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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因组在盖纳派提的地表上安装了一套实验站,但其他人都没有进去过。
欧派尔微笑着:“无可奉告。”
这引起了一片叫骂和嘘声。科考队早已疲惫不堪,房间里不仅酷热难熬,通风还不好。
“资料理应公开,”玛格丽特说,“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难道你想赚点额外的奖金,欧派尔?”
房间里顿时怨言四起。依照传统,当任务完成后,每个参与科考的科学小组将平分所有的奖金。
欧派尔·金里德是个聪明人,事业也很成功,只是脾气有点乖戾,仿佛对一切都觉得不如意似的。他对自己的手下管理严格,但很快发现除了这些手下,谁都不买他的账。玛格丽特是他天生的嘲弄对象,这个来自地球、肌肉萎缩、必须服用药物才能在微重力环境中生存下来的小侏儒,总是不合时宜地吹毛求疵。
他一脸轻蔑地盯着她,说道,“我对这次会议的气氛感到惊讶,玛格丽特博士。全是毫无根据的草率推断。我在这里坐了一个小时,听到的尽是废话。我们被雇来是作出结论,而不是编造什么臆测的。但当我们需要样本时,从你的小组里听到的却是一派托辞。我认为这本是件简单的事。如果你的传感替身达不到要求,那就应该使用机器人。或者派人下去亲自采集样本。你们获取的物种我都检验过了。根据我的最新发现,我需要更多的样本。”
“机器人同样需要传输中继器。”斯林·科伦依指出。
奥尼·希金斯说:“如果将它与人脑联接,那是肯定的。但我认为不需要用人来控制。只要给它们编好程序——下去、采集样本、返回——就这么简单。”她是解开AI系统密码的电脑组主管,也是欧派尔·金里德的一个助手。
“不管是否被遥控,传感替身都失败了,”玛格丽特说,“机器人并不比它们聪明。我也希望能亲自下去,但行星议会依照惯例禁止了这种做法。他们害怕如果我们脱离了监视,说不定就会弄出什么事端来。”
“小心点,头儿,”斯林·科伦依轻声警告说,“‘小白鼠’肯定在监听着呢。”
“我不怕。”玛格丽特说,“我一直在客气地提出请求,可就是没人理。我们一定要到下面去,斯林。”
“当然,头儿。但因煽动而被捕可不是个好主意呀。”
“在较高的崖壁上有些极具价值的物种,”阿恩·里维达说,“正如你所说,这些东西有巨大的商业价值,欧派尔。”
拥挤的房间里响起交头接耳的赞同声,矿脉会让盖纳派提成为太阳系外围星系中最富有的殖民地。由于缺乏固定碳①,该星系的扩展一直受到限制。即使是一个直径十公里的小型彗星核,也只有万分之一的含碳物质,即含有五千万吨碳,而且大部是甲烷和固态一氧化碳,表面覆盖着长长的烃链。问题是绝大部分真空菌落仅能通过各种各样的光合作用汲取太阳能,将碳合物转化成有机物质,因此它们只能生长在小行星的表面。至今为止,仍未有人在小行星内部培育出能利用其他能源高效繁殖的真空菌落,不过,这种情形正出现在矿脉里加速进化的生物群体中。它不仅能使库柏行星带得到充分开发,还将惠及遥远的奥特星云。这一发现的价值无可估量。
【① 煤去掉水分、灰分、挥发物所剩下的物质被称为固定碳。】
等议论声平静下来,阿恩·里维达补充道,“当然,只有在矿脉菌落经过完全测试之后,我们才可得知它的商业潜力。你觉得呢,欧派尔?”
