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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培青转过头,正对上他的眼睛。
玻璃色的,有点冰冷,又透着凉薄,锐利而霸道。
连同浓密的睫毛也好似两排钢刀子。
“丰州甘州本为荒野独僻之地,有富饶的地方吸引,流民可能并不会前去。这样一来就要加大补助力道,然而加大补助一方面会对楚国经济造成负担,二来恐怕引起当地原住百姓的不满。”
他一字一句的说完,一些方才没注意到这点细节的大臣们才反应过来,纷纷点头称是。
没有钱,一切都是空谈。
补助流民所需要的钱财,可不是区区千金就可以填充下来的。
张培青含笑道:“太子果然明睿,不错,补助流民需要花费大量的金钱,只不过……这些钱,有人会给我们出的。”
“哦?”
楚王赶紧询问,“何人?”
谁会这么好心给他们出钱,让他们楚国发展内部?听上去太不可思议了。
手中笏板遮住半个下巴,象牙白的光泽更衬得她那张嘴猩红欲滴。
众目睽睽之下,但听见她缓慢认真道:“秦国。”
人们一下子就明了了。
秦国。
秦国!
秦陈交战给楚国带来这么大危机,为了化解这个危机需要的钱财,自然应当由秦国出力。
天经地义,理所应当。
至于秦国的态度,根本不在考虑之内。
这个节骨眼,秦国如果不答应,就不一定是秦灭陈了。
“而太子殿下所言原住百姓一事无需担忧。只要昭告出来,他们就会明白,流民去是帮助他们减少苦难,帮助他们生活和繁荣。纵然为此引发一些小打小闹,也持续不了多久。”
每一场变革都有可能引发社会的动荡。
过程不重要,关键是结局。
流民的注入,只会让楚国更加生机盎然。至于中间这些可能爆发的小小反抗,在这个人命不值钱的乱世,是最容易解决的事情。
“善也!善也!”
楚王哈哈大笑,“既然问题都解决了,就按照张爱卿的话去办吧。”
用秦国的钱,用秦国的人,壮大楚国的实力。
没想到,秦陈交战最后的胜利者居然是他们,真是意外之喜。
解决了最棘手的事情,接下来就顺利多了。
散朝后,张培青委婉地推脱了一些人的寒暄,独自顺着大殿正中大道往外走。
“大谏且留步!”
走了十几分钟,身后遥遥传来呼唤声,仔细一听似乎是大司马卫扶邱。
回头一瞅,后面正快步走过来的,气宇轩昂的中年男人,无疑就是他。
“我说张先生,你走的也太快了。”
大司马气喘吁吁,笑着抱怨。
两人关系好群臣皆知,张培青露出一排白牙:“大司马这般急匆匆,可是要请我到府上喝酒?”
“哈哈哈,然也!”
大司马从袖中掏出一块玉牌,“七日后犬子成婚,还望大谏赏脸。”
偷偷看了看他的脸色,不像是假装。
以前大司马可是超级不看好黄若朴,怎么忽然间态度转变这么大?
张培青笑眯眯试探了两句:“我观大司马喜气洋洋,想必对公子丹新妇极为满意吧。”
大司马习惯性皱起眉头,又舒展开,叹了口气。
“那女子……是个灵慧的,丹儿喜欢就好。”
看来真是对黄若朴态度改观了。
这么说,黄若朴一定是做了什么事情。
能叫倔成驴的大司马改观,此人还算有点用处。
悄然勾起唇角,张培青笑眯眯贺喜后收下玉牌请柬。
——
卫家在郢都城是正儿八经的名门大家。
嫡系大公子的婚礼自然全城轰动,热热闹闹。
张培青拖家带口的混饭吃,顺便让韩小郎君准备了一份礼物送上。听说是个很值钱的玩意儿,差点没把傻大个心疼死。
她作为和大司马同等级的高官贵族,也享受了一把最高待遇的酸爽。
这个时代婚礼比较简约,后世的“六礼”都还没有出现。
因为民风宽松的缘故,没收到请柬前来参礼观看的人也不少。
让张培青郁闷的是,这些姑娘们是不是太爱往她这儿凑活了?
抛媚眼可以,请不要动手动脚的好吗?
这是人家的婚礼,不是她的相亲会好吗?
但是吧,认真思索一下,她好歹也是白手起家,从草根奋斗到贵族。
活脱脱的励志人生!
