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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高局长沉默起来。严格说起来,闽天缘现在的这个样子也是拜他所赐,闽天缘怎么说也是这个圈子里的前辈,抗战的时候还立下不少功劳。但是当时如果不指使吴仁荻处理炼鬼,等再过几年,炼鬼真的成了事,再想对付它,除非吴主任赶巧还在现场,否则再想要铲除炼鬼,只怕就算赔上一两个主任,也阻止不了炼鬼全身而退。
萧和尚知道高亮的想法,他想要劝解几句。还没等他说话,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我跑过去刚想要开门的时候,局长办公室的大门已经从外面打开了。门外站着两个人,伸手开门的是五室主任欧阳偏左,他旁边站着的人我看着眼熟,仔细看了几眼才认出来,这人正是刚才照片里露了一脸的金不换。金不换本人比照片中显老,现在看上去他有四十岁出头,梳着一头二十年前流行过的大背头,外套一件土黄色的竖领大衣,里面是一套黑西装,脚上却穿着一双火红色的乔丹篮球鞋。
“咦……你这瓜娃也在咧。”欧阳主任说话的时候,已经带着金不换进到了办公室内,欧阳主任来回看了一眼高局长和萧顾问,他好像感到了屋里有些压抑的气氛,只走了几步,就开始考虑后退了,“高局,仍额给你带来咧,剩哈的事情你们就看着办,额还有事莫有办完,就不陪你们咧。”
看起来金不换也不是第一次和高局长见面了,也不见外,先是自来熟地向我们点头笑了一下,之后,对高亮赔着笑脸说道:“高局,有日子没见您了,您倒是一点都不显老。听欧阳主任说,您这是有什么好买卖要关照小号?”
高局长又拿出一张和刚才一样的清单递给金不换,说道:“要劳烦你跑一趟香港,替我们把这些东西拿回来。”金不换接过清单,没有细看,只是大概地在上面扫了一眼。但就是这一眼,已经把他惊着了,金不换瞪大了眼睛,又重新仔细看了一遍名单上面的东西,看完之后,他没敢收下,将清单放还在高亮的办公桌上,说道:“高局,您别开玩笑了,里面的东西我虽然认不全,可也知道一样两样的。您还是让我多活两年吧。”
“让你去交接一下,又不是送你,了不起就是沾沾手,你瞎忌讳什么?”高亮板了板脸孔对着金不换说道,又向我们这边一仰下巴,对着金不换接着说道:“我们有人陪你去,但是交接的时候我们的人不方便出头,你交接清点完之后,交给我们的人就行了。”
金不换扭脸看了我们三人一眼,犹豫了一会儿,神色有些扭捏地对高亮说道:“高局,您给句实话,这趟算不算是去走私的?您可是知道的,走私这行当我有好几年不碰了。”萧和尚忍不住了,有些挖苦地对金不换说道:“真要是走私就不用你了,清单上面的列表是一位海外华人的捐赠,但是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我们不能出面接收,这欧阳主任才推荐了你来的。如果你不同意,我们就再联系别人帮忙。”
金不换干笑了一声,说道:“我这不是同意了吗?各位领导,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第二天上午,我们一行人从民调局出发直奔首都机场。好久没有露面的黄然终于从地下三层里放出来了。我本来还疑惑着我们这一老二少的组合,能不能看住这只胖狐狸,但是看见他本人的现状,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顾虑。
两个多月没有见,黄然现在看上去比在妖冢那时又胖了一圈儿,可能是在地下室待久了不怎么活动的缘故,又白又胖的,只是本来还乌黑的头发现在竟然变得花白了。他走了没两步就步履蹒跚地吁吁带喘,只是从大门走到停车场这点距离,他的耳边鬓角处就虚汗连珠一样地流了下来,就像刚刚洗完头似的。我递过去一包纸巾,等他擦了几下之后已经变成一堆湿答答的纸屑了。
黄然气喘吁吁地上了车,我和孙胖子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了后座。孙胖子看得直摇头,说道:“老黄啊,不是我说,这才几天没见,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就你现在的样子和你三姥爷比,就像哥儿俩似的。”听了孙胖子的话,黄然自嘲地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却什么都没有说。坐在副驾驶的萧和尚从后视镜里看着黄然的样子,轻轻地叹了口气,对孙胖子说道:“小胖子,你好好看看他,这就是玩火玩大了的下场。”
