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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英:“风君子也许只想告诉你,你虽草木,他也可以为你所伤。”
绿雪:“我明白他的意思了,他始终说服不了我,所以才会这么做。他是想告诉我人和草木有什么不同,草木有枯荣却不会自伤,人可以趋避却宁愿选择身受。我以前只告诉他草木与人有何不同,他现在也要告诉我……”
我拣起黑如意,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们的话:“风君子现在怎么样了?”
绿雪:“他昏绝不起气若游丝,我如何施法都救不醒他。……韩紫英,你善于疗众生之伤,你救救他。”话音未落只见满山草木之影婆娑晃动,有一个人躺在地上被草叶的波浪推了过来,正是紧闭双眼的风君子。
我赶紧伏下身去接住,将他靠在我身上。口中道:“风君子,你没事吧?”这时韩紫英也伏下身来,伸手去探他地脉门,小声说:“先别急,让我看看。”
我和紫英都围着风君子,突然发现他的表情有点不对。他没有说话。但嘴角突然露出了笑容,睁开一只眼睛向我们眨了眨,又闭上了,继续“昏迷”。
靠!难怪绿雪怎么也救不醒他,他分明是在装死。他现在这样,难道就是传说中泡妞大法之一的“苦肉计”?韩紫英显然也发现了风君子的小动作,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也忍住笑冲风君子眨了眨眼睛。这时就听见绿雪的声音又问道:“韩紫英,他的情形如何,有没有办法救他?”
紫英站起身来抬头道:“绿雪前辈一千六百年地修行。远胜于我。难道你就没有发现他的伤势如何?”
绿雪:“被神木刺所伤,无论什么人都会有切肤裂髓之痛。我没有发现他的伤势,开始以为他是因疼痛晕厥。后来我无论如何也救不醒他,才想起我的神木刺断在他的体内。我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也不知如何救他。”
紫英:“如果我救不了他。那怎么办?”
绿雪的声音好像有点发颤,我总觉得她带着低泣之声,虽然我没有听见她哭,但她的话断续了好几次:“如果他死了,就把他的遗体葬在绿雪身边。也算满足了相伴的心愿。……他会鬼修之法,应该知道怎样凝聚阴神长留此处。……一千二百年后,仍然可相认彼此。”
紫英:“如果我能救他。你又怎么办?”
绿雪:“你提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答应你。”
紫英:“我不是说我,而是说你将如何对他。”
绿雪:“如果他没事,神木林就是他的神木林,绿雪就是他地绿雪。但是,你应该知道,我……”
紫英:“我知道,你不入人间。风君子的切肤裂髓之痛。恐怕是白受了。”
绿雪:“也不算白受,他已懂草木之情,至少现在,我也懂了人间之情──韩紫英,你究竟能不能救他?”
紫英:“前辈吩咐,紫英不敢不办,我可以向你保证风君子平安无事……石野,你立刻背风君子下山,我还有话和绿雪前辈说。你不要偷听,这是女人间的私房话。”
紫英告诉我不要偷听,实际上是在告诉躺在地上装死的风君子不要偷听。这种场面让我哭笑不得,只好背起风君子,在夜色中下山。柳依依还在绿雪茗间等我们,是紫英吩咐她等在那里的。一走出“古昭亭”地山门牌坊外,我就把风君子扔在了地上。
“出了昭亭山了,你就别装死了,自己走路。”
风君子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腰腹很不满意的道:“我刚受伤,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风君子,你这么做倒底是什么意思?我觉得你有赚女人眼泪的嫌疑!那绿雪对你是真不错,你也不能逼她随你到人世。”
风君子突然笑了:“她不随我到人世,也随我下了昭亭。不要忘了她的神木刺已断在我地体内,那是她元身所化的一部分。那切肤裂髓之痛,受的值!”
“神木刺是什么东西?在你体内!你没事吧?”
