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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平晏听得很认真,见她停下来,有点着急。
“还有,吗?”
“有。”
喝了口茶润润嗓子,道。
“第一,我随随便便撞见个乞丐洗干净便化身俊俏郎君,这不是桃花运好,是有人故意算计,天底下知道我喜欢美男的只有一个人;第二,江城中了‘封喉’,恰巧附近的医馆大夫有解药,就算没有调查出不对劲也未免显得太巧;第三,我曾经刻意注意过他手上的茧子,的确很厚,很像长期做活儿的,只可惜假的就是假的,只有长期练武的人虎口才有茧子。”
说到这里王衡好奇发问:“先生,我怎么没有看到他虎口有茧子?”
“大拇指外侧,自下而上第二关节到指甲盖那里有一小片。”她说:“你看不到是因为他把虎口上的茧子全挖掉了。新长出来的肉依旧会带薄茧,所以他的手,不止处理过一次。”
“……”王衡浑身都不舒服了,尤其是手。
“您早就和楚太子商量好了?城西口红酥糕是楚太子的人?”
“差不多吧。”
她想起什么似的,哀怨:“谁告诉百里仲华我喜欢吃红酥糕了,喜欢的明明是阿衡。”
“嘿嘿。”
挠挠头,傻大个乐呵呵,得意无比:“谁叫我和先生关系好。”
韩平晏对他们两人的话不感兴趣,执着地询问自己关注的。
“留下,为何?”
“你没有发现江城的背影和我很像吗?”她反问一句。
韩平晏怔了一下,果断回答。
“诱饵。”
“聪明!”
夸赞完给懵懂的傻大个又解释一遍:“百里仲华心思深沉,不可能只派江城一个人,江城失事想必他很快就会发现。江城的背影和我很像,装饰一下,让楚荆的人带他到燕国去,作为掩饰的诱饵,而我们则悄悄潜伏到楚国。”
王衡越听越心惊,“先生,你真是太厉害了!这是不是就是那个什么一石二鸟?”
“不,这叫敲山震虎。”
她冷冷笑了,屈起手指轻轻敲击窗台,沉闷的咔哒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我要让百里仲华知道,并不是只有他能算计我。”
☆、第33章 谋杀
有江城做诱饵,张培青并没有完全放心。她知道那不过是一时的缓兵之计,自己连夜逃走的事情,迟早会被知道。
从赵国到楚国千里迢迢,快了也需要十几天的路程,在这期间很有发生许许多多无法预料的事情。
比如,谋杀。
——
这是谋士第一次看见素来温润的相国发怒,儒雅的脸庞阴沉,暗藏着波涛汹涌的狠辣,甚至有几分扭曲。
陡然,他笑了起来,那一瞬间的艳丽,让谋士差点腿软的跪下。
“张培青,好,真好。”
骨节分明的指头掐死手中的帛书,雪白的衣裳犹如最锋利的白色刀刃,光芒刺眼。
谋士也看了那封信,上面很明确说明,江城叛变,刺杀失败。前天晚上张培青已经动身离开赵国,可是他们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若不是另外一个安插的探子汇报,只怕他们连张培青走了都不知道!
“没想到江城会居然会叛变。”
谋士叹息,如同江城那样的死士,从小就被灌输奉主意识,他们的脑中除了听从主人的话没有第二条选项,说江城叛变,真的跟母猪上树一样惊诧。
百里仲华冷笑:“江城不一定叛变。”
谋士惊讶:“大人,此话怎讲?”
将手中的帛书扔到火盆里,银丝碳很快燃烧起幽蓝色的火焰,把整张帛书吞没在獠牙之中。
“张培青知道我的性子,同样的,我也了解她。你以为她为什么要认江城当弟弟?为什么她张培青认个弟弟还要大张旗鼓让全天下人都知道?”
“……”
谋士一言不发。
狠戾盯着火里化成灰烬的帛书,凉薄的唇边如刀。
“她就是要让全天下知道,他们两个是关系紧密的人,是在奉天台上供奉天地滴血融亲的亲人!就是为了让我对江城产生怀疑,让我不信任!”
闭上眼睛,他喃喃自语。
“而我明知道这是她的诡计,依旧无法对江城如以往那般信任。张培青啊张培青,你真是上天派给我的克星。”
谋士越听越心惊胆颤。
江城的伪装有多高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先不说张培青是怎么看穿江城的,就说她走一步想三步的思绪便叫人望尘莫及。天下人都道韩国百里仲华思虑深沉,无人可敌,可这次……
大人彻底败了。
输在那个尚未加冠,名声薄弱的无名小卒身上。
“张氏子,若放任她成长起来,天下恐危矣,韩国危矣。”谋士激动地申论,这等祸害,既然不能为我所用,还是早早除去的好!
