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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将车厢小窗帘卷起,扑扑打在秦暮楚脸上。他并不拨开,偏转头去,透过忽起忽落小帘望向窗外。干涩秋风将他漂亮眼睛吹得微微眯起,令坐在对面流苏没法看清他表情。
流苏索性说个痛快:“有一次你托人带话约她出去,她立马就往外跑,我想阻止她,她就同我说,‘我和楚楚是十几年情份,难不成他喜欢上别人我就不理他了?那等他成婚后我还不得同他绝交?’秦少爷,那个时候小姐见你一次就难过一次,可是又怕同你生分了,就咬着牙去会你和舒年。”
秦暮楚脸色越来越难看,流苏不由停住,“秦少爷?”
秦暮楚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我后来恍忽意识到这些,但那时眉眉已经和诚王相处甚欢了。我一时以为自己猜想不过出于错觉,一时又想,眉眉自小是个洒脱人,拿得起放得下也正是她一贯性子。”他不免苦笑:“正如幼时,下人们摔坏了她心爱玩物,别人吓个半死,她却一脸没所谓,说没了就没了,反正她在心里记住自己宝贝就行了。”说到这里,秦暮楚蓦然噤声。
流苏叹气摇头:“秦少爷,我一直以为你很了解小姐,不想也不过如此。小姐她这个人,表面上是嘻嘻哈哈对什么都无所谓样子,实际上也不过是将一切藏在心底罢了。就比如说,老爷和夫人走后,你有看见小姐整天哭哭啼啼地叫着想他们吗?没有吧?但其实她一直在拼了命地寻找他们下落,逢至疾风暴雨天气,她会心神不宁,什么也做不了。”
流苏瞥了秦暮楚一眼,“至于你说小姐和王爷相处甚欢……”
秦暮楚哑着嗓音问:“怎?”
流苏被秦暮楚急切接话吓了一跳,秦暮楚意识到自己失态,轻咳了一声。流苏这才开始说:“一开始她与王爷就相处得蛮热闹,但我总感觉有点怪。那个时候小姐好像在借周遭一切转移自己注意力,王爷出现可让她找到机会闹腾了。到后来,我看得出来,小姐是真对王爷有些好感了,但是……”流苏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往下说。
秦暮楚平静地看着她,“但是什么?”
“说实话吧,秦少爷,我都还没弄明白小姐是不是真喜欢上王爷了,皇上忽然就给他们赐婚了。不过这些都是前事了,成亲后小姐真心地信赖王爷,王爷也疼小姐,”流苏一脸如释重负样子,“现在他们处得很好,这样可真是皆大欢喜……哎,秦少爷,我到了。”
秦暮楚叫住车夫,流苏跳下车,同他告别:“多谢秦少爷了。”手背在身后挥动样子,与画眉如出一辙。
秦暮楚默看了流苏背影片刻,忽然出声唤住她,利落地跃下马车:“流苏,我同你一道进去。”
落花结籽
画眉才进府门,就与满头大汗冲出来陈墨撞了个正着。他看见画眉,大舒了口气:“王妃,你回来了?”
“嗯,”画眉往里走,发现陈墨转身跟上了她:“陈墨,你不是急着要出去么,跟着我干吗啊?”
陈墨摆手:“不是不是,我本来就是奉王爷命出去接你。”
画眉一愣:“王爷已经回府了?”
陈墨脸色有点不自然:“也才回来没多久,一见了我就命我立即去道慈医馆接你。王妃你怎么自己回来了,在那儿等着我去接就好了……呵呵。”陈墨干笑两声。
“王爷现在哪里?”
“在王爷寝居……承辉阁……咳咳,王妃,属下送你回昭然阁休息……行吗?”
