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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云如画-p-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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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眉嘲讽地勾起唇角:“我相信你,却没法相信自己。我不敢看你和穆一净并肩而立样子,强压住自己不去想象承芳阁中时常会是怎样一副温情脉脉景象。我妒忌那个霸占了你过往太长岁月左相千金,对总是迟到一步自己没有一点儿信心。我给了你选择权利,却时常惶恐得噩梦连连,担心你会忽然跑来告诉我,原来你心里放不下终究是她。我害怕在王府与她朝夕相对下去,终有一天我会控制不住自己情绪,说出无可还转冲动之言,做出将你我感情逼入死角冲动之事。”一口气说了这样多,画眉如释重负地笑:“于是我落荒而逃,躲来这里不敢回家。”
  初云心疼难耐:“这些为何现在才告诉我?傻眉眉,不是你想那样。”
  她抬头看初云,示意他先听她说完:“楚楚说得没错,我从头到尾都在努力地信任着我夫君,也不许任何人在我面前说你半句不是。我从那日你在医馆转身离去那一刻开始等,等着你回来给我一个解释,”她悲哀地看着他:“王爷,你为什么不来?”
  初云直直望进那双清丽眼。
  时空刹那倒转,仿佛又回到杨柳湖畔那个七夕之夜,他透过人影绰绰,微笑看她:“我是不是来得太晚了?眉眉。”
  初云艰难地意识到,可能……自己又迟到了一次。却再无法奢望被他忽视女子,会如那夜般飞扑进自己怀中,将他撞得--趔趄后退。
  一颗心似沉入永夜。初云紧紧握拳,手背青筋迸露,清俊眉目间终于再难掩藏住那一丝恐慌:“眉眉,是我错了,是我混账,你原谅我这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秋风一日冷似一日,如刀锋般打在画眉脸上,然而若心都已经麻木,这种外在疼痛又怎会值得一提,她认真地看着自己夫君:“王爷,你为什么不早点来解释给我听呢?哪怕就早一天呢?哪怕就是在昨天、在穆一净还未能被你安安全全地交到周荣祖手上时候?”
  初云疾步上前,将画眉紧紧抱进怀中,令她没法看见他惨白得再无一丝血色脸:“别说了,眉眉,我求你……原谅我这一次,就一次,就这一次好不好?!”
  画眉很费了些力气才从初云怀中挣出,看向他眼神冷得似濢了碎冰:“你一直都在怕什么?王爷。我不是刽子手,我不会将你此生最重要东西逼入绝境。如果你肯坦诚地告诉我这一切,我甚至愿意同你一起,好好地保护她、照顾她。是,我没法在她面前强装和颜悦色,但我绝不会害死她你知不知道!我绝不会害死初云此生挚爱!你知不知道!”
  画眉拼力推开初云,转身飞快地跑了开去。在初云再次疯了般追上来拽住她手腕时,她毫不犹豫又是反手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鲜红掌印在刷白俊颜上显得无比清晰,曾经被他身上虚无伤口吓得说不出话来画眉,此时却只是冷笑连连:“王爷,你曾经用林湘给了我一个耳光,如今又用穆一净再度给了我一个耳光,现在我都还给你了。这样真好,王爷,咱们两不相欠了。”
  初云在承受了这样一个力道十足耳光之后,扣在画眉左腕上手却没有丝毫松开迹象,他紧紧锁住画眉眼睛,似乎想确定自己方才听到并不只是幻觉:“什么叫作两不相欠?你是说你准备放手了吗?眉眉。”
  画眉迎上他视线:“初遇你时候,我心里装着楚楚,你在这个小湖边为穆一净大醉神伤。是我硬缠着你,逼成了这桩谁也没真正准备好面对婚事。一场开头如此无措感情游戏,谁先动心,他就输了。”瑟瑟秋风中,她声音是那样疲累而清冷:“我认输了,王爷。”
  她坦然承认自己动心--然而初云眸中才刚泛起一丝亮色很快被画眉接下来话打得无影无踪。
  画眉笑着叹气:“我玩不过你,王爷,--我退出好了。”

  番外:一生挚爱(之一)

  昭扬帝十五年春,今上钦点翰林院大学士穆荣为本朝左相,此人从手中全无半点实权之一介书生一跃而至权利巅峰,一时相府宾客盈门、贺者如云。
  正自觥筹交错之际,大内太监总管邓公公急步而入:“陛下亲自前来道贺,穆相请速备接驾。”
  乍闻此言,穆荣激动得言语不能,急忙率领众人奔至府门前,黑压压跪倒一片,万岁呼声连绵不绝。
  明黄宫轿一路行至相府正院方才停下,穆荣抬目望去,一声“陛下”生生咽回了喉间。他吃惊地发现,当先下来竟不是昭扬帝,而是二皇子初云殿下。
  彼时初云虽则年仅十二,举手投足间却是已然隐现清雅风流之态,一副容颜俊美得令人不敢逼视。只是那双像足了昭扬帝狭长凤眸中,总在不经意间泛出有如寒星般冷光,为这个美若谪仙少年凭白增添了三、四分冷峻气质。
  穆荣一时心下百转,暗忖昭扬帝亲自前往臣属府上道贺已是意料之外,更出奇是他竟还携着并非太子二皇子一道前来。穆荣心里一个咯噔,莫非这正是昭扬帝给他暗示,令他从此一力扶持初云殿下……
  他思绪被一道清冽低沉声音打断:“诸位免礼。”
  “谢二皇子殿下。”伏跪于地穆荣看见眼前那双织锦皂靴小步一转,待他领众人站起身来时,就只看到一个长身玉立深紫背影,初云已朝轿内伸出了右手:“父皇。”
  昭扬帝手搭上初云掌心,含笑下轿,与自己皇子比肩并立:“朕是否打扰诸位酒兴了?”
