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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穿着青色绵袍,俊逸非凡的男子背着手,慢悠悠也走上抄手游廊,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看着一路上的风景,嘴边露出一丝赞赏的微笑。
知书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子,本来应该低头快步走过,可是那男子生得实在太好了,只比她们家的大姑爷差一点点而已,知书不知不觉看入了迷。
那男子回头,见一个丫鬟打扮的俏丽女子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不禁笑着往旁边让了一步,“挡着姐姐的路了。是我的不是。”
知书一下子红了脸,忙蹲身福了一福,羞涩地道:“公子多礼。”又问道:“公子是要找谁?这是内院……”
那男人明白知书的意思,笑着道:“许大人是我姑父。”
知书才知道原来是亲戚,忙又福了一福,才转身离去。
那男子在后面问了一声,“请问这位姐姐贵姓芳名?”
知书回头道:“奴婢是三小姐身边的大丫鬟知书。”说完便快步离去。
那男子笑了笑,继续往前走,很快来到杜恒雪的院门口。
大门虚掩,不知道守门的婆子去哪里了。
那男子摇摇头,正要离去,却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娇嗔,“我让你们下来陪我玩,你们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澄澈的声音如同水晶一样剔透,好听得不得了。
那男子嘴边噙着一丝微笑,改了主意,缓步走上台阶,顺着虚掩的门缝往里看。
只见一片白雪当中,站着一个披着大红猩猩毡的女子,院墙边上,有一树开得正艳的红梅,那枝桠沉甸甸地,几乎垂到那女子头上。
琉璃世界,白雪红梅。
这男子一时看得痴了,忍不住推门走了进去。
杜恒雪听到大门吱呀一响,以为是知书回来了,气鼓鼓地回头,却看见是一个生得俊逸超凡的男子,站在院门口的台阶上,含笑看着自己。
那男子看见杜恒雪的容貌,全身顿时僵住了。眼里看不见别人,只有那一双华光璀璨的眸子,和她赛雪欺霜的肌肤,以及肌肤上那红艳的双唇。
“你是谁?为何到我这里?”杜恒雪皱了皱眉。那男子虽然生得好看,不过杜恒雪不是没有见过男人的深闺女子。她身边的男性亲戚,都一个比一个好看,这个男人的样貌虽然也不错,但是还没有到让她失态的地步。
那男子忙深施一礼,“在下孙耀祖,洛阳人士,今科举子,转过年就满十八,尚未娶亲。许大人是在下的姑父,今日是特意前来拜访。”
原来是亲戚。
杜恒雪松了一口气,笑着道:“孙举人有礼。你是来找爹爹的?——爹爹在前面左拐的正院,不在这里。”她以为孙耀祖是走错了路。
孙耀祖心头更喜。原来姑父的女儿,生得这般美貌……
“请问你是……表妹?”孙耀祖试探着问道。
杜恒雪咯咯一笑,艳若春花,“可以算是吧。我排行第三。”
“原来是三表妹。”孙耀祖笑着掩上院门,走下台阶,来到杜恒雪身边,“你在堆雪人?”
杜恒雪点点头,指着旁边的雪堆,“才堆了身子。还没有脑袋。”
“这个容易,让我来。”孙耀祖卷起袖子,在院子的雪堆里扒拉几下,就搓了一个硕大的雪球,抱起来,放到杜恒雪堆的雪人身子上。
一个雪人正式成型了。
可是脑袋上光秃秃的,实在不好看。
孙耀祖想了想,从自己的衣裳里扯了两块黑色的里衬,卷成圆形,塞到雪人的脑袋上,成了两个黑黑的大眼睛。
再画上一个半圆形裂开的大嘴,是雪人在微笑。
杜恒雪看得目不转睛,笑着拍手道:“表哥真厉害!”
孙耀祖得意,拍了拍手问道:“有没有胡萝卜?”
杜恒雪想起自己喂的小白兔,还有几根吃剩的胡萝卜,忙道:“有。”命人取了胡萝卜过来。
孙耀祖将胡萝卜按在雪人脑袋上,一个滑稽的雪人便堆了出来。
杜恒雪大喜,连声道:“多谢表哥!多谢表哥!”