百里仲华站在凉亭里,冬日里花园萧索,满园枯枝凌厉。
“引起我的怀疑只是其一,张培青认江城为弟弟,另有他意。”
“哦?”谋士惊讶的差点不能说话。
张培青此人未免太可怕,脑子是什么构成的,想的怎地如此多!
“只怕现如今赵国人根本就不知道她已经离开。张培青认江城为弟弟,请赵王亲自封礼,无论是在天下人看来,还是在赵王看来,都是她为了讨好赵王的一种手段。这就间接向世人证明,她中意赵王。”
“可她明明早就决心离开赵国?”
谋士思绪转动,很快明白了其中缘由,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没错,她是早就打算离开。”百里仲华淡淡道。
“正因为如此,她才要掩饰住自己的真实意图,给全天下人造成一个假象,在所有人都认为她君宠倍盛,在这风头正盛的时候,没有人会料到,她出其不意离开赵国。”
谋士心惊肉跳忍不住快速接上:“她利用江城欺骗您,利用赵王欺骗天下,胆子也太大了!”
“你说,她会不会已经在我们不知不觉中,把我也给顺手利用了?”
百里仲华挑眉,露出高深的笑容。
谋士打了个寒颤,不吭声。心里却知道,这种事情很有可能,特别当那个人是张培青的时候。
一直以来他都十分崇敬先生,当断则断该狠则狠。想不到张培青也是这种人,不但胆大包天还手段狠辣,她连赵王都敢利用,连全天下人都敢欺骗,还有什么她不敢做,做不了的?
“大人,张培青不除,韩国不安。”
谋士郑重地跪下:“叩请大人击杀此人!”
温润的眼眸望着那团跳动的火焰,精灵般活跃,渐渐地,火焰中仿佛出现一张奇黑无比的脸,朝着他露出一口白生生好牙。
百里仲华心头一动。
张了张嘴,最后吐出一个字,“允。”
“张培青唯一可能去的地方是楚国,如果出现了什么不对劲的,不要相信,直奔楚国路途!”他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她太过狡诈,我怕你们上了她的当。”
“谨遵大人口谕。”谋士赶紧记下。
张培青那种人,只有大人能对付的了,听大人的准没错。
“另外,秘密修书一封传往赵王宫,务必让赵王知道张培青叛逃。”
谋士眼睛一亮,“诺!”
百里仲华点点头,再也不看那火焰,转身离开凉亭。宽大的白色大氅在一地萧条中飞扬出清冷的花,远去背影如同孤飞的候鸟,在长空万里中寂寥。
“熄灭那火。”
路那头,远远传来他冷淡的吩咐。
谋士望了一眼火焰,莫名其妙。
——
野外的天格外寒冷,哈出一口热气瞬间化成浓浓白烟,若是再刮上几阵凛冽大风,简直不能更美妙。
张培青觉得自己鼻子要冻掉了。只可惜她脸黑,看不出鼻头红。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冻僵的面部肌肉。
这个马车比战车好多了,最起码有四周和顶上的挡板,能抵御一些风寒。想到外面还有那么多默默跟行保护她的人,那些人都没吭声,她这样的米虫有什么资格说冷,于是张先生很自觉地闭着嘴巴,一句抱怨都没有。
“先生,您受苦了。”
王衡在一边看的心疼。
可是他们急匆匆连夜出来,行走了两天一夜,连干粮还是硬邦邦的牛肉干和馒头,哪来的什么炭火取暖。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张某某立即注意到这个身强力壮的大个子。
传言中孤高傲岸的张先生咧开一口白牙,嘿嘿笑着,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阿衡,先生给你看看手相。”
王衡愣了愣,“我怎么不知道您还会看手相?”
沉默的韩家小郎君默不吭声盯着她,仿佛在说“看你玩什么花样”。
张培青直接忽略他,继续勾引小白兔:“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先生我多才多艺,少废话,快伸出两只手来给我摸摸,哦不,给我看看。”
“看相……要两只手?”
小白兔迷茫。
“两只手更准嘛你怎么那么多废话,伸不伸?”
