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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丝地狱-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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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涛与秦歌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刚才门边那十二具尸体,在黑袍人的歌声与不知何处传来的鼓声中复活,并随黑袍人而去。这样的情景委实太匪夷所思,所以他们都因为惊恐而忽略了小楼内的另一具尸体。
  那是第一个到达小楼前的死人,发现他后,秦歌黄涛将他移到了楼下的一个房间内。其它人都已经复活离开,难道会丢下他一个人?
  复活的尸体跟其它尸体一样,走得摇摇晃晃,动作僵硬,但秦歌一眼看去,还是觉得他走动的动作比早上要灵活了许多。更重要的是,他泛着灰白的呆滞的眼神中,依稀有了些别的东西,你说不出来那是什么,但却可以感觉到那已经是一个人的眼神了。
  复活的尸体径自穿过屋子,出了大门。秦歌黄涛和雷鸣下意识地向边上让了让,尸体便从他们中间穿越过去,毫不犹豫地向着外面的黑暗中走去。
  最初的惊恐已经减弱了许多,除了复活的尸体和印象中的“僵尸”相差太多,而且谁都看出来他丝毫没有暴力迹象。他摇摇晃晃向黑暗深处走去时,背影看上去甚至更像一个受了重伤的人。
  秦歌沉吟了一下,这回他不再犹豫,冲着雷鸣使一个眼神,雷鸣会意,立刻轻手轻脚地往前走去。此时那复活的尸体已经走出去二十多米,纵是他脚步的声音大些他也不一定听到,但雷鸣仍然小心翼翼。无论怎么说,复活的死人都是个让人忌惮的对手。
  秦歌轻轻拍拍冬儿的脸颊,便用力抽回了自己的胳膊,冬儿还想说什么,但秦歌却抢先冲她“嘘”了一声。冬儿的眼泪含在眼里,看着秦歌快步跟上雷鸣,眼里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不消片刻,秦歌雷鸣连同前面复活的尸体俱已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之中。

  远山有夜鸟的悲啼,附近草丛中不知名的虫鸣此起彼伏。夜晚的山林其实并不平静,这样的夜晚,谁能知道还会发生些什么呢?
  黄涛带着众人回到楼内,紧闭大门。他吩咐童昊跟苏河去厨房做饭,童昊和苏河神情有些畏缩,黄涛便示意那几个模特小姑娘过去几个帮忙。
  冬儿与张松分别独坐在一隅,张松困惑,而冬儿忧虑。
  黄涛还是坐在那少妇边上,适才众人拥挤到门边看那十二具尸体离开时,她仍然趴在桌子上,但当屋内那具复活的尸体走出来时,她便立刻跳了起来,加入到了惊慌的人群中去。现在,她又安静下来,垂首而坐,目光偶尔落在黄涛身上,有些感激,有些恐慌。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笃——笃——笃——”
  敲门声节奏缓慢,轻柔且悠闲,给人感觉像是来了位有礼貌的客人。厅堂里的人却悚然动容,因为谁都可以从敲门声中判断来人绝不会是秦歌与雷鸣。
  他们的敲门声怎么会如此轻柔。
  那么,除了他们,还有谁会来敲门呢?

  诡异的鼓声,神秘的黑袍人,还有复活的尸体,现在轮到了夜晚的敲门声。屋内的所有人都好似凝固了一般,他们全力倾听着敲门声,寒意笼罩在每个人心头,血液都好像随着敲门声渐渐冷却。
  “笃——笃——笃——”
  敲门声还在继续,依然悠闲且轻松。门里的众人这时都想到了一个同样的问题,敲门的人,又会给人带来怎样的惊恐呢?
 身后的灯光越来越小,最后终于消失不见。天上洒落的星光却明亮了许多,只是一弯残月仍然躲在乌云的后面,羞涩地露出半个面颊。前面那具复活的尸体走得很慢,而且他在行走时绝不回头,所以秦歌与雷鸣的跟踪并不困难。
  困难的是秦歌与雷鸣必须努力对抗心底那份惊恐。
  山路变得狭窄,地势变得险峻,但前面复活的尸体轻车熟路地向前,摇摇晃晃的身体居然走得还很平稳。山上多是一种生满针叶的针松,偶或有受到惊吓的夜鸟煽动翅膀抖落一树的水滴,让树下的秦歌与雷鸣心增惊悸。
  跟踪一具复活的尸体,这样的事说出来当真匪夷所思,但它现在真的就发生在秦歌与雷鸣身上。他们已经翻过了一大一小两座山头,前方还有一座更高的山需要他们攀登。星光下的山林笼在一片黑色的阴影里,那具复活的尸体现在正走入到阴影之中。秦歌与雷鸣都有些犹豫,他们没想到跟踪会持续这么长时间,他们不知道现在离亮着灯的小楼与楼里的同伴已经有多远,也不知道还要再往前走多久。看起来无知无觉的一具尸体,居然对此地的山林异常熟悉,他走得虽然步履蹒跚,但给人的感觉却异常悠闲,好像一个身体有恙的病号正在自家庭院里练习走路一般。
  漆黑的山林,僵硬行走的尸体,还有身后不远处的跟踪者。
  跟踪者已经气喘嘘嘘,两腿像缚上了重物,走得越来越沉重。前面的尸体仍然保持原来的步伐,虽慢,但却似永不知疲倦。秦歌与雷鸣已经顾不上放轻脚步了,他们走得越来越跌跌撞撞,踩上断枝或踢飞了石头,那声音在寂静的黑暗里格外刺耳,到这时,他们已经顾不上隐藏自己的行踪。
  幸好那具尸体从头到尾,始终都没有回过头来。

