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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篪是不会离开都督府的,凤仙就算摔笔,也只能出门溜达一圈,回来捡起毛笔,继续算账。
韶华难产的时候,唯一睡过好觉的就属凤仙一个了,“严爷,福林就这么走了吗?可是夫人还没调理好呢。”凤仙见严恺之心不在焉,以为是担心韶华的身体,也就没多问。
“八娘也有身子,我不好耽搁他太久。”严恺之看了他一眼,见他点头要走,急忙叫住:“对了,凤仙,我问你个事。”
凤仙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迟疑的严恺之,好奇地说:“严爷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虽然从福林那里听了建议,可他还是有些惴惴不安,想到凤仙从小在梨园长大,对这种风月事情应该知道得比较多,好不容易扯下脸问道:“你、你们从小学唱戏,戏文里男的都怎么跟娘子表达,嗯,反正就是那个意思。”
凤仙忍不住差点笑场,对着严恺之的窘态,揶揄一声:“严爷不会像学唱戏给夫人听吧?”
严恺之立刻严肃起来,矢口否认:“怎么可能。”
凤仙眉眼勾魂,他故意踩着碎步,挨着严恺之身边,用细腻的腔调对他柔声道:“那你忽然问我这个做什么,戏文多了去,有‘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也有‘千秋岁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还有‘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宨淑女,君子好逑。’‘欢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
凤仙每说一句,就朝严恺之望了一眼,看他脸色从大义凛然逐渐变得不自在,到最后有些惊慌失措,心里得意得快笑出声。
听到最后,严恺之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对上凤仙含娇带媚的眼神,他深吸了一口气,故意说得很不耐烦,“行了行了,我是想问你,有没有什么直接表达的话,或者怎么说我……就是把心里话说出来。”
“用嘴说。”凤仙见好就收,严恺之的脾气可不比韶华,韶华那一个叫做死猪不怕开水烫,可是严恺之是不踩到底线不理你,一踩到底线直接灭了你。他急忙换了正经表情,好生劝道:“严爷,您别生气,我到底还是没弄懂,您到底要问我什么。是想跟夫人说好话,不知道怎么说对吗?”
严恺之想了一下,点点头,凤仙抿唇笑道:“这还不容易。”
严恺之蹙眉反问:“怎么个容易法?”
凤仙幽幽吐了口气,故作哀怨的口气,用眼角瞥了他一眼,“都说武夫是粗人,果然不假,净是管吃管饱,哪懂得小娘子心细如发。我也不就卖关子,我听说了,夫人一直缠着您要说我爱你,您不肯说对吧。”
听见凤仙轻松自然就把那句话说出来,严恺之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嗫嚅道:“不是不肯,是根本说不出来,这种酸腐的话岂是大丈夫说的。”没错!凤仙之所以能轻易说出口,那是因为凤仙原本是个戏子,戏文里多的是情情爱爱。都说戏子无情,让他说上多少句,他都能脸不红气不喘,这又怎么是他一个刀锋剑口生死的人能理解的。
凤仙没想到说了那么多,严恺之还是没能听进去,心里不由得为韶华叫屈,“这有什么,哪个穷酸书生为追富家小姐,不都得绞尽脑汁。严爷,您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竟是反过来,让小娘子哄着你。”
严恺之板下脸,显得很不高兴:“你说是不说?”
“说说,我跟你说啊……”凤仙无可奈何地点头,走到他身边,靠近他的耳朵,细细耳语了几句。
……
“韶华,我爱,咳咳……韶华,我有话要跟你说,我……”
“韶华,对不起,我答应过你的事,一直都没做到,让你受伤让你委屈,其实我……”
“韶华,要不要喝茶……不对!”
“我爱你。”
严恺之对着窗棂小心翼翼地练习,好不容易把一句“我爱你”说出口,身后忽然就冒出一个身影,把他吓得差点就出手把人打飞。还好来人也有点身手,巧妙地躲开了严恺之的攻击,反而让严恺之愣了一下。
“都督,您在这里做什么?!”小宝歪着可爱的脑袋,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严恺之。
严恺之立刻恢复了平静,却不知脸色微微赫然,他故意压低声音道:“咳,没事,想事情。”
小宝虽然没有听到严恺之在说什么,可是她在门外偷偷探头看了很久,只见严恺之一个人站到角落里,对着一扇紧闭的窗户,手舞足蹈,自言自语,表情甚是生动。再见严恺之忽然吓了一跳,小宝觉得十分有趣,准备等一会回去和韶华汇报消息,“夫人让我来问您,名字您想好了吗?”
