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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不能活着回去了。”安子常打断朝云公主的话,转身要往院子里走。
“你给我站住!”朝云公主大喊一声,泪如雨下。“子常……子常……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安子常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道:“朝云公主。我们不是一路人,你不要再念着我了,也不要再手下留情。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喜欢你。——你找错人了。或许有人隔着血海深仇,也能跟仇人的妹妹卿卿我我,我却是做不到。我一看见你,就想到你大姐毒杀我的娘亲。而你,你看见我,也应该想到我亲手绞杀你的父亲。对着这样杀了你全家的男人,你如何问得出喜欢不喜欢这种话?”说到最后,安子常的声音越发鄙夷。
国仇家恨都抛在一边,还念着卿卿我我。有这样的公主,大周焉愁不亡?
被自己喜欢的人鄙夷厌弃到这种程度,却是朝云公主始料不及的。
这些年来,她跟着二姐朝阳公主东躲西藏,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杀了安子常。可是真的见到他,她满脑子里却都是他……
“子常,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是,你娘是因我大姐而死,但是你想过没有,我大姐是公主,我爹是皇帝。就算我大姐不出手,我爹也会下旨赐你娘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如何能把这笔帐,算到我头上?”朝云公主分外委屈。
“哈!好一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原来在你心里,我娘的命,根本就不是命!”安子常愤怒至极。
朝云公主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可是……我爹是皇帝……”
是啊,在一个公主心里,她的爹爹是皇帝,他想杀谁,就杀谁。对于那些不肯乖乖把脖子伸过来给皇帝砍的人,都是公主眼里的大逆不道之徒。
安子常恰恰就是这种不肯乖乖被砍脑袋的人。
“还有你二姐朝阳公主,只因恨我,能把她的亲生儿子,也就是我十岁的堂弟,推出来给窦章砍了脑袋。——你们一家人,都是疯子。”安子常说完,大步走进小院。
朝云公主眼神复杂地看了一样安子常消失的方向,转身也踉踉跄跄走入夜色里。
没过多久,诸素素家所在里坊的坊正扶着帽子跑了进来,当看见小院里遍地的死尸,欲哭无泪,就快差点给安子常和萧士及跪下了,“安国公、柱国侯,这……这……让小的如何上报啊?”
“如实上报。这些人是前朝余孽,前来刺杀我和柱国侯,你就这样报上去。这些尸体,你也带走吧。——哦,那边的不要碰,那边是我的护卫,是我们安西的勇士。我要带他们回去,按照安西礼仪安葬。”安子常指了指院子里的尸体,已经被他的人分成了两部分。
已经是二更天了,外面的夜空越发寒冷刺骨。
安子常将自己的大氅再次取了下来,给诸素素披上。
诸素素皱眉,“你到底发什么疯?”
安子常笑了笑,用手抚了抚诸素素的面颊,“去柱国侯府过年吧。我明天派人给你送东西。”说着,对自己的手下一挥手,“走!”
安子常的护卫背起自己死难受伤的兄弟,跟着他大步追了出去。
萧士及护着杜恒霜的肩膀,对杜恒雪和诸素素道:“马车在外面,我们这就走吧。”
诸素素看了看小院里面的尸体,迟疑着道:“不等人收拾吗?”
“你的下人都在这里,让她们料理吧。你如今已经跟安国公定亲,在出嫁之前,你也不要回到这里了,就住在柱国侯府吧。”萧士及淡淡地道,“到底要不要嫁给他,你要仔细考虑。——今天晚上的这些刺客,都是冲着他来的。”
第311章 交底
诸素素听了一哆嗦,不过想了想,还是抚着额头道:“萧大哥,您就让我再多高兴高兴几天吧。刺客什么的烦心事,还是等我高兴过了再考虑。——我头疼得很,想歇着了。”
杜恒霜白了萧士及一眼,忙对诸素素道:“你的病好像还没好。”又叫杜恒雪过来,“雪儿,你快给素素把把脉,看看她现在身子如何。”
杜恒雪就站在诸素素旁边,闻言忙拉过她的右手腕,静静地感受她的脉搏,末了点点头,道:“姐姐,素素姐身体底子好,回去再喝点儿药,捂着被子睡几天就没事了。”
杜恒霜放了心。
萧士及就去叫了诸家的下人婆子出来,让她们把院子收拾收拾,那些前朝死士刺客的尸体,当然都被里正叫了官差过来,连夜收拾走了。
杜恒霜她们才从诸家院子里出来,一路走到里坊外头柱国侯府停车的地方。
上了车,行程就快了。
半个多时辰,他们就回到柱国侯府所在的崇康坊。
半夜三更叫醒了收门的护卫,大开里坊的大门,让他们进去。
回到柱国侯府,杜恒霜她们累得只剩下一口气了。
萧士及看着杜恒霜睡下,才又去外院,找了萧义过来,跟他说了今天在诸家小院遇险的事儿。
萧义也是大吃一惊,忙道:“这些前朝余孽怎地如此大胆?居然已经潜到长安来了!”又问萧士及:“侯爷,您没事吧?”
