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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去哪里逛呢？”幸村微笑着看着天海和雨音，“请你们带路吧。”
虽然已经二月中旬，天气还是冷嗖嗖的。在神奈川最繁华的大道上信步闲逛的时候，两旁街道林立的商店门口基本都系着粉红色的心形气球，五彩的霓虹灯在上空不停的变换着颜色，映在他们脸上的光彩也将他们迅速拉入这种温暖的气氛中。
一对一对相视而笑的情侣和他们擦肩而过，逆着人流，他们竟然走到了银座的大型广场之上。广场周边新建的临时帐篷下面是各地的名产小吃，在小贩热情的招呼声中，丸井和切原强行拉着桑原已然蜂拥到人群深处。
为了迎接情人节、招徕顾客而在广场上搭起的一串英伦复古风格的银色拱门在他们面前一闪一闪地散发着月光般皎洁的光芒，很多情侣甜蜜微笑着在拱门下转来转去，拱门另一边正对着喷泉广场，一共十二道水流从地面喷射而出，在银色拱门的光线照耀下闪烁成一道银线，在空中划过一道一人高的半月形，此起彼伏落在五米之外的地上。
“啊，快看很漂亮呢！”天海诗织高兴地举着手，她一把拉过身后柳莲二的袖子，“迹部，我们快去看看吧！”
“天海，那是柳！”雨音阻止不及，正抬头欣赏那十二道银色拱月的莲二猝不及防，一把就被天海诗织拉到拱门之下。几乎同时，在广场左侧忽然冲过来一大群人，将原本就已经七零八落的团体再度冲散。
雨音被拥挤的人潮撞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温暖而莫名熟悉的感觉仿佛家里自己最喜欢的鹅毛枕头，带着温柔的触觉轻轻拂过她的脸。一双有力的手扶住她的肩膀，仁王带着笑意帮雨音稳住身形：“迹部，小心点。”
雨音勉强站稳，发现他们的队伍再度缩小。原来站在自己左侧的柳生和真田也不见了。幸村还站在仁王身后微笑着，霓虹的灯光的流转将他的脸映得看不清神色，他们被人流强行分开，此刻已经离原本就在眼前的银色拱门越来越远。
冰凉的触觉一点一点落在她的脸上，细小的雪点精灵一般落上她的头发、眉毛、睫毛、鼻尖、嘴巴、肩膀……那些沁凉的雪不断从空中洒落，将整个世界变成寂静无声的雪之王国，这种仿佛重播一般的情景随着雪和仁王雅治温暖怀抱的强烈冲击将雨音带入深沉的回忆之中。
就是那一晚，和林雅致在一起的第一个圣诞节，纷纷扬扬的雪花和着那莫名熟悉的怀抱，温柔地将自己整个覆盖掉，将自己的身体和心灵一起完整地覆盖掉。
雪下的并不大，细小的、密集的向地上的人群飘去。映着五彩的霓虹灯的光芒、映着道旁梧桐树上洁白的露珠形状的挂灯、映着广场上所有人惊喜的脸庞，就像细盐一样纷纷洒洒、纷纷洒洒地落下来。
幸村带着两个人向人海边缘走去。仁王看到不远处的摊位门口聚集着很多女生，他忽然一笑，转头对幸村和雨音说：“你们等我一下！情人节怎么能没有相应陪衬气氛的气球呢，我马上就回来。”没等幸村开口，他已经像一条银色的游鱼在人海中游去。身高不够的雨音已经看不到除了幸村之外的其他人。
迎着雪花的幸村的脸，透露出一丝不自然的苍白。他轻咳一声微笑道：“仁王来了。”
果然，仁王的标志性银发已经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之中。担忧着会再次走散的雨音不禁松了一口气，而已经发现下雪的人流再次涌动起来，被喧哗而惊喜的人群撞开的瞬间，雨音心头一动：果然，果然又被冲开了吗？
果然还是要分离的。
她和幸村不知道已经被冲落到这个五角广场的那一方，但在幸村安慰性的伸手按住她肩膀的瞬间，一声巨大的“砰”一声响彻了整片天空。
深沉如墨的夜空出现了一朵怒放的红梅，带着所有人惊愕的目光自外向内逐渐扩大，漫天奢靡的光华侵占了所有人的视野。