画眉顿步,转身皱眉看陈墨:“陈墨,你结巴了?吞吞吐吐做什么?还有,我先不回昭然阁,我现在要去找王爷,”她拿出袖中玉簪给陈墨看:“我有东西要给他。”
陈墨不经意一看,一下子傻眼了,今天事情有够诡异。他当然认识画眉手里玉簪。
三年多前,有日王爷和穆一净秋游南华山,登至望月崖时,穆一净冷不防甩开他们,跑到崖边探着头往崖底看。王爷当时吓得花容失色――咳咳,这都想啥,陈墨抬手打了自己一下,继续往下想――王爷当时大惊失色,疾步追过去拉住穆一净往后一扯,可能用力过猛了些,穆一净一转身,头上簪子“啪”地飞落出去,直直坠入了崖底。那日她只用了单簪挽发,簪子一掉,满头青丝瞬间铺了一肩一背。
陈墨记得王爷当时扯了一条衣襟给穆一净束发,穆一净发脾气不肯用,王爷没法,只好陪着穆一净呆在山上,命陈墨立即下山去买一枝簪子。
穆一净气哼哼道:“那枝石榴花玉簪是我最喜欢一根簪子,陈墨,我只要跟它一模一样。”
陈墨当时苦闷至极,他哪有注意过穆一净头上戴簪子是什么样儿。他为难地看着初云,初云摊手,表示他也没法描述出来。但他眨眼向陈墨示意,让他随意买一根回来就好,余下事情他会解决。
王爷虽有示下,陈墨心中到底忐忑,拼了命地想买根石榴花簪回去交差。然而他在首饰铺里寻了一圈,愣是没找到以石榴花为饰玉簪。正自着急时,陈墨发现了这根以石榴籽为饰玉簪,价钱也是铺里最贵。
陈墨买了这根簪子,赔着笑递给穆一净:“穆小姐,属下无能,实在找不到你说石榴花簪,怕你等得心急,就擅作主张买了这个,呵呵,呵呵,要不你先凑和着用。”
穆一净抬眼看去,眼晴亮了一亮,似乎也挺喜欢。石榴籽玉簪造型别致精巧,用料也属上乘。然而她还是不依:“不要,我就要跟那个一模一样!”
初云无奈一笑,自陈墨手中接过玉簪,“好了小净,害你掉了发簪是我不对,我道歉。那枝是石榴花簪对吗?”
“嗯,是用大红宝石刻石榴花儿。”
初云将穆一净抱进怀里,慢慢转动着手里玉簪,耐心哄她:“你看,你失去了一枝石榴花簪,却得到一枝石榴籽簪,落花结籽,正是极好兆头,听话,就用它先挽着发,回去你要怎样,我都给你买,嗯?”
陈墨对自家王爷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对哦对哦,穆小姐,落花结籽,多好兆头!”
穆一净噗哧笑了,红着脸从初云手中抢过玉簪:“你们都在瞎说些什么,什么落花结籽呀……”
陈墨无语看苍天,满头冷汗:“这回可真是落花结籽了……”
前面有下人走过,向画眉行了礼继续走远。陈墨蓦然回神,下意识地抬眼望去,正对上画眉平淡无波地落在他脸上目光。
陈墨心下莫名一颤,竟忽而觉得王妃眼神与王爷一样深不可测。他擦了把额上虚汗:“王妃,不如你还是先回昭然阁休息,这簪子……这簪子,我帮你转交给王爷好了。”他在画眉冷冷目光下彻底心虚了:“好吧,豁出去了,我招。王妃,其实这簪子主人,现在也在承辉阁。就是……就是穆一净小姐。”
画眉并没有如陈墨想象那样露出意外神色,只是慢慢偏转头去,并不说话。片刻后她转回头来,把簪子往陈墨手中一塞,轻声地说:“那我先回昭然阁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墨低头看着手里玉簪,又转头看画眉背影。他长长叹了口气,转身往承辉阁方向走,几步后又听见画眉唤他:“陈墨。”
陈墨立即转身:“王妃。”
画眉没有回头,一字一句道:“你告诉王爷,不管出了什么事,不管要忙到多晚,我……在昭然阁等他。”
陈墨喉间一滞,重重点头:“是,王妃放心,属下一定将话带到。”
*
流苏是王妃近身人,莫说画眉待她情同姐妹,就是初云平日同她说话也是颇为认真,因此她亲自带来客人,侍卫自然不敢拦。
流苏心急问侍卫:“王妃回来了没?”
侍卫笑道:“回来有一会儿了。”又热情地告诉她,“流苏姑娘,方才陈公子和李总管正召集全府众人在议事堂训话呢。”
流苏问道:“陈公子是谁?”
“呃……就是陈墨公子啊。”
流苏鄙视地撇撇嘴:“还公子?”又问侍卫:“李总管召唤得很急吗?”
“是,等下会有人来接我们几人班,据说这事要交待到每个人跟前。”
“这样啊,这位大哥,你能不能帮我领秦少爷去王妃昭然阁,我得紧赶过去听李总管训话。”
流苏一点儿不搞特殊化,侍卫真心地喜欢她了:“没问题,流苏姑娘你放心去。”
院门被敲响时候,画眉正坐在院里木椅上发呆,她漫不经心地随口应了一声:“进来。”
侍卫识趣地退下了。画眉应声之后半天没见动静,不由疑惑转头,看见秦暮楚正静立在门边,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画眉忙起身相迎,不免讶异:“楚楚?”
