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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李碧华《霸王别姬》中的恶魔性因
素
郭旭胜
(暨南大学中文系; 广东 广州 510632)
恶魔性因素在世俗生活和京剧艺术表演中都有所表
在李碧华的《霸王别姬》中;
并且也出现了“恶魔性———
便会发现李碧华在《霸》中所表现出的恶魔性;
富了世界文学的内容。
”鬼魔
摘 要:
现; 的对应结构。如果我们从世界文学背景下进行考察和比
较; 以自身的独特面貌加入世界文学行列; 并丰
关键词: 李碧华; 《霸王别姬》; 恶魔性; 世界性
中图分类号: I2061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 100620677 (2004) 120039205
从古希腊到二十世纪的西方文学; 恶魔性
的传统一直没有中断过; 而鲁迅在其理论著作
《摩罗诗力说》和小说《狂人日记》、《长明灯》
及散文诗《野草》中; 总结和发扬了这一恶魔
性传统。当代作家阎连科的《坚硬如水》中;
恶魔性也成为主要描写对象。“与它的西方原
型一样; 中国文学里的恶魔性因素随着环境的
变化时隐时现; 不断变化着自身形象及内
涵。”'1'文本中的主人公程蝶衣的恶魔性在世俗
生活和京剧艺术表演中都有表现; 而且也出现
了“恶魔性
—
魔鬼”的对应结构。如果我们
从世界文学背景下进行考察和比较; 便会发现
李碧华在《霸》中所表现出的恶魔性; 以自身
的独特面貌加入世界文学行列; 并丰富了世界
文学的内容。
一、世俗生活中的“恶魔性
—
—魔鬼”
程蝶衣性格中的恶魔性正是由于菊仙的出
现而被刺激出来的。童年时母亲当妓女接客的
屈辱记忆; 由于花满楼名妓菊仙的出现而被激
发出来; 使他对段小楼的嫖妓行为和菊仙产生
了潜意识的反对。更重要的是菊仙的出现; 打
断了他已习惯的生活节奏、生活方式; 打破了
他与师兄之间的平衡态。
小豆子(程蝶衣是其艺名) 的母亲是暗
娼; 不知生父是谁; 他在这样一个畸形的家庭
中慢慢长大。九岁时; 因贫穷被送进师傅的戏
班中学艺。从来没尝过父亲的滋味; 又失去了
母亲的呵护。在戏班里; 大师兄小石头(段小
楼是其艺名) 照顾他、保护他。二人一同学
艺; 一同出师; 一块登台; 一起走红。期间;
小石头既是伙伴、师兄; 又是严父、慈母。在
学艺的过程中; 二人感情日益深厚。小豆子越
来越依靠、依恋师兄。
菊仙的出现不仅意味着程蝶衣从此要失去
师兄的庇护; 要独自面对人间的风风雨雨;
更打破了他希望和段小楼一辈子隐遁于京剧艺
术中的迷梦。他惟一的奢望
—
能和段小楼在
舞台上唱尽一生—
—
变得不可能了。
他当时的痛苦一点不亚于失恋的痛苦。于
作者简介: 郭旭胜; 男; 暨南大学中文系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2002 级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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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旭胜: 浅谈李碧华《霸王别姬》中的恶魔性因素
是他泄愤地“豁出去给你看”; “坚决无悔地;
报复了另一个男人的变心”。但是当他报复了
小楼的同时; 也报复了自己。当了“像姑”之
后; 他再也找不回自己。他感到被遗弃了;
“性别错乱了”。
他着魔了; 当他看到菊仙“穿了一袭他此
生都穿不了的红衣、盛装、鬓上插了红娘子专
利的红花”时; 既羡慕又嫉妒。他认为他们俩
“串通好; 摒弃他”。小楼与菊仙的婚礼; 本来
应该成为蝶衣惊醒的契机。他应该认清自己的
角色、性别; 毕竟“台上是台上; 台下是台
下”; 自己应该有自己的前途、事业、爱情、
婚姻、家庭。但程蝶衣非但没有把握住这次机
会; 反而越陷越深; 变本加厉;
上线; “别放过她; 斗死这臭婊子。。”。
恶魔性是潜藏于程蝶衣的内心中的。菊仙
扮演了一个魔鬼”的角色; 她的出现以及同
蝶衣的明争暗斗; 激发了蝶衣的恶魔性; 使他
在世俗生活中更加变态、疯狂、着魔。
正如浮士德与魔鬼靡非斯特相对应; 蝶衣
