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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你本黑皮书里写的?”霍桑忽然抬了抬眼,目光如流水般划过白的脸,虽然神色清淡如昔,却生生给他看出了一身冷汗。
白呼吸的节拍都错了一拍,干干地笑了几声:“什么……什么黑皮书,呵呵,不过是本……图样设计而已……”
“唔。”农神的目光重新落回了吃的东西上,懒懒地答道:“格拉斯说这个书和你那个月神老爷爷看的是同一本,是这样吗?还是他看错了,所有你们那个世界的书都是一样的?”
明明只是简单的问话,殿里的气氛却一下子凝重了下来,连一直盯着烤羊难以释怀的皇帝都低了头,怕被牵扯进这普通人无法承受的神祗之怒中。白倒没感觉到霍桑发怒,可他还是心虚,心虚之下忍不住又作了一回死——
“什、什么书,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月下老人手里有一本书,是我们那儿的民间传说,说书上写的是夫妻的名字,在书上写了名字,就能成夫妻……”
姻缘簿听着都比龙套的自我修养拉轰,他穿得到底是有多么惨!白欲哭无泪地编着故事,背后忽然传来一道清润甜美的笑声:“老爷爷留下这本书,是不是就表示你和格拉斯该结婚了呢?你们俩的婚事有我这个父亲主持,所以就不需要一个来自异世界的神撮合了?”
妈蛋!这是什么人啊,怎么会突然闯进砂之神殿来的!
安珀勒三世终于找到了将功补过的机会,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卫兵!把这个闯入者给我弄出去,别让他打扰神祗的清静和威严!”
他边喊边邀功似地看了霍桑一眼,期盼着神祗能忘了他之前想改宗的错误。这一眼却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一幕——一名金发少年和一名笼罩着月光似的神秘美女竟不知何时走到了祭坛前,就在农神眼皮底下拿起了菜吃,而他的主神竟对此毫无反应。
不,还是有反应的。在那少年说到“格拉斯是我的小儿子,我活着时儿子和媳妇当然要跟父亲同住”时,霍桑冷冷地瞟了他一眼,伸手按住了神眷者和他一模一样的头顶:“你是我的厨子,结婚以后也要带着男人住在我的神国里,对不对?”
神眷者在两位神祗的逼问中,果断地还是选了自己侍奉的主神:“我是您的厨子,不住在您的神国里住在哪儿呢?至于岳父和姑妈大人,以后有时间我能带着妻子回娘家串门儿就行。”
三位神祗都神色微妙地看着他,目光中同情之意深重得连旁边的安珀勒三世都能看懂——尽管他不是同x恋,但他对于怕老婆的人喜欢在外人面前夸赞自己在家中的权威这点心态还是相当理解的。
这位神眷者看起来也只能靠场面话来感受一家之主的地位了,怎么莫名地有点感同身受呢?
冲进来保护皇帝的卫兵们被安珀勒三世喝退了。他低头擦了擦眼眶,也擦了擦流到嘴角的口水,看着那位惧内的神眷者再度端上了雪白的椰丝糕、热腾腾的蒸酥烙、花瓣形的酥皮夹馅点心、松脆金黄的蛋卷、混着玫瑰花瓣的甜糕、烤得微黄的小鸡一样的点心……
简直是艺术品!难怪他们家当了这么多年皇帝都没混出一个神眷者,都是厨艺不好的错!等回宫就让小儿子学厨艺,然后再把他送进教廷,不管能不能得到农神宠爱,能跟神眷者学会做这些东西回来孝敬父母也是好的!
就在安珀勒三世幻想着儿子孝敬各色美食的时候,顶着农神脸的神眷者忽然叫了他一声:“我想请您借我一块土地,由太阳神布置传送阵把我送回魔域和男朋友相聚,可以吗?只要用几天就够了,我到那儿拉了人就回来,这传送阵由太阳神照管,肯定不会让魔域里的气息和魔物侵染您的土地的。”
神眷者真亲切和蔼。其实神要做什么事根本不需要垂询人间的王者,因为这片大陆都是属于神的,皇帝也不过是代管者之一……安珀勒小心肝颤颤地,连忙一口答应了下来,顺便把自己的小心思也提了出来:“那我能不能吃一块烤羊肉?”