广场上一改之前的喧闹，在场的人都安静地仰头看着新放的烟火。一声又一声不曾间断的“砰”、“砰”响声，将静谧的夜空变得喧哗，将喧哗的人间转为安静。那一层又一层次第开放的绚烂花火此起彼伏不断开放，层层叠叠掩盖住前一发烟火的坠落成灰。所有人的眼中，存留的永远是烟花最青春最美好的模样，那一颗颗流落而下的星星点点的花火，仿若流星，直直坠入永恒。
眼睛被灿烂烟花吸引，雨音却注意到身侧那栽倒的身影。
“部长！”她连忙伸展双臂试图接住幸村精市。所幸刚刚被人流冲击到的这个角落游客并不多，但幸村倒下的冲击力已经将她顺带跌坐在地上。雨音勉强用左手将手机掏出来，正准备给其他人打电话，一只冰冷的手拿住了她的手腕。
幸村一瞬间的恍惚之后随即便清醒了。雪花不停落在他和雨音的脸上，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这个神色慌乱的女孩子。
“不要告诉他们。”幸村声音微弱但坚定地说。
“我陪你去医院。”
“……”
“部长！”
雨音支撑着幸村慢慢地站起来，他伸手缓慢而细致地掸过身上积落的雪花。
“幸村，迹部，你们在这里！”真田和柳生在人群中挤出来，雨音正欲说话，幸村几不可见地摇摇头，她将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柳生开始挨个给部员打电话，不一会，人已经基本凑齐了。丸井一行三人每人端着一盒章鱼烧还在吃着，柳莲二和天海诗织分别也出现了。姗姗来迟的仁王一手抓着十只气球龇牙咧嘴的笑着。
“来，每人一个！”他分发着。
塞到幸村手里时，气球一个没被抓稳，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上升，渐渐完全地融入了清冷的夜色里。
“雅治，对不起哟。”幸村微笑着，“大概是下雪，手太冷了吧。”
大家都没有在意，雨音紧紧咬着嘴唇看着幸村。幸村精市回过头，传递给雨音一个“噤声”的眼神。
“时间挺晚了，我们回去吧。”柳生看了看胸口的怀表，提议道。
“走啦走啦，回去吧。”丸井和切原两个人立刻响应。
和幸村一起走在队伍最后，雨音看着幸村的侧脸不说话。幸村忽然偏过头对她淡淡一笑，就像月下昙花一刹那间的芳华，惊艳之后留下无尽的回味。
“放心，我的身体没有大碍。”他轻轻的说。
雨音为难地点点头，目光掠过几米外的街角时愣住了。那深绿色的长发、立海大的校服，不是幸村玉绫么？她身侧的那个男孩子又是谁？
“啪！”
“哎哟！”被仁王偷袭成功的雨音气呼呼地瞪了笑得很张扬的男生一眼，再转头的时候，街角已经空空荡荡没有人影了。
是看错了么，真的好像呢。雨音揉着额头。
第二十二章
情人节之后，天依然没有还暖，这种春寒料峭的天气惹来了网球部部员的不少抱怨。雨音抱着莲二新搜集的资料簿走进办公室，将记录本一本一本整齐地码在书柜里。
她退后一步看着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书架，目光落在另一侧的照片上。从男子网球部建部以来在大赛优胜时拍摄的选手团体照全部陈列在这里。从最左侧的黑白照片，到最近的三张。倒数第三张上面是前年全国联赛获胜的立海大合照，照片中央幸村、真田和柳三个人还是一副小学生的模样，那应该是他们国一时候的事情；倒数第二张是去年的，算算时间应该是雨音来立海大之前不久，照片里不仅有这立海大三巨头，又多了柳生和仁王。这两张照片上他们都带着强烈自信的微笑，仿佛是驰骋沙场不曾遭遇强敌、也不会被任何人打败的那种骄傲。
雨音将目光放在最右侧的那张照片上，微微一愣。
最右侧的照片并非是优胜队伍合照，因此并没有像其他照片那样用相框精心装裱，而仅仅用一个小夹子固定在倒数第二张旁边。照片显示的赫然是他们十个人寒假在小落水山庄合宿的情景。离开前的那天早晨，在林间淡淡的金色暮霭的笼罩下，聆听着飞瀑戏水的潺潺流动、感受着吹面微寒的冬季晨风，十个人在别墅之前露出的最灿烂的笑容。
的确是最灿烂的，因为连真田的眼睛里也有一丝隐藏的笑意。
