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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颗灼热的泪珠砸下来,砸在重楼脸上,脖子上,沉重滚烫,灼痛了他的肌肤,他的意志一点点融化。
重楼几乎咬碎了牙,他挣扎着,嗓子哽得酸痛,闭起眼嘶声喝道:“滚!飞蓬你这混蛋!给我滚!”
他们俩就这样撕扯着一直滚到了墙脚,大衣揉得皱成了一团,沾了眼泪灰尘,头发凌乱地纠结着,两张脸上全都泪痕斑斑,狼狈不堪。
保安们依旧手足无措,围观的人好奇地窃窃私语。
重楼依稀瞥见不远处夕瑶手牵着女儿缓步而来的身影。那才是属于你的生活,你的幸福,你的妻子和孩子,你都不要了吗?
那是我们用十年分离换来的结果。
重楼从地上翻身爬起来,死命掰飞蓬攥着自己衣襟的手,指甲划破了手背,眼泪滴上去有腐蚀的疼痛,被稀释的血丝混合着泪液氤氲开来,两双手在这样的疼痛中不知不觉握在了一起。他们的眼神终于交汇,重楼看见,对面那张熟悉到骨子里的脸,在他记忆里或者幻想的相遇中,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样,泪如泉涌流下脸庞,目光里又是凄楚又是愤怒,一张俊脸上爱恨交织。
这份不容于世间的爱,背负着沉重的罪与罚,竟是如此惨烈。
眼泪模糊了视线,大颗的泪珠打在衣襟上,他听到自己哽咽着沙哑地低语:“飞蓬,你想怎样……你想……”他身子慢慢前倾,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双臂,把飞蓬紧紧地拥进了怀里,嘴唇贴上了他冰凉的脸颊。
他们的血和泪滴在一起。
第三十一章
飞蓬不记得那天究竟是怎么收场的。
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在医院里。碘酒消毒伤口的灼热刺痛让他突然清醒,他抽了口冷气,本能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胸腋间牵得微微酸痛,那是悲伤和流泪留下的后遗症。
重楼坐在他身旁凝视他,忙轻声说:“别动,在清洗伤口。”语气和表情都淡淡的,关切的眼神却温柔异常。
而这一刻飞蓬恍然若在梦中,不敢相信这一切竟是真实存在,他迷惘地盯着重楼,目不转瞬,像怕自己一眨眼他就不见了似的,一边在努力回想着他是怎样回到了自己身边。浑然忘了身处医院诊室,旁边还站着个给他处理额头伤口的小护士,以及碘酒和酒精连续渗入伤口引起针扎般的尖锐疼痛。
他一直没意识到自己的手在紧紧地攥着重楼的手腕,从机场到现在一路也没放开。事后他才看到那被他抓出来的一圈淤青,指印宛然。
“笨蛋。”重楼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起来,把目光移开,轻哼了一声。
“什么?”他不解地问。
“哼,没。”
“去交一下费。” 值班的女医生公式化地说着,声音毫无感情,把一张收费单从旁边递了过来。她见惯了形形色色的病人,对他们眼皮也没抬一下就自顾自地走了。
重楼一手接住站起身来,左手轻轻甩了甩示意飞蓬放开手,飞蓬却像没听到那医生说什么似的,睁大眼睛警惕地看着他,手指本能地抓得更紧:“你干什么去?”
重楼抚上他手背,稍稍俯身低声说:“我去缴费。”
“我跟你一块儿去!”飞蓬依旧抓着他不放,也跟着要站起来。
“哎,别动!还没清理好呢。”帮他处理伤口的小护士忙按住他脑袋,不悦地斥责道,好奇的目光在他们俩脸上转来转去。
“你……”重楼觉得此人目前不可理喻,又没奈何,只好耐心地再说,“我很快回来。”
“我不管。”飞蓬头轻轻往后一仰,对那护士说,“小姐,先别包扎了,等我们缴费回来再说。”
重楼登时气结。“你!”
