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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传奇-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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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玉回转笑脸说道:“母亲不知,那宋代绘画,兴旺景象,前所未有,师法造化,可谓登峰造极!” 
  皇室自没有规模庞大的翰林画院,尽招募天下那画师奇才!就说那昏庸荒淫的赵信皇帝,倒也是一位颇有造诣的画家呢。”顾琼听得高兴,却问世贞道: 
  “小女只好争强,不知说得是也不是?” 
  世贞频频点头说道:“表妹果然才识渊博,所言极是。” 
  柔玉听世贞夸她好处,心甜如蜜,秋波含情,却故意刁难试道:“表哥既是当今才子,想必也精干丹青。我久闻宋时人物画极佳,所画仕女、圣贤、僧道之外,画田家、渔户、山樵、村牧、行旅、婴戏及故事者甚多。尤其李公鳞的自描画法、淡毫轻墨,开一代人物画凤。却不知山水怎样?表哥若说得时,我当敬酒三杯。”世贞爱其聪慧博学。但听她论画,只言其表,未得其神,如今听她试问,有意点化通悟,也不推让,洋洋说道:“历来丹青妙手,皆精于形,得其神。宋时山水画,题材也甚广,所画游乐、寻幽、探胜、山居、访道、行旅及渔、樵、耕、读无所不有。画者寄情于笔端,集山川之灵秀,匠心独具,体察幽微。有认为东南之山多奇秀,西北之山多深厚。”交谈之时,阶下有家人禀道:“启老爷,这里还预备着一班戏子,唱与老爷夫人听。” 
  顾琼道:“是哪里戏子?”家人道:“是一班海盐戏子。”遂递上关目揭帖。 
  顾琼却是不语,却将关目揭帖递与夫人。顾夫人看了一回,拣了一段《玉宵女两世姻缘玉环记》、须臾打动鼓板,搬演起来。下面唱得热闹,顾琼却是一句也不曾听得进去,呆呆沉思半晌,竟道身子不爽,退下席来;顾夫人只道他果真身体欠安,也便跟进内厅,只留得世贞与柔玉姐弟三人看戏文。 
  且说那柔玉,自见到世贞,思慕他高雅多才,十分有情,芳心被那春情撩拨,竟一夜未曾睡好。 
  这时见父母俱已退席,只想到世贞近前亲热。心下难忍,又因人多碍眼,恐人看见不雅。思来想去,却恰好寿儿淘气,将那关目揭帖碰落地下,柔玉就势拾起揭帖,送到世贞眼前,脉脉含情说道:“那戏中的书生,三年寒窗,九载邀游,背着琴剑书箱去京应举,得了官时,为何不曾娶得妻妾?” 
  世贞回过脸来,向她一笑。柔玉也笑脸相迎,只为这一笑,就如痴了一般,哪里还有心思看戏。 
  见父母只是不回,随叫家人赏众戏子每人一两银子。众人谢赏散去。那柔玉便向世贞丢了一个眼色说道:“表哥可愿教我画画去?” 
  世贞笑道:“昨日尽是空言,我哪里会画得什么画儿。” 
  柔玉痴心入迷,只是不放他走,又说道:“便是我画,你在旁指教也好。” 
  此时寿儿跑来,一把抓住世贞说道:“莫去作画,表哥只同我去耍。”柔玉不乐,将寿儿手背上打了一掌,嗔道:“小孩子家,不去读书,却尽捣乱。”世贞却是不敢过分,眼见柔玉神情,忽又念起隐娘,想那元宵之夜,虽未定情,然隐娘芳心已许,如今遭难出外逃生,生死未卜,心下益发侧然。眼下见柔玉暗暗含情,也喜她丽质娇艳,性爽才高,只是不敢举止冒昧,遂借口向姑父问安,辞别柔玉,竟向内厅走去。柔玉无奈,却又舍不得离去,便陪他一同前来。正是: 
  眉将丹青做赤绳,空向桃源不遇春。 
  多情芳心唯自解,难将衷曲语他人。 
  且说世贞与柔王同到内厅问安,来进门时,隔窗听那顾琼与夫人窃窃交谈,语声虽低,言词甚是激烈。二人心下诧异,不敢莽撞进去,竟呆立起来。只听夫人似在饮位,低声断断续续说道:“想我那侄儿为人正直,本是扶危救难,怎说他狂妄胡为?昨夜席间,眼见玉儿于他有意,我只此一女,视若掌上明珠,只待寻个稳妥人家嫁出,想那郑府,虽是富贵,只是那公子不是正经模样,玉儿一向不肯应允,莫若退了这门亲事。侄儿且又英俊多才,朝中为官,便应了这门亲事,也不至辱没你顾家。”顾琼不等夫人语毕,恼怒说道:“不可!不可!断然不可!如何有退婚之理?况那严嵩是何等人,威势不减天子,若与他家为敌,岂不是以卵击石?那小畜生举止狂傲,自言是来此省亲,谁知他不是惹下祸事,或逃于此处避难也未可知?若将这门亲事允下,一旦事发,岂不株连我全家,杠自断送我前程?” 