高富帅啊有木有!
小鲜肉啊有木有!
这么一想,张培青瞬间自我感觉良好的释然了。
“你可真受欢迎。”
季久申嘿嘿笑着,不怀好意。
他们几个是张培青的贴身护卫,就跪坐在她侧后方。
张培青回他一个笑,扭头对着王衡道:“告诉他为什么。”
“因为你帅先生!”
肌肉发达的帅哥大汉立即严肃地回答。
“没错因为我帅。”
“……”季久申(﹁﹁)~→
——
楚人办事果然雷厉风行。
短短十几天时间,整个楚国上下都知道了新出的政策。
大致意思是,我们楚王仁慈,不愿意看到生灵涂炭,于是允许流民入境,并且发放补偿。
再往下就是一排排清楚写明哪个哪个地方,允许入内流民多少多少人,补助多少多少粮被。这可让以前只会被驱逐的流民感动的不得了。
又五日,天下皆知。
一时间,诸国尽称楚之仁义厚德。
“狡诈小儿!”
秦相国捏紧手中侍卫刚呈上来的帛书,回想起上面一句句话,气的肾疼。
怪不得当初那张培青不阻止秦陈战事,原来是为了这个打算!
他就说,张培青那人怎么会好心放过秦国,任凭秦国做大。只怕她早在看穿秦国密谋的时候,就有这个打算了。
利用秦国的战事发展楚国——这、这种听上去就不可思议的事情,真的可能提前那么早算计到吗?
亦或者说,是他多想了?
他端起案桌上的青铜杯,慢慢喝了口茶,直到放下的时候才猛然惊觉,自己的手居然一直在颤抖。
秦相国脊背发冷。
有种不好的预感悄然攀上心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件看似简单的事情,还远远没有完……
秦国还有很多利用价值。
张培青不会放过它的。
可是,她看中的,难道仅仅是秦国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会不会想,张黑黑这次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第81章 同归
正是春意盎然。
暖洋洋的太阳照在身上,叫人骨头都酥了。
躺椅上横着一道修长的身影,手中执着一卷竹简,旁边案桌上还摆着清茶,冒着袅袅烟雾。
跪坐在铺垫上的谋士心中暗暗赞叹,这等卓越的风姿,天下间少有人能并肩。
也不知相国这等才俊,将来什么女子有福气嫁与。
他将双手拢在袖中,回想起探子最新传来的消息,不由得感慨。
“怪不得秦陈战事楚国没有插手,原来目的在这里。利用秦陈两国的流民来发展楚国,楚人真是狡诈。”
百里仲华抬起眼眸,静静凝望不远处树枝上的鸟儿。
“自古以来流民非驱逐便是杀戮,收留者无几。楚国却能把握利用这一点……此事来的突然,若非有人背后推动,断然不会在天下引起如此大的波动。”
“哼,还能是谁,不正是那张黑子张培青了!”
谋士气的火冒三丈,能动不动闹腾的天下皆知的,除了张培青就没别人!
他继续道:“这张黑子果真是才华斐然,只可惜却为楚国做事,这一回楚国又要强大几分了。”
百里仲华摇摇头放下书卷。
玉石般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宛若精美的雕刻,那只手轻轻端起茶杯,悠然而惬意。
“非也。”
他微微一笑,抿了一口茶,优雅的如同猎豹。
“短时间内,楚国不但强大不了,还要费力管辖流民。”
“但是这种状况持续不了多久,况且楚国国力强盛,这种小问题轻松便能解决。”谋士急忙道。
百里仲华依旧微笑着:“你认为其他诸国会怎么看?”
“诸国因为流民之事纷纷蠢蠢欲动,听说好多国家已经准备出手。”谋士略微想了想,“这种好事,怎么能让楚国一个人占全了。既然流民有这么大作用,当然也要尽力分调过来。”
“资金怎么办?”
“这个……距离秦陈最近的是楚齐,两国都是大国,不差钱。另外其他小国距离远,去的流民应该不多,那么需要的钱也就少了。”
“然也。”百里仲华颔首:“流民去的少,所需钱财就少。可那么少的流民又能干什么呢?”