那小护士刚工作不久,有着高尚的救死扶伤的觉悟,见这人居然不把自己额头伤口当回事,虽然是小伤,也觉得不可思议,惊诧地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以。”她心想这男人长得这么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怎么精神像是有点不正常呢,可惜了的。
“那么,”飞蓬对重楼满脸的尴尬懊恼视而不见,一手扯过单子递到那小护士手里,命令重楼道:“把钱给她,让她去帮忙交。”
“……”重楼恼怒地瞪着他,那人却一脸的满不在乎,只好转头对小护士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小姐,我,麻烦你……”一手把钱包从口袋里掏出来递过去。那小护士受不住这样的微笑,受宠若惊的点点头,接过钱包,忙忙地去了。
飞蓬得意地笑了,慢慢靠回椅背上,望着重楼的脸满足地叹了口气,水波样柔软的眼神从幽蓝清澈如琉璃的眸子流溢出来,左手伸过去握住重楼的手轻轻摩挲。
重楼心里一酸,反握住了他的,两人的手掌紧紧合在一起。他低了头,拉过飞蓬的手,嘴唇贴上了,轻声叹息道:“你这傻瓜……”
若不是如此清晰地感觉着他手心传来的热度,指尖有着熟悉的温柔触感,若不是呼吸着医院特有的带着来苏水味儿的空气,若不是窗上透过来的阳光耀眼生辉,落在身上慢慢透入暖意,重楼都怀疑自己做了一个凌乱得毫无逻辑的梦。
漫长得可怕的离别,孤独和痛楚把生命蚕蚀得体无完肤的岁月,想来都觉得后怕,梦里跌跌撞撞挣扎出来,重入这软红十丈,身边有他,缱绻中忽然就淡漠了不堪回首的过去。
飞蓬不记得,他记得清楚。
那一刻什么都置之度外。十年,孤独流浪于异国他乡最终又越过重洋回到故地,为的难道不是这一刻?只是原以为那都是奢望。
他的眼泪混和了飞蓬的眼泪,顺着嘴角漫入口腔,咸涩难当。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就那样紧紧拥抱,象是这辈子都不打算放手。
围观的人断断续续发出不明意义的惊叹和窃窃私语。
夕瑶款款走过来,微笑着柔声对保安说:“不好意思,他们俩是朋友,多年不见。你们可以帮忙让大家散开吗?”请求的语气里有种不容抗拒的坚定力量。
保安点头照办,轻轻说得两句,围观的人群就散了去,匆忙去赶自己的飞机了。
夕瑶礼貌地道了谢,接着走向他们,重楼看到她的裙摆轻轻飘动,白色高跟鞋清脆地敲击着大理石地面,停在他们跟前。弯腰把手里飞蓬的大衣放在重楼身旁的地板上,又从包里掏出两包手帕纸放在大衣上,动作轻缓,纤手在上面稍稍停留了一会儿,像在犹豫着什么,然后她低声对重楼说:“他的头还在流血,带他去医院吧。”
后来重楼才意识到她这个举动是有意的,这聪明的女子,在给他看她的手,她没有戒指。
然后她站起身,牵着女儿走远,浅紫色的身影渐渐远离他的视线,重楼听到小女孩银铃般娇嫩的笑声:“妈妈,他们俩都那么大了还哭,真不害臊!”
夕瑶轻声喝斥:“别胡说……”
“本来就是嘛……”
处理完伤口,重楼牵着飞蓬走出医院,下午偏西的太阳有着亚热带难得的温润面目,蓝天澄澈,阳光明亮,攀上墙头在风里摇曳的藤蔓绿叶如织,紫荆树华盖亭亭,这冬日,反倒有着江南春天一般的鲜明妍媚。
飞蓬跟着重楼一直走出大门,走上街道,眼前奔忙的车辆如梭,而他像做了一场大梦还没醒全,他茫然地站住,看着重楼问:“我们,去哪儿?”
“回家。”
飞蓬的听力和理解力都下降了N个百分点,没明白似的又迷惑地问:“哪儿?”
“家。”他耐着性子,提高声音又说了一遍。
“哪里……的家?”飞蓬依然怔怔的。
自带他来医院他就一直这样傻乎乎的状态,也不知是故意还是这重逢的冲击太大没适应过来。重楼忍无可忍,提高了声音吼:“你说还有哪儿?!我们家!”
飞蓬嘴角一弯,轻轻笑了起来,清俊的笑容说不出的好看。
重楼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不知道这么多年没见,你居然成了受虐狂。”
眼前是久违的美丽夜色。
微风里,婆娑的凤凰树在窗上摇曳着繁复细碎的黑色剪影,月光如同流动的水银,从窗口漫进来,凉凉地流了一地,波影微晃,窗外薄薄雾气浮动,袅绕着清爽的青草香。
他们依偎的身影浸在那月光里。
“……算你狠,就那么一走了之。说都不说一声,欠揍……”飞蓬半躺在他腿上跟他算这些年的帐,说着忍不住开始咬牙。
重楼不答话,修长的手指插在他浓密柔滑的发丝里,轻轻梳理着。
飞蓬坐起来换了个姿势,双臂圈住他继续抱怨说:“既然走都走了,干吗还回来?”越说越气,恨恨道,“我们学校校庆这么大的事儿,你没听说?难道你没想过可能碰到我?”
