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2 变数
我是心甘情愿地弃置我的生命的。这种念头在我的心中存在了不止一、两年了,而日日夜夜地挂念着的,恰是在我高考的那段时光。当年一直在想,在众人的眼中,我是除了上大学,再无别的出路了; 好在,我自己清楚,如果没有路可走,至少还可以选择死亡,也就安慰了。古怪的是,高考我安然无恙地通过了,进入了一所不错的大学。在所有的人认为我一帆风顺的时候,当我顺利地踏过这道人生重要的门槛的时候,我竟又冒出了这个久违的念头——死!
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亲情,友情,爱情,事业?有哪一个值得我依恋?
曾经,我是如此的看重我的朋友。尤其是她。初中的时候我们相识,相知。父母亲责备她将我带坏了,我的成绩一落千丈,自认识了她后。我每每为她辩解:“这是我自身的原因。”况且,我觉得,她的聪慧,远甚于我。高中,我们分别考入不同的大学。即使分隔遥远,我认为也不会改变的。我对每一个朋友讲述我们的友谊,她们艳羡,她们怀疑,一如我的父母,怀疑我们之间的感情是否长久。我对此从不在意,我是如此的天真,相信我们的友情。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见面的日子渐渐变少,我有几分失落,但没办法,相隔远嘛,来去实在不方便。于是,约定了:圣诞节见面。知道吗?那夜我是多么的寂寞,热闹的party与我格格不入,我坐在教室的角落,希望别人的注意,又害怕别人的关注,自始至终,我一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回到家中,好不容易盼来了她的电话,却说有事,不来了。约定是一定要遵守的!我知道她是和男朋友去玩了。我是个很无情趣的人,连玩也不会。以后,我开始害怕她来找我,因为我突然没有自信使她快乐。自此,常常几个月不见。那晚,消失了几个月的她来电,短短的几句话,让我为她圆谎,对她的母亲以及男友说她在我这儿。第二天,她又告知要来我处。我等着她,从九点到十二点,向父母要了钱,不吃午饭地等她。十二点一刻,她打来了电话。她还在家中。她不来了。曾经,我是如此的看重我的朋友,尤其是她。曾经。
最后,我真的走上了这条不归路,不仅仅为她,还为了我的失败的家庭生活,失败的事业,以及我的自卑。我割了腕,又吞食了一瓶安眠药,最后扭开了煤气开关。我是真的想死,而不是想演一出闹剧。当然,我还是不敢跳楼,那死相太难看,我受不了,如果我死后还以另一种方式存在的话。
我的身体渐渐下沉,一种无力的倦怠袭向了我。我想,现在该要谁还我以千年的沉睡。我的肉体沉溺了,但另一种力量推斥着,将我排出了体外,一点点地被挤压了出来。当我完全地脱离肉体,一种从未体验过的轻盈充斥着我的全身。但当我低头打量自己的时候,除了静躺那儿的冰凉的我的肉体外现在的我虚无若空气,没有一点可以证明我存在的迹象,除了我的思想,这大概就是人们俗称的灵魂吧!也许称为脑电波更为恰当。我再次望向死去的我,回来后的父母看到这番景象又将有何反应呢?痛定思痛,痛何以堪。原谅我一生中唯一一次为自己做主吧。一生柔顺,乖巧的我太过软弱,以至无力抗拒死亡的诱惑。
连想也不容多想,虚无的我被牵引着,跨入了无限。我从未见到过什么无限,江海有尽头,苍穹有穷界。但当我看见了这个异空间后,我就恍然,什么是无限,唯此处尔。我在这个深邃的空间穿梭,不久,异空间就消失了,我又由虚坠入了实,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迥异于自己生前世界的另一个地方。
先引起我注意的是蓝的,绿的。蓝的是天。我曾看过电脑制作的以蓝天为背景,风云变换的场景,仿佛那构想就是来自于眼前。绿的是树,是草,是苔藓,成群,成簇,自然何时这等恩惠于人类?怕是到了历史中去了吧!只有那时,自然还没有到对我们失望的地步,我们也没达到大片破坏自然的能力,原始有原始的好处。
我已无大喜大悲,大惊大异的情绪,任何一个“人”处于我这样的状况,都会变得和我一样。我只是想:原来人死后剩下的脑电波反因没有束缚而具有如此广大的能力。然后呢?依草而息,做个孤魂野鬼,还是试试借尸还魂的机率?
