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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更多的筹码与他们在燕州事务上纠缠了。
本来燕州就没有足够的力量与朝廷相抗,此时又心有旁鹜,更加是有心无力了,齐朗没有再与皇帝拉扯推托,以从未有过的强硬态度要求皇帝收回燕州特权。
十天内连颁三道诏命,朝廷的作法令燕州有措手不及的感觉。
晴淑媛为此找到叶原秋,但是,叶原秋的态度十分冷淡。
“太后娘娘不过问政务,您问的这些,奴婢不清楚!”叶原秋谦卑有礼,却也严守宫中礼仪。
晴淑媛并不迟钝,很敏锐地察觉了叶原秋的态度,家族中高高在上的地位让她毫不犹豫地反问:“你叛出家门了?”
叶原秋几乎是愕然地反问:“难道奴婢是风家人吗?”风家宗主根本没有将她的名字记入族谱,又何来叛出家门的说法?
“你……”晴淑媛从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答案,气得脸色通红,半晌说不出话来。
燕州是战乱不休的边疆之地,女子很难幸福一生,所以,叶原秋的母亲带着两个女儿离开了,毕竟,她有一个并非燕州籍的长女。这一切让叶原秋在回到燕州后一直承担着“叛逃者”的罪名,而离开燕州时,她不过三个月大,如何就要承担那样的罪名?
燕州自成一体的制度到底有多么残酷?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永远不会明白的!——比如这位高贵的晴淑媛。
叶原秋嘲讽地冷笑一声:“淑媛娘娘,您来就是为追究奴婢的事情吗?”她何德何能有此荣幸?
“我是奉宗主的命令问你……”
“娘娘!奴婢方才已经回答,若是没有事情,奴婢就先告退了!”叶原秋根本不愿再与这个没有头脑的女子说话了。
晴淑媛却变了脸色,低声斥喝:“风叶!你身上有风家的血!”叶原秋被她出乎意料的举动吓了一跳,自然也停下脚步,晴淑媛缓下脸色:“无论如何,风家总养育了你十年!”
叶原秋的眼皮一跳,转过身,冷讽地问道:“这是要我报恩?”
晴淑媛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燕州已经不是边疆了!”叶原秋终是开口,“据我所知,朝廷从不吝啬用某些素行不良的世族平息民愤!为了在燕州确立朝廷的法度与权威,必定会有牺牲品!——这些足够报答您所说的十年养育之恩了!”叶原秋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忍不住嘲讽地道:“更何况,那也未必是恩!”言罢,她再不停留,直接离开。
回到慈和宫,叶原秋禀报了这次见面,紫苏并不在意,却对她说的话很感兴趣:“牺牲品吗?你认为燕州会用哪一家作牺牲品?”
“奴婢愚昧!”叶原秋猜不出。
紫苏笑了笑,也没有给出答案。
尹韫欢严格禁止后宫探听朝政,云沐雪在后宫能得到的消息有限,阳玄颢也因为之前的事情,不愿让她了解朝政。
“干政是个可大可小的罪名!”阳玄颢带着玩笑的语气做了警告,尽管云沐雪可以依旧表现得纯真烂漫,却也不敢再多问。
燕州毕竟太远,若是如皇后、婉妃等人,无论如何,家眷近在咫尺,消息总是有的,便是如尹韫欢,也有几个比较亲近的诰命,可以知道宫外的状况,在京城,云家没有可以出入后宫的人选。
风家要好一些,一直掌握燕州军权,让他们与夏氏等世族联过姻,晴淑媛还是找到了机会把叶原秋的话送回了燕州。
牺牲品?
当晴淑媛的消息送回燕州时,朝廷已经收回了燕州的特权,而这个牺牲品也就迫在眉睫了。
哪一个世族也不敢说自己的族人都清白如水,而且,齐朗并没有要官员立刻处置哪一个家族,只是要求他们收集证据,这个过程本就容易激起平民的情绪。
向来顺从的人一旦发现,他们一直相信并且尊敬的那些上位者都是一些罪行累累的可怕人物,被欺骗、被愚弄的感觉会凌驾一切,从前的一切好处都会被他们遗忘。
牺牲品!这时候必须有牺牲品!
对于这个结论,各家的宗主都认可,也沉默了,本来是商量对策的集会,却寂静无声。
云成海对此大为恼火:“朝廷这是逼着我们自相残杀!”