从进来这大厅他就馋着呢,馋了好长时间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状态不在,写不动啊。有点想写农神cp的独立番外,又怕大家看乱了。总之先结婚吧
第80章、登基
农神归来;砂之神殿在桑德康翠的超然地位自然没人敢再撼动。那位战神殿的大祭司在农神像前足足跪了一顿饭的工夫,直到三位神祗吃完最后一块甜点白才想起他来;用衣袖掩饰手上的动作,隔空解了他的穴道。
大祭司莫名跪倒又莫名能站起来,从头到尾也没觉出是怎么回事;只好把这些归咎到神祗的处罚上,回到神殿之后安份许久,连看见农神殿的神官都觉得膝盖疼。而那些过于积极改宗;在农神现身前就投身其他的神殿的贵族们就不仅仅是膝盖疼了,后悔得心肝脾肺一起疼;深恨自己意志不坚定;没有苦等农神归来。
霍桑不仅没陨落,还现身于神殿,邀请太阳神和月神兄妹一起享用神餐,这是多么伟大的事绩?他们怎么就早改了那么几天宗,没福气进神殿看这场神迹了呢?
后悔之余,这些刚刚贡献了大笔财物改信其他神祗的人又捐了一笔钱回砂之神殿,希望能再成为农神坚定的信徒。世上的后悔药虽然不多,但农神对子民们一向宽容,再加上坐镇砂之神殿的最高领导是白莲花一般的巴尔德神官,这群人也就得了忏罪的机会,重新回到了农神的怀抱。
在所有愿意捐赠家产以赎回圣恩的人当中,安珀勒三世做得最到位,因为他不只给神殿捐了款,还大度地把自己私人园林中的一部分划给了白。
这块风景绝佳的绿地就在沙漠边缘,一半儿黄沙蔽天,一半儿抱树环水,当中一道翡翠般的碧环半勾半绕,将这沙漠与绿洲勾连成一片浑然天成的景致。白之前从未见过沙漠,这般壮阔的景色蓦然闯入胸怀,撞得他心中横生一片苍凉孤寂的情绪。他看着那黄沙翠树之间如同刀割一般分明的界限,忽然想起了这片大陆分为表里两面,也就像这界限一样切割出全然相反的两个世界,他就在这芳草郁郁的正面,而格拉斯却被拦在了荒芜冷寂的魔域之中……
相思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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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这片地面遥遥相对的魔域里,完全炼化了魔神骨血的格拉斯也生起了相同的愁绪。他独自呆在魔域,抬头是永不澄清的天,走过的每寸土地都有洗不清的血迹,自从白死去那天开始,分别的痛苦和担忧就日复一日地折魔着他,唯有一本黑皮小册子落在手里,可以暂时寄托他的思念之情。
从白离开那一天起,他就争分夺秒地带人平定了珀歌特丽城的混乱,然后凭着自己的力量等级压制,直接带大军去接收了剩下两座没有主人的魔城。他的实力在接收了最后两块魔骨之后增长得比之前五块都要快,身后雪白的翅膀亦染上了黑色的光辉,扬起来遮天蔽目,仅凭着释放出的魔气就成了战场上最令人畏惧的梦魇。
而最可怕的还不是战场上的他。在这片魔域最后一道抵抗力量都被碾成粉末,王师回到玛门那座戴沃城之后,格拉斯就安排所有贵族参加官员筛选考试——其中试题都是由玛门本人精心挑选的数学题,成绩在六十分以下的一律贬为庶民。
曾经放倒了无数魔族的小明同学重出江湖,给那些不曾尝过小学数学滋味的魔族狠狠一击。魔族贵族们在庄严肃穆的偏殿里考试时,有十几个人都耐受不住精神攻击和对前途的绝望,现出纯魔的本相扰乱会场,造成了大批流血事件。
这些人很快就被守卫会场的现任官员们,玛门顺便抄了他们的家,将众人的财富收归国有,搬到他自己的戴沃城里。但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格拉斯也不能让他再负责考试了,别人又不那么知根知底,于是他就把这事收回了自己手里,改出了一张混合着农业知识、高等数学和魔法物理的卷子。
这次考核的成绩比上回更惨烈,不过有那些因为罢考背处死的例子在前,贵族们还是老老实实地接受了考试结果——起码自己的性命和祖产还能留下来,至于权势和地位……回去读个百八十年书再回来考吧,也未必没有考出更高爵位的机会。
一场考试考得魔域官吏凋零,那些有可能召起大军对抗魔王的人都已被高等数学和物理刷了下去,再没有人能拉起队伍来对抗他这个事实上的皇帝。而玛门那里的传送阵也保养得很好,随时都能带他回去……回拜萨城看到他的父母,看到还在神殿里的白,而不是手里这个日夜摩挲的小册子。
再做完最后一件事就能回去了。
格拉斯把小册子收回空间指环里,挥手叫玛门到自己身边来:“你去准备魔皇的登基典礼,要盛大、安全,比你自己做王时的典礼更加豪华热闹,要让全魔域的人都知道这片世界已经换了主人,他们要效忠的只能是那位新王。”
玛门挑了挑眉,毫不意外地接下了这个任务,躬身施了一礼:“我一定会在白王回来的那天之前完成您的要求。”
你们办完婚礼快回表世界吧,这片魔域我一定会好好治理的!
