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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起来干嘛?”
“装死呀!”
“想吓我。”
“不,等着漂亮的女孩给我做人工呼吸呀。”
“美死你,看你们现在中学生什么思想意识,看你就是早恋的坯子。”然后,她用手指在我头上不轻不重敲了两下。
“什么思想意识你还不知道,我们为了追求美,排成一条队呗”
“唉,说实话,你小时想抱的那个下金蛋的金鸡找到了吗?”
“你又调侃我,我可不是早恋的坯子,你这块金砖找到抱的主了吗?”说着,我们俩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汽车在蜿蜒的山道上快速行进,我们俩的身体也随车身的离心力的转换而左右晃动碰撞,二个半小时的行程我们很快到家了,表姐回到她魂萦梦牵的故土,异常的兴奋,刚到大院门外她就喊妹妹。
“小苗,小苗。”
妹妹飞快地从屋里跑出来,一见表姐马上接过她手里的包拎在自己手上,另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用力地摇着:“可把你盼来了,真把我想坏了。”她俩亲热的象亲姐妹,到了屋里妹妹才问我“爸爸的病怎么样?”
“没大事,但需在医院住些日子接受治疗。”
晚饭的时间到了,在妹妹的提议下我们仨包了顿饺子,是用院子里新摘的扁豆做的馅,表姐擀皮,我和妹妹包,一会儿我们就包了圆圆一大盆盖。表姐问我们:
“现在家里还做杏醋吗?”
我说:“现在早已没人做了,人们生活富裕了也懒了,没人收购的杏皮即使扔掉也不会有人酿醋。”
包完饺子,表姐和妹妹忙着煮水饺。我就在院里摆放桌子和餐具。
山村的夏夜是很凉爽的,也是静谧的,缺乏城市的喧闹,也缺乏满街的霓虹。我们在院里美美地吃了一顿饺子,吃完后我们也不忙于收拾碗筷,而是一直坐着聊天,享受着这祥和美丽的夏夜。
我们仨个聊了很长时间,天南地北,最后我又把话题转到了那串佛珠上。表姐对我说:“当时我就看出了你的小心眼儿,认为我不给你看,你冤枉了我这么多年,你看该怎么惩罚你。”表姐停顿了一会儿,才给讲了事情的原委。
那个老和尚给我佛珠的第二天,我就找不见了,我清楚明白地记得我放在书桌上了,可翻箱倒柜找了个遍就是不见佛珠的踪影,后来我问妈妈,她告诉我她也没看到,可能是收拾屋子时没注意当垃圾扔掉了。我当时将信将疑,那么大的东西,又不是针头线脑的小玩意儿,怎么会不注意当垃圾扔掉呢,早饭后我还是到河边垃圾场去了一趟,用木棍将垃圾翻了一遍仍没能找到。1978年,我上高中时,妈妈才把那串佛珠从箱底的袍袱中拿出来,还给我。我才明白了妈妈的良苦用心。妈妈是有一点文化的读书人,当时,那个年代十分谨慎。破四旧那年,佛庙都拆了,村里老槐树旁的九凤朝阳塔都拆了,老百姓很难把握什么是民族文化,什么是历史古迹。二道关的旧城址及金汤湖的长城,在农业学大寨的年代,都没能逃过一劫。城砖被人们拆下来建房子,搭猪圈,石条被浩浩荡荡怀着对伟大领袖十分景仰的人群拆下来,用铁锤钢錾凿成小块,磊墙坝造梯田了。全国上下一片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全国人民学习解放军的口号。举国上下正在横扫一切牛鬼蛇神。在家里能管僧人一顿饭就承担着很大的政治风险,如果我把佛珠拿出去玩儿,并向外人讲了佛珠的来历,很可能父母就会成为牛鬼蛇神要接受批斗。那时我们还小不懂事,只知道疯玩儿,在那种盲目的政治热情里,很难讲清是与非。我们都是60年代出生的人!童年都赶上了“文革”的尾巴,尽管我们受害不深,当时也没能力去害人,但回想起真是不寒而栗。
妹妹听我们聊这些她不感兴趣的话题,伸伸腰举起上臂打了个哈欠便去收拾碗筷。收拾停当,对我俩说:“你们神聊吧,我可熬不住了,先去睡了。”