孙胖子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黄然,嘴里慢慢地重复了一遍萧和尚的话:“玩火玩大了……这是毁佛的后遗症吗?”黄然听了这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见孙胖子还在有些怜悯地看着他,黄然索性眼睛一闭打起盹儿来。
等我们赶到机场的时候,金不换已经提前等候在那里了。他是标准的自来熟,只是昨天见过一面,话都没有说过几句,今天再见面的时候已经“小沈、小孙、萧顾问。”地叫着了。可能是高局长或者欧阳偏左跟他多少透漏过一点黄然的事。金不换看见他时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就连称呼都免了。
过海关的时候,由于之前给我们行李办好了免检手续,倒是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但是在上飞机的时候,黄然在舷梯上突然身子晃了一下,他眼前一黑差一点就要从舷梯上掉了下去,还好我在他后面抓住了他,掐了人中又按摩了心脏之后,黄然才悠悠转醒,我和孙胖子连拉带拽地将他拉上了飞机。这个小插曲让飞机门口的空姐吓了一跳,过来询问黄然这个什么突发病症,还能不能继续飞行旅程。孙胖子替黄然说道:“没事儿。他早上没有吃早饭,现在有些低血糖了。放心好了,只要你们的飞机不掉下来,他就死不了……”
三个半小时后,我们乘坐的飞机降落在香港国际机场。到达候机大厅的时候,就看见在显眼的位置有三个人正在那里等候着,其中两人的手中各举着一个大纸牌,两个纸牌上面都是写着同样的五个大字——接黄然先生。另外一个为首的长得干瘦干瘦的半大老头儿,他皮包骨头的身子外面挂着一套西装,抬头向里面张望着。这正是半年前将萧和尚和孙胖子坑进公安局的马啸林。
马老板好像和金不换得到的信息差不了多少,只知道来机场接个人,再交付一些有历史价值的物品,收了佣金之后就算结束了,打死他也想不到我们这几个人会一起过来。两方面的目光同时接触了一下,马啸林是大近视眼,看清我们这几个人之后,愣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我们一行人已经到了他的身边。
马啸林转身想走,被萧和尚和孙胖子一前一后将他夹在中间,只剩下我一个人在搀扶着黄然。马老板的两个手下看到不好,扔了纸牌就过来帮忙,却被马啸林左手做了个手势拦住。马老板有些尴尬地向孙胖子和萧和尚笑了一下,说道:“孙先生、沈先生、萧大师……梨们都来了……”
孙胖子嘿嘿一笑,说道:“马老板,半年不见,你倒是没怎么变,还是一副倒霉样子,怎么样?最近那个衰神没来找你叙旧吗?不是我说,他可能不记得去你家的路了。不过没事,你家怎么走我还记得,我这次会给他指条明路的。”
听到孙胖子这么说,半年前的那一幕又出现在马啸林的脑海里,那种感觉让他不寒而栗:“孙先生,上次的事情是个误会啦,偶也听说梨们出了事情,偶也系很遗憾的啦。那些古玩也系偶真金白银买回来的,没有想到会给梨们造成这么大地麻烦。偶这边已经预备了一些心意,这次交割手续办好之后,就送上偶的心意。”
“我说几位,这不是说话的地儿,这儿人来人往的,有什么话咱们换个人少点的地方再说行吗?”金不换听了几耳朵,他心里猜到了八成,但是看着孙胖子没有算完的样子,远处已经有机场警察在注意这里了,我们的箱子里还有一个叫“罗四门”的蜡尸,虽然是海关免检,但要是现在动静太大,警察要求开箱检查就麻烦了。
“系呀系呀,偶的大宅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还有什么话,去偶那里聊聊的啦。”
第十七章金瞎子
马啸林口中的大宅就是之前闹衰神的那间,我们一行人也算是轻车熟路了。不过再次进入到大宅内部的时候,才发现这里面的装潢和布置已经被重新装修过,和半年前比,就大宅内部而言,已经变成了两个不同的房子。
孙胖子进了大宅也不客气,就像到了自己的家一样。他大马金刀地坐在客厅的欧式座椅上,两只脚搭着前面的茶几,马啸林不尴不尬地站在一旁,指示管家和用人摆上水果和茶水。管家是经历过半年前衰神那件事的,再见我们三人时他显得有些不太自然,看过来的眼神都是谨小慎微的。我将黄然安置在我身边的沙发上,然后和金不换坐在角落里的沙发上,金不换改了他自来熟的作风,不言不语地看着马啸林的一举一动。
孙胖子胡乱吃了几口水果,同时眼神也贼溜溜地在客厅的各个角落里转来转去的。也就是一根香烟的工夫,孙胖子斜眼看着马啸林说道:“老马,刚才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走错门了,这才几天不见,你这里就大变样了。不是我说,你还真舍得下本,这里现在就是走白宫的路线嘛。”
“小胖子,你别乱说,白宫怎么能跟这里比?”萧和尚就坐在他的对面,打量了一圈客厅四周的布局,抬头对马啸林说道:“马老板,有长进!这里是有高人给你重新布过风水局啊,要是我猜得没错的话,之前我替你摆的平安阵,你已经都给撤了吧?”