  一路向上,在漆黑的松林中穿行。星光透过松针的罅隙,星星亮亮地碎落在地上,前方那尸体的背影也显得斑斑驳驳,好像身体被分裂成了无数个碎片。林中几乎看不见路,秦歌与雷鸣只是凭着感觉在稍宽些的树缝里穿行,如果没有前面尸体引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去。这一处的地势相对平缓,但根据经验判断这已经在半山腰上了。山林内的松树越来越密,天上洒落的光影越来越稀松,到后来只剩下星星点点的光亮,连前面的路都难看清。
  秦歌与雷鸣偶一失神,前面的尸体便消失不见了,宛若被黑暗一口吞噬一般。
  秦歌与雷鸣满脸惊异,他们慌张地提起精神紧走几步,但前面已经失去了那具尸体的踪影。黑暗已经完全笼罩了山林,寂静像是一头噬骨的猛兽,一下子钻到人的心底深处。秦歌与雷鸣惊慌且茫然地转动身体,企图倾听到一点可以给他们指明方向的声响,但他们耳边听到的,只是自己鼻中粗重的喘息。
  那具复活的尸体走得那么慢,他不可能摆脱俩人的追踪,除非他的目的地就是这片山林,而这山林中隐藏着一些别人看不见的神秘所在。
  恐惧像一团浓密的雾环绕着秦歌与雷鸣,他们这时几乎感到彻底绝望了。失去了目标,自己又身陷这样黑暗的密林之中,他们怀疑自己是不是还能回到亮着灯的小楼。
  鼓声就在这时蓦然再度响起,它们好像就从秦歌与雷鸣的身边传来,敲鼓的人好像就站在他们的身后,与他们近在咫尺。但当他们惊恐地回身,身后却又除了黑暗的松树,再没有别的东西。
  “咚——咚——咚——”
  鼓点敲在心上,又从心上开始迸裂开来,在你还没有完全在意的情况下,它已经开始震荡你的耳膜,让你觉得漫天都是劈落下来的鼓声,每一下都似要将你的身体震裂开来。
  秦歌与雷鸣发出痛苦的呻吟,他们紧紧捂住耳朵,企图阻止那声音。但鼓声仍然源源不断地从四处传过来,针一样扎在他们的身上。
  虚脱了一般,身体各处都已经渗出了冷汗,他们像溺在水中,最后一口气已经吐尽,他们只能尽力上浮,但水面仍在遥远的地方。他们已行将力竭,他们已经感觉到了窒息的晕眩。
  他们背靠着树干,身子缓缓滑落下来。黑暗变得模糊,整个松林都开始摇晃。他们勉强用毅力保持着清醒,但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再坚持多久。
  山林里开始起雾了,雾在眼前弥漫。
  黑暗里怎么能看得清雾气?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树林里有了光亮,它隐藏在雾气的背后,只是隐约的一大片模糊的光圈。颗粒极大的雾气在光亮前面盘旋,它们渐渐涌来,很快就把秦歌与雷鸣裹在中间。
  秦歌与雷鸣睁大了眼睛,看到了雾气背后影影绰绰晃动的人影。
  那些人影越来越近,抑或是光亮越来越强,秦歌与雷鸣已经可以分辩出那些人影正是适才突然消失的那具尸体。何止是他,在他周围,用僵硬的姿势缓步逼近的,正是傍晚时随着神秘的黑袍人远去的那十二具复活的尸体。
  这些复活的尸体已经将秦歌与雷鸣围在了中间,他们没有力气奔跑,甚至没有力气呼叫。深入骨髓的恐惧已经把他们全身的力气都抽得干净,他们身体发冷,头皮毛麻,每一根汗毛几乎都倒竖起来。
  尸体们煞白的脸孔在周围晃动,空洞的目光诡异且充满邪恶。
  鼓声仍在继续,那些尸体便随着鼓声不停地走动。
  喉头似有些腥咸的力量呼之欲出,而脑袋里却像被塞进了一颗拉响引线的手雷。当最后那身材高大的黑袍人出现在雾中的时候,无数双冰冷的手已经触到了秦歌与雷鸣身上。秦歌看到身边的雷鸣身子晃了晃,终于倒在地上。他清醒地意识到这时必须做点什么,但身子却不由自主地软绵绵地瘫软下来。
  他的脸颊紧紧贴着潮湿的地面,枯枝与落叶腐朽的味道让他有了些想呕吐的欲望。在腐朽的味道中依稀还能闻到一些香味,他想分辩那是什么花香时,意识已经变得模糊。