妹妹走后,我们依然没有一丝睡意,我接过表姐的话题说:“是啊,我上小学一年级时,我们班的一个女孩用毛笔将语文课本第一页伟大领袖毛主席画像上的痣描成了黑色,被老师发现后组织全班批斗,其实痣分为黑、红、褐三色,她只见过黑色的痣,就认为所有的痣都应是黑色,这一描差一点成了现行反革命。小时候,村里还发生了一系列震惊全村的事。村里的韩尚真在生产队忆苦思甜的会上大骂林彪和江青,说她俩给毛主席吃了迷魂药,让老百姓的日子过得这么苦还要说甜,每天能吃上这所谓的忆苦饭就算好日子了,她们俩是一公一母的狐狸精。刚说完就被生产队干部和积极分子掀翻在地,并用牛皮绳五花大绑给捆个结结实实。经逐级汇报到公社革委会,派公安员下来调查,证据确凿。也不知经过什么程序,就给判了个无期徒刑,去天津清河劳改农场改造。1971年9月13日,林彪因反对毛主席摔死在蒙古温都尔汗,但韩尚真依然不能被释放,因为江青还活着而且在政治舞台上红极一时,1978年拨乱反正,韩尚真被释放回家,他已在监狱里整整度过了十一个年头,他的精神彻底垮了。见到谁也不说话,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着什么,谁也听不清。长年不洗脸,蓬头垢面很吓人,小孩子见他过来远远地就跑掉了,真惨。”
红杏假期(4)
“嗨,那个年代无法无天,连国家主席刘少奇都能被整死,小平同志都被下放到江西劳动改造,许多功勋卓著的革命家都被打倒你说那不惨吗?”
“最惨的还是村北的韩大婶,丈夫死后自己守寡多年拉扯三个孩子,跟村南看秋的麻守山搞对象居然被民兵营长抓住去游街,并让她和麻守山每人后面背个鼓,边走后边还有人敲,并要自己喊‘我是通奸犯’。要是发生在现在这应是政府提倡、子女支持的夕阳红黄昏恋。可当时不行,韩大婶游完街一夜没睡,给三个孩子把该洗的衣服都洗净,并蒸了一锅玉米面窝头,自己洗干净脸,换上逢年过节才舍得穿的新衣服,就在院里的红杏树上上吊自杀了。她想用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想用死来捍卫应属于自己的爱情,但当时的社会背景下,谁敢同情她,谁敢去谴责那些‘捉奸英雄’呢?”
韩大婶死那天是4月3日,离清明节还有两天,正是村里漫山遍野的杏花怒放的时节。早晨韩大婶家的小三起床后,一推门见院里杏树上吊着个人,开始还不敢相信,揉揉眼睛仔细一看,傻了。顿时惊喊“妈妈上吊了”!
老大、老二跑出来一看,赶紧去喊邻居。等左邻右舍赶来,从树上把韩大婶解下来,她早已在树上吊了三个时辰。邻居韩大爷从屋门上卸下一扇门板,在红杏树下用四块砖头垫起来,把韩大婶的尸体平放在上面。树上的粉白色杏花落了一地,低垂的枝杈象是给老人默哀送终。
人类的情感也太脆弱了,一阵政治风暴吹来;再美的情感也只能象树上的花,在幼小时就被吹落,不能结出美丽的果实。
我打开院灯,顺手从树上摘了两个红杏,拧开水龙头洗了洗递给了表姐一个,把另一个放在自己嘴里。对表姐说:
“就让我们充分享受小平同志给我们开创的新时代吧。”
表姐从衣兜里掏出一串佛珠递给我。“这就是你十几年前想看的东西。你喜欢就拿去吧。”我接过一看是一串用桂树胶制成的佛珠,共18颗,代表十八罗汉。用鼻子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不知是桂胶香味,还是表姐的体香,沁人心脾令我迷醉。我真想抱住表姐热烈地拥吻她。
表姐不紧不慢地说:“当年老和尚说的是对的,十年动乱被颠倒的是非终究会被颠倒过来。我上师范学校,就是在佛教的寺院里上的,当时僧人都被红卫兵赶走或还俗或到更深的山里隐居,寺院空下来就改成了学校。
中国驰名的古刹红螺寺,当年也被破四旧的人糟蹋的很厉害。我毕业后,学校就迁址了。红螺寺在国家文物部门和旅游部门的指导下,恢复重建有了僧人,也有了香火,但当年送我佛珠的老僧人却从未见过。为了回报他说我有佛缘,我每年初一都到寺里上香。许三个愿:‘一愿国泰民安;二愿佛祖为我开起智慧,带出好的学生;三愿父母及全家安康。’”
没想到优雅而文静的表姐竟有如此之境界。大多数香客初一上香都是求官求财,消灾求福的,而表姐是香客中少有的有利他思想的。
“那你为什么不许个愿,找个体贴你爱你的好老公?”我问她。
“凡事都讲个缘分,没缘强求也没用,我订婚时姨妈去了,也见过那个人民解放军的连长,人挺好的就是没感觉。他谈恋爱也象军人攻阵地一样,勇猛而缺乏温情,刚见面第二次就想跟你上床,其实婚前性行为也没啥,就是他那粗鲁的劲让你接受不了……”
“那你为什么还同意与他订婚?吹灯拔蜡算了!”我激愤地说。
“你还不明白,婚姻和爱情是两回事,我命中注定会跟他过一辈子,相爱的人都有一种浪漫的情愫,许多人不等结婚就分手了,而真正结婚的也会被平淡的生活折磨得死去活来,或离或死守着只有责任没有激情的家庭生活”。
“我不相信,如果我爱一个人,准会爱他白头到老。”
表姐笑了笑也不和我争论,反而问我:“你为什么要报考师范学院你很喜欢当老师吗?”