马啸林一脸尴尬地笑了一声,不过听起来就好像是在叹气一样:“萧大师,梨千万不要误会,那件事情过了季后,偶的一位朋友请了一位风水大师来看风水,那位大师也夸奖萧大师梨的平安阵法摆得系相当地好。但是那位大师说梨的阵法系驱邪为主,什么一阳独大,会破坏运财的风水,季后他又摆了一座运财的阵法,萧大师梨的平安阵和他的阵法有冲突,萧大师,梨晓得偶系生意人,在商言商,还系要以财运为主的啦。萧大师,梨千万不要介意啦。”
没想到萧和尚听他说完之后没有露出任何不悦的表情,反倒是笑嘻嘻地说道:“不介意不介意,这个大师的运财阵摆得确实是好。马老板,我多嘴问一句,你说的这位大师是姓金呢,还是姓岑?”
马啸林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萧和尚能看出来运财阵是谁摆的,过了两三秒钟,他才反应过来,赔着笑脸说道:“萧大师好眼力啦,那位大师就系金北海金大师,他因为有眼疾,外面的俗人都叫盲金啦。”“眼疾……”萧和尚冷笑了一声,说道,“十个算命的九个瞎,你以为他们都是天生的吗?”
萧和尚的话音刚落,从客厅外面传来有人冷笑的声音,这笑声听起来让人不寒而栗,就像是穿透了皮肉,在心脏的位置抓了一把。笑声过后,客厅外走进来三个人。马啸林见到这三人出现,一溜小跑地到了三人近前,嘴里对着管家一通叽里咕噜的广东话,虽然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但是看意思是埋怨管家为什么不提前通知,他好出去迎接这三位贵客。只可惜那三位“贵客。”都没有搭理他,马啸林好好的一张热脸却贴在了冷屁股上。
来的三人当中为首的一个正是新晋的宗教委会长郝正义。郝会长见到客厅里坐着的萧和尚,并没有感到意外,他冲着萧和尚笑了一下,说道:“萧顾问,想不到这次把您惊动了,我还以为高局长能让欧阳偏左过来呢。”
萧和尚看着郝正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欧阳偏左……你为什么不说郝文明会来?”说到他弟弟,郝会长的脸色有些僵硬,还没容他说话,郝正义的身后走出来一个精瘦精瘦的老头,要是说郝文明和马啸林瘦得像麻秆一样,那这个老头子直接就是骷髅了。
这个像骷髅一样的老头子戴着一副墨镜,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手杖。说话之前先来了一阵冷笑,他的笑声比起黑猫的那一声“聻。”也差不了多少。冷笑过后,老头儿仰着脸尖声尖气地对着萧和尚说道:“三十年没见面了,你的老毛病还是没改,泄天机遭天谴是我们命中注定的。你萧和尚多什么嘴?”
萧和尚看见老头子走了出来,眉头就是一皱,哼了一声,把脸扭向一边,没有搭理这个骷髅一样的老头子。老头子还不算完,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最后竟然拿肖三达举例子,说他的死也是命中注定、罪有应得的。郝正义本来一直微笑着不言语,但是老头子提到肖三达,说他的死是罪有应得的时候,郝正义顿时就变脸了,他的脸色一沉,低声说道:“金先生,你的话多了一点吧?肖三达已经不在了,也犯不着用逝者说事。言多语失,请你自重。”
郝正义的话说完,那位“金先生“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他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了一边不再言语,谁都看得出来,这个金先生有些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