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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富贵,勿相忘”一样,一个口吃的外来户的孤儿,也想当将军,自然在常人的眼里是可笑的。邓艾之所以想当将军,恰恰是因为他出身贫贱,在乱世,当将军是威风八面的事情,属于弱势群体的邓艾当然很神往。更何况金戈铁马本就是男儿的志向呢?
司马懿的赏识,给了邓艾一展所学的机会,但是终究是个文官,和邓艾的志向有些不符合,可能邓艾也向司马懿表达了自己的愿望,因而被委派到蜀国的前线,“出参征西军事,迁南安太守”。到了嘉平元年,也就是高平陵政变过后,司马懿派雍州刺史郭淮取代夏侯玄的军事长官的职务,引起右将军夏侯霸的疑惧。夏侯霸逃奔蜀国。邓艾作为司马懿的心腹也被派到前线挂职锻炼。
邓艾在白水遇到了他日后的大对头姜维。邓艾是以南安太守的身份对麹城的蜀军进行围困的。姜维引兵救援,结果被陈泰坚守牛头山、郭淮抄蜀军洮水的后路,被迫撤退。郭淮带兵去讨伐和姜维一起添乱的羌族,邓艾说道:“贼去未远,或能复还,宜分诸军以备不虞。”结果被留下来在白水北侧防守。不出三天,姜维果然带着廖化回马一枪。姜维看到白水对面有魏国军队驻守,就让廖化修桥来迷惑对方,打着自己奇兵去奔袭同在水北六十里外的洮城的主意。要是等魏国军队发现洮城被攻击的时候,廖化正好可以利用造好的桥梁迅速追击。不过姜维对面的邓艾,从作桥上看出破绽,因为蜀军数量多于魏军,而且是利用郭淮率领军队在外的机会,应该采取强渡的速战,而不应该慢悠悠地在那里修桥。于是邓艾主动回师洮城据守,将来偷袭的姜维档在城外。邓艾因此被加封为讨寇将军,赐爵关内侯,算是高级干部了。
成为高级干部的邓艾不久就被调到城阳当太守,后来又衣锦还乡到汝南当太守,继而是兖州太守。“艾所在,军民并丰”,并上书司马师:“国之所急,惟农与战,国富则兵强,兵强则战胜。然农者,胜之本也。孔子曰:足食足兵,食在兵前也。上无设爵之劝,则下无财畜之功。今使考绩之赏,在于积粟富民,则交游之路绝,浮华之原塞矣。”此刻的邓艾基本上还是一个文臣。
到毋丘俭起兵的时候,邓艾充当的是司马氏的急先锋,先在乐嘉造浮桥,后追文钦到丘头。因此也博得了司马氏的信任,确立了司马氏死党的身份,进封方城乡侯,去解被姜维围困在狄道的王经。解围后邓艾被正式封为安西将军,假节,领护东羌校尉,成为一方封疆大吏的同时也正式开始了和姜维的军事对话。
邓艾当时是“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因为狄道一战,魏国虽然最终解围,但是损失惨重。相比之下,姜维不过是暂时退走,并没有伤筋动骨。因此邓艾得出了:“洮西之败,非小失也。破军杀将,仓廪空虚,百姓流离,几于危亡。今以策言之,彼有乘胜之势,我有虚弱之实,一也。彼上下相习,五兵犀利,我将易兵新,器杖未复,二也。彼以船行,吾以陆军,劳逸不同。三也。狄道、陇西、南安、祁山,各当有守,彼专为一,我分为四,四也。从南安、陇西,因食羌谷,若趋祁山,熟麦千顷,为之县饵,五也。贼有黠数,其来必矣”的结论。邓艾在祁山厉兵秣马等着姜维。
到了魏甘露元年七月,姜维果然再出祁山,见到邓艾有准备,姜维回师董亭,转进南安。邓艾迅速率领军队到南安附近的武功山据险而守,姜维攻险不克,再次移师东向,翻山越岭奔袭上邽。邓艾在段谷截击姜维,获得大胜。姜维因此也失去了蜀国的信任,自贬为后将军。应该说段谷之战的意义并不在于对蜀军的歼灭性打击,而在于使姜维这员蜀国当时唯一的将才的威信受到损害,给蜀国的保守派提供借口。邓艾因为段谷的战功被进封为邓侯,食邑六千六百户,其子邓钟也获得了五百户亭侯的封爵。等到甘露二年,诸葛诞寿春起兵的时候,姜维又一次北伐,被邓艾等据险而守,无功而返。邓艾更加封为征西将军,风光一时。