  穆荣下意识地偷眼去看初云,却见他已是负手而立,隐在夜幕中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他忙朝昭扬帝矮身揖手,诚惶诚恐,“陛下折煞臣了,陛下亲自驾临,臣等莫不万感荣幸。”大臣们纷纷称是,簇拥着昭扬帝和初云大步往正厅走去。
  桌上残席被迅速撤去,各色珍肴依次端上桌来。众臣们向昭扬帝敬酒毕后,自然是要再敬初云殿下。
  穆荣率先走上前去:“臣敬殿下,谢殿下赏光驾临。”说罢先干为敬。
  初云颔首一笑:“左相有礼。”白皙修长手指拈起酒杯,没半分迟疑地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穆荣一时惊住,满座宾客也是看得羡慕不已。能得皇子满杯还敬,这是何等荣耀。今日来相府登门道贺莫不是言语通透之人,一时间大叹殿下好酒量之阿谀声此起彼伏。攘攘闹声中,穆荣大觉颜面有光,亲自上前替初云续满空杯。
  然而接下来情形却令众人有些始料未及,穆荣先前一丝得意也很快消失无踪。因为无论何人上前敬酒,年少二皇子殿下都没有任何分别对待,皆是利落地整杯咽下。
  如此一来,排在后面大臣反而忐忑起来,面面相觑着不敢再凑上前去。试想,以初云这般喝酒法,难料饮至第几杯就要醉倒过去,谁又敢去做那压死骆驼最后一根稻草呀……
  初云仿佛丝毫不知众人心下犹疑,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笑意,沉静地看着座下。
  昭扬帝看着众臣为难神色,禁不住哈哈大笑:“诸爱卿平日在朝堂之上不是都挺能言善辩么?怎今日一个个都端着酒杯发起愣来?”
  昭扬帝携初云前来左相府确有深意。暗示穆荣扶持初云自是因素之一,然而还有更重要一层。初云平日禀性过于安静,明明有着与生俱来惊世才华,却时常刻意内敛锋芒,万事不争不抢。这样性子自然令人省心,但从另一个角度去想,昭扬帝心下又不免忧其前程,担心这个过早失去母亲幼子今后在惊涛骇浪无数皇家难以得享一生平顺。
  因是昭扬帝特地带着初云前来相府,希望他能在这种推杯换盏、拉权结派世故场合中得到一些锻炼,变得更为圆滑一些。譬如说,他明知初云心下定生不喜,却刻意默许众人上前向他敬酒,端看他要怎样应付这一套套虚伪乏味恭维之词。毕竟,一个人再怎样清雅,也没法游离于世俗之外,更遑论皇家之人。古话不是说了么,“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而眼前情形令昭扬帝忍俊不禁。初云轻淡笑意背后透着明显疏离,将皇家贵气彰显得淋漓尽致。偏偏他又逢敬必干,既令臣下倍感荣耀,也令后来者惴惴不安,再不敢贸然上前。
  昭扬帝忽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担心有些多余,不由朗声大笑。
  众臣见昭扬帝笑得欢畅,不免都暗呼出口气,放下心来。时新上任礼部尚书画在彬率先反应过来,上前打破僵局:“殿下杯杯尽干,臣等实在担当不起。诸位,不如我们一同敬殿下,各位意下如何?”