和菊仙可以看作一个形象的两个方面。菊仙是
蝶衣形象的补充; 她做了蝶衣想做而不能做的
一切; 比如穿真正的红嫁衣、生孩子、得女人
病让小楼疼爱。。蝶衣心中的欲望被菊仙实现
了。种种复杂的感情交织、融合在一起; 造成
了蝶衣同小楼的矛盾、对菊仙的羡慕与嫉妒和
二、艺术生活中的“恶魔性———魔鬼”
人戏更加不分
明争
对自己的伤害。
时刻想着借一切机会“逼”
她离开; 潜意识中欲除去菊仙而后快。他因段
小楼而抽烟又因他而戒烟。他从来没想过娶妻
生子的事。他的“闺房”布置的“细致而慵
懒”; 他最爱在其中孤芳自赏。一头长发; 抽
大烟后; 他都感到“性别含糊了”。当他看到
菊仙怀孕时; “一如冷水浇过他的脊梁”; “这
是他一辈子也干不了的勾当”。他百感交集;
是羡慕或是嫉妒; 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了。他视台下如台上同菊仙争风吃醋;
显现出一系列女性化思维。
他不肯认嫂;
;
暗斗;
在世俗生活中的人看来他是“疯”了; 不
但自己不娶妻; 还要跟菊仙争一个男人。“文
革”给了他一个发泄的机会。他的恶魔性; 在
这一动乱的是非颠倒的年代得到了全面的展
示。“文革”引起了他们爱恨情仇的总爆发。
当小楼指出那把剑是蝶衣当“像姑”得来
的时; 他揭示了蝶衣“终生不愿再看一眼的疮
疤”; 蝶衣被激怒了; “目光如蛇蝎”。他开始
诉冤了; 他指出小楼的堕落; 菊仙的勾引。当
小楼维护菊仙时; 他“被彻底得罪和遗弃了”。
爱之愈深; 恨之愈深。蝶衣疯狂地把一切旧账
重翻; “一丝温情都渗不进他的铁石心肠中
了”。他“要把小楼碎尸万段而后已”; “狠狠
地斗他”; “斗死他
”
。。
他批斗揭发菊仙; 骂她是“脏淫妇”、“臭
婊子”、“脏货”; 说她“心里没党”、“组织动
员她; 一点也不觉悟; 死不悔改”; 无限上纲
“把魔鬼泛化是中国恶魔性小说的一个艺
术方法”'
1' 。《霸》中; 在程蝶衣的艺术生活
中; 其魔鬼意象就是诱发他对戏痴迷的京剧。
以京剧为代表的传统文化塑造出了程蝶
衣; 他既是受益者又是受害者。他对京剧文化
的认同; 使他痴迷于戏剧理想; 沉迷于女性角
色不能自拔。
由于现实社会动荡不安; 生活冷酷无情;
苦涩的习艺生涯; 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如人意。
这一切导致了他对京剧的皈依。一开始京剧仅
是他维持生存的手段。到后来他将自己的全部
身心投入到戏中; 投入到戏中人物的生活里。
在戏中; 他忘掉了现实生活中的痛苦。正因为
戏给了他生活中应该有但实际上却没有的一
切; 所以他才像着了魔一般将戏中的一切搬到
现实中来; 希望自己能像杜丽娘那样因情而
死、因情复生; 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希望自
己能像虞姬那样得到霸王的爱情; 并为这份爱
而死。。
人们常说“戏如人生”; 程蝶衣确实希望
自己的人生如戏。只有戏中的生活; 才是他的
希望之乡。只有在戏中; 他才可以和师兄在一
起。他惟一的奢望是能和段小楼在舞台上唱尽
一生。即便是像虞姬、丽娘那样死去; 那么程
蝶衣也是虽死无憾了。
以京剧为代表的传统文化导致了他性格的
扭曲; 反过来; 正常的人性无从宣泄; 使他只
华文文学 2004111 (总第60 期)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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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对京剧的痴迷、疯魔中找到存在的理由。
因而他既是京剧艺术的受害者; 又是一个名副
其实的“艺人”: 完全为艺术而生存; 甚至想
把艺术中的一切完全照搬到现实生活中来。在
别人看来; 他是“疯魔”了。可是对程蝶衣来
讲; 实在是“不疯魔不成活”、“不疯魔不能
活”啊! 无论舞台下面看戏的观众身份如何;
不管戏院中发生了什么情况; 程蝶衣一直是那
么如痴如醉地投入到戏中。
但是; 艺术和生活、理想和现实是不相容
的。程蝶衣所向往的那一切; 都是可望而不可
迷; 是因为在那动荡的年代里; 他那充满坎坷
屈辱的童年记忆使他渴望有份精神寄托; 有一