“不错!但是,我们别无选择!”风家的宗主风朝冷酷地说,“朝廷允许我们上表自陈,就是在给我们机会!没有触及我们各家的私产已经表明,朝廷在让步,这个时候,难道我们还要抗争吗?”
“是的!我们不能要朝廷退得更多,更何况,议政厅三位宰相都言明,不可能再退了!”
“没有血是不可能有权威的,燕州注定要流一些血!”
……
……
……
各家都在侃侃而谈,云成海却在他们的眼睛中读出一些东西,他冷笑着拂袖而起,厅内再次寂静。
“各位都看着我做什么?”云成海冷笑,“想要我云家做这个牺牲品?有本事就来吧!”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只是看着云成海,最后,风朝安抚地道:“我们何曾说过这样的话?更何况,就如云宗主你说的,想做也有本事才可以!以令千金今日的宠幸,云家又如何可能有事呢?”
云成海的眼神更冷了:“那么诸位是什么意思?”
风朝被他的态度激怒了,他本就是百战之人,最厌恶这种冷嘲热讽的语气,他狠狠地拍了桌子:“云宗主,大家都在商量中,你没听见吗?”
云成海却根本不在乎:“我自然听见了!按既得利益?按损失预测?……你们就差指着我说:‘你们云家是最适合的!’我怎么可能没听见?”
“我们说错了吗?”罗家的宗主也不喜欢云成海的态度,“你们云家之前什么好处不占最大的份额?偌大东山,你当年是一口就吃下了吗?再说,如今,云侄女深得宠幸,又有身孕,云家有再大的罪过,只要不是谋逆,有什么担不下来的?”
罗氏宗主的这番话代表了真正只为燕州考虑的几个家族的想法,与风、古两家一心想削弱云氏不同,他们只是认为如此燕州世族的损失最小。
云成海对这些人反而不好冷言相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便坐下,却没有说话。
古氏的宗主沉默不语,与云家关系密切的他不想轻易发表言论,但是,云成海却将目光死死地盯着他。
没有闪躲,古氏的宗主拢了衣袖,淡淡地道:“成海,我是长辈,说句直白的——朝廷想要的除了军权,似乎都在云家手里!再说,燕州到今天这个局面,东山失控是起因,这点,你不能否认吧?”
云成海沉静半晌,忽然就笑了,起身离去,却在门外负手而立,冷冽地反问:“朝廷会顺着你们的意思吗?仁宣太后、齐相、谢相,就算是那位刚亲政未久的皇帝陛下,真的能让你们如愿?”
满室寂静。
似乎不可能……
谢清一进议政厅就见齐朗一脸凝重地看着一份奏章,便凑过去看了一眼。字迹很熟悉……
“是云信道转运使的奏章?”谢清讶然,“夏承思不是才上任吗?怎么这么快就上奏章?”
齐朗没有搁下奏章,随口笑道:“明何是前任燕州太守,所以,我让他也写了一份奏章,言燕州事。”
谢清点头,眼中却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彩,状似无意地道:“说到他……前些天倩仪还跟我说,齐夫人最近很少露面?”最近?其实是一年多没见夏茵出席那些夫人间的聚会了,倩仪当时不无笑意地道:“景瀚不会真的打算换一位夫人了吧?”这是在怀疑夏茵的生死了。
不过,这是玩笑,最起码,夏承思回京时,确实见过夏茵,而齐府的事务也是夏茵在处理,只不过夏茵一直没有参加那些诰命夫人间的聚会而已。
齐朗抬眼看向他,似乎想探寻他的用意,在确认没有特别的意思之后,他淡淡地道:“她身体不太好,太医建议她静养。”
谢清愕然,想了想还是提醒他:“倩仪说,齐氏长老似乎在物色新的主母……”倩仪并无关心的人,只是当成笑话在说,不过,据她说,不仅是杜家接到了言词含糊不清的信,连谢家都接到了类似的信,这让谢清觉得不太好。
齐朗皱了眉,搁下手里的奏章,也觉得不太对劲。
“……我会处理的!”齐朗抬手让谢清不必多言。
如果齐家长老做出这样的事情,无疑会让多年前的传言再度回到人们的脑海中,紫苏虽然不在乎,但是,皇帝却会追究,那么,齐家必定第一个承受皇帝的怒火。
齐氏长老不应该想不到这一点,更何况,这还是在挑战齐朗的宗主权威!
