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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夜来愣愣地看着杜恒霜一步步走出来。扶着两个侍女的手,踏上了大鼓。
就这样穿着简单的红衣黑裙,跟随着响起来的鼓点,舞动了起来。
举手,伸臂,腰肢款摆,在越来越急促的鼓声当中。舞动的旋转越来越快。
袖影飘飘,如回风舞雪,虽然只有单调的红黑两色,不如穆夜来刚才的七彩舞衣耀眼。但是却把众人的目光更紧地集中在她急转的舞步之上。
红色半臂旋转,如朱盘火轮。黑色裙踞飞扬,如骊珠飞星,虹晕流霜。舞到极处。整个人似乎要凌空飞举,踏歌而去。千匝万转不停歇。小脚同时在鼓面上纵横腾挪,踏弦而走。叮咚之声,直如反弹琵琶,大珠小珠落玉盘。
旁边击鼓的乐人看得呆了,居然停止了击鼓。
整个花园里,除了杜恒霜在鼓面上踩踏出来的鼓声,没有别的声音,似乎连树上的鸟儿都屏息凝气,看着这一幕直如佛前飞天乐舞重现的胡旋。
安子常微笑着扫了一眼在座的众人,低头饮了一口酒。
许绍和方妩娘交换了一下不安的目光。
许言邦看得瞪大了眼睛。
许言辉的面色却更加阴沉。
杜恒雪喜笑颜开,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
萧士及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心里却在滴血。——霜儿,这是最后一次,让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跳胡旋。从此以后,你的胡旋,只能为我一人而舞。没有人,再能逼你做任何事……
众人看得如醉如痴,眼看那胡旋越来越烈,有人敲着面前的瓷盘,跟着应和起来。
击鼓的乐人吃了一惊,才发现自己刚才看得呆了,忘了击鼓,便赶紧拾起鼓槌,顺着杜恒霜踏鼓的节奏敲击下去。
鼓声越来越急,杜恒霜的胡旋也转得越来越急,越来越快,快到大家只看见一道道红黑相间的虚影回旋。
最后一声鼓点落下的时候,杜恒霜从鼓面上飞身跃起,在半空中再连转两个回身,如一只凤鸟一样飘落在地,半跪伏身。
再抬起头,露出一张因急舞而微微喘息的嫣红丽颜,灿然若桃花,端丽如牡丹,艳光四射,竟让人不忍逼视。
萧士及急忙上前,将杜恒霜扶了起来,对着周围人等微微颔首,“让大家见笑了。今日我们还有事,先告辞了。”然后对齐二公子齐义之点了点头,做了个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懂的手势,顺势带着杜恒霜离开了穆侯府。
穆夜来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萧士及和杜恒霜远去的背影,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大声咆哮:假的!假的!这个杜恒霜,是假的!
*
PS: 为了写《原配宝典》,俺翻看了很多有关古书,看那些唐传奇,宋杂记,还有清代的各种手抄本,看见古人的聪明灵秀和大度豁达,很是感慨。我知道有些妹纸对白狐的那个情节很有些意见。我只想说,如果你能接受穿越,重生,穿越再重生的玄幻,能接受看一眼就能看穿石头、人心、大脑,甚至鬼魂的种种现代异能,为什么不能接受一个小小的狐仙报恩的情节呢?古人对这种情节是很能接受的。这个情节的灵感,来自《聊斋志异》里面的一个故事,抛开鬼魂狐仙的外壳,那其实是一个宅斗故事,就看你从什么角度看。
第一卷妾发初覆额 第57章兵临
穆夜来沉浸在震惊当中。
她记得,上一世真正的那个杜恒霜,厌恶骑射,也不会跳胡旋舞。穆夜来那时候出来跳胡旋,还被杜恒霜讽刺她媵妾之流,只会以色侍人,并多次表示跳舞是娼妓之流的特长,自己是大家闺秀,不屑为之。
穆夜来是从小练胡旋舞的。她知道,这种舞,对腰肢和腿脚的要求太高了。如果不是从小习练,根本就跳不出来那种急旋的舞步。
而上一世,她调查得很清楚,那个萧家主母杜恒霜,根本就不会跳胡旋舞。
如果杜恒霜真的有这样的舞技,当年就不会让自己钻了空子了。她记得,那年月光之下一舞胡旋之后,萧士及对她感慨,说他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美的胡旋舞了。
很明显,杜恒霜不会跳胡旋。不然的话,自己的夫君喜欢看,哪怕关着门在闺房里跳也行啊。又不会让别人看见,也能博得夫君的欢心。
况且杜恒霜并不是不想跳。
穆夜来记得,在一次萧家家宴之上,自己舞了一曲胡旋,萧士及当晚就歇在自己的院子里。
杜恒霜的脸色无比落寞,后来偷偷请了个胡旋舞的舞娘回来,想暗地里学着跳。
可是那个时候,她都二十多岁了,怎么可能学得会?