“我很喜欢或者说崇拜的两个职业,就是老师和医生。医学院只收理科生,我是学文科的,考师范类院校文、理兼收我只好如此。再者我觉得中国的教育体制,教育方式也需要改革,这种填鸭式、应试式教育太压抑学生的个性张扬,埋没了学生的创新精神,许多只会背书本的人考取了重点大学,而许多优秀的人才却被挡在校门之外,用一两次考试来决定学生的将来也太不公平、太残酷。我中文好,在这里数一数二,我就想当一名中文老师,为中国教育事业做一点点贡献。”
表姐又笑了笑说:“如果你壮志得酬,你就在你的语文课中加一些情感教育和心理学教育,我们现在的中小学课程中没有专设这门课,而现在学生的生理成熟提前了,而心理成熟滞后,他们需要爱的教育。做为老师不仅要传授知识,更应传授经营人生的方法,教会学生如何在挫折中站起来,走过去。现在的学生,早恋的多了但不懂得爱。在挫折面前有的精神崩溃完不成学业,甚至还有人选择自杀或杀人。这样脆弱的性格,怎能步入社会面对未来的人生?你学中文也应学些佛教的知识,佛教就是智慧的教育,也就是自己开启智慧和帮助别人开启智慧,这对你将来当老师会有好处的。”
红杏假期(5)
我默默地看着表姐,她不仅是老师,更象个美丽而慈祥的开悟者在为我导航。
一阵凉风吹来,红杏树叶沙沙作响。它听到我们全部的对话也洞彻了我的心事。
“不早了,该休息了。”
表姐说着站了起来向屋里走去,妹妹已经睡熟了,皎洁的月光从窗外洒进来。表姐一会儿就安静地入睡了。
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索性披衣下床,坐在院中的红杏树下独自冥想。童年的往事历历在目,那个可恶的连长时隐时现,直到困意来临我才又重新上床。
我想拥抱着表姐入睡,我想跟她共度一生,我已经爱上表姐。是夜,我遗精了。我醒来,慌乱地收拾弄脏的被褥和内裤,而梦遗的对象就是表姐。高三那年我十八岁。不知算不算早恋。
暗夜过去,又是一个明丽的早晨。我们吃完早饭,便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妹妹留在家中看家照看猫狗。我背上篓子,将父亲自编的一个荆条篮子放进篓子里,拿了根长长的木杆子就出发了。表姐跟在我身后,向成熟的红杏树林挺进。
我问她:“你经常去佛庙,请老和尚给你算过命吗?是否你今生非要嫁给那个什么连长?”
“佛教提示了命和相的由来,从不教人去算命,看相,求签问卜。这是舍本逐末,一个人的命算如此,不算亦如此,只要了然因果,自因自果人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俗话说命好心不好,福变为祸兆,心好命不好,祸转为福报。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人根据自己的修行可改变福祸。”
我说:“佛教那么多经文戒律,教人了却一切欲望,修行起来太难了。”
“佛教并不是完全禁欲的宗教,它教人们可在没有违背法律、伤害他人的前提下,已有的情欲,可以尽量地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