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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71-茱萸的孩子--余光中传-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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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余家人都知道这些牢骚其实是半推半就,有苦有甜。一旦没人找他写序,恐怕他会觉得自己真的老了。


《茱萸的孩子——余光中传》 第一部分最佳男主角

    1997年,全世界的焦点都集中在香港这颗东方之珠上,电视台都竞相制作香港的回顾与展望之类的专集。    
    6月23日晚间新闻结束,忽然在TVBS频道出现了一部《诗人篇——春天从高雄出发》的短片,余光中以男主角的姿态,向电视观众宣扬高雄之美,令人耳目一新。    
    这是高雄有关部门委托TVBS制作的宣导高雄系列短片,一反过去这类节目的窠臼,请来诗人促销高雄。    
    余光中在短片中以《让春天从高雄出发》那首诗为独白,配上美丽的山海画面,结合成一部极富诗情画意的短片,看到的人都印象深刻,紧接着各报都有报导。许多老师要求提供录影带,让他们用为教材。也有许多市民表示,他们从来没想到高雄也可以这样美。    
    不知道是不是这部短片激发的效应,接二连三的,有好几个电视台都要求余光中拍摄专集。10月3日,香港TVB电视台为了制作一个地图主题的专集,不但引用了余光中的书名《凭一张地图》,更因慕名而来高雄,请余光中谈地图、画地图。原来余光中收藏了三百多张地图,美名早已为人所熟知。诗人在电视镜头前,不到三分钟便凭空绘出一张欧洲地图,重要岛屿和半岛,一个不缺。    
    刚拍完了《凭一张地图》,广电基金又来拍《诗坛巨擘——余光中》。这是“智慧的薪传”系列之一,依照脚本,男主角不但有内景,还要出外景,而且动员了许多配角:范我存、余幼珊、余佩珊、钟玲、黄才郎都上了镜头。    
    1998年4月12日,香港市政局为了7月举办的“香港文学节”制作专辑,其中有一段是以余光中的诗《珍珠项链》为主题。制作小组专程飞到高雄,拍摄他为范我存佩戴珍珠项链,见多识广、鹣鲽情深的余光中夫妇,在镜头下流露出自然的神情,举手投足之间,颇有明星派头,真所谓自然天成。    
    余光中久已成为中山大学一景:自从1994年他被聘为讲座教授以来,中山大学为了礼遇大师,划给他专用的停车位,并将永远保留他的研究室。    
    林基源担任校长任内,就很懂得借重余光中的名望,请他在运动衫和美浓雨伞上题诗,以赠来宾。刘维琪接任校长后,更把诗人当作镇校之宝。企管长才的刘校长特别重视营销,他请出大师作了一系列“商品”,包括:把他的诗句印在磨砂杯、骨瓷杯、铅笔、手提袋、贺年片上面,送给来宾之外,并陈列在“西湾珍品屋”贩卖,赚了不少“外汇”。虽然余光中曾说:“我不喜欢在媒体上晃来晃去。”可是学校需要他促销的时候,他总是义无反顾地配合。


《茱萸的孩子——余光中传》 第一部分锦心绣口(1)