话音刚落,院门咣当一声被人推开,许言邦目呲欲裂地站在门口,手里紧紧握着拳头,怒道:“谁是你表哥?!——对着外男叫得这般亲热,真是不知廉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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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落花
听见从院门口传来的声音,杜恒雪和孙耀祖一起回头。
见是许言邦大怒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杜恒雪吓白了脸,往后退了两步。
孙耀祖眼疾手快,一个箭步挡在杜恒雪身前,对许言邦拱手道:“二公子,都是在下的错,请不要责骂三小姐。”
孙耀祖高大的身躯挡在杜恒雪身前,让杜恒雪松了口气。
以前她确实很怕许言邦,不过自从姐姐出嫁之后,许言邦已经对她温和许多,她不再那么怕他。
可是今天许言邦的样子,又让她想起小时候被许言邦捉弄的情形。
杜恒雪默默地低下头,低声道:“表哥,你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出头的道理。”说着,上前一步,和孙耀祖并肩而立,对许言邦道:“二哥……”
许言邦看见孙耀祖和杜恒雪站在自己面前,男人俊逸非凡,女子娇俏柔媚,当真如天造地设的一双,只气得满眼泛红,大步走过去,一把抓住杜恒雪的手腕,另一只手推搡着孙耀祖,斥道:“三尺童子不进内院,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还是举人呢,有你这样行止不端的举人吗?你再在这里鬼鬼祟祟,我去礼部告你一状,剥了你的功名!”
孙耀祖是家中独子,又少年得志,聪明伶俐,从来没有被人这样辱骂过,一时也有些生气,往后退了几步,沉声道:“舅父请我们到内院坐席。我因多喝了几杯,觉得头晕,才出来走走,散散酒意。——若是真如二公子所说,三尺童子不能进内院,还请去责怪令尊。不要为难在下和三小姐。她是正正经经的许家小姐,是你的亲妹妹,你如何能这样说她?”
这番话让杜恒雪听来好生顺耳,忙附和道:“是啊是啊,二哥,都是亲戚,你不要去礼部告表哥的状了。我听娘说,考举人不容易,几千人里面才能考中一个呢……”
孙耀祖的话也就罢了。可是杜恒雪竟然帮着孙耀祖说话,许言邦就很有些受不了。
他乜斜着眼睛扫了杜恒雪一眼,心中又恨又妒,又酸又涩,只想让面前的这一对璧人看清真相。便想也不想,口不择言地将杜恒雪的手腕高高举起,对着孙耀祖道:“孙公子,你不要看走了眼。她算什么正正经经的许家小姐?她姓杜,不姓许!——我的亲妹妹,她也配?!不过是那个填房带来的拖油瓶,还想鸠占雀巢做许家小姐?做她的大头梦吧!”
杜恒雪听见这番话。心里顿时像被人捅了一刀一样的难受。
原来,她不算正正经经的许家小姐,原来,在她看重的二哥心里。自己根本就不配做他的亲妹妹!
杜恒雪觉得自己要崩溃了,大力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我!我不配做你亲妹妹,你不要拉着我的手!你是坏人!你是坏人!我不要再见到你!我永远不要再见到你!”一边哭叫。一边用脚踢着许言邦。
许言邦没料到娇小的杜恒雪发起怒竟如一头小豹子一样凶悍,一只手竟如箍不住她细小的手腕。让她挣脱开去。
“你走!你走!你不许再到我的院子!”杜恒雪大声道,顺手推了许言邦一把,自己扭头转身跑回对面的绣楼。她跑得太急,身上披得大红猩猩毡无声无息地从她细弱的肩头落下来,落到雪地上。
一阵寒风吹来,院墙边上的梅树被风吹落了无数的花瓣,尽数落在雪地上,也有一些落在了杜恒雪遗落在雪地上的那件大红猩猩毡上。
许言邦看着大红猩猩毡上星星点点的粉色梅花,心里痛不可言,但是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慢慢地,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地走过去,弯腰低头将那件大红猩猩毡拾了起来,掸尽上面的落梅,将那件大红猩猩毡搭在臂弯,转头对孙耀祖面无表情地道:“你还不走?”说着,又叫一声,“来人!”
