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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叫自己是走自然不好,不走的话又觉得臊的慌。
陈大爷白林二爷一眼,端起茶笑道:“楚二爷新娶了妻子,新婚正热时候就出海,林兄你在他面前说这些,恐怕不好吧。”
林二爷呵呵笑了一声,桃姑听到陈大爷出面替自己解围,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只是这陈大爷为何要替自己说谎呢?谁知林二爷又拍了拍自己的肩:“老弟啊,这妙人的可妙之处,可不是你家中妻子所能有的。”
既然陈大爷已经说谎,桃姑自然也顺着他的话说:“林二爷这话说的是,只是既抛了她守空闺,怎好再去别的温柔乡,对她不住。”
林二爷脸上的笑容敛一敛,收回手,清清嗓子:“想来楚老弟家里有河东狮吼,罢了,还是谈正事吧。”
桃姑暗捏着的汗终于可以消下去,别看林二爷喜欢玩笑,谈起生意来是十分精明的,收了陈大爷给他带来的丝绸等物,听的桃姑不过是想来爪哇买些香料,别的也没什么可卖的,就出了无数的主意,桃姑细细听了。
谈谈说说,不觉天已黑了,摆上酒菜就畅饮起来,桃姑本不善饮酒,喝了两杯就有些上头,不由起身告辞,林二爷也不难为,起身送她,就听到当的一声,是桃姑袖子里有东西掉出来。
还不等桃姑去捡,林二爷已经替她拾了起来,见是一块鸡血样红的宝石,不由赞道:“好成色的宝石,不知楚老弟可肯卖了?”
那块宝石自那日后是被桃姑栓了块帕子放在袖子里面,此时见掉了出来,桃姑不由有些尴尬,再听到林二爷问自己可肯卖,只笑一笑,正预备谢过他把宝石接过来,林二爷已经拿着那帕子瞧了,见帕子用红色丝线绣了一支桃花,不由笑道:“楚老弟这是预备送于妻子的吧?不然怎么会把它栓在这帕子上?”
那帕子是桃姑素日用的,这种东西也没人查考来历,自然没换成男帕,听到林二爷的问话,只得点头应了,林二爷把宝石递还,嘴里还在啧啧赞道:“楚老弟果然是恋着妻子,这宝石拿回去,也能卖个千把两银子,眼都不眨就送于她了。”
桃姑唇边不由露出一丝苦笑,送于妻子,只怕永远都没人肯送这样一颗宝石给自己,不是常说宝刀赠英雄吗?那宝石自然要送美人了,自己既非美人,自然也无人送宝石了。
不过那丝苦笑瞬间即逝,对着林二爷点头道:“家中妻子上侍公婆,操劳家务,做丈夫的,自然要体谅她的辛苦。”说出这话,桃姑又是一阵心酸,当日裘世达出门的时候,桃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想的他总有一日发财回来,会体谅自己的辛苦,结果呢?
微微摇了摇头,桃姑行礼道:“小弟酒量不行,此时已觉得头昏欲呕,还请林二爷容去歇息。”林二爷却似被桃姑方才所说的话打动,听到桃姑这话,忙唤个伙计来领她去歇息。
他们的一问一答,坐在那里的陈大爷听的是清清楚楚,还在思量的时候林二爷已经坐下道:“陈兄,没想到此次附你舟来的这个人,倒是个极会体谅人的。”
陈大爷把酒杯凑到唇边,只微微一笑,林二爷的性子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已经喊伙计来重新上酒,定要不醉不归。
吹着凉风,酒散的也快,桃姑略睡了一会也就醒了,坐起身拿起放在枕边的宝石,在月光的照射下,这宝石的色泽越发显得流动,桃姑的手抚上宝石,细细感受到宝石上面的清凉,闭上眼睛,随即又松开,有什么好哀怨的,今日的自己已不是那个乡间操劳不已的裘楚氏,她握紧宝石,没人送,自己送自己不也一样?
