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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那次以后波里斯再也没有让剑离身,不管休息的时候,还是吃饭、见伯爵夫妇,就算睡觉的时候也放在手旁,寸步不离。
不多久,波里斯对剑不离身的意义已经有了正确的认识。在这环境优雅地方,有下人服侍着他,伯爵夫妇对待他表面上也像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但他心里明白这些都是虚幻的,尽管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其实自己跟被抛在敌方的阵营中毫无区别。自己无法预料将要发生的一切,就目前情况而言就算自己时刻警惕也不够。
虽然为了生存而挣扎,但若某一天有人用剑指着他的脖子,其实他也毫无办法。
那把剑至今没有被拔出来过,就算在练习场上,渥拿特先生只顾着和萝兹妮斯、凯蜜儿玩耍,并没有教会波里斯任何与剑有关的东西。
这种每天跑步的生活足足维持了一个月。跑完以后,若有剩余的时间也不过让他把剑举到头顶,然后再指向下方,如此反复着。仿佛要让这些枯燥无味的动作,迫使他放弃。
一直在旁边坚持看着波里斯没完没了做这些无聊动作的只有兰吉艾。他虽没有任何评价、谏言、鼓励,单是只要从那注视的眼光中波里斯就能得到不少力量。如果没有兰吉艾在一旁陪着,波里斯可能早已失去信念,但他从来没有对兰吉艾说过这些。
“小姐,今天好像要下雨。”
凯蜜儿从厨房阿姨那里听来这个猜测以后,好像自己也会知道什么似地望着天空说道。那时天空已经堆满了灰暗的积雨云,即使大家都知道这一点。
“真会像你说的?”
萝兹妮斯的声音想要让渥拿特先生听到,因此故意提高了一个音节。正如她的预料,渥拿特先生说道:“那今天就练到这里,我们回去聊聊天怎么样?”
“好极了!”
“有意思吗,先生?”
旁边此有的人都可以看出渥拿特先生对波里斯和萝兹妮斯是完全区别对待的,只要萝兹妮斯提出任何意见他都会爽快答应,但对波里斯则不然。波里斯从来就不是经常提出要求的人,渥拿特先生好像根本就不想和他对话。
就连萝兹妮斯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本来已习惯于受到与人不同的待遇,但波里斯的情况就有些特殊。如果波里斯无法战胜那个不知名的少年,灾难就会临头,让她嫁给一个白痴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萝兹妮斯瞄了一眼仍反复练习举剑再放剑动作的波里斯,说道:“在这儿会淋到雨的,今天就让哥哥和我们一起聊天,好不好?”
“那好,今天就这样。”
完全在预料之中。萝兹妮斯一说,波里斯和兰吉艾便可以回到城堡的房间了。
果然,他们进屋没多久就开始下雨了。窗外绿色的雨淅沥淅沥下个不停,波里斯凝视着窗外的雨滴。
“这个大陆上有很多国家,也有很多剑士。今天就讲一讲有关他们的故事吧。”
渥拿特先生说道。他拿起三块饼干一下放进嘴里咀嚼一会儿,然后大口喝着又香又浓的茶。
“啊,味道她极啦。我有时会突然觉得肚子饿。尤其在吃东西的时候反而觉得更饿。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因为肚子饿了,所以摆出一大堆东西开始吃,其实自己也知道这些东西早晚都会是自己的,但总想一下子快点放进自己嘴里狼吞虎咽的感觉,有没有过?”
波里斯不知所错,只是呆呆地望着渥拿特先生。不是为了本来说好讲有关剑士的故事,却突然转到奇怪的事情上,波里斯知道他所指的饥饿到底是什么,但他还没有经历过这种感觉。看着想吃的东西不能放进嘴里而不安?
从来没有饿过肚子的萝兹妮斯露出一副非常怪异的表情。身为贵族,她无法感受对食物的这份追求。
但渥拿特并没有在意他们的表情继续说道:“所谓食欲,可以说是一种非常强烈而可怕的欲望,有时你会执拗于那份感觉而无法抑制,尽管可以充分感到满足,但还想得到更多。况且人一下能够吃饱的,所以那是一种更为不稳定的欲望。‘想吃’是确切无疑的,不可能吃得更多也是完全真实的。那会怎样呢?人们会因此而把自己吃的东西变成更好的,而想方设法与尽快把肚子填饱的想法不同,他会为了其中最美的味道、最佳的组合而绞尽脑汁。平时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吃下去没味道的东西,连看都不看一眼,而这时却只挑选其中最好的。问题在于如此这般的一餐,会产生很多残菜剩饭。”
波里斯突然意识到这不单纯是对食欲的看法而已,也是对人的欲望的深刻分析。例如不断想得到,不断想往上爬。食欲总算还有一个限度,那其他的欲望呢?谁能指出,那些欲望到什么时候才算有个限度呢?