杜恒雪院子里只有知书是管事大丫鬟,别的小丫鬟比杜恒雪还要怕许言邦。
听见许言邦的厉喝声,小丫鬟一个个磨磨蹭蹭地从耳房钻出来,站在廊庑底下,不敢看许言邦。
许言邦道:“送孙公子出去。”
一个婆子从厢房里出来,对许言邦躬身行礼,“奴婢去送吧。”
许言邦点点头。
孙耀祖回头看了一眼那座精致的绣楼,在心底里暗暗叹了口气,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给这个可怜的小娘子添麻烦了,便什么话也不多说,对许言邦拱了拱手,转身跟着那婆子往院门外走去。
杜恒雪趴在绣楼二楼一个房间的窗台边上,躲在两盆腊梅盆栽后头,偷偷看着楼下院子里的情形。
孙耀祖潇洒离去,让杜恒雪很是感慨。人家怎么就能如此谦谦君子,再看许二哥,简直就是个凶悍的匪贼。
她噤了噤精致的小鼻子,看见许言邦抱着她那件大红猩猩毡站在院子里,定定地看着绣楼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杜恒雪趴着看了一会儿,见许言邦跟泥塑木雕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颇觉得没趣儿,便从窗台旁边走开,斜倚到罗汉床上生气去了,就没有看见许言邦走得时候,将她的大红猩猩毡带走了……
许言邦今日的话,实在是太戳人心肺了。
杜恒雪发了狠,再不理许二哥,就算他来求饶也不理。
她在这边生闷气,绣楼下面廊庑底下站着的小丫鬟一个个又蹭回耳房。
诺大的院子里,只有许言邦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
他什么时候走的,院子里的人都不知道。
杜恒雪发现自己的大红猩猩毡不见了,也没有声张。横竖她有的是大氅,这件大红猩猩毡是她最不喜欢的,丢了就丢了。
知书要了早食回来,听说院子里闹了这样一场,忙来到杜恒雪的房间。嗔道:“三小姐又不听说。奴婢跟三小姐说了多少遍,不要轻易跟外男说话,如今不仅让人觉得三小姐不知礼,而且让二公子更加记恨二小姐,您说您这是何苦呢?”
杜恒雪有些心虚地笑,讨好地将自己妆奁匣子里一对毫无瑕疵的羊脂玉镯拿了出来,亲手给知书戴上,笑嘻嘻地道:“知书姐姐别生气了。雪儿用这镯子向知书姐姐赔罪好不好?雪儿保证以后一定不会了,再和外男说话。知书姐姐就用布条把雪儿的嘴堵起来!”
知书噗哧一声笑了,将手上的羊脂玉镯褪了下来,放回杜恒雪的妆奁匣子里,笑道:“哟,奴婢可不敢要三小姐的东西。若是让大姑奶奶知道。可要揭了奴婢的皮。”
杜恒雪知道姐姐杜恒霜护着自己,嘿嘿地笑,在屋里转了几圈,道:“那,我给知书姐姐做点心赔罪,好不好?”
知书本来想说“不好”,可是一转眼想起刚才在院子外面碰见的那位孙公子。他不断跟自己打听三小姐的消息,就改口道:“好啊,就做三小姐最拿手的水晶龙凤糕吧。”
杜恒雪欢欢喜喜地点头,带着小丫鬟去小厨房忙碌去了。
没过多久。方妩娘也知道了这件事,她倒没有如同许言邦一样生气,而是向许绍打听起孙耀祖的情形。
这一次许家请的客人,许绍当然都是知根知底的。就与方妩娘说起这些人的情形。
“孙耀祖是年岁最小的,今年十八。转年也才十九,听说自小就有‘神童’之誉,十八岁就中了举,确实不负‘神童’之誉。”许绍笑着点头,“他的娘亲许氏,是我们许家远房亲戚,嫁到洛阳孙家。他爹孙正平,乃是有名的方正之士,书香世家,家风严谨,邻里有口皆碑啊。”
“哦?”方妩娘来了兴趣,“你居然连人家的爹爹都打听清楚了?”
许绍哈哈大笑,“有可能做亲家,当然要打听清楚。”
方妩娘有些不自在。
这孙耀祖家世人品都这么好,大概许绍是要留给他自己的女儿了。
方妩娘默默地低下头,从针线笸箩里拿出针线,给自己的儿子缝制小衣。
许绍看着方妩娘的样儿,不由莞尔,从她手里将针线活儿拿走,坐到她身边笑道:“怎么不继续往下问了?”
方妩娘不跟他打哑谜,摇头道:“孙家公子年少有为,又家世出众,我们雪儿大概是高攀不上了。老爷,你的二小姐倒是合适,不如试试他家的口风?”
许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