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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份北疆的急奏,紫苏有点不敢看了,距离上一次永宁王的急报不到十天,可是,她知道里面是关于什么的奏报,正因如此,她不怎么敢看了。
叶原秋有点疑惑地看着太后,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手只是按在封漆上,却迟迟不拆封匣,可是她的眼中却满是毫不掩饰的急切。
“你们都下去,哀家想一个人呆着。”紫苏淡淡地吩咐,叶原秋与所有的执事宫人应诺退下。
宫殿的门悄然合上,紫苏借着封闭的空间沉淀心神,深吸一口气,沉稳地打开封匣,一份没有封套的奏章平整地放在其中,紫苏再一次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吐出,随后才伸手取出那折得整齐的素笺。
“臣左议政齐朗稽首,恭请皇上、太后圣安……”只看这一句,紫苏便松了一口气,无力地倚向椅背,也是这时,她才发现,打开奏章的瞬间,她竟然屏住了呼吸,看到这句毫无意的请安辞,她便明白,事情顺利解决了,否则,这种急报式的奏章,齐朗根本不会浪费笔墨在这种文辞上。
十天前,齐朗只领了十名左右的侍卫亲兵直奔平关,他本来想的是,成佑皇帝应该是想就周扬向元宁施压,因为近来北伦的注意都在西南边,机会难得,因此,也不必带太多人过去,便只向永宁王要了他的亲卫,可是,当天下午,便在路上接到平关急报,成佑皇帝的御驾未到,古曼的禁军——天元骑已经在平关前布防了。
临行前,夏承正终是不放行,给了齐朗手令,允许他调动平关周围的军力,齐朗先到平关,仔细研究了一下,又与平关守将讨论了一个时辰,两人都认为古曼倒不会进攻,但是,若有机会,可心施加压力,成佑皇帝也不会放过,毕竟平关并非要塞,守军不足五千,根本无力与古曼的天元骑相抗衡。
“齐相,卑将以为,您还是尽快离开比较好。”平关守将袁布认真地进言,他自己是职责所在,与古曼大军不敌,最多不过战死,而且,敌人数倍于己,也不会担上什么军法罪责,但是,若是齐朗有了闪失,自己便是死,也要担个保护重臣不利的罪名,只怕会祸及家门。
齐朗却摇头,站在城墙上,看着平关城内正在撤离的百姓,他只说了一句就挡住了袁布的劝辞:“这些平民至少还要一天才能离开平关,这里是周扬旧土,若是我元宁的军队连保护平民都做不,如何收服北疆?”
袁布只是武将,可是,也知道,若不能收服人心,攻占再多的土地也是无用的,而且,齐朗是一品重臣,他无法违背齐朗的命令。
“袁守备,从现在开始,本相接掌平关防务,请您务必配合!”齐朗边说边取出夏承正的手令,虽是地方守将,可是永宁王一直节制北疆所有兵马,这道手令袁布自然不能违背,因此,他没有多犹豫便答应了。
齐朗没有要平关的兵符、将令,而是让袁布派人急至平关东南的一处军营,那里是石云将军的大营,石云是北疆的老将,并没有名震天下的战功,但是,前任永宁王曾说他是“善战者无赫赫之攻。”石云作战没有太多的计谋,,手下将士也不是勇猛善战,可是,令行禁止,不动如山,向来都能很好地完成上司交代的任务。齐朗将夏承正的手令与自己的命令一起带给石云,石云立刻派偏将领了一半的人马,近两万人驰援平关。
成佑皇帝御驾到达前,援军已经赶到,齐朗亲自出平关相迎,前来的偏将是石云的侄子石原,年仅二十岁,这让齐朗不禁皱眉,迷惑地问:“石老将军怎么让你统军?”这话相当不客气,不过,大敌当前,礼仪客套也就无足轻重了。
石原也是老实人,看看来的军队中,校尉级的人都比他有经验,也红了脸,但是,他也有话答:“石将军说,这次来是听齐相您调遣的,哪需要什么统兵之人,让卑将挂个名,好好向您学!还说,齐相您虽然不是武将,可是用兵犀利,不必别人操心。”
齐朗不禁摇头,笑道:“我倒不知道石老将军对我这个晚辈评价如此高!”石原喃喃,不知如何答话,但是,齐朗也没想他说什么,问了他兵马的情况,石原倒也说得头头是道,毕竟是将门出身,从小就熟知此道。
“齐相,我们要做什么?”石原说完情况,便急切地问道,齐朗却笑道:“不必做什么,让所有人先休息吧!平关正在布防,只能请你们驻扎在关外了。”
看着他们井然有序的行动,齐朗暗暗赞叹,随即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让他微微扬眉。
当天晚上,天元军中树起帝旗,成佑皇帝的御驾到了,没多久,就有使者到平关,邀请齐朗明日赴宴。
出使古曼两年,齐朗自然知道成佑皇帝所谓的宴会可不是歌欢舞乐的宴会,而是,所有人围成一圈,中间的表演就是各人随从的比试,成佑皇帝的确有示威之意。
两国有盟约,成佑皇帝非常大度地将宴会场地设大营之外,齐朗到达时,更是让自己的亲卫相迎,给足了齐朗面子,齐朗也执礼如仪,漫不经心地看了一下陪驾的人,便知道,古曼宫廷进行过一次洗牌了,成佑皇帝的亲信已经掌握了实权。
宴会进行过一半,除了齐朗,所有人的随从都比试过了,成佑皇帝看向齐朗,笑道:“齐相是老朋友了,难道不玩玩吗?”