直到魏景元三年邓艾破姜维于侯和,在与蜀国姜维的军事对话中,邓艾始终是占据上风,这之中当然有蜀国国力不如魏国的因素,另外防守总比进攻来得容易,并不说明邓艾肯定比姜维高明很多。所谓的天险,是蜀国和魏国共之的。
但是,邓艾在西部的驻守,不但使司马氏能够西顾无忧,得以放心剿灭淮南地区的军事势力,而不用两线作战。对于蜀国来说,历次军事冲突的失败都令自己的国力被消耗,士气衰落,内部意见不统一,为日后的灭亡种下了祸根。
军事上的得力使邓艾对于政治上的敏感有些下降。要知道,当年司马懿之所以能够在魏国得势就是因为有对蜀国的战功和对公孙渊的讨伐,邓艾对于蜀国的屡战屡胜无论是战功还是威望都和当年的司马懿不相上下。功高当自危,手握兵权的邓艾完全知道功高震主的道理。当年他还振振有辞地给司马师分析东吴的诸葛恪“吴名宗大族,皆有部曲,阻兵仗势,足以建命”,招上级疑惑,被同僚妒忌,“而不虑大患,其亡可待也”。现在的邓艾其实比诸葛恪当年还危险,可是没有看出邓艾有什么自保的举动。可能是因为邓艾认为自己出身寒微,对司马氏又忠心耿耿,构不成威胁;也可能邓艾就是直肠子,所以对魏国的各种封赏没有一次上表推辞,哪怕是名义上的推辞,觉得是自己的功劳所挣。
仰天长叹
邓艾对于司马集团以至于整个魏国贵族集团来说都是个外来户,就和魏延之于蜀国的诸葛亮集团一样。同时他也没有钟会的狡猾,钟会放着太仆的官儿不做,陈侯的爵位不要,求的就是一个让司马放心,让同僚们顺心。邓艾这样的功劳,这样的爵位,至少也应该向司马昭表示表示。官场上就是这样,尽管领导对你的技术一窍不通,同事们在你搞科研的时候在研究历次彩票号码的规律,可你在写总结的时候总要把领导的关怀指导和同事们的鼎力帮助放在前面,然后才能够是你的努力。否则领导和同事们难免觉得你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个人英雄主义,甚至于是对他们有意见,进而对你有意见。要知道,想搞创新什么的,领导当时不踩你两脚,同事不绊你个跟头就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关怀和帮助了。毕竟,你显本领了,变相是说领导和同事们不够聪明或者努力。这官场规则自古如此,所以五代的郭威讨伐叛逆有功后要求遍赏,连朝廷里的大臣都带上,就是会做人。郭威会做人,所以后来能够当上皇帝;邓艾不会做人,所以让司马昭生气。
司马昭对邓士载的痛恨肯定不是一天了。以至于讨伐蜀国的时候,一位姓刘的名士预言道,讨伐蜀国必然获胜,但是钟会和邓艾两个人都回不来了,听众问为什么,这位名士笑而不答。看来司马昭篡位之心固然路人皆知,猜忌之心也不是什么秘密。讨伐蜀国按理说应该是邓艾是主将,钟会是副将,毕竟邓艾久在蜀边,屡战屡胜。可是司马昭却让邓艾率领偏师牵制姜维。
没有想到,这还没有引起邓艾的疑惧。邓艾多半把这归罪于钟会。要知道钟会是贵族出身,一流的参谋人才,号称当时的张良,平民英雄邓艾和他肯定是素不相能的。邓艾估计看到作战计划的时候就在肚子里大骂钟会小人,倒不是不敢公然骂,是因为邓艾一着急生气口吃就更严重,骂不出口。邓艾很识货,知道钟会的作战计划本身很好,但是就是因为很好才让他生气,因为让钟会出丑后自己扶正的指望就不大,按照这个作战计划,破蜀的大功肯定是钟会的,邓艾只能喝姜维这口残汤。虽然姜维也算是名汤,但是还是和雍州刺史诸葛绪分享的。邓艾很是不舒服,于是就完全按照命令行事,没有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不然以他在段谷破姜维的智慧,绝对不会让姜维跑到剑阁去挡着钟会的。
等姜维把钟会挡在剑阁,魏军军粮不济,一群朝里的大臣建议班师的时候,邓艾才拿出自己的压箱底的私货——“从阴平由邪径经汉亭趣涪,出剑阁西百里,去成都三百余里,奇兵冲其腹心。剑阁之守必还赴涪,则会方轨而进。剑阁之军不还,则应涪之兵寡矣。军志有之曰:‘攻其无备,出其不意。’今掩其空虚,破之必矣。”足见邓艾对蜀国地理的熟悉。难保让同样不笨的司马昭和钟会觉得他当初藏私别有所图,司马昭认为他不简单可能想造反;钟会认为他太狡猾想抢功。
