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崇明四年的元宁皇朝就在大规模的人事调动中开始了,由于质王的不当举止所引起的连锁反应使大批通过恩科进入朝廷的寒族的仕子被罢除,更严重的是,刑部在处理此事,将其与英王的谋逆案相联,因为质王的名望,除了六部三司的官员,还有大批皇族宗室与地方官员被牵涉其中,大有一发不可拾之势,但是,因为世族势力的拥护,朝局并未出现动荡,而且,在不动声色中,谢清与齐朗给亲信之人安排了枢要之职,朝廷的权势并未如世族所想像的那样重新落入他们的掌握,而是被谢清与齐朗握于掌中,但在表面上,世族却成了众矢之的,这完全是因为另一件事情的发生,这也为日后崇明皇帝大举废除世族的特权埋下了伏笔。
就在仁宣太后接见康焓的当天,皇帝所用的点心中被发现含有剧毒——“隐朱”。
紫苏几乎是颤抖着听完梁应的禀报,一时甚至无法发出声音,“隐朱”对她而言并不陌生,因为“隐朱”本身就出自永宁王府,制出这剂剧毒的便是第五代永宁王夏祈年,紫苏自己也曾配过这剂药,因此,她太清楚“隐朱”的毒性了,无色无味,甚至连银箸都验不出它,唯一能检出它的是墨汁——遇墨现红,这也是它得名“隐朱”的原因,但是,谁又会在食物上洒墨汁呢?阳玄颢逃过这一劫是因为一个内侍打翻了笔洗,这个内侍也因此逃过重责。
“隐朱”的配法只有紫苏知道,而唯一存有“隐朱”的只有太医院的密药司,宫正司随即便查出药量有差,负责密药司的老内侍在严刑之下不治身亡,此事本应就此成为悬案,但是,宫正司的执事却发现太傅郑秋曾在几天前误入密药司,因为他在误入后立刻退出,也就没人在意,但是,此时,这便成了最大的突破点。
事情到此,宫正司便力有未逮,上奏请示紫苏。
“赵全,你认为郑秋真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拿到‘隐朱’吗?密药司中的药可不是那么好分辨的!”看完奏章,紫苏拿着朱毫犹豫了很久,最后,她搁下笔,眉头紧皱着问赵全。
赵全先是一惊,思忖了一会儿,还是谨慎地回答紫苏:“太后娘娘,奴才也不清楚这可不可能,但是事关皇上的安危,奴才觉得还是谨慎些得好!”
紫苏冷笑:“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是吗?”
赵全没有再开口,紫苏也不再犹豫,挥笔直书:“彻查到底,不得错放!”但是,她却没有将奏章放入发还内阁的一部分,而是转手将奏章留在袖中,继续批阅奏章。
“赵全,准备一下,哀家要去天华寺,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批完最后一份奏章,紫苏搁下笔便对赵全吩咐。
“遵旨!”
天华寺的方丈了明大师独自在侧门迎候紫苏,看到大师眼中无限的悲悯,紫苏只是双手合十,默然低头。
“太后娘娘,您慧根深种,却心中无佛啊!”了明大师轻叹。
紫苏挥退赵全,眼中一片清明之色,她低声对了明道:“大师,最近齐府有一位夫人在天华寺休养,是吗?”
了明没有多言,口中宣了一声佛号,转身领她往寺内行去,行过几道门之后,他们在一个院落前停下,了明低语:“娘娘,这里是官眷休养之地,您请自便!”随即打开深锁的院门。
天华寺是佛门圣地,又是钦命的国寺,除了宗室之外,许多官宦之家也会将重病之人送到此地休养,祈求佛祖的佑护,因此,寺内准备了一些偏院接待这些官眷,寻常子弟是不得接近的,几天前,齐老夫人将病重不起的郑品云送到天华寺,并请寺内准备祈福法事。
“多谢大师!”紫苏同样低声回答之后,便走进去,了明随即将门锁上,隐身到一旁的佛殿。
郑品云是忽然病倒的,这几日更是难得清醒,身旁伺候的侍女也乐得清闲,早早便歇下了,并未在她身边守着,紫苏悄然推门走进房里,挑亮房里留着的蜡烛,站在床边仔细地打量着躺在床上的女子,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郑品云。看清郑品云的模样,紫苏便坐到一旁的桌边,打开桌上的香炉,往里加了一些东西,随即便将香炉重新盖好。
总是昏昏噩噩到天明的郑品云,却被一股香氛从昏睡中唤醒,不解的她迷茫地看到桌边坐着一个神色淡漠的女子,一身普通的罗裙外衫,也没戴什么首饰,全身只有头上的精巧的金步摇显出不凡的贵气,从清雅绝尘的容貌上看不出年龄,但盘起的发髻表示她是一位夫人。
“你是……”实在无力说完这句话,郑品云只能气喘吁吁地撑起身子,勉强靠在床架上。
“你?”紫苏扬眉轻笑,“郑品云,是吗?”