“就是,齐相又不是不懂规矩,今天为什么不玩啊!总不会是没带赌本吗?”有与齐朗还算有交情的人跟着起哄,齐朗起身,举杯敬成佑皇帝,随后说:“陛下恕罪,外臣此次来,并未带亲卫随从,这些人都是我元宁的将士,外臣实不敢拿他们取乐。”
成佑皇帝眉头微皱,不满地道:“难道场中比试的不是我古曼的勇士吗?齐相?”
齐朗淡淡一笑:“古曼大军,闲时为民,战时控弦带甲,可是,元宁不同,外臣的亲卫是家中豢养的侍卫,这些却是元宁北疆的正规军,怎可命他们比试取乐?”
“齐相可真是公私分明啊!”成佑皇帝冷言,“朕当你是朋友,邀你赴宴,你倒当成公事了!”
“外臣此来北疆,身负皇命,岂能为私事?”齐朗眼都不眨一下,正色回答,成佑皇帝倒是一时语塞了。
“好!”成佑皇帝大笑出声,却让所有人心惊,“齐相不谈私事,我们就议国家大事!”
“陛下请讲。”齐朗凝神戒备,面上却是一片淡然,他非常清楚,这个皇帝可不是寻常之辈。
“朕与你各遣人比试,输了的一方须派军协同赢的一方做战,但是没有战利品可拿!”成佑皇帝道出比试的内容,见齐朗皱眉,便补充了一句,“当然只有一次。”
齐朗沉吟了一会儿,摇头:“陛下,外臣虽为钦差,可是,派兵协助一事,外臣无权作主,只有元宁朝廷才能决定。”
“齐相似乎没什么信心啊!”成佑皇帝笑言,齐朗也不讳言,淡淡地道:“古曼勇士的神威天下皆知,外臣也不敢作掩耳盗铃之举。”
“那么齐相有何高见啊?”成佑皇帝心情大好,笑着问他。
“外臣想,陛下一离开平关,就有开疆拓土之意,就以陛下随后欲取之地为注,若是陛下的人赢了,只要此次陛下欲取之地并非至略领土,元宁绝对不干涉,若是陛下输了,下一次,元宁大军欲取之地,只要非古曼领土,古曼不得干涉,如何?”齐朗淡淡地道出自己的提议。
成佑皇帝没有立刻回答,思忖良久,才道:“齐相很聪明。”
齐朗微笑,低头行礼,回答他:“这是外臣尚可决定的赌注。”
“好!”成佑皇帝答应,齐朗却再次提出要求:“陛下,外臣可调一千轻骑来此,不过,一次比完未免太枯燥了,不如分三次,第一次,三百人,第二次,六百人,第三次,一千人,三局定胜负,如何?”
成佑皇帝再次沉默了,看了齐朗良久,再轻轻颌首,但随即道:“除了在场比试的人,任何人都不得协助,让他们自己发挥如何?”