萧士及皱着眉头道:“我没事。夫人和雪儿也没事,素素跟着住到我们府里来了。雪儿带她住到百草堂,你要记得给百草堂多添一个人的用度。素素只带了一个贴身大丫鬟,恐用得不省心,你给拨几个二等丫鬟。还有粗使婆子过去服侍她。她如今病着,这个年,就不要打搅她了,让她安心养病。”
萧义知道杜恒雪如今是诸素素的徒弟。师父病了。徒弟照看是天经地义的。
“侯爷放心,属下现在就去安置。不过,前朝余孽潜入长安的事儿,是不是给毅亲王也报个信儿?”萧义想着提醒萧士及。
萧士及想到明天就是腊月三十,后天初一,就是宫里头的赏春宴,长安城数得上的士族门阀,高官显爵,都是要入宫朝贺的。就道:“是要说一声。让毅亲王做个准备。”说着。又道:“给太子那边也报个信吧。”他如今不再是毅亲王的家臣,而是陛下的朝臣,再说。太子已经做出这样的姿态,处处礼让于他。他也不是满脑子愚忠的人,自然知道投桃报李。
萧义便派人去送信。
萧士及走入书房里间的密室,看着墙上的大齐堪舆图久久出神。
他知道,前朝余孽本是一直在江南一带活动,特别是江都,是他们的大本营。
江都有萧铣坐镇。萧铣本是前朝的皇亲国戚,他的姑姑,便是前朝德祯帝的皇后。他在前朝大周本来就是驻守江都的大将,坐拥十万兵马,又占据江南富庶之地,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他本是归顺了大齐,接了永昌帝的旨意,在江都严密看管着这些前朝余孽。
可以说,有萧铣在,这些前朝余孽的本事根本不够看的,他们也没有法子逃过萧铣的天罗地网,从江都一直悄无声息的跑到长安。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这些前朝余孽的人手,还真的就从江都跑到长安来了。
这说明了什么?
是萧铣一时疏忽,让他们钻了空子吗?
还是萧铣这个人,有意睁只眼,闭只眼,放他们到长安来探虚实了?
萧士及又想到海西王杜那兹,也就是杜恒霜的爹爹杜先诚,本来是要去江南过年的,后来临时改了主意,不去了。他是察觉到什么事情了吗?
萧士及一夜没睡,在书房里绸缪到天亮。
杜恒雪的百草堂里,诸素素和杜恒雪也没有睡。
诸素素是心里有事,又换了个地方,她夜里择席,就在床上翻来覆去。
睡在对面暖炕上的杜恒雪听见了,就起身披了大袄,过来跟她说话。
“素素姐,你怎么啦?心里有事?要不跟我说说吧。你不是说,心里有事不说出来,会憋出病的吗?”杜恒雪笑着给诸素素掖了掖被角。
诸素素笑了笑,道:“雪儿,你给我背背医书吧。我听着就能睡着了。”
杜恒雪很是听话,轻声背诵起来。
诸素素果然就在杜恒雪平缓有度的声音里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诸素素和杜恒雪还在睡觉,安子常就来到百草堂看望诸素素。
诸素素忙起身,匆匆忙忙扒拉一下头发,穿着小袄就出来见安子常。
安子常在东次间坐着喝茶。
诸素素进来,有些紧张地问道:“你是来解除婚约的吗?”
