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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信?唉,你要知道,做错了事,就要受罚,无论是谁。就算你是我女婿,我也不会姑息。每个人都一样,包括我自己。”说完杜先诚长长地叹口气,抬眼看着窗外的天空。
“士及,你知道吗?我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抛下我的妻儿,一个人去海外寻找世外桃源。那时候,我像你现在一样年轻。我没有意识到,世上最好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哪怕身处地狱,也胜似天堂。很遗憾,我错了。所以我用我的一生来弥补。——士及,我希望你不要犯下我的错,然后用你的余生来悔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比你挚爱的妻儿更重要的东西。如果你觉得有更重要的东西,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尝到过失去的滋味。”
正文 第477章 昆仑奴
萧士及听了杜先诚的话,忙道:“我也尝过的。那一年,我以为霜儿真的过世了,那时候,我真的是万念俱灰,觉得一切都没有意思,甚至连官都不想做了,只想辞官给霜儿守墓去。”
杜先诚笑了笑,道:“你的悲伤,持续了多久?”
萧士及一怔。是啊,好像没有多久,霜儿就活着回来了,他的悲伤,自然就烟消云散了……
杜先诚看了一眼萧士及的脸色,就知道他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况且人家还认为他自己真的尝到过“失去的滋味”,就更不会对他的话有所触动了。
罢了,年轻人,都是这样的。自己年轻的时候,不也是谁劝也不听,不然怎么会落得现在的下场?
“好了,这些旧话不说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的处境,其实极为不利。”杜先诚见旁敲侧击不管用,就想用萧士及最在意的仕途来警醒他。
萧士及倒是知道自己是在做戏,他投靠太子的事儿,是和毅亲王一起策划的,外人不理解,只要毅亲王理解就行,便笑着道:“都是为陛下做事,有何不利?”
“都是为陛下做事?——不见得吧。你现在的样子,很容易让人想到一个人,一个五百年前的人。”杜先诚不动声色地道。
“谁?”
“吕布。——三姓家奴,吕布。”杜先诚的语调很是沉稳,听不出讥嘲的语气。但是听在萧士及耳朵里,很不是滋味儿。
他沉默半晌,才苦笑着道:“公道自在人心,我现在也难以说得清楚。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问心无愧就好。”
杜先诚不再多说,又端起茶碗喝了一碗茶。
萧士及见杜先诚不再逼问他了,心里顿时轻松许多,笑嘻嘻地道:“岳父,我大概很快就要领兵出征,去打江南的萧铣了。”
杜先诚放下茶杯。点点头。道:“我听霜儿说了,你要出征。——原来是打萧铣。那厮的事儿,我还知道一些。”
“啊?岳父怎会知道?!”萧士及又惊又喜,“能不能给士及说说?!”
杜先诚看了他一眼。见他眼里透出真正喜悦的光芒。说起战事的布置头头是道。甚至连大齐水军不力的情况都设想到了。——他是真正属于战场的军人。
这样的人,对于霜儿来说,不知道是祸是福。
萧士及滔滔不绝地说着。“我想了很久,萧铣在江陵称帝,但是巴蜀一带还没有归顺于他,如果能说服巴蜀一带的兵士集结到大齐的讨逆队伍中来,就能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绩!”
杜先诚听了这个计策,都忍不住为他击节叫好!
这一招,不仅能断萧铣的后续兵力,而且能顺势收编巴蜀一带广袤的沃土,再能用巴蜀兵士战萧铣的水军,大齐真正的精兵就不会在平萧铣一役中损耗太多,毕竟大齐的主力军队,都是擅长陆战,大多是骑兵和步兵。而江南一带是水军为主,大齐因为之前萧铣归顺,就没有再花大力气建立自己的水军。
这可是一石三鸟的计策!
这小子,还真是在军事上有些天分,肯定是从萧大哥那里继承来的……
想到早逝的兄弟,杜先诚又有些心软。萧祥生不仅是他结拜兄弟,更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看萧士及,向来跟他自己的儿子一样。特别是萧祥生不在了,他更是怜惜他少年丧父,母亲又靠不住,这样的孩子,唉,算了,还是再敲打敲打他吧。若是还不听劝,大不了让女儿跟他和离走人。
杜先诚就又问道:“那这次出征,陛下已经下旨了吗?”