  大家找到个台阶下,莫不应和,纷纷端着酒杯涌上前去,方才还有些尴尬气氛霎时变得其乐融融起来。
  初云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在画在彬脸上,含笑拾起酒杯。在他仰头饮酒一霎那,泛着幽幽光泽紫袖掩住了他眼角一抹嘲讽。
  昭扬帝看着画在彬,眼神蓦然一亮:“画爱卿,今日看到你,朕倒想起件事来,令爱画--”
  画在彬正要接口“画眉”,不防初云蓦地站起身来,俊颜之上泛着一抹淡淡醉红:“父皇,请容儿臣暂退片刻。”
  昭扬帝以为初云内急,笑着挥手:“去吧。”
  初云甫一走出门外,便挥手摒退了跟来侍候相府下人,脸上笑容也随之消失得干干净净。他漫无目地往前走着,在相府花园西侧一道回廊中停下了脚步。初云向后靠上一根红漆廊柱,微阖了双目,静默不语。灯笼火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恰到好处地柔和了少年有些过于冷硬表情。
  片刻后他忽然睁开眼睛,敛气禀声,凝神倾听着自园内一角传来沙沙轻响。沙沙声一直在继续,节奏既没有变缓,也没有加快趋势。初云循声转头,靠着习武之人异常锐利视力,轻而易举地看清了那边情形。联想到自己方才几乎是自动生起警觉,初云一时有些啼笑皆非。
  或许是蹲在蔷薇花丛下那个一身嫩粉衣衫小小身影过于可爱,也或许是他今日恰醉至佳处、身心皆怡,总之初云一反常态地纵容了自己好奇心,悄悄地向着那个小身影走去,恶作剧般停在了她身后,静默不言。
  眼前小人儿拿着一把小小木铲,专注地刨着花丛下泥土,再将刨出散土一点点覆在另一丛蔷薇花之下。
  初云偷看半日仍是一头雾水,终于忍不住出声:“你在做什么?”
  小人儿头也未回,认真地解释:“我在挖泥土。爹爹说了,等我挖完三百下,他就会来抱我回去睡觉。”
  这显然是大人打发吵闹小孩惯用伎俩,初云不免失笑,转又意识到一件事情:“我忽然在你身后说话,你怎未被吓到?”
  小人儿嘟了嘟嘴,总算回过头来,却是鄙视地看着初云:“你真笨,”白嫩小手指指向地面:“你看你看。”
  初云一愣,再度失笑出声,原来是灯笼打下影子泄露了自己行踪。他好笑地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地鄙视着皇子殿下小人儿,怀疑这样小她能否顺利地数到第三百:“你方才挖到第几下了?”
  “才七十一。”她又转回头去继续挖,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担忧:“可是我有一点挖不动了。怎么办呢漂亮哥哥?”
  初云第三次笑了起来,并没有意识到在这短暂片刻之中,他笑容委实有些过多了。他本以为由于夜色幽黑,小丫头之前并没有看清他脸,才会在方才转头面对他时,脸上丝毫没有露出常人初见他时惯有一抹惊艳神色。然而此时她却又忽然唤他“漂亮哥哥”,可见她确然看清了他脸,并在心里给他容貌作出了自己评判。
  初云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小小背影。如此惊人不动声色不应该出现在这样小孩子身上,然而她诡异淡定却令人倍觉有趣。
  初云勾起唇角,问她:“这样一直挖下去,不觉得无趣么?”
  小人儿还在坚持挖:“怎会……爹爹平时从不许我靠近花儿,我一直很沮丧呢,现在好不容易可以蹲在蔷薇花丛边玩,我很高兴哦。”
  初云不解:“为何你爹不许你靠近花儿?”
  小人儿继续努力挖:“因为花儿旁边会有一种长很多很多条腿小虫子,我被它咬过,眼睛差点就看不见了。其实我当时一点儿也不怕,但爹爹吓得要命,告诉我说这种虫子如果咬到了人身上要害处,这个人就会死掉。从此爹爹再不许我钻花丛里玩了。”
  “死掉”两个字被这个淡定小人儿咬得又脆又响,语气中丝毫不带恐惧之意,初云忍不住又笑起来:“那你现在怕这种虫子吗?”
  小人儿点点头:“怕哦。”
  初云挑眉,觉得自己竟似跟不太上这个小丫头思维:“怕还敢蹲在这里挖土?”
  小人儿答道:“因为爹爹今日给我搽了麝香粉,那种坏虫子不敢靠近我。”
  “是吗?”初云阴恻恻地笑,手越过她肩指向前处:“那你看--这个正步步朝你逼近小东西是什么?”
  小人儿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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