渥拿特看着萝兹妮斯问道:“萝兹妮斯,你最想要得到的是什么?有没有‘如果这样就满足了’的那种愿望?”
“什么?”
因为她平时不管想要什么都没有克制过自己,所以这种问题本身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每当爸爸问“想要什么,萝兹?”的时候,是为了给她某些东西而问她的。但现在不同。“可能无法得到,但如果想要的话,那是什么呢?”这种想法对她非常陌生。
“我什么都有,如果想要什么东西的话,爸爸都会给我,所以我根本就没为这个操过心。”
“不是啊,你肯定也有爸爸也无法满足你的‘愿望’嘛。”
“那是什么?”
渥拿特仰起头来并抚摸自己的头发,说道:“哈哈……,不,父亲并非可以给你一切,例如,你不是希望当自己踏进卡尔地卡宫殿的时候是一个万众瞩目的少女嘛?这会使许多贵族青年向你求婚,而你则为挑选其中的哪一位而深感苦恼,是不是?”
“什……么?”
萝兹妮斯脸上露出从来没有这种思想的表情,但也可以说是被人戳破了心事,她被这个问题弄得目瞪口呆。渥拿特这次看着波里斯。
“那么你呢?在我说出来之前要不要说一说你的愿望?”
波里斯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希望的是什么,而且那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所以直接了当地说出来:“希望自己完全能够自立,让自己不受任何人的帮助而独立。”
渥拿特说道:“比萝兹妮斯的愿望容易实现嘛,至少没有对手。”
“对手?”萝兹妮斯似乎忘记了自己刚说完没有什么愿望的话,急忙地问道。
渥拿特尖锐地说道:“啊,你有对手,而且是你的同龄人。她在卡尔地卡的社交界已盛名远扬,人们认为她最终将成为安诺玛瑞的皇后。也就是说,如果不能打败对方,你的愿望将成为泡影。”
“她是谁?”
听得出来,这已经是火冒三丈的口气。波里斯认为萝兹妮斯至少今天是不会重新高兴起来的。
“芬迪奈公爵的女儿,克萝爱·芬迪奈。我亲眼见过她,简直就是美人胚子。”
“决不会!你在说谎!”
渥拿特先生显然在戏弄萝兹妮斯,但对萝兹妮斯而言这绝不是可以不在乎的小问题。刚来时曾经因为核桃而被骗得暴跳如雷,现在又毫不怀疑地相信渥拿特的话,波里斯觉得啼笑皆非。实际上波里斯觉得根本无法确定是否真的有这样一个叫克萝爱的少女。
“您接下来给我们讲刚才的话吧。”
波里斯对渥拿特不时开玩笑的作法并不是十分满意,对他而言这个家伙仍然是令人捉摸不透,应该随时防备的对象。
渥拿特瞟着撅着嘴不说话的萝兹妮斯自己在一旁偷笑,然后慢慢把剩下的饼干吃完,这才继续说道:“你知道安诺玛瑞最高的骑士是谁吗?”
波里斯从外国来这里并没有多久,理所当然不知道。
“这表明你的见识太少了。是康菲勒子爵。他是一个真正的骑士,用枪如神,而且他的骑术没有人可以对抗。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但在安诺玛瑞还没有能超越他的骑士。他是现任柴契尔国王陛下的近卫队长,而且深受国王陛下的宠爱。从远处看,他留着两撇漂亮的胡子,看上去非常帅气。是不是真如人们说所不得而知,但听说对女士们彬彬有礼,决不做有悖于礼节的事情。”
就凭这些描述,可以猜测大致是怎样一个人。渥拿特继续说道:“地处安诺玛瑞北部的奥兰尼(Arlanne),领土虽然宽广,但自处为公国,将安诺玛瑞国王奉为君主,似乎早已领悟这种方式的妙处,那个奥兰尼的公爵。”
他似乎又要讲新的故事,但没有那样做。
“那个奥兰尼公爵的儿子就是那个地方最高的剑士,今年好像是刚满十八岁。少年老成,是一个非常谦虚的人,仅仅因为这一点他已经得到很多赞誉。几年前在海肯(Haiacan)的港口城市盎格蓝德举行的‘银色精英赛(SilverSkull)’中夺取桂冠,但他却毫不在乎地将殊荣转赠给了主办国海肯美丽非凡的年轻女王,这件事也为人们所传扬。好像说是如果女王出战的话,自己绝没有机会得到这个荣誉。正因为这样,在很长一段时间人们传说纷纷,认为这位年轻公子要向海肯的女王求婚呢。”
“银色……精英赛是什么?”
