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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这算——甚么?”李铭夏摆摆手,“大男人,扭扭捏捏…”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陶韬替他擦背。
“嘿嘿,痒——”李铭夏扭着身子,转过头来笑。
“痒就自己擦。”陶韬觉得浴室真热,眼镜上又起了雾。
突地眼前一花,原来是李铭夏伸手把他眼镜取了。
“别闹。”陶韬伸手要抢。
李铭夏却啪的扔进浴盆里:“戴着眼镜,难看——死了…”
“不要你管。”虽然度数不深,但是总有些不习惯。可也不能现在伸手去拿,陶韬叹口气,等把这祖宗送出去,清洗浴室的时候再找吧。
“喂——”李铭夏伸手在他眼前晃。
陶韬一把挥开:“再说一遍,别闹。”
李铭夏哼了一声:“口,口是心非。”
“嗯?”陶韬接着替他擦背。
“明明,明明喜欢我,装,装甚么大——大尾巴狼!”李铭夏低着头,伸手搅水。
陶韬没理他,他却转过头来,眯着眼睛:“你敢说,敢说不喜欢我?”
“不喜欢。”陶韬拉起他左手来,擦洗手臂。
“哦…”李铭夏低下头去。
陶韬换了擦他右臂,他又抬起头来:“一点儿——都不喜欢?一点儿点儿,一点儿点儿都没有?”说着伸出手来比划,眼睛微微眯着。
陶韬叹口气:“李铭夏,你喝醉了,我们改天讨论这个好不好。”
“不好。”李铭夏一下靠在他身上,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现在就说!”
陶韬身子一僵。
李铭夏咬着他耳朵:“可是,可是我很喜欢你啊,怎么办…”
“你喜欢我甚么?”
“你——好看啊。”李铭夏嘿嘿的笑,“嘴巴,好厉害,做事情…的样子,也好看。”
“刚才谁说我难看来着?”陶韬摇摇头,“你醉了。”
“没醉,没醉!”李铭夏扭着不依,“我清醒着呢!”
“好好,没醉没醉。”陶韬无奈。
“我——回答了,该你了。”李铭夏紧紧盯着陶韬,眼睛半明半寐。
陶韬想了想:“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为甚么,叫我,叫我别爱你?”
“我没甚么值得爱的。”
“胡说!”李铭夏性子上来,胡乱往陶韬脸上亲,口里嚷着,“你知不知道,好多,好多女生偷偷看你,偷偷,偷偷喜欢你…我不要你看她们,我不要你——对她们笑——”
陶韬哭笑不得,忙的推他:“别闹!”
“闹?”李铭夏一顿,指着自己的眼睛,“我很认真的!”
陶韬觉得头痛:“你清醒的时候再说!”
“是,是等你清醒吧!”李铭夏咬他的脸,“我现在,现在就叫你清醒!”
陶韬一疼,忙往后缩。李铭夏却死死揪着他衣领,两人近乎扭打起来,陶韬衣服湿了一半,心里有些恼,一把挥开他:“李铭夏!”
李铭夏一愣,停下动作来,大眼睛就这么看着陶韬,满脸委屈。
陶韬叹口气,俯下身来:“你乖乖的——”
李铭夏揪着他衣领伸手一拉,陶韬脚一滑倒进浴盆去了,溅起水花来。
陶韬擦了一把脸,才发现压在李铭夏身上,真是哭笑不得,正想出来,却被李铭夏环住脖子:“别走…”
陶韬一怔,仿佛看见那天路灯下,这个小孩委委屈屈的样子,口里喊着,别走。
从未想过自己停下脚步。
升学。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研究生,博士,博士后,间或出国留学,然后呢?没想过,也许那时候会有更厉害的学位出现。
学生工作。小组长,课代表,学习委员,班长。干事,副部长,部长,会长助理,会长。然后呢?
不知道。
完全不知道。
自己可以往哪里走?别人看来很羡慕,可是自己知道。
有时候,路太多了,不见得是好事。
这一愣神,陶韬才发现李铭夏在哭。
是那种默默流眼泪的哭,白净的身体缓缓的抽搐。
陶韬心里一疼,低头轻声道:“别哭了。”
李铭夏抬起头来,白皙的脸上挂着眼泪:“你这个坏人!”