“你怎么知道我……”
紫苏再次因她的失礼冷笑:“一个妾室竟然如此无礼!齐家的规矩有点散漫了!还是,因为景瀚没有夫人,你就如此放肆?”
郑品云这一次没有回答,一脸淡然地笑着,她轻轻地问紫苏:“您是少爷的朋友吗?”
紫苏皱眉,对她的敏感有些惊讶。
“只有与少爷非常亲近的人才会称少爷的字……”说完这一句完整的话,郑品云便有些喘不上气了。
“我不是他的朋友!”紫苏否认,“你也不必知道我的身份,我来这里只是想对你说些事情!”
“要我死吗?”郑品云平静地问道。
“是要你现在就死!”紫苏一样平静淡漠,仿佛说的不是一个人的生死。
“既然你也不是太笨,你就该知道,你这场病不同寻常!”紫苏看着她已然憔悴的面容,眼中却没有一丝动容,冷然地说着,“齐老夫人用的是‘醉清平’——让你渐渐虚弱,一个月便完了,一般大夫是查不出的,因为,这是永宁王府的秘药。”
“隐朱孤绝;霁月销魂;如痴如醉,清平长乐。”——这是世族中秘传的一句话,指的便是永宁王府的三大秘药——“隐朱”、“霁月露”与“醉清平”。当然,这三剂药除了永宁王府,也就只有宫中有了。
“永宁王府……”品云轻轻地笑了,眼中一片平静,“如此,卑微的妾身也真是有福了!”
“可是……为什么?”此话一出,便再也掩不住深沉的绝望。
“为什么?”紫苏似乎有些犹豫,皱着眉重复了一遍她的疑问才微笑着回答,“因为你是郑秋的妹妹!”
看着她不解的神色,紫苏好心地说明:“郑秋被卷入谋逆,身为左议政的齐朗不能被牵连,所以,你必须死!如此才能断绝齐朗的危险!”
“我想,我知道了!”品云看着紫苏,淡淡地回答,也伸出了手,“您……应该带来了!”
紫苏却没有动作,笼在袖中的双手并没有递出瓷瓶,她看着郑品云一脸的平静,年纪不过十九的她眼中却已如古井波澜不惊,紫苏不禁笑了:“你知道我是谁了吗?”
“我想,我知道了。”品云轻叹,仿若回光反照,她的话语一下变得流利起来,“我知道少爷认识的人中,会称他的字的女子并不多,而能如此平静地提到永宁王府的就更不多了!您一定是至尊至贵之人!”
“你很聪明,可惜,我不喜欢你!”紫苏坦言,“因此,我不想饶过你!”
“您喜欢少爷,自然也就不喜欢我了!”品云苦涩地笑了,“可是,事实上,少爷从未在乎我!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妾室!”
“想说服我?”紫苏淡淡地问她。
“不!我希望您能放过我的家人!”品云恳求她,“堂兄暗示过我,少爷有心上人,那人至尊无比,我会因此而送命的!请您饶过妾的家人吧!”
紫苏站起身,走到床边将手中的瓷瓶递给她,却没回应她的请求,只是平静地命令:“喝完吧!”
品云没有拒绝的力量,只能颤抖着喝完瓷瓶中的液体,随即便无力地倒下,紫苏轻巧地接下她无力握住的瓶子,收回袖中,看着尚未死去的品云,紫苏俯身对她说了一句让她死不瞑目的话:“虽然不喜欢你,但是,本来我也不会杀你,是因为你姓郑,我才下手的,你的家人注定是不可饶恕的!”
“少爷……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品云绝望地悲鸣。
“他允不允许很重要吗?”紫苏轻轻扶她躺下,又为她理顺鬓角的发丝,动作温柔,出口的话语却是漫不经心的冷漠,“你不是猜到我的身份了吗?”
“求……求……您……”品云无望地哀求。
紫苏缓缓地摇头:“那是谋逆大罪!”