但是谁将这张十人的集体照放在这里的？
在照片下面一层，摆放着相对应的优胜奖杯和奖牌。雨音轻轻抚摸着最近的那一个，他们这么努力，就是为了能够在今年在这里添上一个新的冠军奖杯。
另一侧用来专门记录注意事项的白板最上方写着“坚忍不拔”四个字正是自己的笔迹，下面写着的各人缺席情况的表格没有幸村精市的名字。
是的，哪怕一周之前在情人节那天忽然昏倒，在他的坚持之下向所有部员保密、瞒住这个消息。但从那时起他一天也没有缺席过，每次雨音看到训练场上练习的身影时，幸村必定站在那里。
就像是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事情会发展到什么程度，他都会站在那里一样。
雨音伸手整理者置物柜里各人的物品，其实置物柜已经很整齐了，但现在神情有些恍惚的她需要有点事情做。
“咳咳，迹部？”柳生走进办公室发现雨音静静地站在储物柜前，双手毫无意识地将一个球拍反复放进去、拿出来、再放进去、再拿出来……
“会长？什么事？”雨音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直身挺立的柳生比吕士。
“别发呆了，训练结束了，真田说今天有书法展会，你去不去？”
“嗯，好吧，还有谁？”
“大家都一起的，来吧。”
跟着八个正选一起走进书法会展中心，看着四面墙上挂着的书法作品，切原小声地嘀咕道：“切……不训练，怎么一起来看这个？”
“嘘……”丸井捂住切原的嘴，“不要一天到晚训练啦。”
与明显对此不感兴趣的切原相比，其他人就专注多了。真田、柳生、柳，甚至仁王都在慢慢品味挂在大厅正中的一幅卷轴。雨音看过去，字固然是写得骨力遒劲、清邃奇逸、收放有度，但在雨音看来，最吸引她的是那半阕词。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宋朝柳永，八声甘州，仅此半阙。
明明是柳永形容羁旅行役之苦、表达强烈思乡之情的词，在只取出上半阙时，也透露出一番别有的愁苦。若在天水之间飘洒的淅淅沥沥的秋季暮雨洗出的是凄清的凉秋，那在冬季落了一身的冬雪，是否也要落下残缺不全的凋零枯落的遗憾。倘若美好的事物也会随着时间一并流逝，无声无息、片刻不停地向东而去的流水才是永恒么？
还是说，像情人节那晚的绚烂烟火，尽管生命短暂，但已经将美丽永恒地映在他们的眼中，隐藏在记忆的深处……
雨音走上前，浅笑着对真田说道：“副部长，上次看到你给柳生的题词，每位正选都有题词？”
真田目露讶异：“只有幸村没有。因为幸村已经足够完美，不再需要题词了。”
“那你们的题词分别是什么？”
“嗯，我写给你。”
雨音坐在书桌前，羊毫毛笔轻轻拭墨，回想着下午和真田的对话，将一张宣纸折成八行，每行最前分别写下每个人的名字。
轻提手腕，片刻之后洁白的宣纸上留下八行隽秀小楷。
柳莲二：明镜止水净静且听
柳生比吕士：行己有耻君子不器
仁王雅治：虚心坦懐 返璞归真
切原赤也：克己复礼谨于忠信
丸井文太：小欲知足静默养道
胡狼桑原：刻苦勤勉志存高远
真田弦一郎：常胜不败
幸村精市
雨音停顿了一会，尔后慎重至极地写下：无病息灾。
在宣纸右下角署上日期，雨音将这张纸挂在与窗口相对的墙上，带着一丝苦涩至极的笑容。
“同学们，今天的化学课三节连上，我们分别做粗盐提取和制造氢气的实验。”中川老师在讲台上温柔地微笑着，“请大家自由分成三人一组，下课后记得要交实验报告哦。”
柳生作为一组的代表上前领取实验器材，雨音搬着凳子坐到柳生座位旁，对着真田弦一郎微微一笑。
粗盐提取和制造氢气的实验在她初中时就已经做过，雨音看着实验报告册的步骤提示回想着，身边的柳生和弦一郎已经在动手了。
果然是好学生啊。雨音想起柳的笔记本上记着这两人的资料，学习情况尤其惹人注目。
擅长科目：全部；苦手科目：无。
还有比与这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