心头的念头刚定,就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想是酒席方散,桃姑忙重新躺下,心里那个念头越来越大,明日要去请教陈大爷,怎么摆布裘家,想来想去,又想起陈大爷日间对榴莲的那个样子,心里不由好笑起来,差点笑出声时听到间壁传来陈大爷咳嗽声,忙用手捂住口睡去。
第 20 章
三天时间一霎就过去,采买的香料已经送到船上,林二爷还给初次见面的桃姑送了些土仪,本地特产的瓜果,除了榴莲和椰子,还有一些紫的发黑的似柿子样的果子,说这叫莽吉柿,吃多了榴莲上火的话吃两个这样的果子就好。
桃姑收了并谢过林二爷,陈大爷见桃姑收了这些果子,那眉毛都拧在一块了,若不是林二爷在旁边,只怕一脚就把这筐果子都踢到海里去了。
林二爷脸上笑嘻嘻的,似乎半点都没看到陈大爷那满脸的不悦,拉着陈大爷在那里说个没完,却没几句正经,陈大爷闻着那榴莲的味就要呕出来,偏生还被林二爷拉住,伙计没得了命令,也不把那筐果子抬上去。
桃姑在旁看见,那笑都快涨破肚皮却不敢笑出来,唇只得微弯一弯,林二爷直到话也说完了,这才举手示意伙计把这筐果子抬上去,陈大爷方松了口气,往船所在那里走去,就见有几个人在那里叽里咕噜说个没完。
林二爷是不注意听的,陈大爷却越听那方松开不久的眉毛又紧皱起来,林二爷见他皱眉,拍一下他的肩道:“那些榴莲又不是送于你吃的,你为何如此?”陈大爷摆一摆手让林二爷仔细听,林二爷眉微皱一下,停下脚步听起来,这一听不得了,那眉皱的更厉害。
这几个人说的话,桃姑自然是听不明白,瞧他们打扮,头发被削去一半,身上穿的虽是长衣,却比起直裰要短的多,脚下着的是木屐,原来是几个倭人,桃姑虽知道倭人也有来此交易的,但只远远看过一眼,此时这样近,倒看的仔细,肚里不由在想,他们和我们中国人长相是一样的,为什么当日倭寇行为,提起来是人人变色。
不过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也只是耐心等待,那几个人说了一会就要各自散去,林二爷已经抢前一步,开口问他们,林二爷说的也是倭语,桃姑还是听不明白,那几个见了林二爷的打扮,知道是中国人,脸色不由变一变,还礼时候却是按了中国人的礼节还的,不过瞧他们说话,倒是有问必答。
林二爷和陈大爷的脸色更凝重,一时问完了话,谢过那几个人,林二爷这才对陈大爷道:“陈兄,这可怎么处?”
陈大爷的手在袖子里面摆了一下,反倒劝慰林二爷道:“我不过是行商,林兄倒要早做打算。”林二爷嗨的一笑:“这有什么,本地不是佛朗机人所在,红毛国人和他们素来有龌龊,佛朗机人会如此,红毛国人并不会这样。”
桃姑听的糊里糊涂,上前一步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陈大爷这才想到她,沉吟一下道:“方才那几个倭人是刚从吕宋回来的,说半月前佛朗机人驻吕宋的总督下令对中国人大开杀戒,他们走的时候,中国人已被杀了许多,剩下一些也被赶出吕宋。”
这个消息就像一个晴天霹雳的打在桃姑身上,她张大嘴啊了一声,半天竟冒出这样一句:“倭人奸猾,所说的话未必可信。”
陈大爷的眼盯在她脸上,桃姑的脸不由红了,林二爷要比桃姑镇定多了:“楚二爷,倭人虽说奸猾,但这些话他们未必扯谎,还是先在舍下歇下,等我再去寻几艘从吕宋来的船问个究竟。”
怎么办?桃姑看向陈大爷,陈大爷已经点头,脚步就往船上走去,桃姑急忙跟上,陈大爷只走了一步就回头道:“你先回去林家,我去船上交代他们再歇一日。”
桃姑哦了一声,顿时觉得自己在这里碍手碍脚,瞧着陈大爷走向船上的背影,桃姑觉得自己该拿出几分男儿样来的,这才不辜负了身上这身男装。
回到林家,桃姑觉得心神不宁,吕宋的中国人被赶逐杀戮,不知道刘夫人怎么样?要是,桃姑的心头又开始突突的跳,伙计送上清凉的椰子汁,桃姑吃了一口,只觉得里面有腥味,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的。
正在坐立不安时候,陈大爷和林二爷相携回来,桃姑忙上前去行礼,陈大爷只扔下一句:“明日准时离开。”就径自往里面去了,这把桃姑凉在那里。
林二爷上前叹气:“楚二爷,你莫怪陈兄,他往这条路上走了十多年,吕宋那里故知极多,此时听的那些故知大都没了音讯或者已经没了,自然极不舒服。”
