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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犯了?离婚之后,你就可以找那个野男人治好你的病。”
她比听到“离婚”二字时更加心寒。
那个全城最好的心理医生打来电话,要她到他的心理咨询中心去一趟。
她坐在心理医生对面的椅子里,异常平静地说:“我那病不打算再治了,也治
不好了。”
“他能治好你的病,你也能治好他的病。”
“你在说谁?”
“你在小镇上认识的那个年轻男人。”
“他有病?”
“他童年时就有了强烈的‘恋母情结’。他必须和一个像他母亲的女人建立亲
密长久的关系。”
她的心像是坠了个大石头,沉重得喘不过气来。她想,他们原来是两个患了心
病的人。或许,他们两个人的爱情都当不得真。
“他来我这里就诊,倾诉了他与你之间的事。”
她再看心理医生的眼光就有些怨气。
“放心,我会保密,别忘了,我是全城最好的心理医生。”
“我不敢轻易对我和那个男人的婚姻下注。”
一个湿冷的冬日,女人在丈夫出差的时间里,从家中逃了出来,来到那个海边
小镇上。她提着行李袋在码头上打听那个年轻男人。女人提着很大的心劲儿,脸孔
被满心的希望憋得露出不正常的潮红。她有一个非常神圣的愿望,要找到他共同谋
划。谋划好了,她才有勇气在那张《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有人告诉他,他早从这个小镇上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她的心立即坍塌了,这一辈子不可能再见到他了,她从来都相信自己直觉。她
疲惫不堪地来到小楼前,保姆接过了她的行李。
“太太,要茶还是要咖啡?”
“把酒柜里的那种红酒拿上来吧。”她虚脱地走到楼上的卧室,倚到阳台上。
她满意地看着阳台上的两张洁静的长藤椅和那只藤编小茶几。杜鹃花开得依旧
热闹,热闹得让她有一种与人分享的欲望,这种想法一出现,她立即萎靡下来。在
海边昏黄的夕阳里,她感到了生命里前所未有的落寞和枯寂。
保姆把那瓶红酒送上来,连同两只杯子一起,放在茶几上。她看到两只杯子,
着实感激了保姆好一阵。保姆还不知道,他可能永远也不会走到这个阳台上来了。
她的眼睛在酝酿一种湿润温热的液体。她忙把身体转向大海,对保姆说,“我叫你
的时候再送饭上来。”
一瓶酒快要喝完的时候,女人变得幻觉重重。她先是看到了那个给了她第二次
生命的年轻男人走来了,走到了阳台上,在她对面的长藤椅上坐下来。先是长久地
看着她的额角,然后握住了她的手。当一朵粉红色的杜鹃花瓣落在她微微张开的胸
衣花边上时,他将花瓣轻轻拂开,然后婴孩般偎在她的怀里,在一个经典的姿势里
吮吸着她的乳。最后,他们终于完成了相爱的男女之间最后的、最神圣的仪式,他
留下了令她深深颤栗的精液的味道。女人在那个长长的虚幻过程里,又一次得到了
最大限度的放松和满足。她终于长出了一副鸟一样的翅膀,从她早已招架不了的尘
世间飞走了。
她的丈夫带着捉奸的目光,半夜三更来到小镇,轻手轻脚地上了木楼梯,然后
悄悄潜入掩着的卧室门。他看到女人躺在阳台的长藤椅里,全身的钮扣都被解开,
不知羞耻地袒露着身体,在黑暗里熟睡。有一瞬间,她的丈夫甚至有些歉疚,责怪
自己长时间忽略了女人的美丽。但很快,他便痛恨起自己来晚了,让那个野男人干
完事之后逃之夭夭了。
他狠狠地把睡得香甜的女人拖起来,才发现睡着的女人是死的。
黑马嘶鸣
梦也
一
黑马拧着身子,在马棚里呼呼呼地喘着气。目光凶凶的。过一会儿就蹦跳起来,
像机床上一根发热的弹簧不停地弹跳着。那么大一个牲口折腾起来怪吓人的。响声
很大,轰隆轰隆的,像一群人在滚石头下山。幸亏马棚压得结实。水泥柱子,柳木
顶子。否则马棚早被掀翻了。
黑马原本有一身油光鉴亮的好皮毛,黑缎子一样一尘不染。身上光滑得苍蝇都
爬不住。马的脖颈处还有披拂而下的黑瀑布般的长鬃。飘飘的,很是帅气。像一匹
将军的坐骑。现在,看起来,身上却落满了灰尘和草屑。过去,那种叫人啧啧称赞
的神气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来了。
这马看起来,像是在发癫疯。好好的却不吃不喝,尽在马棚里死折腾。
马折腾一会儿就停下来,喘着气。对着马棚外面的天空叫一嗓子。昂嚯嚯——
昂——唷——叫声猛一下子把村子上空的空气震荡得像一张破布片一样索索地抖起
来。
核塞躺在炕上,样子很平静。实际上仔细一瞧,就会发现他的眼睛后面有些躲
躲闪闪的东西。他的心里显然装着事情。依在他怀里的大洋马忍不住。马叫一声,
她的身子就跟着抖一下,像发疟疾似的。脸上原本松弛的肌肉却绷得紧紧的。一双
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随时都在等待灾难的到来。原来的风骚味不见了。人有些空
幻和茫然。
她特别怕听到那马的叫声。像拉刮木。过一会儿她就屁颠屁颠地跑出去,偷偷
地看一看马的动静。她担心那马会挣脱嚼子冲进房子里来——把他们踏碎!