正在滔滔不绝战术布置的萧士及话头一窒,过了半晌才摇摇头,道:“还没有。太子说要向陛下请旨。”说完又忍不住向杜先诚抱怨太子那边的议事日程,“……不好好地议正事,硬是扯些有的没的大义小义,听得人筋都冒起来了。”
杜先诚就详细问了太子在这件事上对萧士及的态度。
听萧士及详详细细地说完,杜先诚沉吟道:“我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你要有心理准备。说不定,太子不会让你得这个征南大元帅的位置。”
“啊?!不会吧?”萧士及失声说道,“太子那边有能力拿下萧铣的人……不多。”不是他自傲,但是太子那边的将领,还真没几个可用之人。只因大齐有本事的将领,现在都跟着毅亲王混了。
毅亲王自从封了天策府上将,就打开大门,召集各方英才,日子又红火起来了。
“嘿嘿,多不多不是问题。横竖你是跑不了的。只要有你在,他们就是派只猴子去做主帅,也能打赢。——只要让你做行军总管就可以了。”杜先诚到底经历比萧士及多,看人的眼光还是比萧士及准。
萧士及还是有些不信,但是觉得也颇有道理,一时很是惴惴。
杜先诚就温言安慰他,“这你不用急。我给你出个主意。你知道,我本从海西带了三千水军回来 ,归顺了陛下。如今正是要用水军的时候,你不妨把这三千水军,当做你的杀手锏。若是巴蜀那些部族顺利归顺大齐,并且出兵跟着攻打萧铣,自然没有问题。但是如果他们不从,反而要归顺萧铣,你先出我的三千水军,直接把他们灭了,再打萧铣也不迟。”
萧士及惊喜莫名,恨不得再次给杜先诚跪下了,“岳父,我都忘了您还有水军!”说完又问道:“对了,那时候都说您带了三千水军,还有海外一个岛屿献与陛下,岛屿就不说了,可是水军在哪里?好像长安城还没人见过吧?”
杜先诚笑了笑。“水军当然在水上,难道还能在岸上?——陛下忌惮他们,不想让他们上岸,他们也在水上漂的时间够长了。”说完长长叹口气,“我大齐,什么时候才能出一位真正心胸宽广,不嫉贤妒能的君王呢?”
这话已经有些大逆不道了。但是听在萧士及耳朵里,分外顺耳,忙跟着道:“岳父所言甚是。不过这水军一事,还是岳父上陈表比较合适吧?”
杜先诚想了想。道:“也好。我直接给陛下上表。说要将我的三千水军转到你名下。反正这次征南,你肯定是跑不了。而霜儿跟雪儿又是嫡亲姐妹,这是上下皆知的,应该不会有人觉得奇怪的。”
萧士及心心念念都是那三千水军。高兴得不得了。忙起身谢了又谢。
杜先诚微微抬手。“别谢我了,以后对我女儿多多包涵。她若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告诉我。我来帮你骂她。但是场面上的事情,你还是得做好了。夫妻之间,要一致对外。要是被有心人趁了隙就不好了。”
萧士及听得脸上一红,但是又拿不准杜恒霜是不是什么话都对杜先诚说了,想起杜先诚先前说他“三姓家奴”的事儿,好像是还不知道自己投靠太子是假的……
这样一想,萧士及又放心了,拱手道:“岳父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杜先诚笑着送他出去,道:“你先回去,让霜儿跟几个孩子再我这里多玩一会儿,行不行?”
萧士及满心想着回去写一道“平铣十策”的陈表,向太子表明自己的志在必得之心,闻言只是挥挥手,“王爷说笑了,他们在王爷这里,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说着,已经来到院门口,对杜恒霜道:“我先回去了,你再陪你妹妹一会儿,到晚上我派车再来接你和孩子们回去。”
杜恒霜点点头,浅笑道:“那就劳烦侯爷了。”
萧士及走了,杜恒霜和杜恒雪又带着孩子陪杜先诚吃午食。
一家人吃得高高兴兴,平哥儿和安姐儿吃得都比平时多。
吃完午食,就在院子里玩乐消食。
杜恒霜陪着杜先诚站在一株怒放的龙舌菊面前,轻声道:“王爷,您说了什么话,让我们侯爷这样高兴就走了?”