胡旋舞需要从小习练,而且要不断练习。不然腿脚一僵,就再也没法跳了。
而刚才那个假的“杜恒霜”露的一手胡旋,绝对是从小苦练的功底。最后那个凌空飞起,连转两个胡旋的动作,不仅需要苦练,而且要天生身姿轻盈。平衡术过得硬,才转得起来。自己练了这么久,还是不敢做这样的动作,因为一试,就会从大鼓上摔下来,非死即伤。
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是她熟悉的那个杜恒霜!
这个骗子!李鬼!自己一定要揭穿她!
穆夜来深吸几口气,赶紧回到自己房里,换了衣裳。过来专门拉着杜恒雪说话。
她看得出来,杜恒霜到底年纪大一些,已经有十四岁,行事说话十分稳重,而且看似有礼。其实对人十分疏离。看来看去,除了萧士及,她只对杜恒雪这个妹妹疼爱有加。
跟杜恒霜做朋友不太容易,还是应该从杜恒雪这边着手。
穆夜来坐到杜恒雪身边,有意跟她攀谈起来。
杜恒雪才刚满了十一岁,跟穆夜来年纪差不多,从小被杜恒霜这个姐姐保护得很好。当然不是穆夜来这个有着两世为人经历的人的对手,很快就跟穆夜来谈得十分投契,把她当做知己。
只是杜恒雪虽然单纯,但是还知道轻重。
每当穆夜来把话题绕到萧士及身上的时候。杜恒雪就会装傻。她不喜欢说太多自己姐姐和姐夫的事,而且这个穆侯府的三小姐,眼珠子实在转得太灵活了,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因萧士及没等秋日宴结束。就把杜恒霜带走了,着实有些失礼。许绍和齐二公子一起向穆侯表示抱歉。
穆侯哪里敢生气,忙陪笑着道:“他们是未婚夫妻,应该的,应该的。”就把话岔开了,亲手给许绍和齐二公子斟酒,又有真正的舞伎过来歌舞助兴。
在一片嘈杂声中,一个穿着校尉衣裳的大汉汗流浃背地闯了进来,对齐二公子和安子常一起回报:“主公有密令。”
齐义之和安子常连忙起身,对穆侯点一点头,不再多话,带着那校尉很快离开穆侯府。
许绍见势不妙,也赶紧带着许家人告辞离去。
别的宾客看见大司马、齐二公子和安子常都匆匆离去,知道是出了大事,也不敢在别人家里再做逗留,纷纷告辞而去。
穆侯的大小姐穆夜歌很是生气,跺着脚问穆侯:“父侯!您到底说定了没有啊?”还在问她的婚事的事。
穆侯心里忧虑,没好气地道:“现在什么时候了,还在想你那点子小心事!赶快给我回房待着,等这件事过了之后再说!”
穆夜歌还想再问,穆夜来却已经想到,是齐王要开始最后一击了。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虽然他们穆侯府的秋日宴没有及早中止,但是在秋日宴结束后没几天,就传来安子常大破河东郡,消灭最后一支忠于大周的军队的消息,为齐王大军攻破长安,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此时安子常和齐义之带着那个校尉来到齐义之在洛阳的府邸问话。
“父王密令何在?”齐义之脸色肃然,不缓不急地问道。
那校尉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一封抱着油皮的信,双手呈上。
齐义之一目十行地读完信,倒抽一口气,惊讶地道:“阴世章居然杀了我三弟?!我大哥呢?他不是带着三弟一起去河东郡劝降的?”