魔王的效率极高,短短几天之内就用自己抄家抄来的财富和奴仆把整座城翻修了一遍。用于举行登基典礼的王宫更是修得金碧辉煌,装饰墙面的宝石就是千金难求的魔龙晶石,不只奢华,更带着几分拜萨城的装饰风格。
当这片魔城和它辖下的所有魔族都准备好了迎接新王时,太阳神那座新传送阵也做好了。修好的当天白就跳了进去,太阳神这个布阵者责无旁贷地也跳了下去,农神袖手在阵旁看着,不知出于最近吃得太多还是笃定了他们很快就能上来,却是没跟着下去。
这回进入魔域,恍如走错了地方。
原本涂成一片血色,光影纷繁交错的房间都装了明亮的暖光灯,墙上绘着水中女神和她的十三位男友的情史,都是大尺度的艺术图像,镶金嵌银地艳丽逼人。地面上铺着雪白的长绒地毯,房间当中的桌椅、柜子、茶几都是新换的,原本那种被血和魔气侵染出的味道都被百合香代替,清爽明亮得就像身在大陆表面。
他们刚进到房里,桌上的摇铃就自动响了起来,而后房间外就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从走廓尽头到这房门外,每一步都如此熟悉而动听,就像踩在了白的心上,和着他的心跳,一点点把他的肾上腺素催发出来,撞得他那张苍白的面孔也染上了薄薄的血色。
房门无声无息地被推开,格拉斯直接冲进门来,闯进房间当着太阳神的面把白抱进怀里,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变化:“怎么不再等等我,我差不多安排好登基典礼了,本来想自己回去,给你一个惊喜的。”
我回的是出生点,不是拜萨城,你要是真找回去,就光是惊,没有喜了。
白用力拽着他背后厚厚的衣料,揉出一片皱褶,把侧脸贴在他肩头,低声说道:“我其实早就想回来找你了,可是我重生时,是回到了我出生的地方,桑德康翠的拜萨城,所以……”
幸好你没找来得太早。
格拉斯完全不在意这种细节,问了几句他在桑德康翠的生活,就把右手举了起来,亮出白那枚空间指环,满含期待地看着他:“这枚戒指我私自戴上了,你不会怪我吧?其实我是更期待你能亲手给我戴上这枚戒指,然后咱们一起看你留下的这本黑皮书,你来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的复活更完美……呃不,是怎么让你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别再为了我受伤甚至死去。”
格拉斯戴着戒指的手按在白脸颊上,强迫他和自己对视。那目光过于清澈明亮,丝毫不给人逃避的机会,白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当初忽悠农神和太阳神的话忽然就都想不起来了,像是傻了一样怔怔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两人的脸庞渐渐接近,轮廓线在空中形成的图形越来越窄,就在那一线光影即将湮没之际,阿苏尔忽然从后面说了一句:“那本书叫作姻缘簿,你们俩的名字写在上面就能结婚,你们到底打不打算结呢?”
……这屋里怎么还有个人?太矮了没看见啊……
格拉斯顿时有点吻不下去了,拉着白的手说道:“那我们先举行登基仪式吧,我担心你重生得不够完美,身体会有什么问题。”
他早已经做好了举行登基典礼的准备,唯一差的其实也就是一位王了。玛门被他从工地里叫了回来,马不停蹄地投入到庆典安排工作中,把所有有资格出入宫廷的贵族都急召进宫里。早已装饰好的庆典大厅又被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台阶上铺上了红丝绒的地毯,贵族们穿着为了大典赶制的礼服站在阶下,紧张地期待着他们的新王莅临。
——起码这位白王在位的时候,他们不用考数学和物理。
白从长长的走廊后面穿过来,身上却没穿魔族侍女新制的礼服,而是固执地穿了一身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