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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屏幕上图像突然变黑,并打出了全国广播公司的新闻简报字幕。于是,打牌的人暂时停了下来。
当未见人影的广播员宣读国家航空航天局的一条新闻时,走廊里的人鸦雀无声:“德克萨斯沃瑟发射站的兽医雨果·贝奇博士,今夜晚些时候来到帕特克空军基地接待中心对火星人进行了体检。他代表航空航天局写了一个初步报告,现由艾里克·T上校,‘快活的’温格特批准发布。”
一个电讯员叫道:“把声音放大些!”电视震动了一下,声音完全消失了一会儿,接着重新鸣响:
“……火星人有脊柱、温血,明显属于哺乳动物。初步检查表明,它具有一种普遍低级的新陈代谢。不过,贝奇医生认为,在阿尔贡金9号飞船特殊的住室里经过1.37亿公里艰难的、封闭式的太空航行,从某种意义上讲,有造成这样结果的可能性。重复一遍,没有传染病的迹像,不过标准的消毒措施……”
“他说的是鬼话,”有个人叫道,他可能是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记者,“沃尔特·克朗凯特曾经同梅欧诊所会谈过……”
“闭嘴!”10多个人异口同声叫道,电视中声音继续说道:
“……此间由‘快活的’温格特上校发布雨果·贝奇医生做出的报告全文插播完毕。”电视停顿了一下,接着便是播音员令人乏味但又很大的声音穿插进来,仍是过去讲过的5~6个故事——老调重弹。播音员引用印第安那大学语言学院的塞林文博士的话说,火星人发出的声音确实属于某种语言。此时,牌局重又开始。
全是废话,昏昏欲睡的曼达拉心里想着。他疲惫不堪,迷迷糊糊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一阵哄笑惊醒了他,他挑战性地立起身来,摇铃以示警告。“先生们!女士们!”他叫着,“现在已经凌晨4点。别的客人还要睡觉。”
“是的,确实如此。”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那个记者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道,“不过,请等一等。我想起个问题,火星人的多层建筑是什么样子?你不愿听听?”
“请讲下去。”一位红发女郎——《生活》编辑部的编辑说道.
“是27层公寓大楼!”
女郎说:“是吗?我也想起一个。究竟火星女性有什么宗教禁忌使她在性交时闭上眼睛?”她顿了一下又说,“上帝禁止她观看她的情夫寻欢作乐?”
“我们还打不打牌?”一个玩牌的抱怨说,但想讲笑话的人太多,他抗衡不了——“火星人选美比赛谁是赢家?……没有人会赢!”“怎么样才能让火星上的女人放弃性交?……跟她结婚!”曼达拉听到这个笑话忍俊不禁。此时,一个记者走到他面前要包火柴,他递给了他。“嗨,”那人将烟斗点上感叹道,“真是长夜漫漫哪。”
“谁说不是,”曼达拉殷勤地说道。电视屏幕上那段录像重新出现,这已是第4次了。曼达拉哈欠连天,心不在焉地看着。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可看的。所有这些记者、摄影师、专栏作家,以及播音员,他们都喜欢曼达拉先生。他们聚集在这里是为了参加上午10点在肯尼迪发射中心举行的新闻发布会。
一个打牌的人又讲起一个非常冗长、杂乱的笑话,说火星人在迈阿密海滩穿着毛皮衣服。曼达拉厌烦地扫了他们一眼。假若他们中间有人回自己房间睡觉的话,他很可能就有办法去问一问他们是不是都在旅馆登记过。不过,实际上,他已经不可能再塞进任何人,因为所有房间住满了不说,人数还多了一倍。他放弃了这个念头,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中的火星人,一边脑子里想像着整个世界的人都在看电视中的这个镜头,阅读各自报纸上有关他们的报道,倾心关怀他们。但他们这些火星人有什么好关怀的?他们爬虫一般笨拙地在地上趴着,四肢长而无力。由于地球吸引力的压迫,火星人气喘吁吁,又长又大的眼睛暗淡无光。
“面带蠢相的小杂种,”一位记者对吸烟斗的人说,“你知道我听到了什么?我听说,宇航员之所以要把他们锁在后舱里,是因为他们恶臭冲大。”
“可能在火星上时他们就注意到了,”吸烟斗的颇有见识地说道,“空气污浊。”
“会注意到?他们爱闻这种味。”他往曼达拉先生面前桌上丢了一张美元现钞,“来一下,买瓶可乐好吧?”曼达拉先生一语不发数了些零钱。他还从没有想过火星人会有臭味,但这也只不过是他没有考虑这个问题罢了,如果他要考虑过的话,完全会想到的。
曼达拉先生收起钞票,跟着这两个人来到可乐机前。电视机上的画面忽然又换成宇航员摄制的质量极差的镜头,那是在一种发亮的沙地上建造的一些低矮的、参差不齐的沙土颜色建筑。这就是国家航空航天局所谓的“最大的火星城”。可从整体上看,也不过是几百个单调呆板、不见窗户的建筑物罢了。
“我不明白,”第二个记者一边将可乐瓶打开,一边终于说着,“你认为他们有人类所谓的智慧吗?”