秦暮楚反身关了院门,大步走过去,按了画眉坐回椅上,“有身孕人,往后起身别这样猛。”自己也在她对面坐下。
画眉笑看着他:“楚楚,你怎么来了?发生什么情了吗,方才咱们才见过面。”
秦暮楚蹙眉看她:“眉眉,这个问题是不是应该由我来问你。我感觉很不对劲。”
“你在说什么啊楚楚?没发生什么事。”她好笑地看着他,“你不会因为自己觉得不对劲就跑回来找我吧?你还真奇怪啊,之前我请过你多少次,你从来不愿意踏进王府一步。”
秦暮楚沉下脸:“够了,别同我顾左右言其它。眉眉,你这副样子,我可没法放心离开。”
画眉不笑了,转过头去看院子里丁香树。秦暮楚并不催促,二人之间一片静默。
半晌后,画眉长长呼出口气:“真没什么事。猜测、疑惑、捕风捉影,根据一点线索就自己得出结论,这些都不是事实,对不对?楚楚,别这样看着我,我何曾瞒过你什么,我现在真没法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
秦暮楚轻笑了一声,随意搁在小木桌上手轻轻握起:“你何曾瞒过我什么?眉眉,你当真没有瞒过我任何事情?”
画眉认真地看了秦暮楚一眼,觉得他今天有点反常,怒气也来得莫名其妙:“你是秦暮楚吧?是我从小就认识秦暮楚吧?瞪着我干吗?看来是咯。可我怎么觉得我越来越搞不懂你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啊楚楚?”
秦暮楚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没什么。”
画眉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之前你在马车上说布庄事情很棘手对吗?来同我说说看,看看我能不能帮你。”
秦暮楚呆愣地看着画眉,架不住她一再催促,只好胡乱把事情讲了一遍。
画眉皱起眉来:“怎么会这样,是很麻烦。楚楚你处理起生意上事情一向滴水不漏,怎么会犯这么白痴错误?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秦暮楚被画眉堵得说不出话来,只好说:“你现在有孕在身,这些事情别去管,茶庄生意也别再过问了,我自然会替你看顾着。真要说起来,茶庄里事,你还未必有我清楚。”
画眉根本没听秦暮楚说什么,自顾自想了片刻,问他:“楚楚,那些布是怎么个被虫蛀法?大片大片全蛀了吗?”
“怎么可能,也就是零零落落地蛀了些。但往宫里送东西,那是一点差池也不能有,基本上一匹布只要有了虫眼,就相当于全废了。”
画眉又问:“后宫娘娘们衣裳一般是在哪里制?”
“皇后和两位贵妃娘娘是由宫里尚衣局直接缝制,其它都是在京华制衣庄定制。”
画眉两手一拍:“京华制衣庄和咱们锦绣布庄一向关系很好不是吗,这就有办法了。”
秦暮楚蓦然抬头,被“咱们锦绣布庄”几个字刺得心口一痛,喃喃问她:“什么办法?”
“咱们可以绕过内务府,将沉香锦送到京华制衣那里,请他们直接缝制成衣。有虫蛀布料虽不能往宫里送,但真正缝制起衣裳来,要避开那几个虫眼也容易得很。剩下往尚衣局供应布料想必数量不多,你回去安排人手,加紧时间赶织几匹不就行了?”
秦暮楚怔然看着画眉,说不出自己心中是何滋味:“是个好办法,然而――”
画眉推了他一把:“别然而了,我现在怎么也是诚王王妃,在宫里也能搭上句话。内务府总管是姓季吧,上次他来王府送东西时,我给了不薄赏赐,他再三请我往后有什么需要示下就直说。哈,我有够厚脸皮,可不拿这个当客气话。楚楚,我会想办法同季总管打声招呼,请他答应直接收衣。但是楚楚,毕竟是咱们有错在先,也不能不承担一点儿损失,那笔付给京华制衣加工费,就由你来承担好了。”
“……好,眉眉。”
画眉松了口气,笑盈盈地看着他,“事情解决了,你就别再灰着一张脸了。”正说着,画眉听见院门被吱哑推开,循声往门边看去。
无言(一)
流苏反手关了院门,疾步冲过来,一看见秦暮楚,不免一愣:“秦少爷,你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