“我们小组对商业潜力有自己的看法,”欧派尔·金里德说,“我想你会发现在这里我们才是成功的关键。”
生化组和勘测组的人纷纷发出讥笑和嘘声。房间里两派阵营泾渭分明。
玛格丽特看到她的一个组员掏出一把锋利的螺丝起子,她抓住那人的手用力按住,直到他痛叫起来。“让他吹嘘去吧。”她对那人说,“别忘了我们都是科学家。”
“我们都听说了在峡谷深处有更多的物种,但却似乎无法到达。这不得不令人怀疑……”欧派尔说道,稀薄的上唇向上弯曲,显出一副傲慢的神态,“有人在消极怠工。”
“传感替身在峡谷上层运作良好。”玛格丽特说,“我们正绞尽脑汁令它们在更深的地方工作。”
“但愿如此。”欧派尔·金里德说着站起身来,他的手下也站起来围在旁边,“我要回去工作了,你们也该走了。尤其是你,玛格丽特·汉德森·吴博士。或许你该去照看你的传感替身,而不是空想着没有用处的远征。”
研讨会在一片喧哗中结束,不仅毫无收获,还使这群科学家分裂成敌对的阵营。
“这是欧派尔的阴谋,”会后,阿恩·内维达对玛格丽特说。
他是个友好、热情的男人,个子甚至在外空间人中也显得高挑,而皮肤则像铁轨般光滑。他在玛格丽特面前弯下身子,似乎想缩小两人之间悬殊的高度,说:“他想成为一名盖纳派提公民都快想疯了,连思想都和他们一样了。”
“哼,我们哪个不想成为公民?”玛格丽特说,“谁想过这样的生活?”
她用手指了指四周:拥挤的酒吧间,剥落的石墙,低矮的天花板,刺眼的灯光,溅洒出的啤酒发出的恶臭,还有如沙丁鱼紧贴的人群。她的父母也曾是公民,当然,那是在他们的噩运到来之前。她不是想找回往昔的光辉——那些日子几乎已在记忆中磨灭——她要的不止这些。
她说道:“盖纳派提人睡的是高床软枕,吃的是真正的天然食物,还有时间消磨在愚蠢的游戏上,而我们却在苛刻的经费预算和艰苦的环境下替他们工作。这矿脉是个世纪大发现,阿恩,可上帝却眷顾着那帮不思进取的家伙。工作由我们完成,桂冠与荣耀却落在他们头上。”
阿恩笑了起来。
“喂,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事实是我们并未获得预期的成功。”阿恩叹了口气。
玛格丽特沉思着说:“欧派尔是个混蛋,但也是个聪明人。他正好在恰当的时机击中我的要害。”
传感替身失事的次数在直线上升,盖纳派提的繁殖农庄①也达到了临界状态。一旦损失超过繁殖能力,这次勘测的规模将会被大幅缩小,储备的传感替身也不得不投入使用,这是盖纳派提人玩不起的赌博。
【① 专门生产传感替身的部门。】
于是,那次充满火药味的研讨会过后的一天,玛格丽特在新一轮的勘测中被召回,她被迫向盖纳派提行星议会的主席作出解释。
“我们对你的勘测进度很不满意,吴博士。”祖索说道,“你做出了很大的承诺,可成果却微乎其微。”
玛格丽特狠狠地瞪了欧派尔·金里德一眼,他却对她微笑。
欧派尔显得风度翩翩,上身是镶着金边的、洁白的束腰外农,下面也是一条白裤子。他满头油脂,精心修剪的指甲还抹上了一层将光线折射出彩虹的东西。而玛格丽特刚从操作柜里出来,穿着一身松垮、邋遢的灰色工作服。黏稠的电解液粘在她的手脚和剪得短短的头发上,腋窝和胸脯下还散发出一种酸腐的臭味。
她强抑着怒火,说,“我已在每日例报中说明了我们遇到的困难。进度是很慢,但却是有成效的。我刚在上次基准点下一公里处建立了一个中转站。”
祖索摆摆手。他懒洋洋地倚在一张蓝胶椅上,身上穿得很少,像海豹般光滑、臃肿。他的头又圆又秃,五官挤成一团,看上去就如拇指压在鸡蛋上留下的印记。殖民地的律师坐在他身后,是位高雅、沉默的女士,穿着一身灰白色的套装。玛格丽特、欧派尔·金里德和阿恩·内维达坐在一排矮凳上,在祖索的权威之下显得甚为可怜。在他们后面,六七个仆人站在草坪边上。
祖索的住处四周围绕着一片由无花果、常春藤、竹子和快速生长的印度榕树搭就的棚架。住宅区的草地沿着山坡蜿蜒向上,草坪、花园和新近栽种的树木点缀其中。航空器在外面翱翔,保持着原色的三角钻塔绕着失重的轴心旋转。正上方,如巨犬般的猛犸象在倒挂着的、鲜绿的田野里放牧。住宅区延伸至一个直径三公里的环形湖泊及其防沙栏,这湖泊与一片广袤的农田占据了殖民行星的内表面。周围是一片片田地,种植着供公民们享用的小扁豆、小麦、甘蔗、马铃薯、大米和珍稀的蔬菜,还有一望远际、供应给生化工厂和发酵槽的甜蔗、含油植物。
祖索说道:“尽管勘测组一事无成,但我们还是获得了所需的东西,这得感谢欧派尔博士的努力。同时也是我们要讨论的问题。”
玛格丽特瞥了阿恩一眼,他耸了耸肩。
欧派尔·金里德笑意更浓。他说:“我的小组已经查明了那里为何会有那么多的变种。那些真空菌体产生了交配行为。”
“我们知道它们是如何交配的。”阿恩说,“它们还能怎么进化?”