波里斯对这些事情真的是一无所知,而且对前面所说的这些传闻也从未耳闻。
渥拿特讲述这些的时候的脸上同样展现出微妙的表情。
“难道你连银色精英赛都不知道?它是一项大陆上未满二十岁的所有少男少女拿着卢格芮(Rugran)国王赐予的荣耀每年一度举行的武术比赛!这项比赛本来源于卢格芮传统习俗,现在发展为整个大陆的竞技。难道奇瓦契司的人们竟然会不参加银色精英赛?倒也是,的确至今还没有听说过奇瓦契司的人得到大奖。”
波里斯真的没听说过奇瓦契司的人们是否参加银色精英赛大会。但他无法不想到哥哥耶夫南。虽然哥哥拥有高超的剑术,但他从来没有提起过类似的大会。仅凭这一点,至少可以知道在奇瓦契司参加类似大会并不像他说的这样了不起的。
“还有这么一回事情……我们要不要到旁边的雷米王国去看看?那里有非常可怕的两个人。一个是雷米国王的妹妹吉娜帕公主,另一个人是到现在仍分散于宁姆(Nym)半岛边缘地带和埃尔贝(Elbe)岛等地的野蛮民族堪嘉喀族的一个战士。”
窗外的雨滴越来越大。刚才一直为神秘的少女克萝爱而烦恼的萝兹妮斯也正被吸引过来,陷入渥拿特的故事中。
“怎么样?一个是公主,另一个是野蛮民族斗士,还挺有味吧?那就是雷米的方式。以最强大的堪嘉喀族为首,大概有至少四个部落的野蛮民族在北方领土胡作非为,国王在某种程度上对他们毫无办法,只能袖手旁观。尤其是如果他们不侵犯他们的领域,野蛮民族会自觉地守护雷米的边界。当然,可以肯定那些野蛮民族也有头脑,他们很清楚与拥有强大兵力的雷米王国正面发生冲突,决不会有好结果。不管怎样,因为这种同生共死的关系,如果没有护卫队跟随,他们在北部雷米也就是宁姆半岛周边小岛上是不敢随便走动的。野蛮民族一但抓到雷米人,他们还会衡量一下身价,但如果抓到其他国家的人……”
渥拿特突然看着萝兹妮斯说道:“他们会扒了人皮来用作雪橇的装饰品。”
“天啊!”
萝兹妮斯吓得下意识地抓住了波里斯的胳膊,跟着又急忙放下了。然后仍放心不下似地东张西望,看到旁边的凯蜜儿紧紧抓住她的手,这才松了一口气。
渥拿特只是微笑,似乎并不是那么满意这样的结果。
“吉娜帕公主遗传了雷米王族的血统,身体特别高大强壮。有段时间野蛮民族反抗雷米王国统治而挑起了战争,那时吉娜帕公主打头阵,只要看她的武器就知道她非常厌恶那些反抗的野蛮民族。但就有宁死不相信这种女人的人,那就是堪嘉喀族的史高孥。他们称他为‘永不屈服的史高孥’,就如传闻中听到的,他从不需要所谓武器,身体和拳头就是他的武器。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据说他的拳脚厉害得无可匹敌,令人赞不绝口。他们俩在埃尔贝战斗中据说总共有四次面对面作战,但始终没有分出胜负。所以一直到现在都无法评判谁最优秀,虽然两个人并没有涉及个人的仇恨,但我想两个人并不能消除隔阂。”
“野蛮人终于没能战胜公主,真是万幸。”
对这样的结果萝兹妮斯松了口气。她对吉娜帕公主陌生得很,但一想到野蛮人如果胜利了,就有可能扒了公主的皮,便觉得浑身起鸡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