片“世外桃源”; 可以停泊他那受害的心灵;
并且隐遁于此; “躲进小楼成一统; 管他春夏
与秋冬”。京剧正好激发、契合了他内心中的
愿望与要求。当他心中向往的戏剧理想遇到阻
碍时; 他的恶魔性便呈现出来了。
三、世界文学中的“恶魔性”及《霸》
的独特性
他
文学、中国传统文学及大陆现当代文学和台湾
抗”进行挣扎; 及香港自身的文学在这里交织并存。虽然都有
反而越陷越深; “挣扎可能对李碧华产生影响; 但这都只是基础; 最
型反抗”'
2' 。在他看来; 他所追求的是真诚的、终都要服务于作家的独创性思维。
美好的; 是为了艺术; 比如为日本军官唱戏、就本文所论述的恶魔性因素而言; 中外文
反对“革命小将”改编京剧。但世俗中的人却学中各有表现。但从世界性角度来看; 李碧华
认为是怪异的、甚至是卑下的; 这正是人的悲在各种影响的基础上创造了她自己对“恶魔
剧所在; 也是文化的悲剧所在。他所追求的理性”的理解和表现方法。把它返回到世界文学
想的文化精神与现实的世俗精神不断发生冲的“恶魔性”谱系中; 它丰富了世界性的“恶
突。魔性”艺术表现体系。
作家的创作不可能在文化真空中进行;
及的; 都在现实生活的彼岸。他越是追求他的(她)
地上;
在创作过程中必然会调动起古今中外各
戏剧理想; 就越是陷入更深的痛苦中不能自方面的文化信息。李碧华亦然。在香港这块土
拔。他通过追求显示出他的“反抗”;
反抗世俗观念。作为悲剧人物; 他通过“反
进行自救; 但在“反抗”中;
构成了一种近似悖论的
以艺术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和国际地位; 西方
程蝶衣的悲剧; 实际上是他所接受的以京恶魔性是创造性因素与毁灭性因素同时存
剧为代表的传统文化的悲剧。他深受其害却浑在的。其中“毁灭性的因素是主导因素; 是破
然不觉。“对京剧的迷恋近乎一种宗教的虔诚; 坏中隐含着新生命; 而不是创造中的必要破
企图根据戏剧理想来安排人生。”'
3' 现实人生总坏。但如果只有破坏而没有创造; 单纯的否定
是不够完美。戏剧在某种意义上是对不完美人因素; 也不属于恶魔性”。'1'
生的弥补; 从而或多或少带有梦幻色彩。“戏李碧华在《霸》中所独创的“恶魔性”在
剧理想作为一种艺术境界; 丰富人的精神生文本中的表现与分析已见前述。下面就简单分
活; 陶冶人的情操; 却并不提供现实人生所遵析比较一下中外文学中“恶魔性”的表现; 以
循的具体生活模式”'
3' ; 但蝶衣却偏偏沉迷于此来凸显李碧华所创造的“恶魔性”的独特与
其中; 希望自己“人生如戏”。他对京剧的痴创新之处。
迷与执著; 超越了世俗的是是非非。为了他视歌德的《浮士德》中浮士德是一个有着恶
为第一生命的京剧; 他置个人、现实于度外。魔性性格的人; 他的恶魔性正是在魔鬼靡非斯
因而他可以为日军演出; 因为那日本人“懂特的引诱下才被激发出来的。靡非斯特在与浮
戏”; 当他以汉奸罪名被带上法庭时; 又放弃士德订约后充当他的仆人; 想方设法满足他对
了那难得的一线生机; 他敢于同“革命小将”爱情、权利、事业的种种欲望和追求(主要在
们据理力争; 使京剧不至于被改得面貌全非个人和社会两个层面) 。'5' 靡非斯特的所作所为
。。他已完全生活在戏中; “戏如人生”。实际上是浮士德欲求的外射; 二人是一个形象
他对京剧的那份令人不可理喻的执著和痴的两个方面。浮士德的恶魔性中的破坏性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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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旭胜: 浅谈李碧华《霸王别姬》中的恶魔性因素
主要体现在对少女葛丽卿及其一家的伤害; 其
创造性的一面主要是围海造田; 为人们争取生
存空间(至于从当下环保的角度看; 其实际是
在破坏生态平衡; 但在当时不无积极意义; 我
们要历史地看问题) 。
鲁迅在其《摩罗诗力说》中整合出来的一
条西方文学的恶魔性传统中; 从英国诗人拜
伦、雪莱; 到俄罗斯诗人普希金、莱蒙托夫;
以及东欧诗人密茨凯维支、裴多菲等人的恶魔
性; 是属于恶魔性的另外一个含义即“指力量
和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