“自然。”齐朗深深地看了成佑皇帝一眼,才出声回答。
第十章 此消彼长(上)
更新时间2005…9…25 23:49:00 字数:0
此消彼长
《元宁实录·;顺宗卷》
崇明五年七月,帝奉母后北幸,后宫随驾,齐相自北疆归,入谒帝与太后,上言三策,仁宣太后嘉许,朝中或有云三策无仁无道,帝师王素告之于帝,帝忿然曰:“其心可诛。”
因为齐朗自北疆回来复旨,紫苏便免了阳玄颢半日的课业,让他一同接见,并不是在正殿,而是在烟爽斋,谢清仍在江南未回,便只有尹朔在侧,还有新晋的议政厅侍中曹芾。
齐朗行过礼之后才看到曹芾,微微皱眉,但没有失态,阳玄颢与尹朔只当他看到不熟悉的人而感觉惊讶,只有紫苏眼中闪过一丝戒意。
“这是新晋的侍中曹芾,齐相没有见过吧?议政厅近来事多,本相就请太后娘娘允许调些人进来,齐相不会见怪吧?”尹朔笑言。
齐朗谦辞,笑道:“尹相客气了!在下怎么敢当?再说,曹大人与在下的同年,怎么会没见过呢?”齐朗一边说,一边看着曹芾的反应。
曹芾没有回应,只是低头给齐朗行礼。
“景瀚这次辛苦了,公事都差不多了结了,今天也就不必谈什么正事了,皇帝说很久没见你了,今天要为单独设宴呢!”因为齐朗方才的神色,紫苏将原本想谈的事放下,随意地说着。
坐在紫苏身边的阳玄颢点头附和,很雀跃的样子。
“臣遵旨。”齐朗恭敬地回答,但是,话锋一转,还是说起正事:“臣奉旨入北疆,考证实情,一切所见所闻都具奏上,以期太后决断,不过,临行前,臣与永宁王又详谈过,对治理北疆有几条成形的想法,请太后娘娘与陛下容禀。”
紫苏不禁愕然,再想想,这些事总要下议政厅讨论,说也无妨,便道:“说来听听。”
“是。”齐朗的神色很是严肃,“上一战,我朝与古曼互相配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取周扬之地,虽然此举避免了我军的损失,可是,对于周扬旧民来说,震摄远远不够,加上永宁王治边执法虽严,却是一视同仁,法不苛责,虽是我朝仁义之表,但是,那些冥顽不灵之辈却视此为可趁之机,臣的第一个想法是,攻高州城,务求狠厉,以求震摄人心之效,第二,对于北疆顽抗之辈,先驱后诛,驱出北疆,因为他们忠于周扬,毕竟可敬,可是,北疆本是至略旧土,复土自求长治久安,逐离方可保全边关安全,也免北疆大军受内外相应之苦,限期不离者,若无归顺之意,臣请娘娘下旨,尽诛其亲族,如此北疆方平,第三,治理北疆不用吏部另调官员,而从当地拣选顺从之人,尤其是在至略旧民,以其中有名望者为官,赋予治边重任,教化民众,示元宁方是北疆正统,只是要害部门的官吏须从朝中选取忠诚之士担当。请娘娘考虑。”
紫苏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点头表示听到,目光转向尹朔:“尹相认为呢?”
“太后娘娘,其它两策先不说,第二条实在不妥,当日攻取北疆之后,朝廷就说过对周扬旧民一视同仁,绝不加罪,如此失信之举,天下人岂能不非议?”尹朔皱眉,道出自己的见解。
“既然他们是周扬旧民,就表示,他们现在是我元宁的臣民,再对我朝有不敬不从,便是谋逆大罪,不是吗?”第一个反驳的是阳玄颢,他同样皱着眉头,不解地看着尹朔。
“正是如此,陛下。”齐朗低头回应,没有理会尹朔的反对。
“侍中大人的意思呢?”紫苏端起茶杯,轻轻地抚着杯沿,神色平淡。
曹芾微讶,随即低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是,他只是恭敬地回禀:“臣职位卑微,不敢妄言,而且,臣对北疆事务毫不熟悉,更不敢擅言是非,请娘娘见谅。”这些都是实话,他只是个侍中,朝廷中枢的决策他是没资格参与的。
紫苏淡淡地一笑,放下茶杯,显然没有加罪的意思,看了看时间,转头回赵全:“午膳准备好了吗?”
“回娘娘,御膳房回过话,都准备好了。”赵全躬身答话。
“这件事先搁下,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先用膳吧!今天可是皇帝作的东道。”紫苏起身笑言,尹朔与曹芾便行礼要退下,却被紫苏叫住:
“你们等一会儿!景瀚,你随皇帝去吧!今天的膳席哀家就不去了!”紫苏不在意地道,却让齐朗一惊,看了一眼她的眼色,便低头应诺。
阳玄颢也不惊讶,起身给母后行过礼便与齐朗一起离开了。
“太后娘娘有什么旨意吗?”尹朔不解地问紫苏,不知道她为何将他们留下来。
“两位大人都不赞成齐相的意见对吗?”紫苏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