品云不再说什么了,一抹凄凉而苦涩的笑容绽放在她憔悴的脸上,不是因为绝望,而是忽然明白紫苏话中的含义——她不喜欢自己,却也不会因此对付自己,一切都是因为郑家的产系,也许齐朗的确想保护自己,但是,那一定会有风除,因此,她不得不除掉自己,这说明,她的家人当真是罪无可赦了。
紫苏伸手为她合上双目,心中盈满了复杂的情绪,却又了无头绪,这毕竟是她第一次亲手杀人,看着郑品云脸上的笑容,即使面对过无数次的死亡,紫苏心中还是浮起了歉疚的罪恶感。
“一切般若智,皆从心而生。从闻入理,闻理深妙,心自阅明,不居惑地。”紫苏心中默默地吟诵,随即转身离去,了明打开院门,送紫苏到来时的侧门赵全在门外候着,一见她出来,立刻迎了上来,恭敬地伺侯紫苏上轿。
“赵全,你去处理一下吧!”淡漠的声音从轿中传出,赵全低头领命,一言不发地离去,随即轿子便离开天华寺回宫。
叶原秋垂手站在书桌旁,恭顺地低着头,今日是她当值伺侯太后批阅奏章。不需要进行大朝会的日子,紫苏便会将一天中大半的时间用来看各方呈上的奏章,只有在皇帝晨昏定省时,才会搁笔休息,在紫苏身边几年了,她还是不明白太后是个怎么样的人,总是那么沉稳平淡,即使是战争、杀戮,她也不会动容,不得不承认,她是个称职的太后,在皇帝年幼的情况下,默默地撑起朝局,严格地教导儿子如何成为明君,对先帝的其他儿女,虽不亲昵,但也关照有加,可是,无论面对谁,那双审慎的眼睛都是深不可测的。
“娘娘让人看不透!虽然十分温和,但是,总是很冷漠,就像一尊不能轻触的玉娃娃!心中仿佛没有梦想,甚至连一丝热情都没有!”
——这是叶原秋曾听过的对太后的评价,但是,那时,她尚未在太后身边服侍,无法理解这样矛盾的话语。
“叶尚仪!”紫苏忽然唤道,叶原秋连忙应声,也才发现自己居然在思索时盯着太后看了,这种失仪之举若严格说来,已经可以定为大不敬之罪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紫苏放下朱毫,轻笑着起身走向一旁的软榻。
“太后娘娘恕罪!”叶原秋慌忙跪下请求宽恕。
紫苏微笑着看着她,但眼中却没有轻松的愉悦之色,良久,她才开口:“你到哀家身边快三年了吧?”
“是,太后娘娘。”叶原秋低头回答,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慌张。
“容尚宫是你什么人?”紫苏直接问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奴婢……”叶原秋说不出一个答案来,也许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心是怎么想的了。
“你很聪明,做事也很合哀家的心意,有好几次,哀家就想让你成为慈和宫的尚宫了,但是到最后,哀家还是没下那道旨意,知道是为什么吗?”紫苏靠在扶手上,漫不经心地对叶原秋说,也没让她起身。
叶原秋低头不语,明白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了。
“因为哀家身边已经有一个能力不错、忠诚足够却又野心勃勃的赵全了!哀家实在不想再用一个别有用心的尚宫了!”紫苏淡淡地说着,“三年了,哀家以为可以问问你了!”
“奴婢……无话可说,任凭娘娘处置!”叶原秋惶恐地伏在地上,不敢动弹。
“容尚宫心怀怨恨,因为是哀家将先帝逼到了绝境,而你的怨恨是因为哀家赐死了容尚宫!”紫苏冷言,“很惊讶吗?哀家的消息来源可不是只有一个赵全!他为你掩饰,哀家还是会知道的!”
叶原秋真的是十分惊讶,但是,心境却是渐渐平复下来。
“太后娘娘,您的举动奴婢一直看着,奴婢知道,容尚宫一定是做了什么事情,您才会如此惩罚她的!”额头抵在地上,叶原秋道出自己的猜测。
紫苏坐正了身子,冷冷地对她道:“你知道?”
“起来吧!”
“太后娘娘!”叶原秋一惊。
紫苏起身走回书桌前,写下一道谕旨,又将一个密封的纸包取出,一起递给叶原秋,口中交代:“让赵全去刑部传旨,并把这个证物交给刑部尚书。”
“是!”叶原秋退出殿门,将东西交给殿外的赵全,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