“很难说有,”吸烟斗的说。他来自路透社,看起来那张英国小地主的脸红润宽阔。“他们还真建有房屋呢。”他指点着说。
“公猩猩也是这样。”
“毫无疑问,毫无疑问。”路透社记者大声嚷道,“啊,请等一下。这使我想起一个笑话。曾经有过——让我想想,在家乡我们爱讲爱尔兰人的事——是的,我想起来了。第二次宇宙飞船飞到火星上时,你知道,人们发现某种可怕的地球疾病已将整个种族差不多灭绝了,不过还剩下一个女的。所有的人全死光了,只剩下这个女的。唉呀,人们好不安呢!联合国赶忙举行会议,展开热烈讨论,要制定一个禁止灭绝种族法。同时,哦,简单点讲,为了防止这个种族彻底灭亡,人们决定给这个惟一生存的火星女性生养一个非人的男性。”
“天哪!”
“是的,的确如此。好了,他们找到了帕迪·奥肖内西,活该他倒霉。他们对他讲:‘就在这儿,就走进那儿的那个笼子,帕迪,你就会看见那个女的。你要做的惟一一件事就是——使她怀孕。你明白吗?’奥肖内西就说:‘给我多少报酬?’他们答应给他几十万。当然了,他同意了。不过,他刚打开笼子,看见那个女的长的模样,马上又退了出来。”
路透社记者把他的可乐空瓶放在架子上,学着帕迪厌烦的样子自鸣得意地说:“‘天哪,’他叫着,‘我从来没有想到会是这种东西。’‘有几十万英镑啊,帕迪!’他们对他说,督促他上。‘啊,那好吧,’他答道,’但要有一个条件。’‘是什么条件?’他们问。“你们一定要向我保证,’他说,‘生下的孩子要在教堂抚养。’”
“是的,我听到过。”另一位记者说。他移步向前放下空瓶,不料脚给卡在了架上。4个可乐空瓶砰然反弹起来,丁丁当当滚了一地。
啊呀,这可是曼达拉先生承受不了的。他大喘着气喊道:“厄耐斯特!伯齐!跑步过来。”厄耐斯特仿佛预感到灾难即将发生,所以表情沉重,匆忙从服务室探出头来。曼达拉先生问道:“啊,你们这些蠢货,我给你们讲过100次了,要把这些架子搞整齐。”两个服务员俯身收拾瓶子的碎片和打破的杯子,他怒气冲冲站在一边。他们心惊肉跳,只敢对他侧目而视。他自己也知道,所有的记者都在看着他,而且他们也非常不快。
夜更深了,他走了出去想冷静下来,觉得非常内疚而且害怕再有失礼仪。
草地很湿润,凝聚到一起的露珠从跳水板缝里渗进来,滴向水池。黎明时分,旅馆不像平日那般安静,时而有一阵哄笑声远远传来。他沿着房间前的门廊走了一圈,检查了制冰机和制烟机,发现一切正常,因此又重新来了精神。
来自麦科伊的一架军用喷气飞机此时在上空穿过。飞机后边星星仍旧明亮,尽管东方欲晓。曼达拉先生打了个哈欠,慢慢抬头向上看了一眼,猜测着飞机上可能有一个火星人,然后便回到办公桌边。不久,房间的叫声不断,连续的检查叫人疲于应付,他再没有时间去想火星人的事了。后来,当大部分旅客笑语喧哗着坐进自己的汽车或者出租车、白班人员陆续到来时,曼达拉先生便打开了两瓶冰冻可乐,拿了其中一瓶返回服务室去找厄耐斯特。
“乱糟糟的一夜,”他说。厄耐斯特既收下了可乐,也领会了他的意思,他点点头,将它一饮而尽。他们倚靠在将池子同附近道路一分为二的墙壁上,观看着男女记者们匆忙奔下路去,朝着10点开始的新闻发布会会场飞驰而去。他们中大部分人一夜未眠。曼达拉摇了摇头,他不赞成一丁点儿小事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厄耐斯特则将手指弄得劈啪作响,一边龇牙笑道:“我想起火星人的一个笑话,曼达拉先生。如果一个七足火星人拿着一枝长矛朝你走过来,你怎么称呼他呢?”