陶韬叹口气:“是,是,我坏,我坏…”伸手擦他眼泪。
不要与醉鬼和小孩子讲道理。
“不,不喜欢我…就算了,凭甚么,凭甚么我不能喜欢你啊?”李铭夏眼泪直往下掉。
陶韬手忙脚乱:“好好好,随便你,随便你。”
李铭夏一把搂住他:“没人能跟我抢!”
“没人抢,没人抢!”陶韬轻拍他脊背,突然发现他身上赤裸着,不由脸上一热,忙的摇摇头,排除杂念。
李铭夏没觉着,只是往他怀里钻,紧紧搂着他的腰:“我的,我的——”
陶韬叹口气:“小祖宗,先起来好不好,水凉了。”
“哦…”李铭夏酒劲儿上来了,觉得眼花,“你,在哪儿?”
“这儿。”陶韬应着,先起身出了浴盆,又重新替他冲洗一遍,才拿毛巾擦干两人,换上睡衣扶他走出来。
扶也不对,李铭夏大半个身子歪在他身上,陶韬几乎是半抱半拖将他扔在床上,喂他喝口茶,才替他盖好被子。
看他满脸通红尤自睁着眼睛,也无可奈何,转身进浴室去清理。
弄干净出来了,却发现李铭夏不知甚么时候跑到他床上窝着,眼睛微微闭着,头一点一点的。
“回自己床上去。”陶韬皱起眉来。
“我要睡这儿!”理直气壮的瞪圆眼睛。
“这是我床!”
“我知道!”
“知道还来?”
“凭甚么谢书文能睡?我,我就不能?”李铭夏死死抓着被子。
陶韬哭笑不得:“不一样。”
“哪儿,哪儿不一样?”
陶韬一皱眉:“李铭夏,你别跟我装,撒酒疯外头儿去!”
“谁——装了?就你明白?!”李铭夏气得脸通红,两个眼睛汪出水来,“你别是,有病吧?”
陶韬脑里嗡的一响:“你小子再胡说?”
“我就说,就说!你个伪君子,真小人!岳不群!你练葵花宝典的——”
陶韬忍无可忍一把捂住他的嘴:“瞎嚷甚么?”
李铭夏呜呜直摇头,一口咬他手,陶韬一疼忙的松开:“野人!”
李铭夏又呵呵的笑。陶韬没办法,也不能真跟他急,索性关灯转身往谢书文铺上躺下:“随便你。”
没睡一会儿,就觉着有人爬过来,拉开被子就往里钻。
“干嘛?”
“我冷。”
“一边儿待着去!”
“我冷!”
“嘿,你手往哪儿摸呢…那是我枕头!”
“小气!”
“你大方一个人睡去!”
“别推我,要掉下去了…”
陶韬也怕他真摔了,又一想他喝醉了,只好叹口气,拉他一把。李铭夏却趁机靠过来,拉他胳膊当枕头垫好,一手环住他的腰,口里好直嚷:“暖和,暖和…”
陶韬正想骂,却发现这小子往他怀里靠了靠,乖乖的闭嘴睡了。
只好咽下去,替他拉拉被子盖住背。
李铭夏嘴里嘟囔甚么,手上却死死抱住他,陶韬试着推开,却不行,又怕把他推到地上,只好搂着他。李铭夏更往里靠,整个身子倚在他怀里。鼻息热乎乎的伏在他胸膛上,一下一下。
陶韬觉得有些晕乎。
李铭夏是真困了,很快睡过去,轻轻的呼吸,绵长舒缓。
陶韬却没法睡着。感觉像怀里抱着个定时炸弹,又像是抱着个无价之宝。心里半喜半忧,说不出的滋味。
窗外很亮,月牙儿一弯的挂在深蓝色的天幕上。没有星星,没有云。
穿堂风过,屋子里一股清馨的香气。
树叶哗啦啦的响,偶尔有车子过,灯光滑过墙壁,陶韬的心跟着远近上下。
陶韬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怀里的人已经睡熟了。试着想起身,却发现被对方牢牢抱着,轻轻掰他手指,却又怕吵醒他。陶韬叹口气,突然听见呢喃一句。
别走。
眼睛突然就灼热起来,烧得整个眼眶发痛。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身体连同心灵柔软起来。
别走。
陶韬摇摇头,也许是外面风太大,今天太累…
自己该停在哪里?没有方向,没有目标。脚下的路蜿蜒开来,像一朵百合花,肆意伸展着枝条,无尽的婀娜开去,却终究看不见未来。
第 44 章
飘飘呼呼的,仿佛回到小时候。
父亲总是匆忙,跟在外公身侧,一天到晚见不到面,除了过年在家,平时实在难见。若是实在想念得紧,偷偷打通电话,父亲电话永远是秘书接听。
“小少爷,李先生在开会。”
“小少爷,李先生在外地出差。”
“小少爷,李先生跟老爷去美国了。”
“小少爷,…”
挂上电话,跑去问母亲。
三五个太太小姐凑在一起,李铭夏永远不懂她们说些甚么,根本插不进话去。
一个太太看见他们两人:“这小儿子多可爱。”一张血盆大口眼看着就要亲上来,吓得李铭夏躲到母亲身后。
“没规矩,还不给张太太问好?”