阴世章是河东郡大周军队的主帅,对大周忠心耿耿。齐王齐伯世派了好几个人去劝降,他都置之不理。最后一次,齐王世子齐仁之亲自出马,以此表达齐伯世最大的诚意。
齐义之嘴里的“三弟”,其实是庶弟,是齐王妾室万氏所出的儿子,齐礼之,今年才十四岁。是齐王说,他们应该兄弟同心,不分嫡庶,所以齐家的嫡庶兄弟是一起排行的。
齐仁之去河东郡劝降,当时齐王府都认为阴世章这一次一定会就坡下驴,顺水推舟地应了,到时候,齐王世子这份响当当的大功,是跑不了的。
齐王世子儒雅过人,手下都是文人墨客居多,不像齐王二公子齐义之,尚武,手下都是猛将强兵。
而乱世当中,军功当然比文治要来得强大。
因此齐王世子齐仁之,也是把劝降阴世章这件事,当做一件大事来做的。
只是没想到,他临走的时候,齐王突然说,让他带着三弟齐礼之一起去,兄弟俩好有个照应。
齐仁之虽然不愿意,但是他以孝为先,从来不敢忤逆齐伯世的话,只好应了,带着齐礼之一起去河东郡劝降。
“……信上说,劝降失败,我大哥连夜离开了河东郡,却把三弟遗忘在客馆。阴世章追过来,发现我大哥已经走了,就把三弟抓起来。为了表达他忠于大周的决心,他砍了我三弟的脑袋,挂在河东郡的城墙之上。”齐义之的脸色平静,刚才的惊讶之色似乎只是一闪而过。
安子常笑了笑,没有点破其中的龌龊,看向那校尉:“齐王有什么话吩咐我?”
那校尉拿出另外一封密信,和半块虎苻,“王爷有令,着安元帅立时点兵,即日启程,兵发河东郡,为我三公子报仇雪恨!”
安子常郑重接过虎苻,“我这就去点兵。”然后对齐义之行礼道:“二公子,我先退下了。”
齐义之拍拍他的肩膀,“注意自己的安全。这一仗,就全看你的了。”
安子常拱了拱手,大步离去。
齐义之反复看着齐王的密信,在心里长叹一声,回身给自己娘亲的牌位点了一柱香,郑重拜了几拜,就吩咐道:“去把萧公子给我叫过来,就说有急事,让他不要婆婆妈妈,儿女情长的。”
萧士及拉着杜恒霜先回了杜家的宅院。
也是杜家在洛阳的老宅。杜先诚他们那一辈三兄弟,每人分了一个院子。
后来方妩娘带着两个女儿回到洛阳的时候,一直就住在这里,直到后来她改嫁给许绍。但是这个院子依然留下了,钱伯给他们看着,杜恒霜和杜恒雪每年都会回来住几天,特别是在杜恒霜生辰的时候。
回到自己家里,杜恒霜自在多了,亲自给萧士及现开炉子炖茶。
萧士及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杜恒霜忙来忙去,唇角不由露出笑容。
可是当杜恒霜转身看他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又淡然下来。
杜恒霜很是不安,默默地烹好茶,用小托盘给他送上来,还加了两块现热的胡饼。
萧士及接过托盘,手指尖和杜恒霜的手指尖碰在一起,杜恒霜葱管一样的手指一刹那间竟然柔若无骨。
萧士及一时不忍放手,一直保持着托盘的姿势,静静地感受着从对面指尖传来的温热、颤抖和悸动。
“及哥哥……”杜恒霜轻轻叫了一声,手指尖颤抖得更加厉害。
萧士及接过托盘放下,看见杜恒霜坐在自己身边,一脸忐忑的样子,心情又好了起来。
嫣红的面颊,晶亮的黑眸,如花瓣一样丰满的红唇微微翘起,唇部上缘还有几点浅浅的汗珠,在摇曳的灯火下若隐若现。
萧士及鬼使神差地拉过杜恒霜,低头吻上那几点湿湿的水珠。虽然没有落在她的唇上,但是隔得那么近,他的唇息都呼在她的齿缝之间,熏然欲醉。
杜恒霜浑身僵硬,屏住了呼吸,手足无措地抓住了自己的罗裙,死死捏住。
两个人虽然订婚这么久,但是一直是发乎情,止乎礼,今天,他们还是第一次离得这么近。
萧士及原本只想吻干她唇边上缘的汗珠就作罢。
可是抱住杜恒霜在怀里,原来女人的身子是这样香,这样软,十七岁的青年血气方刚,一时克制不住自己,萧士及一下子把她压倒在身后的榻上,重重地往她唇上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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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妾发初覆额 第58章慈心
杜恒霜一阵慌乱,想把萧士及推开,可是他的身子那样沉,那样重,压在她身上,让她动弹不得。他的气息也是那样灼热,紧紧地含住她的唇,吸得她生疼,却一声也不敢啃,只得默默承受他越来越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