“名字?什么名字?”严恺之愣了半天,才想到因为女儿早产,他还没来得及想名字,原本给二子取名字留下了许多候选的如今都不能用。他想了一下,看着小宝忽闪忽闪眨着眼睛,似乎在等他回答,只得说:“你去跟她说,我正在想。”
“哦,好的。”小宝显得有些失望,欠了身准备离开,严恺之却喊住了她:“等等,你叫什么?”
她回头,看着严恺之,皱了眉头,“我叫小宝啊。”她们三姐妹都在都督府伺候了好久了,严恺之至今都还叫不准她们的名字。
严恺之有些不好意思,“你们三人长得太像了,总是分不出来。”
小宝立刻展开笑脸,不厌其烦地跟严恺之解释:“夫人就分得出来,脸最圆的是大宝,有兔牙的宝儿,我眼角有颗痣。”她指了指左边眼角,有一颗几乎可以忽略的痣,因为正好在眼窝处,只要一笑,就看不见了。“而且,大宝的声音最低,性格最沉稳,明明和我们一样大,却总是一副长辈的样子。宝儿贪吃,以前每次吃不完的东西,宝儿一个人就能吃完。”
“大宝,小宝,宝儿,她怎么净取这种名字。”严恺之喃喃自语,他知道这三人原本是辛子墨的丫鬟,对于辛茂山居然会把她们送给韶华,心里也觉得十分郁闷,好在新主仆之间相处得十分融洽,丝毫没有出现他担心的事情。
“都督,您在说什么?”小宝好奇地问。
严恺之想了一下,心存侥幸地问小宝。“我问你,夫人最近可有说起过我?”看到小宝摇头,他依旧不死心,“一次也没有吗?”
小宝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惊呼起来,“说梦话的时候有。”
严恺之眼睛一亮,“说什么了?”
小宝立刻抿紧嘴巴,显得很胆怯,“奴婢不敢说。”
严恺之道:“我不怪你,你说吧。”
听到严恺之的保证,她才小心翼翼地说:“前两天,夫人午睡到一半就说梦话,她说严恺之这个混蛋,出尔反尔,再也不能相信他了。”
还以为韶华在梦里想他,没想到小宝却说出不一样的话,严恺之沉下脸,看着小宝,冷哼道:“夫人真的这么说?哼,你要是借夫人的嘴来骂我,我可不客气。”
小宝委屈极了,连忙为自己开脱:“奴婢怎么敢,奴婢说的都是真话,您知道的,夫人刚生完小娘子,心情不好,情绪也大,难免会有什么不开心的。都督您是夫人最亲的人了,她自然有什么事都想着您,好的坏的不都一样吗。”
严恺之想了想,也觉得小宝的话有道理,福林也曾说过,生完孩子的妇人情绪总是会激动一些。
“好了,我知道了,下去吧。”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这边小宝才从严恺之那里得了回答,立刻就提起裙角,一路小跑地回来:“夫人,我回来了。”
小宝的到来让一屋子的女人都激动了起来,尤其是三胞胎中的宝儿,立刻跳起来,冲出去把小宝迎进来。韶华虽然嘴上说着不在乎,但也忍不住坐直了身子,探出头来。
大宝问道:“都督怎么说。”
小宝一副光荣完成使命的样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来,扫了众人一眼,神秘兮兮地说道:“都督说她正在想,不过我看他分明在想其他事。”
这话听得宝儿眼睛都冒出精光来了,急急追问:“此话怎讲?”
“我刚刚过去的时候,听到都督一直在自言自语,我偷偷跑过去,他都没发现。”小宝却故意卖了个关子,眼神巡视了所有人一眼,直到宝儿按捺不住,着急地说“你到是说啊!都说了什么了?”小宝这才得意地露齿一笑,然后走出去,模样严恺之方才面对墙练习的样子,故意压低声音“我听说什么韶华对不起,什么我有话要对你说,反正好像在练习什么。”
等到小宝说完,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韶华,见她似嗲似嗔地翻了白眼,那娇媚害羞的模样让三人默契地掩嘴偷笑。韶华气得左右拧了大宝和宝儿一把,四人顿时笑成了一块。
宝儿见韶华开心,胆子也大了起来,“我猜都督是在跟夫人练习告白呢!”