风君子回头看着夜色下地昭亭山:“没事,我已经没事了!这根刺,倒是解了我的心结。不过,下次要我如何见她?不行,我一定要等她主动来见我。她不来,我再也不去神木林。”
听他的话语,虽口中说是解了心结,好像一股气还没有消。居然说出再不去神木林的话,也不知道说给谁听的。
……
接下来的日子,风君子果然恢复了“正常”,还是一个嬉皮笑脸的风君子看着更顺眼。几天后,教导主任方周梓同志上厕所的时候莫名其妙摔了一跤,跌落的地方非常不雅,一时之间成为全校师生笑谈。
风君子没事了,我也找到机会和他说了泽中地事情。商量的结果,现在有两件大事要办,一是找丹霞生夫妇求九转紫金丹,二是杀了泽中。风君子和我都认为一定要杀了泽中,不能留这个人在世上,否则有很多人会有危险的。至于怎么杀泽中,倒没想好什么办法,因为泽中不知去向,只有等到他回到芜城向古处长报道后再说。
很快到了这一学期的期末,期末考试的结果让我很意外。当然风君子仍然是考了全班第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搞的,从来都是如此。你们猜全班第一是谁?居然是我!这个学期我是标准的不务正业,不仅仅跟着风君子学丹道,还和七叶相斗、开知味楼、泡图书馆、接柳依依、杀汤劲受伤等等等等,几乎没有几天消停。但就这样我还考了全班第一,我并没有作弊,原因我也说不清,我就是觉得试卷变得简单了。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学会了耳神通中的声闻成就,老师在课堂上讲的东西我过耳能详,连一声咳嗽都记得清清楚楚。
放寒假前还有一件事。高中二年级第一学期结束时要文理分科了,学生要选择是学文科还是学理科。柳老师问我的意见,我则问她要继续带哪个班,她告诉我她还是理科班的班主任,那我当然选理科。尚云飞选了文科,下个学期他就要从这个班分出去了。
风君子学的也是理科,继续和我一个班。这让我感到有点意外,虽然最近他打死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自称有太白遗风,但对于文史的爱好与精通还是一如既往。后来我才知道原因,原来风君子学文学理根本不由自己作主,是他父母帮他选的,而且不让他提反对意见。他父母都是学理科,一定要求儿子也学理科。
放寒假的那一天,父母带着妹妹进城了。他们是来打年货的,顺便也进城看看新开张的知味楼,他们还没来过。我陪着他们逛市场买过年需要的东西,阿秀也非得缠着我一起凑热闹。她和我妹妹是自来熟,在大街上有说有笑指指点点,看见什么都是好奇的模样。父母以前进城不愿意向高档的商店走,这次不一样,我和阿秀几乎是强推着他们进了芜城最大的商业中心。
第九卷 真空篇 101回 思行常问我,浮游悬星河
当地的风俗,大年三十放完鞭炮后,全家人要换新衣服吃年饭。我家不太宽裕,去年我没要父母给我买新衣服,只给妹妹添了一身。但今年情况不一样了,我给父亲母亲还有妹妹都从上到下买了一套新的。虽然不是很高档,但对他们来说已经觉得相当奢侈了。他们好奇我哪来的钱,我就说知味楼的生意很好,我现在挣的钱不少,等来年还要给家里翻修新房呢。其实这不是知味楼的钱,回头我就拿发票给古处长让他全给报了,就算我上次在繁昌乡执行任务的费用。
晚饭当然是在知味楼吃的。父母一进知味楼的时候几乎被惊呆了。他们原先只知道我帮着紫英姐在芜城又开了一家比较大的饭店,但没想到是这样一间精雅高档的酒楼。紫英姐很热情,专门安排了一个大包间,亲自下厨做菜。我觉得我父母始终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吃饭的时候,柳老师和柳依依也来了,柳依依一直想见见我的父母和妹妹是什么样子?柳老师我家人认识,介绍柳依依的时候就说她是柳老师的堂妹。还有一个闻讯赶来蹭饭的,当然就是风君子。
一屋子人吃香的喝辣的,却没有我的份,因为风君子罚我三个月不许我吃饭,现在时间未满。这很难向父母解释,我干脆推说有事要办没有陪他们吃晚饭。我心里也在发愁。一旦回家,我如果天天不吃饭,家里人会怎么想?我在外面发愁地时候,屋里有人帮我解了围。
韩紫英很委婉的提到我春节不能在家里过了,因为有事要办。柳老师虽然不知道我春节要去做什么,但她很自觉的配合了紫英姐。她告诉我父母。学校选拔我参加国际中学生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将在寒假期间到北京集中学习培训。这简直就是个弥天大慌,但在我们班主任柳老师嘴里说出来,我父母却不得不信。
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简称奥数,现在很多学生家长都知道。但我父母只是普通的农民,没有听说过这个,柳老师怎么说就怎么是了。总之一顶帽子戴的很大,我不回家过年简直就是为国争光。再加上我这个学期真的考了全班第一,我父母也搞不清楚状况。非常高兴又小有遗憾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
等待而无所可为的心情是很难受的,有一天我忍不住问风君子:“你说有什么办法,让我一睁开眼睛,就到了大年初一呢?”