  夫人叹息劝道:“相公此言差矣!侄儿虽是年轻气盛,决非不晓事理的等闲之人。况且姑舅至亲,怎能如此无情意,只胡乱猜测他的不是,如被侄儿知道,我们脸面却哪里去搁?”。 
  顾琼兀自不听,断然说道:“你只恐脸面抹不开,日后酿出祸端,悔之晚矣! 
  如今既来之,且胡乱宽容他住上三两日,便打发他一走了事,只是亲事断是应允不得。莫道只怕他不高兴。” 
  二人窗外听到此处,得面面相觑,却是言语不得。那柔玉一腔热情,却又如掉入冰窖,一时心灰意冷,痛苦不堪,掩面哭泣跑回绣楼。世贞不想姑父竟这般势札,趋炎官场,只觉气血上涌,按捺不住,破门而入。正是:只道骨肉情意重,势利偏向权贵亲。 
  毕竟不知后事如何,下回待叙。        
第四回 拜月亭赠图私会 姑苏城走马选妃    
  却说世贞见姑父竟这般势利,趋炎官场,只觉气血上涌,按捺不住,破门而入。那顾琼正和夫人说话,忽见世贞突兀而入,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神情极是不自然。世贞原想奚落姑父几旬,便拂袖而去,如今见姑母双目垂泪,神情惨然,只怕伤了姑母情面,便软下心来,施礼禀:“孩儿仓促离京前来拜望姑母,承豪姑父盛情款待,实是感激不荆今见姑母康泰,也便放下心来。只因旧日与友人有约,明日当去探望,不得久留,特来向姑父姑母辞行。” 
  顾氏夫人听罢,猜到他是听到刚才言语,心中甚觉不安,慌忙起身扯住他衣袖劝说道:“我儿才来一日,如何便要走,万万使不得。若有甚么言语不周触犯侄儿,只看姑母面上不与计较罢了1世贞见姑母急得言语慌乱,只差些哭将起来,心下甚是不过意,只好宽慰道:“孩儿本愿多陪伴姑母些日子,只是不好负约,还望姑母体谅。日后但得空暇,定当前来拜望1那顾琼听到此处,知他识趣,正中下怀,便插嘴说道:“侄儿千里而来,理当多住留几日。既是有旧约,也不便强留。明日老夫自当为侄儿设酒饯行。”世贞退出房来,顾夫人哪里肯依,一把鼻涕一把泪,直和顾琼闹至半夜。 
  却说柔玉小姐见父亲无情无义,全不顾念自己终身,只攀郑家权势,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又欲将世贞驱出府门,心下悲痛欲绝,径直哭跑回闺楼,茶不思,饭不进,心中暗暗怨恨父亲道:“你把势利招牌挂在额前,只攀郑家权势,反慢待表哥,苦不相怜;竟将女儿许配与那恶人,教我终身无靠,好不识人也!想表哥遭此轻薄,定然含恨而去,天涯相隔,永不再来。我一片相思向谁诉?”不由得眉黛凝寒,长吁通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愁恹恹拂动丝弦,唱一曲《斗鹌鹑》道: 
  欣逢着才貌双双,恰好的年华两两。情相近,一瓣心香;叹终身,哀怨凄伤。管什么郑家势狂?怎地伯严亲难搪,猛可里生不忘,一任价死难降。博得个月满花芳,不枉却人间天上。又唱曲《紫花儿序》道: 
  唤不醒双亲愚憨,道不尽诽恻柔肠。只为着心贪势利,逼效鸳鸯,强结魔障。 
  却教我终身孤苦怎依傍?岂甘心把那凤花雪月俱撇荡?如今俺两情难忘,偏要结地久天长! 
  这时丫环翠荷自花园中折得一束桃花回来,刚上楼时,听到小姐暗自伤感,却是为世贞之事,心下同情,也不由暗自说道:“公子高雅超群,丰姿奇伟,老爷有眼无珠,却把他当作祸端,真个是人心难沦1柔玉见丫环在妆台前往瓶中插着花儿,也自伤叹,轻轻问道:“翠荷,你方才自言自语,说些什么来?” 
  翠荷一惊,圃首看着小姐脸色,试探说道:“方才我从园中回来,见到王家公子从内厅出来,说是明日便要高去。” 
  柔玉惊骇得翻身坐起问道:“你可知却是为得什么?” 
  翠荷摇头苦笑道:“王公子十年不来,却来了一日便走,便是傻子,心里也明白1柔玉平日看待翠荷,恰似知已姐妹,如今听她说得这活,便把母亲欲退婚许亲,父亲不允,恐他生祸遭受株连,故此欲驱他出府门之事一一说与翠荷。翠荷听得,便直问一句:“小姐心下究竟是何打算?” 