阿恩的小组已展示过真空菌体可以通过鞭毛和在细胞或菌丝里长出的毛细管道交换基因物质。这有点像具有抗菌素抗药性的基因在地球细菌中扩展的方式。
“我指的不是基因交换,而是基因重组。”欧派尔·金里德说,“请允许我详细解释。”
当欧派尔在他的数据记录器中调出表格、示意图和照片时,林间的空地上摆满了一块块彩色的平面显示板。
尽管怒气未消,玛格丽特依然很快就沉浸在那源源不断的数据流里,思维随着欧派尔·金里德简略的说明而飞快转动。
这不是通常的交配繁衍。它们没有雄雌之分,甚至在互补的杂交菌种里也是如此。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通过入侵其他菌体并在其中繁殖后代的物种。这种情形玛格丽特已见过多次,但之前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一种寄生菌。经过欧派尔的解说,她知道它不仅仅只是“吸血鬼”那么简单。
接着是一连串照片和从漫游的传感替身拍摄的数百小时录像中选取的片断。此时显示的是满布在峡谷勘测区域里的黑色壳状菌落。镜头用了快速播放。壳状菌脉动着扩展出不规则的躯体。在生长过程中,它剥落下细小的微粒。玛格丽特眼前的影像旋转着拉近其中一颗脱落物,少量细胞被包在富营养物质的管子里。
数百万个这样的“包裹”飘浮在真空中。假如有一个落在宿主菌体上,它就将所承载的基因物质注射到宿主的细胞里。影像放大到其中一个细胞。碳水化合物和蛋白质链的混合体在细胞内部如杂乱无章的蛛网般交织。细胞壁的一部分分裂开来,一个外包水合球蛋白和生化酶的DNA包裹插进里面。这小团物质含有寄生菌体与它先前宿主的染色体组。它附着在蛋白质链上,顺着长满触突的微型管道盘绕,直至融合到宿主细胞原有的DNA螺旋链中。
寄生菌体拥有将遗传物质链裁成不定长度的化学酶。这些经过重组的细胞包含了前后两个宿主的遗传信息,而入侵菌体的染色体组则像插入符一样镶嵌在原有的基因序列里。
随着细胞的复制,这个过程不断重复,DNA链不时地缠绕和解开。这是个天然和随机的过程。大部分复制出的细胞所包含的基因副本是不完整且非互补的,从而丧失了活动能力。但每一千个细胞中总有少量的能在复制中存活下来,而当中又有极少的细胞比它们的母体更有活力。它们由少量细胞生长到一小片菌体,最后从被它们植人的母巢里破体而出。一连串照片显示出这个转化进程在实验室里的每一个阶段。
“这就是我之前没有公开资料的原因。”欧派尔·金里德说,影像在他周围渐渐消隐。“我必须通过实验确保我的理论是正确的。因这个程序非常繁琐,我们必须观察数以千计的嵌合菌体,直至获得一个从母体中长出的物种。”
“一个非常奇特的繁殖过程。”阿恩说,“父代菌体死去,以使后代可以活下来。”
欧派尔·金里德露出微笑,“它比你所想的更令人惊奇。”
接下来显示的是同一个种群,此时可以清楚见到它已被寄生菌体侵入——星星点点的黑斑夹杂在它的桃色表面上。影像再次快进。那些黑斑变得更大,然后融合一起,剥落下一堆微粒。
“一旦那嵌合物破体而出,”欧派尔·金里德说,“寄生菌体的基因——它已被复制到宿主菌体的每一个细胞里——就会激活。宿主菌体的细胞将被转化。这非常像是一种RNA(核糖核酸)病毒,只是这种病毒不仅只破坏组成宿主细胞的蛋白质和RNA,还接管了整个细胞。现在这个循环已经完成了,寄生菌体剥落的微粒将会依次感染新的宿主。
“这就是进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