身为长姐的大宝虽然只比两个妹妹大了一个时辰出生,可行事说话不免要稳重许多,她轻责了幺妹一句:“宝儿,不得放肆。”
小宝和宝儿的关系最好,立刻就跳出来帮妹妹说话,不满地抱怨姐姐一声,“哎呀大宝,明明就是嘛,我看都督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没让他反过来追求咱夫人也就是了,一句话而已,有什么难的。”
宝儿也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对啊,本来就应该来追求夫人的。这男人啊就不能宠,一宠就蹭鼻子上脸了,根本不把咱们娘子放眼里,好像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一样,就是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才知道咱们可不是好惹的。”
然而宝儿和小宝之间的默契维持不到一盏茶的时候,小宝就忍不住调侃起来,“哟哟哟,说得你好像很懂似的,当初马蓝说要娶亲的时候,是谁哭得稀里哗啦的。”
被戳中了心事,宝儿撇了撇嘴,一张小脸写着不满,骄傲地扬起下巴,说道:“切,那是我不要他好吧,这种男人怎么配得上我。”
可是小宝却不肯就此放过她,继续调侃:“还配不上你,那当初不也有人要死要活的。”
韶华好笑地看着她们两姐妹斗嘴就像镜子一样,明明三人是一母同胞同时出生,结果三个性子完全相反。小宝和宝儿最爱斗嘴,可是关系最好,大宝看着喜欢管着她们,其实最胆小。当定西侯府把她们三人送来时,她整个人都惊呆了,三人正正经经地跪在她面前,大宝抬起头说道:“我家侯夫人说了,我们自幼伺候小姐的,如今二小姐不在,您也是侯府的小姐,所以让我们继续过来伺候,也算尽一份心。”
她以前就和三人玩得很好,后来出嫁的时候知道不能和她们在一起,伤心了好久,没想到最后该是她的最后都回到她身边。
三个宝一开始也是战战兢兢地,不知道这个新主子会是什么样,虽然她以前经常出现在定西侯府,可到底没有近身伺候过。后来她们惊讶发现,这简直就是辛子墨再世,性子倒是沉稳了一点,不过没架子和鬼灵精怪倒是一样。忽然明白自家侯爷怎么会无端端收个义女,在她们看来,这跟自家以前的二小姐也没差了。
韶华见辛茂山没有跟她们说明,也就装聋作哑,因为她们本来就是川北长大的,所以倒是省了韶华很多麻烦事。
大宝打量着韶华的脸色,急忙制止两个妹妹的斗嘴:“你们两个够了!夫人都被你们吵得头疼了。”
两人一听,同时吓了一跳,转过头,果然看到韶华在揉额头,立刻收声跑了过来。
“啊!夫人,我们不是故意的,都怪她。”
“夫人,您别生气,哪里不舒服,我给您揉揉。”
韶华摆摆手,表示不在意,“好了,我没事,你们刚刚说的……难道是有办法让他开口?”比起其他,她更在乎怎么让严恺之松口。
宝儿眼珠子转了一下,一副军师模样的说道:“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我看都督这脑子,根本不是榆木,简直就是石头。夫人您为他生了这么多孩子,几乎把命都搭上了,都督都不为所动,看着实在太气人了。要不是看在除了嘴巴紧,其他事情对夫人都实在用心体贴的份上,我真想跟咱们太夫人告状去。”
韶华为难地想了一下,“他倒也不是嘴巴紧,平时说的好话不是没有,只是不知为何不肯说这句,难道他还跟别人说过吗?”一想到这个,韶华的情绪立刻低落下来。
所有人见了,立刻紧张起来,纷纷安慰道:“不会吧,都督看着不像这种人。”
“夫人,都督都跟您说过什么好话,要不说来让我们听听。”小宝却好奇地凑过去问,惹得大宝立刻揪住她的耳朵,往外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