原本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风君子却一本正经的答道:“有。当然有比如九林禅院的法海,六十年前就入定不出。如果今天睁开眼睛,不仅国内战争打完了,抗日战争也打完了,新中国成立了。十年动乱结束了,改革也开放了。他什么也没看见,至于有没有菩提我不知道。但至少他什么也不必去烦恼。”
“这是什么境界?”
风君子:“我不是法海,我怎么知道?”
“我是问你有没有办法?”
风君子:“有,当然有,丹道中有一门道法叫真空练形。只要你一入坐,别说是十几天,就是一百年也有可能。有很多人是由此悟道的,他睁眼一看,世事已变,桑海苍田。亲戚爱人不在。这一念之间,如果能够把持,他可能会进入一种新的境界。”
“山中方一日,世事已千年?”
风君子:“是的,千年虽然有点夸张,几年是完全正常的。民间传说‘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其来源就在于此。我如果教你,你想不想学?──对某些修行人来说,这是一条捷径。”
“我还是不学的好,想一想就觉得这滋味不好受,我不敢想像我明天早上一睁眼,就要面对一个完全陌生地世界。这就是修行人要追求的大道吗?”
风君子摇头:“不是,当然不是。我总感觉我们所谓的道,不应该是睁开眼看见陌生的世界,它应该是我们很熟悉的东西。但刚才所讲地这种经历,也是追求道的过程之一,最重要的是经历了这个过程之后,可以看破红尘笼罩下原先看不破的东西。用这种方式去悟道也是一条捷径。”
“修行人都要经历吗?你经历过没有?”
风君子:“你看我的样子像千年老不死吗?我当然没有这么夸张地修行。但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类似的过程,这个过程就是我所讲的‘真空天劫’。你躲过去了,但这人劫还是要经历地。其实你要经历的境界,不是一闭眼千百年,而是‘真空’这个境界。”
“真空是什么境界?”
风君子摇头苦笑:“不要问我,我说不出来。”
“你说不出来,我怎么经历?”
风君子:“作为人劫数,你应该已经有一点点感受,你在青冥镜过了多长时间你知道吗?”
“不知道,感觉可能是一秒钟,也可能是一万年。”
风君子:“世间的一秒钟或一万年,对青冥镜里面的你毫无意义。”
“有意义,怎么没意义?如果我不出来,我父母怎么办?紫英和阿秀不是要急死了?柳依依在人世间不是很孤苦吗?还有你,肯定会上蹿下跳的。而柳老师,她的心也会不好受。”
风君子:“这些都是他人,不是你。你在青冥镜中感受不到这些,所以与你无关。”
“怎么与我无关?这一切都是与我有关的事情,一切都是因为我造成的。”
风君子:“你所说地‘我’。究竟是什么样地一个‘我’?是青冥镜中那个‘我’,还是世间众人牵挂的那个‘我’,还是有了那一切所作所为的那个‘我’,还是当时躺在床上的那个‘我’?这是每个修行人都需要思考的问题。‘我’是什么东西?如果不想明白地话,你的修行境界也只能到‘金汤’为止。真人之后是真我,找到真我才能继续去修炼四门十二重楼中的‘胎动’与‘婴儿’的道法。”
“你说的那些‘我’。都是‘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