齐朗不担心那些人的手段,倒是想起上一次紫苏的话,不由担心紫苏是否已经察觉此事了!想起当年紫苏的手段,他忍不住抬手按住眉心。
谢清没有多问,他提醒过了,齐朗若是还处理不好,也就不是他的知交、同盟了!
齐家内部能与齐朗相提并论的人物……至少目前还没发现!
谢清很放心,整理了一下奏章,签发了几道公文,便到了觐见的时间了,他与齐朗、王素一起前往钦明殿。
皇帝的兴致不错,对齐朗他们提出的事项一应照准,连安抚东山的建议都未驳回,那本是谢清最担心的,毕竟,东山背负着叛逆的罪名。
阳玄颢很清楚地说:“东山可不可用是一回事!朝廷要让四方各族都了解——朝廷是公正的,绝对不会任意残害任何一族!即使是叛逆的东山,只要愿意归顺,便同样是元宁的臣民,朝廷一定会一视同仁的!”
“陛下圣明!”这番话说明,阳玄颢对他们的想法是了解并认可的。
至略从来不是单一民族的国家,除了占有绝对多数的明族,还有许多人数不多却有自己传统的文化的民族,如依族、康族、白山族、琼族、瑶族……
随着至略的扩张,民族总是不断的变化,不过,在郑天子之前,明族便是至略的统治者,或者说,在至略的土地上生活的都以日月为图腾崇拜的明人。一般人提起至略人,也就将之认为是明人。
圣清对外族比较宽容,但是,大正皇朝是外朝建立,这使得元宁的民族政策一度十分严苛,直到世祖朝,为了对抗兆闽,世祖放宽了对南方异族的限制,元宁对其它各族的政策也逐渐缓和。
也有例外的地方,如燕州,东山叛乱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燕州世族对东山人的苛刻统治。
齐朗与谢清谈起此事,曾说:“无理由的残酷除了激起反抗毫无意义!”王素也同样认为,应该用礼教使那些异族开化。三位议政大臣在此事上达成一致,决定进一步放开民族间的限制。
即使这会引起一些地方的反感,但是,对元宁的统治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说完所有需要皇帝决定的事情,阳玄颢对三位议政大臣提出问题:“三位卿家,朕看了刑部的奏章,燕州似乎很混乱,朕想知道,你们打算何时平息这种混乱?燕州是产粮重地,朕不想今年还要调粮赈济!”
春种秋收,可是燕州的混乱很明显已经让春种受收了影响!
齐朗很平静地回答:“臣等会尽快解决此事的!”
阳玄颢皱眉,正要说什么,却见梁应很慌张地跑到自己身边,不顾三位议政大臣在场,便凑到他耳边急促地禀报:“燕妃娘娘……”
阶下站着的三人脸色都很难看,齐朗与谢清尚未来得及开口,王素已忍不住诤谏:“陛下!钦明殿议事何等重要?岂容内官擅自出入?”
梁应的脸刷地就白了,连忙跪下:“奴才是担心皇嗣……”
“皇嗣?”谢清也冷了脸色,“梁应,皇嗣这两个字是如此用的吗?难道是皇后娘娘出事了?”皇嗣虽然可以指所有的皇子皇女,但是,有时候,也用来特指嫡皇子。
梁应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奴才该死!”这个时候说错话,他是真的离死不远了!——想到这儿,他更是冷汗淋漓。
“朕后宫的事情,三位卿家就不必问了吧?”阳玄颢不忍地驳了一句
“陛下此言差矣!”齐朗淡淡地道,“臣等无意过问后宫之事,但是,梁应擅自在议事中进入钦明殿,这便不是后宫之事!臣请陛下立刻处置!”
“处置?”阳玄颢不解。
谢清掌刑部,齐朗看了他一眼,谢清上前,正色言道:“钦明殿议事关系国本,应以擅窥机密论,当——死!”
“什么?”阳玄颢几乎是跳起来指着他质问。
谢清却毫无退让地重复了一遍。
“他是朕的近侍,太政宫的总管,可以在此侍奉!”阳玄颢不同意。
“陛下,梁应方才并未在此侍奉!钦明殿议事,内不出,外不入,是制度!请陛下立刻命皇后降旨!”齐朗冷言,关系到朝廷制度与国家要事,他们三人根本不可能退让,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