我耸耸肩,如果我可以耸的话,反正我有时间。
LIFE AFTER LIFE2
2 心海
我一点也哭不出来。是的,在下人们看来,也许还包括爹娘,我寡情地一点也哭不出来,在弟弟的尸体前。因为我的心已死了,原本我内心深处的小小的希望也消失殆尽了。从弟弟摔下马断气,到现在,我一直站在他的脚跟,看着他惨白的小脸。娘依旧伏在他小小的身体上,恸哭。爹与往日一般冷静地站立着,但我猜得出他眼角必定闪着泪光。他们是痛失爱子。我呢?我心中的万般滋味究竟是什么?
冰冷的尸体,沉闷的空气,仿佛是未来家中景象的预示。为什么被夺去生命的不是我呢?如果是我的话,我也许可以心安理得地躺在那里,承受我死后爹娘对我的伤痛,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被莫名的负疚撕碎了心。老天,你究竟要我承担多少感情的重担?
一切的根源在于我不是爹娘的亲生孩子。躺在那儿的却是唯一的。
我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自我有记忆开始,我就跟着一个老乞丐,是他自草丛间捡回了甫出生,即被抛弃的我。我五岁的时候,也成了一个乞丐,也开始伸手,向人讨生活。有的人会出于可怜我,给一口饭吃,但更多的人会鄙视我,羞辱我。连那些穿着漂亮衣服的小小姐,小公子也会围着我,取笑我,他们嫌我脏,嫌我臭,在他们的心中不明白,为什么会有我这样的人存在。我也不明白,连爹娘也不要我,我为什么要存在!终于有一天,当一个店小二将我推出了酒店以后,我心中的悲愤一下子全都爆发了,我拼命地打他,踢他,咬他。然而,一个孩子的力量又有多少呢?酒店里跑出了好多人,全都围着,打我。老乞丐闻讯跑来,也被他们按在地上死命地打。那一瞬间,我傻了,呆了,只见满眼的人影,满声的辱骂。小二拿着一把菜刀向我劈头,我一阵疼痛,昏了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谷中。天已暗了下来,亦发衬出树丛中闪动着的莹莹绿光。是狼群。老乞丐就躺在我的身边,他已断了气了。可怜他好心收留了我,多了我的一张口,却早早地为我离开了人世。死后又成了狼眼中的食物。不,我要保护他。我在地上捡了根木棍,支撑着站立了起来。
我常想,要不是爹的路过,我可能早已是狼群口中餐了。那天,爹救了我,并收养了我,为我取名为方君毅。
我被领回了家中,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地方,也完全不敢奢望能拥有的地方。我见到了我的娘,一位美丽,优雅的妇人。她看着我的眼神充满着慈爱。爹对她说:“以后,君毅就是我们的孩子,你也不需胡思乱想了。”于是,许多人围在我的身边,恭恭敬敬地向我行礼,称呼我为少爷。直到后来,我才知道,爹叫方宏,是当今天子的舅舅,手握兵权的大将军。爹至今膝下无一孩儿。那时候,我理不清自己的心绪。荣华富贵不是我能企及的,我只望有家可栖身。爹娘都很疼我。爹一直督促我读书,习武,虽然他是个相当严厉的人,但我看到了他对我的重视。娘也视我为己出,问寒问暖。我也就渐渐地对自己新的身份,真正地释怀了,我以为,既然二老并无子女,只要我孝敬爹娘,也就无愧于心了。
但是,世事总是出人意料之外的。在我成为爹娘养子的第二年,在我七岁那年,娘竟被诊怀了孩子。这喜讯当时炸昏了方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人。在爹狂喜地抱着娘的时候,我第一次没有请安地离去,跑到了花园中。我问遍了园中的每一棵树,我怎么办?爹娘要有他们的亲生孩子了,他们还要我吗?即使他们要我,我还有脸在这儿待下去吗?我无名无份的,我怎么能占着方家长子的名号?……
那夜,我逃家了。然而一个七岁的孩子又能逃到哪里?第二夜,我又被带回爹娘的跟前。爹斥责了我一番,娘也温言安慰了我。我认了错,但压抑在我心中的,那是自卑,不安以及内疚。
次年,我有了个弟弟,爹为他取名方君捷。
而自那年起,我就变得更加沉稳了。
但,仿佛要让我加深愧疚,弟弟他死了。
我终于哭了。这泪是为爹娘流的,为年仅六岁的弟弟流的,更为我自己流的。
我再次望向床边。“天!”我惊呼,这少有的激动引的爹娘也回头看我,“他…弟弟动了,他没死!”爹叹了口气,道:“毅儿,你看错了,捷儿…捷儿已经死了!”