马的样子的确有些怕人。口角四周挂着白沫子。眼睛瞪得像发红的钢球。大洋
马蹑手蹑脚地向马棚靠近了点。那马一看见她就忽喇喇地跳将起来,前蹄子悬在空
中踢踏着。而且发出一连串吭唷吭唷的声音。
她被吓得后退了三步,马落下身子看着她。马像人一样死死地盯着她看。马眼
里有一种很深地人的东西。她觉得马的一双眼睛像两束电光刺进她的心里去了。
大洋马惶惶恐恐地颠进了屋。她爬上炕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刚才出去的时候连
裤子也忘了穿。大白天,甩着两个精尻蛋子,晃实晃实的。幸亏大门是锁着的。
村子里很安静。天空上面悬着几只大鸟的黑影子。很虚幻。五月的阳光晒在地
面上懒洋洋的。
核塞光着身子躺在炕上。一看见大洋马晃晃在眼前的两坨肥尻蛋子就把马的事
忘了。他伸出手在那上面拍了一下,瓷丁丁的,又拍了一下,还是瓷丁丁的。他乘
机捏住那下面的一把软肉就舍不得放开了。大洋马还没回过神,傻乎乎地干坐着,
身子冰凉冰凉的。
核塞伸出一只手一下子就把她扳倒了。核塞翻过身子爬在大洋马的身上软实软
实地空晃着。核塞光有想法但提不起精神。有一种东西正在一点一点地侵蚀着他们
的身子和灵魂……
大洋马仰着脸说:“下来!下来!你这个老叫驴,一胀就想打炮!都不看啥时
候了,还有那心思?……”
核塞涎着脸不下来,把嘴拱在大洋马的胸脯上发出一连串呜呜哝哝的声音。
这时候,从马棚里传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叫声……两个汗涔涔的身子一下子变
得软皮耷拉的。
二
黑马连续叫了三天。搅得整个村子不得安宁。好多人烦透了。尤其是晚上,那
马猛生生地叫一嗓子,像打雷。把家家户户的窗户纸震得嗡嗡嗡地响。那叫声在夜
晚特别富有穿透力。仿佛把村子四周的夜幕都撕碎了。
有些胆小的孩子受了惊吓,就大声哭起来,大人在睡梦中咕咕哝哝地咒骂着,
觉睡得一点也不踏实。
因为是村长家的马,所以村子里的人气愤就大一些。但谁又能把村长怎样?
白天,村子里的人各干各的活去了,谁会去留意一匹马?何况是村长家的马。
可是,村子里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觉得这马的叫声怪怪的。不像是得病。但
也说不上个所以然。
连跋子胡三也说不上这匹马出了什么毛病,尽管他过去放过马。狗日的马!他
心里骂着。因为他是核塞家的邻居,晚上至少要被马吵醒三四次。
黑暗里他支楞着耳朵——隔着墙也能清晰地听见那马在另一边使劲地折腾着。
折腾一阵子叫一嗓子。然后又接着折腾起来……马蹄子胡乱地踢踏在地面上发出咚
咚咚的响声。几乎一个晚上都这样。
狗日的马!他心里骂着。
胡三一整天迷瞪瞪的。满脑子里全是马的叫声。他实在受不住了。就去敲核塞
家的门。嘣嘣嘣,他敲了好久,没人应声。
核塞肯定和那个大洋马藏在屋里踏蛋呢?狗日的核塞,也不去瞧瞧自家的马!