    余光中见过无数大场面,教了几十年的书,演讲更是不计其数,满腹经纶的深厚底子,早就练成绝妙口才,什么场合他都从容应对,不但说话得体,而且隽永幽默。许多场合他都是受欢迎的贵宾,叫座的主角。    
    余光中的诗文两岸共仰,但是他锦心绣口的一面,却要周围的人才能就近领略。1995年郑愁予获得文艺大奖,请客吃饭,对着横排而分行的菜单,心花怒放,叹道:“菜单如诗歌!”余光中在座,应声答道:“账单如散文!”众客大笑。    
    文艺大奖颁奖的场合,连“副总统”致词后,轮到召集人余光中上台报告。讲台上花篮太大太高,余光中被花遮住,几乎看不见听众,场面颇窘。场务人员急忙赶来把花移走,余光中却从容笑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有唐诗为证。我就从崔护的名句开始吧。”引得听众哄堂,连严肃的连战也解颜莞尔。    
    退而不休    
    余光中的晚年和美国诗人佛洛斯特着实相似,两人都是诗坛常青树,作品广受欢迎,又深具群众魅力,不论他们说什么,听众总是兴趣浓厚,不论他们走到哪里,总是领尽风骚。因此,他们的晚年仍然忙碌而充实,不得休息。佛洛斯特在《雪夜林畔》一诗中曾说:    
    林中是迷人,昏黑而深邃,    
    但是我还要赴许多约会,    
    还要赶好几哩路才安睡,    
    还要赶好几哩路才安睡。    
    香港中文大学同学访高雄,与高雄中山校宝合影。    
    余光中也一样,每天仍有接不完的电话和信函,来自海内外四面八方各种文化活动的邀约,他要赶赴的约会和佛氏相较,有过之无不及。虽然他在《七十自喻》中说:“再长的江河终必要入海/河口那片三角洲/还要奔波多久才抵达?”可是在《我的缪斯》中又自豪于“岁月愈老,为何缪斯愈年轻?/当众人正准备庆祝/可惊啊我七十岁的生辰/蜡烛之多令蛋糕不胜其负荷/为何我剧跳的诗心/自觉才三十加五呢?”    
    虽然他即将退休,但是中山大学舍不得他离校,于是由光华文教基金会捐助百万年薪,将这块文学瑰宝保留在西子湾畔,维持校园中“美丽的一景”。    
    附:    
    浪子回头    
    鼓浪屿鼓浪而去的浪子    
    清明节终于有岸可回头    
    掉头一去是风吹黑发    
    回首再来已雪满白头    
    一百六十浬这海峡,为何    
    渡了近半个世纪才到家?    
    当年过海是三人同渡    
    今日着陆是一人独飞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一穴双墓,早已安息在台岛    
    只剩我,一把怀古的黑伞    
    撑着清明寒雨的霏霏


《茱萸的孩子——余光中传》 第一部分锦心绣口(2)

    不能去坟头上香祭告    
    说,一道海峡像一刀海峡    
    四十六年成一割,而波分两岸    
    旗飘二色,字有繁简    
    书有横直,各有各的气节    
    不变的仍是廿四个节气    
    布谷鸟啼,两岸是一样的咕咕    
    木棉花开,两岸是一样的艳艳    
    一切仍依照神农的历书    
    无论在海岛或大陆,春雨绵绵    
    在杜牧以后或杜牧以前    
    一样都沾湿钱纸与香灰    
    浪子已老了,唯山河不变    
    沧海不枯,五老的花岗石不烂    
    母校的钟声悠悠不断,隔着    
    一排相思树淡淡的雨雾    
    从四十年代的尽头传来    
    恍惚在唤我,逃学的旧生    
    骑着当日年少的跑车    
    去白墙红瓦的囊萤楼上课    
    一阵掌声劈拍,把我在前排    
    从钟声的催眠术里惊醒    
    主席的介绍词刚结束    
    几百双年轻的美目,我的听众    
    也是我隔代的学妹和学弟    
    都炯炯向我聚焦,只等    
    迟归的校友,新到的贵宾    
    上台讲他的学术报告    
    1995年4月15日    
    民歌    
    传说北方有一首民歌    
    只有黄河的肺活量能歌唱    
    从青海到黄海    
    风也听见    
    沙也听见    
    如果黄河冻成了冰河    
    还有长江最最母性的鼻音    
    从高原到平原    
    鱼也听见    
    龙也听见    
    如果长江冻成了冰河    
    还有我,还有我的红海在呼啸    
    从早潮到晚潮    
    醒也听见    
    梦也听见    
    有一天我的血也结冰    
    还有你的血他的血在合唱    
    从A型到O型    
    哭也听见    
    笑也听见    
    1971年12月18日    
    乡愁    
    小时候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    
    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我在这头    
    新娘在那头    
    后来啊    
    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我在外头    
    母亲在里头    
    而现在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我在这头    
    大陆在那头    
    1972年1月21日


