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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信,而是不知道的东西,无法确认。”陶韬轻笑,“我如此希望看
到爱情的模样,但每次我都是看到她的背影。”
李铭夏看他一眼:“所以你鼓励别人恋爱,隔岸观火。”
“没有那么功利,只是希望一堵真容。”
“所以你永远无法见识她的美丽。”
陶韬点头:“你说的对。”
“那么你想怎样?”李铭夏眼神炽热。
陶韬看着他,很多话想说,却只是一笑:“我想你快乐。”
李铭夏失笑:“我每天忙碌,至为快乐。”
陶韬深吸口气:“那就好。”说完立起身来。
李铭夏看着他眼睛:“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来干甚么?”
陶韬放下个信封在桌上轻笑:“我不会说好听的,但我知道自己自私,抱歉
打扰你。”竟然出门去了。
门外隐隐听见工作人员询问他是谁,却没有听到回答。
李铭夏盯着桌上的信封良久,始终没有拿起来看。
门又开了,经纪人探进头来:“李子,你没事吧?”
“我很好。”
“刚才有人在你屋里…”
“是个朋友。”
“哦,那怎么问他不说呢?怪人…”经济人看看表,急道,“时间差不多了
。”
李铭夏点点头:“麻烦化妆师了。”
化妆师们提着大包小包过来,一个替他弄头发,一个给他擦脸,分工协作,
动作纯熟。
李铭夏闭上眼睛,想起似乎很久以前,也有人这样帮他化妆。
不,那人没有这么温柔,他只会冷笑。
不,也不是很久以前,就像在昨天。
经纪人突道:“李子,你要去墨尔本?”
李铭夏睁开眼睛:“没有啊?”
经纪人挥着那个信封:“那这机票…”
李铭夏收回目光:“帮我扔了吧,谢谢。”
经纪人不可置信:“是三天后的啊,真的不是你订的?”
“帮我扔了。”
“好吧。”经纪人嘴角一动,“不过…”
“差不多了,我们走。”李铭夏笑起来,镜子里面的人十分快乐。
陶韬回了学校,静静的坐在小礼堂。一直没有人,他独自呆着,觉得心里安
宁静谧。他看着阳光透过彩色的琉璃窗,看着白云滑过地面的空隙留下的阴影,
看着树梢跳跃摇摆的斑点,看着圣母含蓄优雅的微笑。
等到眼前暗下来,才发觉坐了几乎一天,于是起身离开了。
晚上去D&W,莫启文进货去了,敏敏据说交了男朋友,也不在。
陶韬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店里,只能微笑。
接着的第一天,陶韬去图书馆,看完厚厚的《欧洲风化史》。假期的图书馆
几乎没人,对着空调吹到浑身发冷,出来一热就打个喷嚏,胃里翻江倒海的疼。
第二天凌晨,去广场上看国旗班升旗。不是特殊的日子,没有那么多人。来
来往往的人群早就习以为常,陶韬听着国歌的激昂旋律,突然觉得眼眶灼热,把
一切都烧干。
第三天上午,冯诚叶歆与原来学生会的一帮子还在学校的都来送他。陶韬本
来想拒绝,但秦语说,上次走的时候就没送,这次一定要送,只好随他们去。
这次没有堵车,没有下雪,十分顺利。办好手续,陶韬打算入关。
陈辰与他拥抱:“打电话来。”
叶歆皱着眉头:“才这几天就要走…”
陶韬轻笑:“对冯子好点儿,别老欺负他。”
叶歆面上一红:“都是他欺负我!”
陶韬摸摸他的头,转身道:“好了好了,都回去吧,以后有甚么要帮忙的就
说话。”
冯诚看看他,轻声道:“不要刻薄自己。”
陶韬本想说自己一贯自私,但这次,没有开口,只是与他拥抱。
上了飞机,直到起飞,身边的座位都空着。
陶韬看看机窗外后退的风景,闭上眼睛微笑。
这人呐…认识你自己。
陶韬笑出声来,怎么想起这句几千年前哲人的话。
不过说了几千年,终究人还是没能认识自己。
又好去怪谁。
人生如同旅行,永远没法走入同一个风景两次。
甚至连一次都不能。
又怎能苛求别人与你再次进入同一季节。
于是睁开眼睛,看到三万英尺的高空,白云在脚下,阳光在触手可及之地,
那么真实,又那么虚幻。
飞机的电视在播放电影,陶韬听着满飞机的人大笑,自己也附和着扯扯嘴角
。
对于港台搞笑,自己从来都用快进。
可惜人生不能快进。
更多的人恨不得慢速到停滞,假若能重来一遍,就更好。
跟空中小姐要杯茶,却被告知只有速容咖啡和可乐果汁。
于是端着咖啡纸杯默默不语。
靠走廊两个座位坐的是对新婚夫妻。妻子正在埋怨丈夫没有买头等舱,丈夫
一味陪笑。陶韬并没有起身与他们换座位。
为甚么要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如果自己不去争取,埋怨别人是没有意义。
于是心安理得的睡过去。
恍惚间就又是很多很多年后的夏日。
自己早已念完本科,选择神学作为方向,时常穿梭于各地教堂。不是教士,
却如同僧侣般的生活。不是同学以为的进入商界或政界,也没有成为法学家或是
律师,更没有成为业余经济学家。
所有的热情已经不可思议的在一个奇特的时刻失去了。
或者,自己从来没有过热情这种东西。
这么平凡而忙碌的生活,直到Beatific Truism的校庆给他寄来邀请卡。
故地重游。
树木苍天,阳光一如既往的柔和,叫人心生暖意。学生依旧年轻美好,充满
活力。
自己忽而已是垂垂暮年,彼时的学生会长来接他这个荣誉校友。
男孩子高大英俊,戴着眼睛,笑容诚恳温柔,扶着他的手坚定温和。
陶韬抬头看他微笑:“为甚么考这里?”