  身体变得很轻,鼓声似乎变小了,周围晃动的影子变得愈来愈模糊。还有那最后出现的黑袍人,他的黑袍被风吹起来,他的人看起来便像一只展翅欲飞的鹰隼。
  秦歌的最后一点意识就是这只鹰隼要飞到自己身上了,他甚至觉出了鹰喙啄在身上的痛感。
  他最后看到冬儿枯坐在小楼里无助忧伤的面孔,随着一阵骤然的心痛,他的知觉陷入了一片冰冷乌黑的深沼之中。
  
  “笃——笃——笃——”
  敲门声仍然从容不迫,悠闲的客人并不在乎时间,因为他知道,门内的人终会为他打开房门。
  她恐惧之中有了些恍惚,觉得这敲门声似曾相识。
  其实敲门声会有什么不同呢,不管手指敲在什么质地的门上,发出什么样的声音,但它的背后总归会有一个人,有时候还会有很多。谁也说不清楚人的一生里会听到多少次敲门声,你也根本无法预料敲门声背后那个人会是谁。
  但总有那么一两次吧,敲门声会彻底改变你的生活。
  那么改变她生活的那次敲门声呢?

  她知道自己没有睡着,但却已经在床上躺了两个多小时。她在等待一次敲门声,因为她知道,丈夫今晚出门前忘了带钥匙。钥匙现在就搁在床头柜上,她目光死死地盯着它,似乎已经清晰地看见了即将响起的敲门声背后发生的故事。
  丈夫在一家银行工作,她嫁给他时,他是银行营业部主任。
  营业部主任管辖着银行总部营业大厅所有窗口内的职员,他跟那种储蓄网点的分理处主任不同。分理处主任每年都要重新推选,如果完不成当年的吸储任务,那么下一年,任何一个毛遂自荐的职员都可能取替他的位置。营业部主任像银行其它部门的领导一样,如果不出现什么重大问题,那么你便可以一直做下去。
  所以丈夫那时还很有优越感。
  他的优越感来自他那个当副市长的父亲。
  那一年的秋天,落叶过早地飘在城市的街头,她每天最喜欢做的,就是在傍晚时,倚在临街的玻璃窗后面,盯着面前东西走向的那条街道。夜幕降临之前,当暮色还没有完全笼罩这个城市时,有一辆解放牌自卸车会准时停在路边,开车的男孩从车窗里露出脑袋,看到玻璃窗内的她,先是羞涩地露出些微笑,然后冲她挥手示意。
  这是她一天等待的终点,每回她在玻璃后面,都能从男孩羞涩的微笑背后发现他内心潜藏的渴望。她不用跟店里的人打招呼,便出门跑到车边,车上的男孩已经为她打开了另一边的车门。男孩几乎每天都会为她带来些女孩们爱吃的零食,有时候是果冻牛肉干,有时候是开心果冰糖葫芦,反正每天的花样都不同。有一次他还带来一大捧野菊花,那些小小的花簇拥在一起,像一蓬在天空灿然绽放的烟花。
  男孩说他开车经过旷野,看到遍地的野菊花后,便下车采了来送给她。他说话时的眼神有些闪烁:“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它们,也许我应该去花店买些更漂亮的。”
  她将野菊花抱在怀里,让它们贴近脸庞。野菊花恬淡的香气氤氲到了她的心底,让她有了陶醉的感觉。她主动握住了男孩的手,片刻的无措过后,男孩露出一口洁白牙齿笑得灿烂极了。
  如果碰上店里没什么生意,老板会宽容地给她一个小时的假,这样,她就能坐在他的车上,去城北的河边呆上一会儿。车子停在大堤上,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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