杜先诚淡淡一笑,“我给他挖了个坑,一个他不得不跳的坑。”
“什么?”杜恒霜不明白。
杜先诚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还是跟她一字一句地解释。
“我当年从海西回来的时候,在外洋上曾经收服过一群海盗,就是我带回来的三千水军。”杜先诚轻描淡写地道。
杜恒霜瞠目结舌,“啊?原来他们是海盗?!难怪一直没有见到他们露面呢!”
“陛下对他们很忌惮。你是没见过他们在海上的凶悍劲儿,这一次如果士及能顺利带他们去江南打萧铣,江南的水军要自求多福了。”杜先诚冷冷地道。
“怎么会是侯爷带他们去江南?”杜恒霜不解,“明明是爹爹您的水军啊?”
“其实已经献给陛下了,名义上当然是陛下的。但是他们只听我的调遣。”杜先诚呵呵地乐。
杜恒霜无语地看着自己爹爹,过了半晌,也跟着一笑,“爹,您有话就说吧。”
“是这样,我会上表,让陛下把我的水军,转给士及。然后我会带士及去见那些水军的头儿。只有我知道,如何让他们忠于一个人。如果士及能得到他们的忠心,这三千水军就是他的底气。——以后他在仕途上,也能走得更正一些,不用诚惶诚恐,时时想着投靠这个,背靠那个,最后有可能几面都不讨好。”
杜恒霜幽幽地道:“这样做,明明是为了他好,您怎么说是给他挖坑?说实话,我还真希望您老能挖个坑给他跳跳,免得他越来越目中无人。”
杜先诚哈哈大笑,仰头看着湛蓝的天,深吸几口洁净的空气,低头看向杜恒霜,淡淡地道:“只要他接了我的水军,他就是我的人。以后要是我的真实身份抖出来,他绝对逃不了干系。——我这样做,也是彻底把他绑在我们这条船上。如果他有二心,就要跟我们一起沉下去。”
原来是这样……
杜恒霜听了,心里有几分苦涩。
原来连爹爹都不放心萧士及呢……
自己竟然能把一颗心投入到这种地步。
杜恒霜垂眸,用手一瓣一瓣地撕扯着龙舌菊的莹黄色花瓣,将丝丝缕缕的花瓣扯得落了一地。
杜先诚看了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温言抚慰她道:“你也别想太多,不是我信不过他。而是目前来看,很多人都盯着他。——也是他有本事,才引得这么多狼上门。你想想,若是夫婿没本事,要靠你的嫁妆过日子,成天就是吃喝玩乐,或者哪怕不吃喝玩乐,但是成天在后院跟你一起扑蝶钓鱼,那日子你就过得有趣了?”
想嫁个有本事的男人,来自外界的诱惑就是嫁这种男人的代价。
“其实想开点儿,有人看上你夫君,说明你眼光好,而且捷足先登。那些人就算再眼馋,也只能流流口水罢了。如果爪子伸过来,你直接打断她的爪子。”杜先诚笑着打趣。
杜恒霜苦笑。她以前又不是没有做过?但是架不住男人不听劝,非要跟那些人扯到一起……
谁知道什么时候,逢场作戏就成真了?她觉得自己招架不住。
有些戏可以做,但是有些戏是碰都不能碰,因为谁都不能确定这样做的后果。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真的逢场作戏而已,但是如果成习惯了怎么办?
“如果实在受不了,离开他也不难。”杜先诚淡淡地道,“你要记得我今天说的话。”
杜恒霜点点头。她这一次,是刀切到肉,真的知道痛字怎么写了……
……
恒霜他们走后,杜先诚马上进宫见永昌帝,一番措辞之后,永昌帝高高兴兴同意了杜先诚的提议,将他的三千水军转到萧士及名下。
杜先诚带着萧士及去看他囤在洛河上的水军。
洛河之上,停着六大艘高耸的楼船,船头悬着狰狞的骷髅黑旗,迎风飘曳。
杜先诚打个呼哨,从船里跑出来一群兵士装扮的人,乌压压一派全身黑色的人群,跟妖怪一样。
“这就是我的水军,他们还有个名字,叫做昆仑奴。”
正文 第478章 坑爹
昆仑奴、新罗婢,如今是长安城最时兴的玩意儿。
那些世家大族里面不蓄养几个昆仑奴仆和新罗婢女,简直都不好出来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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