“哼,”重楼脸向窗外,嘴硬道:“又没人通知我,我怎知道?我来是因为这里有一个项目,我们事务所在做。”
“切!胡说,我才不信。什么样的项目能劳动你的大驾?”飞蓬抱住他脑袋,把他的脸扳向自己,逼问道,“快老实交待,是不是因为想我?嗯?潜意识里想碰到我?”
重楼甩了甩脑袋,没挣开,哼了一声说:“不是。”
飞蓬不依不饶,抱着他道:“快说是!不然我要继续惩罚你!”
重楼脸上不禁一热:“呸!”
飞蓬嘴角浮起一个会意的微笑,笑容里带着几分暧昧。他用手捧了重楼的脸,在月色下细细地端详看,看了半天,忽然轻声叹道:“重楼……这些年,苦了你了。”
“你肉麻够了没有?”重楼把他手拉下来,慢慢握在了手里,和他十指相扣。苦么,是的,那些年苦的又岂是一个?只是这会儿但觉幸福满溢,忽然就想不起来那些年究竟怎么过的了。
夜色沉寂下去了。
飞蓬的声音轻轻的如同耳语:“……我总觉得,重楼,我好像上辈子欠了你很多。所以,怎么还都还不够。”
他嘴角微弯:“哼,那好得很,这辈子还清了,下辈子两讫了。”
飞蓬凑过去吻他,微笑着叹息般低语:“你想的美……下辈子,换你欠我。”
树影淡淡,风声疏落,偶有夜露滴上芭蕉,清响瑟瑟。
人已圆,月未残,但求长醉不醒,谁来管它今夕何夕?
…完结
番外:梦回
“飞蓬——不要走!不要走!”重楼大叫着醒来,一头一身的冷汗,猛地坐起,从窗口流泻过来的炫目阳光,让他一时睁不开眼,也分不清状况。
飞蓬,飞蓬呢?床上的另一半分明是空了。
他惊惶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来,拖鞋也没穿,直冲出去。
正要把一杯牛奶放上餐桌,忽然看到那个人疯了似从楼上冲下,飞蓬一愣,他不会饿成这样吧?下一秒钟,已经被重楼扑过来一把搂进怀里。“喂,你——”飞蓬一个趔趄,后背撞上餐桌,手里的杯子拿捏不稳,牛奶泼了两个人一身, 一声哎哟没叫出口,重楼就狠狠地吻了上来。
脑子里空白了几分钟,这个吻还在继续,飞蓬用力推开重楼。“你抽什么疯啊!大早上的。”重楼微笑着长吁了一口气,接过他手里的杯子放在桌上,又把他紧紧拥住,笑道:“太好了,你还在。”
“什么我在不在?”不解。
重楼把脸埋进飞蓬的黑色长发里,低声说:“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前世你是神界里的神将,我是魔界的魔尊……”
飞蓬切了一声,打断他:“你玄幻小说看多了。什么前世今生?神啊魔的?我可是唯物主义者。”
“不,不是。听我说完,我梦到我们俩在天上比武决斗,后来,你被神界贬下凡间……”
“我本来就在凡间。这就是你最近打那些RPG游戏的结果,代入感太强。”飞蓬挣扎了一下,重楼却更紧地抱住他,委屈地说:“可是我梦到你后来忘记我了,我到人间找你,一世又一世,你就是不认识我,不肯跟我走,每一世,我都失去你……”
飞蓬觉得自己颈窝里一凉,惊讶地明白他哭了,忙揉揉他的一头红发,柔声说:“傻瓜,我不是跟你在一起么,你那不过一个梦而已。好了好了。”
“你确定?”重楼抬起头,眼角还有湿湿的痕迹。
轻轻给他擦去泪痕,飞蓬微笑着点头:“我确定。”
“我不会再失去你了?”
“当然。”
“你保证不离开我?”又埋头在他肩上蹭,简直像个孩子在耍赖,飞蓬正要深情地说“我保证”,忽然听他在耳边嘟哝道:“你对我一点都不好,居然不认得我。”
飞蓬立刻发作起来,“我说,你有没有良心啊?是谁每天早上给你做饭,让你多睡上半小时?是谁……”话没说完,又被他的吻堵住,狠狠地把他推开,飞蓬继续发泄,“是谁帮你整理一柜子乱七八糟的衬衫领带,是谁在半夜里睡得好好的被你抓起来陪你去买夜宵?是谁……”他停了下来,因为对面那张英俊的脸挂满了又淘气又满足的笑。
飞蓬无奈地笑了笑,喝道:“赶快去给我刷牙洗脸,吃完饭老老实实去上班!记得我们要还房贷还车贷!我今天说不定要加班到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