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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莲记事 by葡萄-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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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完全没看出他哪里憔悴,还是那要笑不笑的欠扁模样瞅定我。 
  我突然详细地想起了上回黑暗中的香艳旧事,不禁脸上微红。 
  他走上前,在我脸上摸了一把,笑道:“张大人,几日不见,越发唇红齿白了。” 
  又……又来了!每次都让我产生角色错位的感觉!我原还有点为上回的事讷讷,现在也尽付东流。咬牙切齿的打掉了他的手,冷眼怒视着他。 
  想不到原庆云不但不以为杵,反倒一把拉起我的手,说:“大人去我房里说话吧。”又揽住我的腰,附到我耳边故意低声说,“几日不曾来,大人的身子,庆云可想念得紧哪,大人今晚不走了吧?”这所谓的“低声耳语”,其实不低也不高,刚好够厅里每个人都听到。 
  众嫖客小倌都用暧昧的眼光看着我俩,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凑趣笑声,我脸上颇有点挂不住,原庆云却二话不说把我往他屋子里拽。 
  我挣扎了几下,但是他气力甚大,竟挣不脱,我又要顾全体面,不能太过着相,结果便被他拉着进了那条暗通通的走廊。后面还听到几个非富即贵的嫖客在笑着议论: 
  “原来包下小云的恩客是张学士张大人,怪道连王孙公子都沾不上边呢!” 
  “呵呵,倒真是一对才子佳人……” 
  我……我突然很想知道:谁是才子,谁是佳人? 
  但是我已经被推进房里了。 
  这次天还不晚,原庆云房里很亮堂,越发显得华丽精致中带着异域风情,像他这个人一般处处透着神秘。 
  我站定身子,便正色道:“我不是专程来找你的,一会儿还有急事,不能久留。” 
  原庆云眯着眼看着我,半晌突然咧嘴一笑:“不过一次就腻了,我还第一次遇到这么厌弃我的人呢。” 
  我开口正要说话,他的手突然掩住了我的嘴。这个英武与妖艳诡异统一的男人朝我类似温柔地微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必说了。” 
  他不会是难过吧?我还真不相信。不过想起上回他尽心对我的回忆,我倒有点踌躇。结果原庆云打铃叫人送上酒菜吃食,对我笑道:“不留宿也不打紧,大人今天心情好似不佳,喝两杯再走吧?总比一个人闷着好。” 
  这话正经触到我今天的心事了,虽说像我们这样的人,这点自我调节情绪的能力通常都不会没有,但是我在这里还真没什么发泄的方式:不能去和朋友泡酒吧,事实上连个朋友,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许多事情只能烂在心里,再这样下去,我也要去挖个坑说‘国王长着驴耳朵’了。 
  我不过略一出神,酒食就送了上来,只不过一壶酒,几样果品凉盘,原庆云居然没对我搂搂抱抱,上下其手,反倒正正经经在桌子旁边的黄梨雕花圆墩上坐了下来,又指指对面说:“大人请坐啊。” 
  我也坐了下来,端起酒杯,酒色澄清,气味芬芳,好像是杜康。原庆云先干了一杯,说:“大人不喝么?” 
  我心中一动,这原庆云来历诡谲,这酒里不会有什么吧?再说我可是吃过春药的亏的,还是小心为上。 
  我被他再三催促,才喝了一口,随即咳嗽起来,拿帕子掩住嘴,趁弯腰咳嗽时把一口酒全吐在帕子里。 
  原庆云微微一笑,起身取了一支蜡烛点上,说:“还不到酉时,怎么天就这般黑了?”又重新坐下,喝了两杯酒,见我始终不动筷,也不举杯,笑说:“张大人可是要我喂你么?” 
  我瞪了他一眼,说:“这酒不合我胃口。” 
  原庆云笑着倾身掩了过来,我条件反射往后退,突觉身子酥软,不由大骇。 
  原庆云咯咯一笑,伸出一只手指在我肩上轻轻一推,我便像烂泥一样倒在床上。我拼命挣动,谁知就像全身瘫痪一般,连一个指头都举不起来,不由又惊又怒又疑,张口欲喝问原庆云,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原庆云见我怒视他,哈哈大笑说:“张大人,你可是奇怪明明都吐在手帕里了,又没吃别的,怎么中的药?”  