  柔玉道:“我心已许,却只恐他无情。” 
  翠荷道:“这般便好。小姐既有心于他,何不早作打算,明日公子一走,便是那镜中花影水中月,连个边儿都抓不着了。”柔玉稍稍思忖,便率直说道: 
  “也罢,如今事急,只怕些什么,自古道‘君子周急不济富’,今夜初更时分,你约他到后花园来,待我表明此心,自省得空自愁叹。”翠荷点头道:“小姐言之有理,只是我请他时,却怎么讲?” 
  柔玉道:“你便讲我园中拜月赏画,求他指教。 
  他若来时便罢,若不来时,便讲我虽得珍画,不通知音,留之无用,当一把火烧尽,正对那冷意灰心。” 
  翠荷稍思又问道:“更深夜静,倘若事情泄露却怎好?” 
  柔玉淡淡一笑,断然说道:“古来多少侠女做得好大事,我们兄妹怕些什么。” 
  正是: 
  无意功名有意书,丹青雅意重鸿儒。 
  云封玉屑双拜月,一片冰心在玉壶。 
  不言丫环报信。只说小姐柔玉面对孤灯,煎熬等待。听得谯楼更鼓初点,心下且喜且惊,轻启门户,同翠荷直往后花园来。二人到得花园之内,柔玉命翠荷在园门芭蕉石旁把守,窥视动静,自己绕过假山,直向拜月亭来。点燃香烛,将那珍图铺设于案,只作祈祷拜月状,两只耳朵,却仔细听着前后的动静;一双眼睛,只搜寻那左右的人踪。正自心慌清急,忽见黑黝黝一人影向亭前走近,仔细看时,正是公子世贞,只喜得一颗心怦怦险些跳出喉咙来。等到世贞来到跟前,柔玉道个万福说道:“蒙哥哥应约前来,小妹敬请指教。” 
  世贞拜揖还礼说道:“世贞明日当去,贤妹有何话讲?” 
  原来世贞赴约幽会,非为儿女私清,虽知柔玉倾心于他,但眷眷之心仍念隐娘,只因杨家遭祸,未曾许定,然侠义之肠,测隐之心,更使他不忍辜负她。今夜相邀,本欲不来,又知柔玉天真任性,若只恨自己,倒还不算什么,只怕使起性子,果真将那千古珍画连同一腔情恨付之一炬,自己则是那罪祸之根,便是后悔,也无可补救。况且自己明日便去,便见得一面,权作辞别,讲明原委,想也无妨。 
  柔玉听世贞讲明日便去,心中惨然,含泪说道:“哥哥请来,可识得此画么?” 
  世贞道:“识便识得,但不知贤妹拜月何意?” 
  柔玉道:“哥哥酒宴之上,可曾听父亲讲得,此画虽为珍宝,却是奴家的陪嫁?” 
  世贞微微点头道:“这也听得。”柔玉此时情动,秋波流盼,直盯住世贞问道:“哥哥可在内厅前隔窗听得母亲讲道将奴许配于你?” 
  世贞郑重说道:“贤妹何出此言?你本身有婚约,乃待聘娶,便是姑母讲出此话,须知你我乃嫡亲中表,礼法相关。”柔玉道:“那郑家婚事,我死不肯从,哪个应允,哪个去罢了!若说姑表配偶,古来尽多。况上有母命,当不为私。今夜得赡仪表,奴以终身相托,这里有父亲所赠珍画,便如奴身,今不以相荐为耻。 
  如若哥哥不嫌弃,敬请笑纳。” 
  世贞委婉推辞,道:“此画乃传世珍宝。姑父以千二百金购之,视为家珍,贤妹虽是好意,只是不敢造次。” 
  柔玉闻听此言。幽恨顿生,瞪圆杏眼间道:“此画确值千金。奴身当不值干金、抵不得一张画儿?” 
  世贞道:“岂敢!愚兄只恐贤妹忒地任性,倘有不测,使千古珍画毁于一旦,故斗胆前来相劝。今贤妹私赠此画,万万不可1柔玉见世贞语意皆坚,垂泪叹道: 
  “唉!罢了,正是,我本将心托明月,谁知明月照沟渠!奴有从兄之意,兄却如此无情;如今在你面前,我丑态尽露,反招君笑,有何脸面为人,留得此画又有何用,罢!不如与画同尽,抹去世上耻笑1柔玉说罢,凄然泪下,将画儿揣于怀中,踉跄奔向荷池,便欲投水自荆世贞见状大惊,慌忙抢步上前将她拦腰抱住劝道:“贤妹不可如此。”柔玉瘫软在他怀里,只是流泪不止,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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