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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住想咳嗽,这时小默罕默德朝我用力丢了个眼色,弹开灭火器的盖子从桌底下一气钻了出去。
就地一滚,实验台同墙壁的空隙本就不大,他找了个掩体迅速站起身,拎起灭火器对准门口方向一阵就是猛喷。而我也立刻跟了出去,起身哪里也不看,先朝正前方就是一枪。
子弹飞出,前面那团昏黄的沙雾登时散开一道巨大的裂口,并且从中心地带发出阵类似尖叫般的空气啸叫声。
“靠!”这情形令我不由自主骂了声。
而嘴刚张开,立刻吞进一大口沙子,我不由自主一阵猛咳。就在这时小默罕默德忽然将手里的灭火器转了个方向,对着我就是一通喷射。
激射而出的干冰瞬间把一只差点穿透我肩膀的“手”碎成了粉末,回过神,我立刻掉头朝那方向补了两枪。子弹将边上的沙团再次射出一只巨大的窟窿,但情形并不由此就变得乐观,那些东西的恢复能力太强太快,只短短片刻,穿透的部分就愈合了,这些张扬在空气里的沙团再次凝聚到一起,并且飞快从里面生长出一些又像手又好像刺的爪,从各个方向劈头盖脸朝我俩侵袭了过来。
而小默罕默德手里的灭火器却已经用完了,最后一点干冰在空气里划出道软弱的弧度,失去压力的阻挠那些黄沙构成的利爪速度变得更快更猛,闪电般刺向我们身体。
偏偏这种时候我手里的枪子弹卡壳了,那瞬间我一下子呆住,脑子里完全失去了所有思维,只眼睁睁看着周围那些尖锐的东西带着刀刃般犀利,刺破空气朝我们呼啸而来,我竟然连躲的反应也没了,因为没有阻止这些东西的工具,躲哪里都不外乎一个结局。
粉碎。
而怪异的是那些东西真的粉碎了……
在我想到这个词的时候,在它们的尖爪几乎就要碰到我身体的时候,仿佛突然间我面前多了张看不见的墙,那些东西一下子碎裂,并且朝后四散开来。
再次聚拢,我和小默罕默德却不再成为它们的目标,因为我发觉它们的行动方向变了。
连同空气的走势似乎都发生了变化,在那些不断搅拌着空气的沙砾的作用下,整个实验室里的气流开始朝着靠左的方向旋转游走。
那方向绑着被我们几乎已经遗忘了的木乃伊。
他仍和之前一样坐在地上,蔚蓝色眼睛平静无波地望着我俩。整个实验室被那些沙人弄得像片战场,他却仿佛待在另一个空间似的,沙人破门而入刹那掀起的门和桌子没有一件影响到他,它们在离他几步开外的地方撞碎,并且落在地上,很整齐地形成一道半圆形弧度。
空气里突然喀拉拉一阵响,那团沙重新分开变成了沙人的形状,数量很多,从走廊到实验室到处都是。腿部是连接在一起的,手很长,几乎拖到地上,每个手的手指也是长长的,弯成倒钩的样子。它们拖着这样的手在空气里攒动、游移,并且发出些风一样的声响。慢慢聚拢在木乃伊身周像是在观察他,片刻一声尖啸,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那些沙人从地上猛地窜起,扬手朝木乃伊劈头抓了过去!