“冬十月,艾自阴平道行无人之地七百余里,凿山通道,造作桥阁。山高谷深,至为艰险,又粮运将匮,频于危殆。艾以毡自裹,推转而下。将士皆攀木缘崖,鱼贯而进。”年近七十的邓艾玩这种把戏,也真是玩老命了。江油蜀将马邈大惊之下开门出降。邓艾乘胜兵进成都的最后一道门户绵竹。在绵竹,邓艾遇到了诸葛亮的儿子诸葛瞻、孙子诸葛尚。只能速战的邓艾写信给诸葛瞻,让他投降,其实是激诸葛瞻出来决战。诸葛瞻也真够笨,要知道邓艾偷渡阴平不可能带着多少粮食补给,攻城的冲车、抛石机之类的重武器更无从谈起。只要诸葛瞻学习姜维对付钟会的方法,在绵竹乌龟不出头,邓艾没有补给,饿也饿死了。在邓艾的坚决督战下,邓忠、师纂击破了诸葛瞻的军阵,诸葛父子战死。据说诸葛尚临死时候还骂黄皓,须知可不是那个宦官逼他们父子出战的,要是黄皓,说不定因为胆小死守城池,傻人傻福地让邓艾难受。刘禅得知绵竹陷落,“遣使奉皇帝玺绶,为笺诣艾请降;艾至成都,禅率太子诸王及群臣六十余人面缚舆榇诣军门”。邓艾取得了破蜀的首功,得意之余,不免忘形。对蜀国的大臣说:“诸君赖遭某,故得有今日耳。如遇吴汉之徒,己殄灭矣。”又曰:“姜维自一时雄儿也,与某相值,故穷耳。”随后邓艾给司马昭上书,要求封刘禅王位,然后灭吴。对他已经更加疑心的司马昭在以魏国皇帝的名义增封他二万户、太尉后,使监军卫瓘喻艾:“事当须报。不宜辄行。”没有想到邓艾摆出一副“将在外均令有所不受 ”的态度:“衔命征行,奉指授之策,元恶既服;至于承制拜假,以安初附,谓合权宜。今蜀举众归命,地尽南海,东接吴会,宜早镇定。若待国命,往复道途,延引日月。《春秋》之义,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利国家,专之可也。今吴未宾,势与蜀连,不可拘常以失事机,兵法,进不求名,退不避罪,艾虽无古人之节,终不自嫌以损于国也。”司马昭终于忍无可忍,毕竟君令有所不受,司马昭还不是君,不能够容忍他不受,于是下令逮捕邓艾。 邓艾接到诏书的时候仰天长叹:“艾忠臣也,一至此乎!白起之酷,见于今日矣”,束手就擒。后钟会起兵、魏军哗变,邓艾的手下要趁机救他,但是监军卫瓘命令田续追杀邓艾父子于绵竹西。卫瓘回朝后根本没有受到制裁,倒是邓艾的妻子和孙子被流放到西域,在洛阳的儿子均被杀,这似乎不能推到钟会头上了。直到司马昭的儿子司马炎创立晋朝后,邓艾才得道平反。邓艾和钟会其实都是该仰天长叹的人物,都是兔死狗烹。但邓艾更象老乡魏延一样,至死不悟,冤屈的臣子啊。
义阳二冤臣卷终
书家亦能臣
钟繇,字元常,颖川长社(就是皇甫嵩后来和曹操一起大破黄巾的地方)人,东汉名士钟皓的曾孙,标准的世家子出身。书法上所说的“钟、王碑帖”里的“钟”就是他,“王”就是王羲之。后世有王羲之学自卫夫人,卫夫人学自钟繇的说法。这样算起来书圣王羲之还是钟繇的徒孙,可见钟繇在书法史上的地位。
钟繇有一次发现同僚韦诞有蔡邕写的练笔秘诀,就向韦诞借阅。不料这位韦先生很是技术保守,坚决不给他。钟繇就捶胸顿足,大哭大闹了三天,全不顾世家子和大臣的体面,最后“其胸尽青,因呕血”,人家也没有给他看。钟繇却因为太投入,差点送命,亏得曹操派人送五灵丹(三国时期疗伤圣药)给他,才活过来。钟繇算是中了心病,发下誓言,说不惜等韦诞死了之后去盗墓,也要看到蔡中郎的秘诀。作为艺术家的钟繇也是够邪气的。好在韦诞比他晚死了二十年,不知道他同是书法家的儿子钟会是否和《天龙八部》里的鸠摩智一样执着,从韦诞的坟里再把书法秘笈扒出来,看完录制副本之后再到钟繇坟前烧了以满足他的心愿。以至于西晋虞喜的《志林》上一口咬定盗墓的事情是钟繇指使的,就和先前董狐把赵穿杀晋厉公的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