“怎么不见大小姐?”
“她学钢琴去了,晚上才回来。”
“哗,多才多艺,李太太真是会教儿女。”
“哪儿的话,像张太太家的薇薇,才是乖孩子。”
李铭夏看见张太太身边穿泡泡裙的小女孩,瞪着双圆圆的眼睛,一点儿不怕人。本想上去说话,但有更重要的事要问:“妈妈,爸爸呢?”
“跟你们外公忙去了,别烦他。”母亲轻笑,“还不和薇薇打招呼?”
“李太太好福气。先生本事,长得又俊,听说打理生意很有一套。”张太太呵呵的笑。
“嗨,他们男人家的事,才不去管他。张太太,尝尝刚出炉的曲奇可好?铭夏,拿一块给张家小姐。”
“好香!李太太的手艺就是一绝。”张太太合不拢嘴,“薇薇,还不谢谢李家小少爷?”
看看,多没意思。和张薇去院子里找樊仁璟玩儿,一头一脚的泥,母亲连连道歉,送了张薇一条新的泡泡裙。
姐姐永远在外面玩儿,她心比李铭夏野。但姐弟感情好,有时间就一块儿说话。李铭夏问她外面真的有这么好玩么?
李铭春只是笑着叹气:“家里当然好,但永远不热闹,又不如外面。”
外面?外面是哪里。
偶尔一次,父亲问他们愿不愿意出国。其实在李铭夏看来,哪里都一样。反正父亲与秘书或是电话答录机之间的等号,在哪里划都一样。但出去之后,至少不用见到那些血盆大口亲到自己脸上。
一去好多年。
英伦三岛终年阴晴不定,雨水丰沛,牧草丰饶。李铭夏觉得这里更适合羊住。
还没有看出樊仁璟喜欢的巨石阵有何奥秘,还没有猜透张薇喜欢的究竟是苏格兰的男人还是他们的裙子,还没有来得及查明水怪究竟是真是假,还没有弄清楚姐姐究竟是在巴黎还是温哥华,外公已经找到上帝。
回国参加葬礼,见到久违父母。
母亲双眼通红,依然苗条秀美,一袭黑衣,父亲轻轻扶住她肩膀。
“请节哀,主与他同在。”牧师弥撒完毕退场,母亲并没有哭倒在父亲怀里。
“铭夏,送送客人。”父亲已应接不暇,李家生意日盛,一个丧礼更像应酬。
又见张太太大嘴,今日终于不再血红。李铭夏也已非吴下阿蒙。
上前致意,张太露出惊喜:“李家公子这么大了,真是一表人才。”
明明与张薇同在英国,张太心中除了跳舞打牌,还记得他,真是受宠若惊。
李铭夏上前亲吻她手背:“张太太的记忆与面容一样美丽,外公生前常常夸赞。”
“看这孩子嘴多甜,李先生李太太好福气。”张太太擦擦眼角,“去英国几年,活像个小绅士,哪像我家薇薇,只会买衣服。”
薇子也买小说诗歌和风笛,可惜你看不见。李铭夏不好回答,此刻又不适合微笑,只得沉默。
“薇薇活泼可爱,更叫人羡慕。”父亲过来帮忙,“哪像我家劣女,今天竟不出席。”
“姐姐今天大考,实在回不来,有我一样。”李铭夏出口回护。
“看这两姐弟,多好。”
“不过一对淘气包。”
“有这一双儿女,也算对得起李老爷一生辛苦。”张太告辞。
李铭夏送她回来,看见父亲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