却在离他不到半步远的距离又碎裂了开来,就像刚才一样似乎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并且由于冲击力实在太大,几乎令这些怪物撞碎了一半的身体。
而此时木乃伊的目光已不再停留在我们身上。他抬头看着那些沙人,身体朝上扬起,周身的锁链因此被绷得笔直。
他这样子不禁令我想起他将整个手术台飞弹出去时的样子,那时候我瞥见他眼神就是这样的,冰冷犀利,像是有某种力量源源不断从里头喷射而出。
但很显然,这次的力量在那些沙人面前,显得弱了很多。
当那些沙人在碎裂后不到几秒钟的时间再次凝聚,并且朝他袭击过去的时候,他身体很明显地朝后晃了晃,并且从嘴里发出阵□。
虽然这次的袭击仍没有对他身体造成直接的伤害,却撼动了他周身的锁链,那些本就被他身体给绷紧了的锁链这会儿朝上斜飞了起来,以致他也不得不跟着站起身,却仍被那些链条勒进了身体。极深,一时间将他原本就裂得伤痕累累的表皮变得更加糟糕,肉眼可辨巨大的裂痕从他干硬的身体表面蔓延开来,里面新生的肉体还未长严实,因此一并裂开,顷刻间血液爬满了他的全身。
血令那些怪物更加兴奋了起来,因为明显可以感觉到它们的动作幅度大了很多,争先恐后,此起彼伏,带着沙砾摩挲出来的啸叫声不停在木乃伊面前那堵无形的墙壁上抓刨着、挥击着……渐渐那道挡在他们之间的无形墙壁变得越来越薄,它们同木乃伊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近。
我按捺不住朝那些东西举起了枪,因为这种时候,我绝对不希望这个唯一有希望令我们脱离绝境的家伙被弄死。
刚将子弹上了膛,突然间到那木乃伊朝我看了一眼。我被这举动怔了怔,却并没有就此停下手里的动作,我将手里所剩下的全部子弹一起朝那些怪物射了过去。
爆裂的散弹立刻将离木乃伊最近那几个沙人射掉了半个身体,子弹穿透它们的身体射在木乃伊身后的墙上,差不到半公分的距离能把他头掀掉一半,这令他目光蓦然一凌。
继而躺在他面前一片碎玻璃猛地朝我这里射了过来,幸好小默罕默德及时在身后拉了我一把,险险躲过了被一分为二的命运。而这举动显见抽掉了这木乃伊全部用来抵抗那些沙人的力量,因为它们突然间失去了原先的束缚,毫无阻拦朝着那木乃伊急速冲了过去,离弦之箭一般。
这时候那木乃伊的目光仍旧望着我,似乎混然不知有那么多尖锐的爪子即将把他全身穿透。
而偏偏,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些东西即将触碰到他身体的一刻,突然全部凝固了。而这幕景象若不是就在我眼前发生,我绝对不会去相信。
沙粒经过高温的提炼会变成玻璃,眼前这一幕突如其来的景象,似乎就是那种化学反应的展现。只是不知道高温从什么地方而来,因为它们瞬间就玻璃化了,而在我还没来得及眨眼的时候,它们玻璃化的身体顷刻碎裂并从半空坠了下来,在实验室里碎成一片悦耳的脆响。
一阵脚步声踩着这些碎片从走廊里走了进来,吱吱嘎嘎。
那是个一身雪白色古战甲的男人。但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是个人,因为他通体雪白,头发和眼睛也是。手里拖着把同样雪白的剑,老长老长,一路走来同地上的碎玻璃摩擦出一道道耀眼的火光。
经过我们身边,他正眼也没朝我们这里看上一眼,只径自走到锁着木乃伊的地方,目不转睛看着他。
继而一把举起手里的长剑,劈头朝那木乃伊砍了下去。
剑身落,我费尽周章缠裹在那木乃伊身上的锁链应声而落,散了一地。而还没等我对这一幕缓过劲来,这白甲战士身影一闪已经到了我的面前,朝我再次扬起了他手里的剑。
有人知道那瞬间我是什么感觉么,面对这样一个“人”,面对这样一把剑。
我来告诉你,那就好像你仰面躺在断头台上,然后眼睁睁看着那把锋利而巨大的刀刃朝你脖子上掉下来。
当时我的脖子就狠狠地一紧。
眼见着那把雪白锋利的刃电光般朝我劈了下来,我不由自主眼睛一闭,想着不知道那一下究竟会有多疼,想着下辈子无论如何不再干这一行了……就这么紧张得几乎连呼吸都快感觉不到的当口,突然间我听到一声断喝:
“阿克拉姆,哈撒塔里姆!”