  他指了指点燃的蜡烛,说:“这‘三步芳华’是极烈的迷|药,任你内功如何古怪也要变成瘫子哑巴。这药一烧起来效果最好,比吃下去还好……” 
  我气得要吐血,这原庆云果然有问题,我的直觉还是灵的,可惜迷|药却不在酒里,白白提防半天还是中了套。  
  原庆云嘿嘿笑着爬上榻来,俯在我上方,低头望着我,姿势极是暧昧。我只道他要轻薄我,心中大急,可此际老田还在大厅里,只怕以为我正在乐不思蜀呢,谁又会来救我? 
  谁料原庆云不曾碰我,手却在我双肩上方的榻上用力一按,我只觉身子骤然失重,便同原庆云一起翻身掉进一个黑洞洞的所在。 
  我摔得身子生疼,眼泪都出来了,却叫不出声来,也没法揉,旁边的原庆云似是站起了身,点燃一盏油灯,我才看清此刻我们似乎身在一间无窗的狭小密室里,空气里带着沉滞腐败不流动的气息。 
  原庆云走到我身边,踢了我两脚,说:“没摔死吧?”踢得虽不重,举止语气侮辱性却很强,我甚怒,却无计可施,不料他竟然弯下腰,伸手抓住我的头发,拖着我往门口走。 
  我其实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经历过肉体上的暴力,连上小学被同学推一跤打个架什么的都不曾有过,这样粗暴的待遇还真是第一遭,头皮痛得像要被整个剥下来,身体被地面摩擦的部分都麻木了,好容易穿过门走了一段之后他停下来,把我像扔死狗一样往地上一掷,说:“把他装进去。” 
  我的脸就对着两双男人的黑色靴子,一双手伸过来就住我后颈,我被提起来塞进一个很大的木头圆桶里,像是装米之类的东西的,过程中我看见了黑色靴子的主人,是两个黑衣蒙面人,我想辨别他们的衣着与那天行刺皇帝的是否一样,但没等我看清,一个盖子就紧紧盖上,我便陷在一片黑暗中。 
  我在桶里觉得自己连桶被抬了起来,然后放下,然后身下的平面开始晃晃悠悠动起来,往前走,原来是马车或牛车之类的,七拐八拐走了好一阵子,桶里空气稀薄起来,我暗骂原庆云虑事不周,不知道留个透气的小洞,难道费这么大劲把我绑来就为了闷死我么? 
  后来我就失去了知觉。 
   
  醒过来的时候,是被一盆凉水泼醒的,手腕剧痛,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原庆云笑吟吟的面孔,说:“原来你的内功被废了,早知道我就不用浪费药了。” 
  我张开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能出声了,赶紧动动手脚,却发现自己被剥光了衣服,双手被铁链子系住吊在一面粗糙的石墙上,脚踮起来足尖勉强能碰到石头的地面。 
54包家子 
  我观察了一下,这是一个颇大的石室,根据其阴暗潮湿的程度判断,应该在地下,地上堆了些奇奇怪怪的杂物。 
  原庆云显然对我现在赤身被吊着的状况很满意,上下打量着我,笑道:“张大人,这样子还真适合你这样的……贱货。” 
  这种含笑的恶毒语气中的怨恨……我虽然知道他骂的是张青莲不是我,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何况现在虽然是夏天了,这石室甚是湿冷,我早就冻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现在应该是设法摆脱困境才对,我定定神,不理会他的侮辱,维持冷静说:“你究竟是什么人?抓我来做什么?我在留芳楼里不见了必会掀起轩然大波,你们都难逃其咎。” 
  原庆云放声大笑,说:“难道我还回去让他们抓不成?——张大人,你原是不认得我,在下姓包名纭,是包存鑫的三子,因为秉性不肖,所以早早就被老头子放逐到西域学武去了,你害死我家老头子和我全家时,我还在西域,害得大人未尽全功,真是对不住了!”收住笑声他又柔声加了一句:“大人放心,这里秘密得很,不会有人来打扰你我。” 
  我心中一凉,我本以为原庆云是什么番邦间谍什么的,那样的话,我还可以见机行事,使个什么法子,编些话儿忽悠他。人只要有所图,有所欲,就有弱点。他要是贪钱,可以骗他哪里有个什么什么宝藏;他要是爱权,就哄他说不杀我便给你里应外合,除掉某某,登上什么宝座之类的;倘若他喜欢某美人,就说我有法子帮你弄到手。都只是具体操作难易的问题,对症下药,总会有办法。但他处心积虑,要报血海深仇,似乎除了报仇,什么也不希罕,什么也不在乎,那可就难办得紧了。 
  我拼命在脑子里搜索应急的法子,突然想到他那两个黑衣蒙面的同伙,灵光一闪,我正色问他:“那天行刺皇上的刺客,是不是你指使的?” 