《茱萸的孩子——余光中传》 第二部分注定做南方的诗人

        
    如果说逃难的岁月是颠沛流离,那么寄居香港的一年恐怕就是最黯淡苦闷的一章。几乎整整一年,余光中蜗居在一间窄小的屋里,只要一走动就会人碰人,肩擦肩,再加上失学的寂寞,他无法写出一篇文章、一首诗。    
    崎岖的大学之路,余光中想进北大不成,与金陵大学也只有一年半的缘分,转往厦门大学却只读了一学期,又因战火来到香港。在香港失学一年,差点连厦门大学的学历证明都拿不到。    
    1950年6月,余光中随母亲自港来台。9月,余光中正式考进了台大外文系三年级。开学不久,校方认为学生分子复杂,还特别举办一场宣誓大会,但饱经风霜的大陆来台学生完全不予理会,来个集体缺席,余光中也是其中一位。因为他的姓氏笔画最少,校方不久张贴一张记过布告:“查余光中等……若干名,各记小过一次。”这大概是诗人求学生涯中惟一的不良纪录了。    
    外文系的自由气氛很适合余光中,加上生活逐渐安定下来,他便重拾搁置了一年的笔,开始向文坛进军。


《茱萸的孩子——余光中传》 第二部分亲炙梁实秋

    台大三年级那年,同班同学蔡绍班(也是金陵大学的同班同学)自告奋勇把余光中的一叠诗稿拿去给梁实秋看。没想到不久,余光中竟收到梁实秋的亲笔信,信中对他的作品鼓励有加,不过也指出“师承囿于浪漫主义,不妨拓宽视野,多读一些现代诗,例如哈代、浩斯曼、叶慈等人的作品”云云。    
    接到大师来信,余光中喜出望外,至今他还记得,梁实秋的信是用钢笔写在八行纸上,字大而圆,而且写满了两张。过了几天,在蔡绍班的陪同下,余光中前往德惠街一号梁府拜访,自此展开了一段深厚的师生情谊。    
    台大时期的余光中,已难掩锋芒,经常向《中央日报》、《新生报》投稿。当时中副主编是耿修业(笔名茹茵),几乎每个月都会采用余光中一两首诗,见报率很高。当年的中副可是最热门的副刊,乃作家必争之地,谁在中副能够立足,谁就会成名。勤奋投稿的结果,余光中不但声名鹊起,而且很快就能结集出书了。    
    第一本处女作《舟子的悲歌》要问世,余光中当然不会放过请大师为他写序的良机,他向大师提出请求,拗不过弟子的纠缠,梁实秋终于首肯。    
    那是1952年,余光中大四下学期,即将毕业了。处女作出版的前一天晚上,余光中兴奋得终宵失眠,幻想着第二天那本诗集如何轰动文坛,如何再版,如何像拜伦那样传奇式的成名。不过,梁实秋却不那么乐观。先前余光中去拜访,也请教过该印多少本的问题。梁实秋预计:“顶多销个三百本,我看你就印五百本好了。”结果弟子硬是不听话,印了一千本。虽然《舟子的悲歌》并未如他幻想的那样轰动文坛,却也在半年内销售了三百四十多册。之后,余光中因为毕业诸多事宜,没有继续委托书店销售。不过两年后,剩余的书也全卖光了。    
    余光中常回想当年的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纠缠梁实秋写序在先,不满序言竟是一首三段格律诗在后。私下不满也就罢了,竟然还毛毛躁躁重登师门,对梁实秋抱怨道:“您的诗,似乎没有特别针对我的集子写嘛!”梁实秋听了,也不生气,淡淡一笑说:“那就别用得了,书出之后再给你写评吧。”日后,深受为人作序之苦的余光中回想起老师的宽厚,不禁笑说:“如果换成我,恐怕没那么好涵养,早就把顽徒轰出门去了!”    
    量大而重诺的梁实秋,后来果然为余光中写了篇书评,文长一千字,结论中有这样的句子:    
    作者是一位年轻人,他的艺术并不年轻,短短的《后记》透露出一点点写作的经过。他有旧诗的根柢,然后得到英诗的启发,这是很值得我们思考的一条发展路线。我们写新诗,用的是中国文字,旧诗的技巧是一份必不可少的文学遗产,同时新诗是一个突然出生的东西,无依无靠,没有轨迹可寻,外国诗正是一个最好的借镜。    
    余光中日后的文路,的确是遵循梁实秋所提示的上承传统、旁汲西洋。日后年轻诗人经常出入德惠街一号梁府,在师门结识了众多文友。梁实秋是位美食家,擅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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