头顶一阵风过,剑却没有如我所想劈到我头上。
这个时候牙齿反而使劲地打起架来,只觉得两腿一阵发软,我禁不住一下子跌坐到了地上。
好一阵才想起睁开眼,一看,那白色的战士不见了,面前只见到那个木乃伊,脱离了束缚他仍在水管边站着,静静看着我。
见我睁开眼,他朝我走了过来,见状小默罕默德忙挡到我面前,并且朝他举起手里的枪。
而他对此显然不以为然,只停下脚步将视线越过小默罕默德的肩膀,又朝我望了一眼,继而转身就走,径自走向实验室外那条铺满了碎玻璃渣的走廊。
小默罕默德试图追过去,被我阻止了,这木乃伊被绑住的时候尚且危险,何况现在。于是两个人面对面静站在原地,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上了楼梯,渐渐远离。
直到再也听不见任何动静,我拍了拍身上的碎玻璃渣,也朝外走了出去。
“你去哪里?”身后小默罕默德问我。
“我去带他回来。”
☆、第三十三章
沿着带血的脚印一路朝外走,到了门口,不出所料,那个木乃伊就在门外不远处一个角落里坐着。
全身崩裂的伤口、大量的出血点,我知道他不会走多远。
幽暗的角落包裹着他枯瘦的身影,他看起来就像个若隐若现在夜色里的幽灵。离他几步远的地方,那条陈旧的马路上车来车往,有意思的是,两者之间的时间整整相差了几十个世纪,这会儿却彼此和谐地存在着。忽闪而过的车灯时而映亮木乃伊的脸,他目不转睛看着它们,眼里折射着它们的光。
但那光里什么都没有,因此,我也就无法从他那双眼睛里窥知到某些我想知道的东西,诸如在经历了几千年的变化后,这个世界所带给他的,哪怕一点点异样的触动。
我从他这双眼里什么也找不到。
“你运气不错。”忽然他抬头对我道。
“什么运气?”
随口回应,然后大吃一惊。
因为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我竟然能听懂这木乃伊在对自己说些什么,而不可思议是,他说的话听起来竟然好像是中文。
这给我带来的震惊度丝毫不亚于第一次见到他使用特异功能。
“阿穆的剑只要砍出去就很难再收回,”见到我脸上的表情,他似乎笑了笑,伸手撸了把肩膀上渗出来的血,递到面前看了眼。“但为了找到我,他已经消耗了太多的时间。所以说,时间把你从他剑刃下拖了出来,因此你的运气很不错。”
“那他现在到哪里去了。”我问他。
他没有回答。目光再次转向路上的车水马龙,那些飞驰而过的东西令他神情专注。
身后就是墙,他靠着它,同离开地下室时的姿态相比他仿佛换了个人,依靠在墙上的样子相当疲惫,以致整个上半身的力量全部都卸在了那堵墙上,因而令他看起来单薄而衰弱,风一吹,就能散了架似的。
只是一双褪掉了旧皮的手,光滑的皮肤下经络凸显,这使得那十根修长的手指看起来遒劲有力。所以我下意识摸了摸裤袋,继而发觉他再次朝我看了一眼。
“你出来是找我么。”随后他问我。
我没吭声。
“为了再把我带到那个坟墓一样的地方去,是么。”
我继续沉默,并且开始发觉这样贸然一个人追出来,可能是个错误。
从来,我的商品没有一件会开口同我交谈,我只需知道它们能为我赚取多少钱,别的不用再关心更多。因而,会提问的商品是让人头疼的,他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告诉我,这次你想从我身上再得到些什么。”边说,他边从角落里站了起来,这令我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
“黄金,权利,还是那个人的永生?”
这两句话我想我好像没听明白。
什么叫‘再得到’?什么叫‘权利’,‘永生’?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的话令他冷冷一笑。“你好像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我追问。
他却似乎已经失去了同我交流的耐心。下颚朝实验室大门的方向抬了抬,他道:“滚。”
滚?我从没被人说过这个‘滚’字,即便是在最潦倒的时候。
于是暂时把他能同我交流的惊诧放到一边,我斟酌了下字眼,对他道:“但我现在走不了。”
他沉默,看了看我。
于是我接着再道:“因为我还没把你带回去。”
话音刚落,他转身就走,似乎当我空气般的存在。
只是脚步看上去有点慢,每走一步地下一摊血,所以我也就不去介意他那样的无理,只在他身后慢慢跟了两步,到一根灯柱边站定,从裤袋里套出了样东西。
“喂,”然后在他身后冲他喊了一声。他回过头,我手一抬,将那东西对准他脖子的方向轻轻一摁。
立时他全身紧绷了起来,并且发出阵痉挛般的抖动。
那瞬间一道怒气骤然从他那双湛蓝的眼睛里直逼了出来。飞身跃起一个箭步猛扑向我,我迅速朝边上一闪,他的手如我所料拍在了我面前那根灯柱上。
灯因此啪的声灭了,没有车继续经过,周围变得更加昏暗。暗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