安子常有些意外,放下手里的茶杯,走到诸素素跟前,看着她有些苍白的小脸,展颜一笑,笑容晃花了诸素素的眼睛。
“经过昨天的事,你还愿意嫁给我吗?”安子常缓缓问道,“有些事,我不知道别人有没有告诉过你。”
“什么事?”诸素素忙问道,“你在外面有了私生子?你想让你外室进门?”
安子常愕然,过了许久,才噗哧一笑,摇摇头道:“素素啊素素,你脑袋里都想些什么?你倒是说说,我干嘛要养外室?”
诸素素想了想,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却是很无聊。
养外室,一般男子害怕家里长辈妻子不同意,才将自己看上的女子另置别居。
而安子常,既没有长辈,又没有妻子。他要是看上谁,还要养外室这么麻烦?——直接接到府里,谁敢拦着他?
诸素素笑道:“既然不是这两件事,你还有什么别的事让我受不了?”
安子常就笑道:“看来霜儿没有对你说过我以前的事情。”
诸素素摇摇头。“霜儿不是那种背后说人是非的人。你若是以前有些见不得人的事,她会让我来问你,而不是在背后嚼舌根。”
安子常窒了窒,看着诸素素笑道:“你倒是一点都不吃醋?你明明知道我对霜儿的心意。你还能跟霜儿毫无芥蒂的做朋友?你就一点都不迁怒于她?”
诸素素嗤笑,“安国公,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也未免太看轻我们女人了。难道只有你们男子之间才有肝胆相照的友情?我们女人就只配为了男人争风吃醋?!——我告诉你,你和霜儿如果掉到河里,我肯定先救霜儿。”
安子常点点头,故意道:“我也先救霜儿。”再看看诸素素的神色如常,一派坦然,一点小性都没有。安子常在心里暗暗称道。诚心诚意拱手行礼。“是我狗眼看人低。素素确实不同一般女子,你和霜儿能做这么好的朋友,当然是有原因的。”
诸素素正色道:“你也别把我想得太好。我是小人。真小人。而我跟霜儿情分好,也不是随口说说的。是我们两人这些年一起共历生死,培养出来的友情。”
安子常就想起当杜恒霜被人追杀,只有诸素素一个人陪在她身边的事儿,叹口气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着,又话锋一转,“不是我看轻女人,实在女人之间,为了男人反目成仇的太多了。”又想跟诸素素解释:“昨天我确实没有看到那些黑衣人也向你冲过来,如果看见,我不会去救霜儿,我一定会救你……”
诸素素没有说话,笑盈盈地看着安子常,眉目之间一派了然。
安子常头一次有些赧然。
诸素素着意欣赏了一派安子常的囧态,才笑着道:“你不喜欢我,你心里有别人,当然会下意识去先救别人,我真的没有怪你的意思,更不会迁怒于霜儿。而昨天你也看见了,当我有难的时候,霜儿第一个来到我身边,救我出险境。甚至在很久以前,你安国公正眼也不会看我的时候,当我出了事,也只有霜儿一个人真心实意为我奔走。”
安子常听了诸素素的话,第一次为两个女人之间的友情动容,过了许久方道:“你要记得你今天说的这番话才好。你知道,大话好说,要做起来却不容易。”
诸素素不以为然,“你对霜儿的心意,跟她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我为何要迁怒于她?再说,我本就明白你昨天大张旗鼓地下聘,只是为了给我做脸而已。至于深情不渝,非卿莫娶,没这回事。”
诸素素看得很清楚,也不奢望天上能掉下馅饼砸中她。安子常能有心帮她做脸出气,她已经很高兴了。她才不会要求些有的别的,跟自己过不去。不作死就不会死。只要安子常能明媒正娶,她做他的原配正室,对她一个小小的医士来说,已经是赚翻了。
安子常对杜恒霜的心意,本来就是镜中花,水中月,诸素素还是警告安子常:“你也要记得,莫要太过份。不是我吃醋,而是你要为霜儿想一想,她是女人,名声要紧。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你要管住自己的手脚,不要在人前让她下不了台。”
安子常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