“哦。”
乖巧地伸手,摊开,“先生您算算我什么时候发财。”
☆、第34章 前奏
张培青差点装不下去,憋住笑,一本正经。
“嗯,看你这个掌纹的延伸线路,你两年之后会发大财。”
“真的!”王衡想吃了肉骨头的小狗,脸上写满了兴奋。
韩平晏不忍地扭开头。
张培青认真点点头:“当然是真的,也不看看先生我是什么人,我岂会说谎话来糊弄你?”
“我信先生!先生您太厉害了!”
“一般一般。”
张某某丝毫不感到愧疚,拉着傻大个的手唠家常,把他忽悠的一愣一愣。
果然这小子手就是热乎,跟一火炉似的。要不是有碍她伟大的形象,张先生真想把脚也伸过来暖暖。
“先生,前面有个村子!”外头护卫隔着马车木板喊道,“您不如到前头歇息一晚。”
“也好。”
张培青同意之后,车夫很快把马车赶过去。
天空中繁星的点缀之下,隐约能看到几座朦胧的房屋,还有星星点点的灯火光。让人心中觉得温暖。
车夫停下马车,他们待在马车中等待护卫去探查安全。
“先生,村子共有十一户人家,不存在隐患,请您下车吧。”
没过多久探查的护卫回来禀报,王衡这才下车把张培青扶了下来,韩平晏也跟着跳下。
由于村子小,各家各户距离的也比较远,每家都有一个很大的院子,还能大致看到院子里的瓜果蔬菜,听见猪圈里的哼哼唧唧。
不远处那户人家的狗从他们来开始就凶猛地叫了起来,在寂静的夜中格外清晰刺耳。
或许终于受不了狗叫声,屋子里传来了一声中年男人的呵斥:“闭嘴,再叫老子把你杀吃了!”
没想到狗果真不再叫,只是用两只凶狠的眼睛恶狠狠锁定他们,脊梁骨低伏毛发炸起,森冷的獠牙露出嘴角外,发出威胁的低吼。
“好狗。”
张培青赞叹一句,撩起袍子直接推开稀稀疏疏的栅栏门。
“先生!”王衡大惊失色。
恶狗在她推门的一瞬间后退用力蹬前爪刨地,以无法想象的速度,飞快朝着她扑过来!张培青只觉得自己才刚刚推开门,远在七八米之外的狗便扑到了她整个人上方,满口獠牙对准她脆弱的脑袋。
刹那间风似乎都静止,王衡脑子空白反射性抽出剑冲过去,韩平晏几乎在同一时刻蹲下,随手捡起地上一块石头,朝着狗的脑袋用力扔了过去。
张培青睫毛都未曾眨一下。
在她下一步落下之前,但见黑影一闪,挡在面前的东西被一拳打飞了出去,那步子便稳稳当当落在土地上。与此同时一块石头擦着被撞飞的狗脑门而过,“砰!”地重重砸翻一道栅栏。
韩平晏紧抿着唇,提起的心脏放下。
她面如止水,一步一步往前走,袍角微微扬起的弧度依旧。
一个护卫默不作声收了拳头,跟上她的脚步,谦卑而内敛。
王衡见她没事松了口气,懊恼不已。他太笨了,总是保护不了先生,这样可不行,他可是发誓要好好保护先生的!
狗躺在地上哀嚎了几声,透亮的眼睛虚弱地看着这群陌生人闯进主人的家园。另一个护卫抽出水亮的佩剑,张培青脚步顿了一下,“只用它安静下来,不要杀它。”
护卫怔了一下,收起剑。
“诺。”
外头的巨响终于引起屋子里人的重视,一个三大五粗的男人拎着根木棍打开屋门,橘黄色的灯光从屋子中倾泻而出。
“你们是什么人?”
站在灯光中的男人呵斥,面部紧绷肌肉表明他此时只是色厉内荏。
他不害怕不行,满院子的陌生人,况且这些人各个手中拿着长剑,通身杀气一看就不是平民百姓能招惹的。
“这位大哥你好,我们只是路过此地,天冷风寒,晚上想要借宿一宿。”
清朗的声音传来,男人不由得看过去。人群中央站着一个瘦瘦的年轻人,像根竹竿。夜太黑看不出样貌,只不过她客气的嗓音倒是比这群凶厉人好多了。
男子犹豫起来,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又不敢直接开口赶人。闪躲的目光碰到自家奄奄一息的大黑狗,心疼又窝火。
“大哥,我们不会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