胡三见过那个外号叫大洋马的女人。骚情得很。两个肥尻蛋子大得像磨盘。走
起来,一摆一甩的,见了干部模样的人就使劲地抛眼子。
他也不知道,核塞啥时候和大洋马混在一起的。听村里人说,他俩都睡在一起
了。听说核塞还准备娶她。谁知道他们是咋搞的。听说,核塞还把自己的老婆也赶
走了,真是的!那可是个老实巴交的女人。多可怜噢!
狗日的核塞!亏人呢!胡三心里骂着。虽然是邻居,胡三也懒得去理这些事!
那马又忽喇喇地叫了一声。那是压抑在胸腔深处的一声嘶鸣。似乎带着些难以
言说的委屈和愤怒。
三
哈格走到院子的正中了,还没听见妈妈的声音。连影子也没有。他对着火房喊
了一声:“妈——!?”没有应声。他想妈妈听见他的喊声会从火房里跑出来,不
停地笑着,手上抓着一条围裙,下意识地搓着手。这是妈妈的习惯性动作。哈格回
家的路上至少重温上三四遍。他又喊了一声。火房里静静的。连一点声音也听不见。
哈格没有听到案板上传出的乒乒梆梆的响声。他看见火房门口静静地立着一把铁锹。
夕辉把锹面镀成了一片闪亮的金黄色。那根长长的木把子也被染成了黄色。铁锹的
影子斜斜地落在门坎上……
有一瞬间,哈格在院子里噤住了。他觉察到某种不同寻常的东西。这时候,他
听见上房里传出被压抑的叽叽咕咕的声音。
哈格跑进火房一看,里面空空的。不见妈妈。他走出火房就看见了那匹马。马
一看见他,就拼命地撕扯缰绳,身子不停地打着转转。而且奔跳着,喉咙里发出一
连串急切的叫声……
这马有点怪!
哈格本想走过去,看一看。这时候上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女
人。哈格认出她是大洋马。哈格的脸不由得红了一下。他知道这女人是啥货色。他
从鼻子里吭了一声,绕开她径直走进房去。哈格看见父亲核塞躺在炕上装五洋六地
看着一张报纸。他知道父亲经常这样有意无意地装出一种干部模样,好像不这样就
不像一个村长。他在儿子面前也这样。哈格知道村子里的人都骂他。哈格对父亲从
来没好气!这次他出去打工,就是被父亲气的。他在佐旗一个牧场干了三个月。要
不是突然想起母亲了,他才不回这个家呢!
核塞听见哈格进来了。把报纸从脸上移开了点。他说:“哈格!你回来了?”
哈格没吭声。哈格站在地上像一截子树桩。核塞猛地觉得儿子长高了,人变得黑红
黑红的。完全像个大人了。于是他自然地口气有些变了。他本想说一些关心体贴的
话,但没说出来。他看见哈格的样子不对劲。
哈格说:“我妈了?!”核塞没吭声。哈格又问:“我妈了!?……”声音明
显提高了。而且带着质问的口气。核塞说:“嚷什么嚷!你妈走了。”“走哪里去
了?”“我咋知道走哪里了?她身上长着腿,我能管住她往哪里走?……”
哈格心里的火轰一下子冒上来。“我怎么觉得房子里有一股子生驴味?哪里来
的草驴跑到这里了?”哈格说话的时候眼睛盯着大洋马。大洋马站在门口摆了摆头,
扭了扭身子没吭声。忍住了。
核塞忽一下弹起身,吼道:“我看你这个娃娃牙没长齐,怎么满嘴的驴粪气!”
“好好好!老子,我不跟你争。如果找不见我妈,看我如何收拾你!……”
“……”核塞拧了拧身子没吭声。
哈格怒冲冲从房门跨出去……核塞坐在炕上面骂:“……没教养的东西!牙长
硬了,敢顶老子了……”
哈格从院门走出去,眼泪就流了下来。他满脑子装的都是妈妈的影子。
哈格去问胡三,胡三说:“前几天还见你妈妈来着,这几天,没看见。噢!我
想起来了,前几天,我经常听见你大和你妈吵架,很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