只见巧儿惊得张大了嘴,腿一软,扑通一声跌跪地上,面色苍白地向上望来。清荷对上她的眼神,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只静静地看着她。
从蓉见原来是她,心中更加笃定她当初硬要留下是有意为之,向左右使个眼色,早有仆妇将其架到清荷座下。巧儿匍匐在那宫女小玉旁边,感觉到四周众人目光如剑一般射来,身子已然抖若筛糠。
从蓉见此情景,已明白了七八分,不由怒道:“你一个杂使宫女,为何会出现在食盒旁?你做了什么?当初你顶着一顿鞭子,定要留在咱们宸汐宫,我就觉得不对劲,是主子心慈才将你留下。主子这样厚待于你,你却为何要害主子?你安得什么心?”
“奴婢没有……”巧儿慌忙辩解。
“蓉儿。”清荷看了从蓉一眼,她方止了口。清荷转头看向巧儿,见她头埋得极低,在低声啜泣。
窗外已是圆月升空,殿内众人肃手而立,不闻一声,只有烛火灯影交错。碧鸳换了一杯新茶给主子,清荷接过尝了一口,放在一边。坐了这么久,又吐过一回,她已经有些掌不住了,却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撑着场面。
那巧儿流着泪匍匐在下首,身后众人有嘲笑的,有鄙视的,有愤然的,有看戏的,却无一人肯出列替她求情。
“你为何要害我?”清荷缓缓开口,看了一眼下方跪着的人,敛眉道,“当初你伴着我一道入宫,也算一场缘分。此后你跟了宁舒姐姐,我待你只有比别人更近的,可你这却是为了哪般?难道是怪我那时不肯救你主子不成?你直说出来,做这些糊涂事,白让别人看了笑话。”
“奴婢不敢。”巧儿含泪,重重磕了个头道,“生死有命,主子的事奴婢不敢置喙。奴婢只知跟了主子就要忠心侍主,绝不敢有二心。”
“那为何小玉会看到你站在食盒旁边?你在做什么?”清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