“这……总归有点用处的吧,从长久来看,也算是一笔力量。”
“没错。”
百里仲华赞同:“正因为这种思想,正因为诸国都被楚国刻意宣扬的利益妒红了眼,所以才会争先恐后分调流民。”
他鲜红的唇透着诡异和神秘,“所以才会争先恐后帮助楚国度过这次危机。”
谋士眼皮子重重跳动!
“大人,您、您说什么?帮助楚国化解危机?化解楚国的什么危机?”
他头脑发懵,有种不祥的预感。
“当然是楚国现在最困扰的问题,流民危机。”
“可是——可是流民危机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把流民变成百姓,用鼓励政策,便害为宝,怎么可能——”
“你以为庞大的流民是那么简简单单就能化解的吗?自古以来流民问题就是个严重的危机,你以为是因为没有出现贤才解决的缘故吗?”
百里仲华冷笑。
“错!大错特错!张培青的鼓励政策确实有效,但那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然而秦陈战事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流民入境,他们杂乱无章,你怎么敢保证这些人会听你的话,乖乖到贫苦地方汇集?你又怎么敢保证,这些人到了那些地方不会因为无人管辖聚众闹事?
张培青打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楚国解决流民。她是扯着分调的皮,利用诸国来帮助楚国解决问题呢!”
谋士头晕脑胀,有种恐怖的失重感,仿佛踩在云端似的不真实。
他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也就是说,这才是张培青真正的解决办法。天下诸国都被她耍了?”
百里仲华微微眯起眼睛,望着头顶上的太阳,暖洋洋的叫他十分舒服。
捻起一颗杏仁放进嘴巴,牙齿嚼动,满口生香。
“你能想得到,张培青都能想到;你想不到的,她也能想到。张培青此人行事诡秘且不按常理,评论她时,如果用平常眼光看待,会被她算计到死。”
他似乎想到好笑的事情,低低笑了起来。
“诸国都以为自己得了好处,竞相纷争,殊不知当了别人的棋子,还沾沾自喜。”
他感慨一声,“不费吹灰之力,张培青这一计,用的高明。”
当一个谎言披上了正当的皮囊,它就不容易被拆穿。
当一个谎言的参与者是全天下的时候,就算有人发现不对劲,也会认为不对劲的或许只是自己。
谋士心惊肉跳,感觉血液都快爆炸了。这种爆炸性的消息太刺激,他的心脏几乎承受不住。
张培青也太胆大包天了吧!
连全天下人都敢欺瞒,她就不怕有朝一日被揭穿会有什么后果?一人一口唾沫都足以淹死她!
“大人,我们要不要把此事告知诸国?”
“你觉得他们会相信吗?”百里仲华好笑道。
谋士瞪大了眼睛,“您是说,即便告知他们他们也只会怀疑我们想独占?”
“这就是人心。”
谋士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紧紧闭上嘴巴。
这,就是人心。
——
楚荆王宫里,宫正弯下腰,对着高出案桌后正批阅书卷的男人低声道。
“殿下,张大谏求见。”
“传。”
“诺。”
宫正一步步小心退下,跨过高高的门槛退到门外,细白的老脸上挂上笑意。
“大谏大人,殿下唤您入内。”
“多谢宫正传报。”
“大谏客气了,这是老奴的本分。请。”
楚荆的王宫她两三天来一回,熟的跟自个儿家似的,就差没住过。
弯腰,行礼。
一套动作下来,高处的楚荆已经放下笔,一如既往仰着下巴,用他那特有的、高贵冷艳的目光睥睨。
“何事?”
“回禀太子殿下,臣有本要奏。”
张培青从袖中掏出一卷帛书,举到头顶。
“白日朝堂为何不奏?”
“有些话,只能放在背地里说。”
“哦?”楚荆锋利的眉刀上挑,“呈上来。”
张培青双手将帛书恭恭敬敬奉上,然后退回自己的位置。
楚荆打开帛书,上面的字透着淡淡墨香,看来是新写没多久的。
“希望殿下看完后当着臣的面将其烧毁。”
他正观看之时,下座那人忽然来了一句,还是她漫不经心的语气,这次却带了点严肃。
楚荆没有吭声,一字一句将帛书看完。
越看面色越肃穆,腰背挺的越直,直到身体紧绷,如同满拉的弓透着凛冽杀气。
他深吸一口气,深深看了一眼下座淡定的年轻人,拿起一旁的油灯,将帛书点燃。
“不知殿下可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