“因为这里培养出无数名人,您就是我们的榜样。”
“世界归根结底是你们的。”陶韬摇头一笑。
“可没有前人,怎会有后人。”男孩笑起来,牙齿洁白闪亮。
陶韬看着远处的白蔷薇楼:“我曾在这里工作两年余。”
“您是第一百二十七任学生会长,也是唯一一位没有到任到离职的会长。”
男孩充满好奇,“可以告诉我们,为甚么突然决定去留学么?”
“一时兴起。”
“为甚么选择神学?”男孩的眼中充满渴望。
“人总要有信仰。”陶韬微笑。
“信仰?”男孩惊讶,“这很重要。”
陶韬点点头:“我的父母一辈,是信仰坚定纯洁的一辈;我们这一辈,是信
仰多元混乱的一辈;而我们之后…”他微笑着住口。
“是信仰缺失的一辈。”男孩接口,“这是您在斯特里普和平奖颁奖典礼上
的发言。”
“觉得不可信么?”陶韬眯起眼睛。
男孩抓抓头:“您在世界各地奔走呼吁给予同性恋合法地位,很多国家都立
法通过,您觉得有成就感么?”
“我并没有把这个作为工作或是事业,只是听到某个国家也立法通过了,心
里会觉得松一口气。”
“您的一生充满传奇色彩,今晚的校友专场在大礼堂举行,可以给我们好好
说说么?”男孩热情道。
陶韬摇头:“我没有甚么好说的,真的。”
“可是同学们非常希望…”男孩笑笑,“我陪您参观校园吧。”
陶韬慢慢走了一圈,觉得很累,背上的伤口在痛,但他只是问:“B座宿舍楼
甚么时候拆了?”
“现在重新盖宿舍改善学生生活,目标是两人一间,或是单人单间。”男孩
不无自豪。
“一人一间,那多寂寞…”陶韬想起自己大二的时候,四人间只有自己一个
。
“可是自由。”男孩不再多话,“B座T座是最先进行改建的楼区,您明年这
时候来,就可以看到最新的宿舍。”
陶韬摇摇头:“这回我们这些老古董都有谁来了?”
男孩却另起一题:“据说当年您留下了一个迷题,至今无人能解开。”
“甚么?”
“圣诞节的打赌。”男孩腼腆一笑。
陶韬大笑:“叶歆还在继续扩大规模?”
“叶理事对每年进入学生会的成员都会讲述这个故事,我们十分好奇。”
“你们可有下注?”陶韬眯起眼睛。
男孩不好意思抓抓头。
陶韬摇头叹笑:“叶叶这家伙…为甚么来问我,问…也行啊。”
男孩看他一眼,小心翼翼道:“李先生掌管米亚唱片和李氏家族生意,我们
哪儿见得着…”
这么说,今天也不会见到他了…陶韬松口气,却有些莫名的失落。
一别几十年,再相见,尘满面,鬓如霜。
男孩一笑,正要说甚么,一个学生会的干事却匆匆赶来,附耳几句,男孩神
色大变。
陶韬看他一眼:“怎么了?”
男孩脸色有些白,却勉强笑道:“本来是想给您个惊喜的,现在…”
陶韬心中掠过一丝不安,男孩又道:“您还记得刚才说的李先生…就是李铭
夏学长么?”
陶韬张大眼睛:“他怎么了?他现在应该出席环球九大唱片公司的联席会议
,商讨抵制盗版问题。”
“本来今天李先生答应要来参加校庆,还叫我们不要告诉您,给您一个惊喜
,但…”男孩低下头去。
陶韬退后一步:“不…”
男孩抬起头来:“飞机经过东海海面时遇到强大气流,飞机失事…据说无人
生还…”
“甚么时候的事?”陶韬觉得眼前一片白光。
“大约,大约三个小时前…”
陶韬觉得天旋地转,胃肠以最奇异的方式搅结在一起,痛得快要落下眼泪来
。
呵,眼泪,几十年不曾落下的眼泪,就这样落在长满老年斑的干瘦手腕上,
打出小小的印子。
男孩吓得扶住他轻摇:“学长,学长,学长——”
不,不要叫我。
“喂,喂!——”
陶韬恼恨的睁开眼睛,谁来打扰我?!
映入眼帘的是飞机前坐蓝色的椅子垫,还有一个戴墨镜的男孩,正轻轻推他
肩膀。
陶韬觉得眼角真的有些湿润,却又对眼前这个人的出现大吃一惊。
“你…”
男孩站直身体,环着手臂:“这位大哥,你坐了我的位子!”
陶韬不可置信的坐到旁边的空座。
“以后不能再坐这家航空公司的飞机了,我愣是没看出座位号是B还是T。”
男孩连连摇头。
“你,你今天应该去新加坡拉票…”陶韬尤自不敢相信。
“这将是我心安理得用老爸的最后一笔钱。”男孩坐下来,并没有取下墨镜
,“明天起我将进入墨尔本CSY大学数学系就读。”
陶韬想起刚才那个梦,不由笑出来。
男孩看他一眼:“你笑得那么奸诈,不会是那个学校的学生吧?”
陶韬咳嗽一声,正色道:“不才不才,刚刚取得哲学系的正式资格。”
“这么说,我们将是一级的校友喽?”男孩挑挑眉毛,伸出手来,“多多指
教,我叫李铭夏。”
陶韬轻笑着握住这只手:“你好,我叫陶韬。”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