  原庆云愣了一下,笑道:“我一个浪荡江湖的人,还想做皇帝不成?——不是我。” 
  我盯着他眼睛:“休要骗我。” 
  原庆云扬首笑道:“你反正是不能活着出去了,我骗一个将死之人作甚?我不过是为了报仇和那人合作,他助我些力,我帮他些忙,他要做皇帝自会自己派人行刺,要我指使作什么?” 
  唉,原庆云连权力也不想要,真的没什么指望了,不过第一次听到我怀疑的幕后势力,我心中不免一紧,急忙凝声追问道:“那人是谁?” 
  原庆云“呵呵”冷笑,上前捏住我下巴把我的脸抬起来,我被他扯得披散的头发就垂下来遮住我一边的视线,他的手指纤长漂亮,却像铁钳一样,捏得我下巴极痛。 
  “什么时候堂堂张大人要改行做忠臣了?”他的语气轻佻不屑,“你还挺护着那个昏君的杂种?莫非……那是你的种?”又凑在我耳边,咬着我的耳垂,甜甜腻腻说:“张大人想知道那人是谁么?——偏不告诉你。” 
  这……这个变态! 
  我冷眼看着他说:“你要现在杀我吗?” 
  原庆云看着我,像听见什么天大笑话一般纵声大笑:“哈哈,张大人,你可真会开玩笑,我下了多大功夫才活捉到你,哪有让你死得这般容易的道理!为了接近你,我可连相公都做了……”他贴上来搂住我的身体慢慢摸索,一边用他那种故意拖长的调子软绵绵地说:“本打算让你迷上我,到时候再叫你痛不欲生,不料你这人铁石心肠得很……我都把身子给你了,你居然第二次见面还这般冷淡,一副等不及要走的模样儿……叫人家心都凉了,看来也没甚指望,只好临时起意,把你弄了来……” 
  我被他摸得寒毛倒竖,被他装腔作势的调子刺激得肝火上升,冷笑着说:“我看你做相公做得不是挺享受么?别把这也记到我头上来。” 
  原庆云,不,包纭侧过脸笑吟吟看我,突然一巴掌扇上来,我的脸被巨大的外力打得偏向一侧,火辣辣地疼,脑中嗡嗡作响,口里一下充盈着血腥气味。 
  我保持头偏在一侧的方向,没作声。 
  包纭仍是笑吟吟的,却极粗暴的抓住我的头发把我的脸扯过来,手指漫不经心的纠缠玩弄我的头发。 
  “来,”他柔声说,“我带你参观一下这屋子,这可是我花了许多心思为你准备的……打从那天夜里去你府里拜访,被姚锦梓那吃里扒外的兔崽子刺了一剑,我就决心决不能让你死得太容易,便费心搜罗了这许多东西……” 
  他放开我的头发,走到一个桌前,先拿起一套针,说:“咱们回头先从简单的试起,比如这套针,是用来从指甲缝里插到肉与指甲之间,大都给女人用的……”又拿起一个铁丝的仿佛箅子的东西,笑嘻嘻说:“张大人见过这个么?把它罩在肉上按紧,肉从铁丝网口挤出来,拿快刀一片片片下,据说恰好可以片三千六百刀……”他走到一个角落里,指着一个木马般的东西说,“这个张大人一定见过,处置淫妇游街的木驴……”他故意伸手摸着木驴鞍上拳头粗细的巨大突起,说,“这么大给男人用恐怕吃不消,不过给张大人用也算名至实归。” 
  这屋里的东西总有七八十种,他一一详细解说,越说越眉飞色舞,我每多听一个便觉面上苍白一分,要是此回还能活着回去,我便要书上“酒乃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十二个大字挂到正厅以儆后人,果然嫖娼不会有好下场啊! 
  包纭一口气说完,也不需要喝水,接着又说:“……还有些东西要现准备,比如辣椒水,今日来得仓促,委屈大人了……等大人把这些一一试过,我又想不出什么别的好玩花样,我就今天切一只手,明儿割半个鼻子,慢慢来,总要杀个三五个月,才舍得送大人归西……” 
  他这么一说,我反倒有点镇定下来,如果他“舍不得”杀我,我便还可以拖几个月,锦梓他们一定会找到我的,只要我能熬过这些酷刑…… 
  可是,我真的能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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