“啊,真见鬼,厄耐斯特,”曼达拉先生说,“要叫他先生,谁不知道这个。”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略带沉思地说:“你最好能想出些新笑话来。我听到的都老掉牙了,不过是改造了一下罢了——而且大家异口同声,人们讲的又都是火星人。”
“是的,我注意到了,曼达拉先生。”厄耐斯特说道。
曼达拉先生立起身来。“最好睡一会儿,”他提议,“因为他们说不定今天晚上还会再回来。我不明白有什么意义……知道我怎么看吗,厄耐斯特?我认为,除了笑话之外,6个月后没有人会记得曾经有火星人这码事。我不认为,他们的到来会对任何人造成一丁点儿变化。”
厄耐斯特温和地说道:“可我不这样看。它会给某些人带来变化的,给我带来的变化就很大。”
《火星人临近》作者:弗雷德里克·波尔
杨瑛 译
办公桌后是年轻有为的作家——鲍格尔。他身材瘦高,动作麻利,眼眶深陷。鲍格尔的心情很糟,他很清楚自己的不快:他恨她。
他也不喜欢她的办公室,这里狭小而又空洞。即使在世上最富有的网络公司也有这种不公平的事,这个女人正津津有味地收看无聊的节目。所有这一切都令马切斯·鲍格尔不快。另外,他还知道有些小人虽受雇于国家广播公司而背地里却盯着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职位,这更令鲍格尔愤愤不平。这个讨厌的女人正看着来自太空飞船阿勒岗的节目,飞船正从火星返回,船上载着同样令人讨厌的一群火星人。丑陋的火星人!他们让人无法忍受,可恶之极!有人说这群小家伙看上去像海豹,但海豹至少没有又细又长的腿。火星人长得确实难看,不过这倒不是鲍格尔讨厌他们的原因。
那女人旁若无人地痴笑着:“他们真聪明!”
鲍格尔默默地叹了口气。他坐在令人局促的木椅上,双手叠放在膝上,面无表情,眯缝着双眼,这样就可以好好打量她了。她的鼻子很短,简直就像狮子鼻,牙齿还算白,可惜长得太长,向外突出。她和火星人一样不吸引人,更别提她对鲍格尔的态度了。刚才他与变戏法的、滑稽小丑、出版代理商为伍在等候室里呆了45分钟,总算轮到他了,而她根本不睬他,大部分注意力仍在电视上。其实她应该做的是确定什么时候——鲍格尔不允许自己说“是否”——他将再度出现在“今日”节目中。
“怎么回事,你睡着了吗?”听到她不耐烦的声音,鲍格尔才意识到他半闭着的眼睛已经全部合上了。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用在电视上他惯用的深不可测的眼神盯着她。“我没有睡着。”他悻悻地说。
因为她紧绷着脸,看上去比以往更缺少魅力。最终她将电视关上了。“我希望你在播音时不会睡大觉,”她轻蔑地说,“很抱歉,我是不得不看的。怎么称呼你呢?”
“马切斯·鲍格尔。”
“在播音时说这种外国名字,不觉得烦吗?”她闷闷不乐地说,“这前面部分是什么,头衔还是名字?”
他调皮地眨了眨眼:“这是我父母传给我的,是‘侯爵’,但我们家族已经100多年没用这个头衔了。”实际上,这个头衔是根本不存在的,他们家根本不可能拥有这样的头衔。以前,即使是葡萄园主也没有这种称号。
“总之,”他奉承道,“我请你百忙之中抽空看一下我的报告,这是我最近的一次接触——”
“究竟是什么报告?”
“是情况报告,记录了我与大银河系的—次接触,事实上这是我有生以来最激动人心的一次经历。那时我正在阿斯潘别墅的壁炉前沉思,突然间火焰熄灭了,一个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