但这一切马上被否认了,因为原本已死去一个时辰的人,居然睁开了双眼,沙哑地道:“水…水。”
我的注意力却完全被那双眼睛吸引住了,那双眼睛里,仿佛蕴涵了点别的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捷儿死后复活了。
LIFE AFTER LIFE3
2 大异
我震撼于捷儿清醒后的第一个微笑和第一句话。
那是在众人企盼中的,他睁开了眼,没有一丝激动,也没有一丝惊喜,他只是缓缓地看过每一个人,爹娘,奶妈,丫环,远处侍候的家丁,以及我。我深深地感到一种被估量的感觉。他甚至还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他蓦地笑了,犹如突然在沉思中想到一件很可笑的事,他笑着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笑。今夜的捷儿如此令人难忘以捉摸。然后他开口了,甚至脸上还带着浅笑,他文雅地问:“请问——你们是谁?这是哪儿?而我又是谁?”
娘捂住嘴,一脸惊恐,心碎的表情仿佛马上就要昏厥过去,爹冲着弟弟喝道:“捷儿,少胡说,别吓坏你娘!”爹没有注意,捷儿虽说在笑,可他是认真的,他的神情是认真的,他的眼神是认真的。屋内又忙成一团,喊大夫的喊大夫,要水的要水。只有捷儿依旧静静地躺着,微笑着,看着忙乱的众人。然后他瞥向了一直关注着他的我,他勉强地抬手,向我招了招。我不自禁地走到了他的床前。“你是谁?”他这样问我。我握住了他的手,说:“我是你的哥哥,我叫方君毅,你叫方君捷。”他笑了:“原来我叫方君捷啊!谢谢你告诉我我是谁,哥哥。”他叫的很平常,我却不由地感到了一阵震颤,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自然地叫我,他一向是怕我的,因为我的严肃,因为我的面无表情,因为我的……“哥哥,你脸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他无视我的一脸防备,“下次告诉我好吗?”他说完后又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中。而我的心再也无法平静。我的手不由得摸上了脸上的那道刀疤。我不会忘记的,那是狼爪抓过的痕迹,在爹赶来之前,一只狼扑向了我,我只感到一阵疼痛,事后,我才知道,脸上留下了一道永不会消失的深深的刀疤。这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毕竟我保住了命不是吗?毕竟我拥有了自己的家不是吗?只是,只是那刀疤使得我原本就严肃的脸,更显得吓人了。爹对此毫不迟疑在意,他是一个铁铮铮的男儿,在他的眼中,疤痕是勇敢的象征。而娘看到我的脸后总有几分不忍,她怜我不幸的命运。下人对我总有些畏惧,那又如何呢?我不是被教导要有主仆的观念吗?然而,那年秋天,捷儿降生了。产婆将他用厚厚的被褥包裹着,抱了出来。我眼见着他红扑扑的小脸,我大大地被震动了。他好小,好可爱,让人恨不得将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放在他的眼前。第一眼见到捷儿,我就被他盅惑了。我一天天地看着他长大,他长牙了,他会说话了,他会走路了,当他抬头望着你,那清澈的双眼,天真的模样,没有人会妒嫉他所受到的宠爱。我也是,我狠不得为他摘下满天的星辰。但是,捷儿第一次面对我的情景令我无法忘怀。那天,我练完了剑,走进了花园,意外地看见弟弟一个人坐在草丛上,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他显得更耀眼了。他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儿呢,奶娘呢?我不放心地一步步向他走进。谁知,他一看到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愣住了。奶娘急匆匆地赶来,见此情景不由疑惑地问:“怎么了,少爷?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我忙向捷儿走去,可我越接近他,他的哭声越大。奶娘为难地说:“少,少爷,恐怕是您的关系吧!”“是吗!”我的心一下子落到了谷底,捷儿是怕我。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怕我脸上的那道恐怖的刀疤。为此,年仅六岁的弟弟从不敢亲近我,每当我一靠近他,他就不由地发抖,几次之后,我就怯懦了,深深的挫败使得我再也不敢近他半步了。我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