难道说事情比那几个倭人说的还严重吗?桃姑看向林二爷,林二爷叹气:“这佛朗机人真是没开化的,方才我问了数艘船,说的都差不多,还说这几日吕宋那边的船大都往福建走了,许多家的家业就这样毁于一旦,还有许多行商的货物全被佛朗机人收了,这些佛朗机人,简直就是强盗。”
说到后面,林二爷已经咬牙切齿,想起方才陈大爷所说,本地的红毛国人,桃姑的眉不由紧皱起来:“林二爷,若红毛国人也借此发难,你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林二爷哧的一笑:“红毛国人和佛朗机人还是有些不同,他们虽喜欢占地,却更贪财,中国人来此做生意,他们获利颇多,还是不会发难,况且,”林二爷顿一顿,并没说完,有些话还是不告诉她的好。
桃姑此时满心的忧虑,自然听不出林二爷那未完的话里有什么含义,摇头道:“中国人在此被杀,难道朝廷全不照管。”
照管?林二爷大摇其头:“此时朝廷自顾不暇,哪还能管这化外之地的子民。”可,桃姑知道说了也是白说:“终究是大明的子民。”林二爷又笑一下:“楚二爷,你过些时日就明白了,明日还要上船,你先回去歇着吧。”
想来林二爷还有别的事要忙,桃姑回了自己屋里,爪哇极热,连被窝都不需用,只是铺了竹席竹枕,席枕刚被下人用清水抹过,触手清凉,又吹着风,但桃姑还是觉得烦热无比,不知道刘夫人她们怎么样了?
想起王家那几个孩子,最小的静儿不过七岁,若也丧身在刀口,桃姑不敢再想下去,她读的书里面,历来都是要以教化为主,普天之下无不可化之人,哪曾听过这动不动以杀人来征服别人的事情。
躺在席上,越想越乱,想出去走走又觉这不是时候,门口传来生硬的中国话,是林家的仆人送饭来了,桃姑示意她放下,见她黝黑面皮,矮小个子,想起她是土人,不由问道:“你祖辈在此,红毛国人来了你这里,占你土地,杀你族人,你们难道不觉得祖先会蒙羞吗?”
那人竖着耳朵听了半响,桃姑又放慢说话速度再问一遍,那人摇了摇头,说了起来,却是当地土语,桃姑听不明白的,那人见桃姑不懂,用手在左右肩上画了两下,然后啊啊叫了起来。
桃姑又皱眉,听到传来陈大爷的声音:“她说,是主的旨意让红毛国人来这里引领他们的,并且带来了主的教诲。”这话听的桃姑更是发昏,陈大爷又对那人说了两句,那人连连点头,陈大爷示意她下去。
桃姑还沉浸在方才这句话里面,皱着眉问:“原来红毛国人也好,佛朗机人也好,每次到了一个地方就要传他们的教义,是为了土人不恨他们?”
陈大爷叹气:“是,他们也不是笨蛋,知道人是杀不光的,还选了当地土人中聪明的,教他们学自己的话,忘掉祖先说的话。”
外面艳阳高照,桃姑却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寒,说出的话似乎不是自己的:“这样一来,土人们就不会反抗,而是乖乖听从?”陈大爷点头,桃姑又想到吕宋才发生的事,叹气道:“若有一日,他们对我大明也是这般,那我大明的子民该怎么处?”
陈大爷良久才道:“我中国,盘古开天地,仓颉造字起,延绵数千年,那么多的典籍,岂是似这些土人一般,没有文字,没有典籍,轻易被别人所糊弄?”陈大爷的话似乎给桃姑一颗定心丸,她点头道:“确是如此,这改朝换代的事又不是没经过,哪一个也要用仓颉造的字,不然政令什么的都不通。”
陈大爷一番话似乎又能打消一些桃姑心中的烦恼,只是对刘夫人一家的忧心从来没有散去,当上了船后听说船不在吕宋停了,而是直接往福建那边走的时候,桃姑虽知道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还是不能问出口怎么打听刘夫人家的事情,毕竟此时吕宋,对中国人来说,是一个血雨腥风之地。
海岛
船依旧行驶在大海上,吕宋发生的事情水手们大都知道了,船上的气氛在经过几天的压抑之后,渐渐又恢复平静了,毕竟就像陈大爷说的一样,无论如何,吃饭穿衣都是重要的,而不在吕宋停靠,意味着航线的调整,海盗这个词也渐渐在水手的交谈里增加了。
作为常走这条路的他们知道要往哪里走才能绕开海盗出没的地方,而现在改变航线就意味着碰到海盗的几率大为增加,每个人都提高了警惕,夜里瞭望的水手也增多了,连张大叔都忙碌不已。
船上的闲人就只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