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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叫我大跌眼镜的是,不知何时,其余十四人坐在各自的座位上,有的在吃盒饭,大家都皱着眉。我马上从一个人口里知道了事情的始末。长话短说,原来我们收到的纸条,是一直与我班较劲的邻班同学搞的一场骗局。我们竟如此轻易地上这种傻当,足见我们当时的轻浮心态。
以上便是我和我的朋友们跟金如真有关的一段琐碎而陈旧的往事,一桩高中时代稚气未脱的事情。不过,其后遗症却持续了许久。我班的几个同学,找到了让我们神不知鬼不觉上当受骗的策划原凶,狠揍了他一顿,弄得有段时间学校气氛很紧张。后来,事情的结局却出人意外,并完美体现在我们的毕业相册上。在介绍学校活动一栏的最前面,以“初次亮相电影的我校校长先生”为题,贴着他从棒球健将手中接过全国冠军旗的照片。
但我尚未谈到我自己。就我而论,事情却朝着极其真实或者说毫不相干的方向发展下去。这件不足挂齿的事情,不觉给我的性意识留下了出乎我意想的痕迹。从那以后,在想象与梦幻的双重状态中,我反复体验了几乎相同的内容。
当时,我到校门口已经迟到了,不知道其他人正去找用假信骗我们的原凶,怀着被背叛的心情愣了一会儿。随后,我决心不回教室,而是自己去找他们和摄制组。我环顾四周,心想着怎么找,并缓缓挪动了脚步。我在操场和墙外的大道寻视许久后,又沿校门与围墙走了好一阵,到了陈旧的礼堂跟前。它原是座木结构建筑,由于老掉牙,不久将被改建成图书馆,所以暂时关闭。我看到那巨大的旧门下方有条缝,便相信我找到了他们,不,找到了她。我忐忑不安地慢慢拉开了大门。我听到木头与铁石相磨的咯吱声,一种悠悠引力拉我前去。随着大门洞开,一股直射的耀眼阳光,照亮了荧光灯下显得阴沉沉的室内。同时照亮了散坐在树桩似的东西上面注视我的人还有摄影机、一捆台本和许多小道具。我没见到同学,只见陌生人的脸像火星般一一闪过。我没停步,迳直朝金如真走去,全身忽冷忽热,血管里像流动着电流。但还未走到她跟前,一个想是演棒球健将的男子,挡住了我的去路,把手放在我右肩上。我迎着他的目光,这时,他后面的金如真担心地说了什么。我越过他的肩膀看着她。
我的梦境每每到此便结束了,但在实际睡梦中却不止于此。我还感受到满是霉味的木柱子啦,黑乎乎的角落里的潮气啦,直冲鼻子的尘土味儿啦,等等非现实的东西,不知为什么,我总搂着一个想必是金如真的女性裸体,从而常常遗精。如今想来也奇怪,即使当时高度性兴奋之时,也无法具体感知其乳房等身体构造。尽管我对女性胴体并非一无所知,但一旦醒来,我所抚摸的胸脯象是驼背,她脖子下面是个圆厚的膨胀体,一个极其柔软的容器,而我经一通道被吸进其中。当时,我还是个处男。我感觉不到她的性器官、乳胸,五官也不分明,光搂着她一团肉身,沉入十指酥软的体验之中。这便是我少年岁月度过的几度黑夜。
不过,我想整理一下我的故事。我先回到故事开端。后来,金如真演了一段时间性爱电影,没演青春片。但最近突然出现在电视荧屏上,演一个欺负女主人公的有两个孩子的嫂子角色。几天前,我看到她久违的特写镜头,不顾别人的非议,把鼻子直凑到屏幕上,端详她的脸。目睹她细小的皱纹,我突然想起年少时光,不得不怀疑现今自身脆弱的青春。随后,在揪心的冲击中,我像背连续剧台词,以老人嘶哑声喃喃地说:如今,我过了遗精的岁月,生理上已死去;不觉间,我的青春已被剥制高挂。
刚才我说了一个多么伤感、纯朴以至幼稚的故事啊。从某一方面讲,我还冒了一个大风险。因为令人大惑不解的是,我们的故事或小说里,如果全面插入高中时代,那它不知为何在整篇文脉中,显得萎缩,给人以缺乏真实的表面印像。原因究竟何在?也许跟何种方式说当年哪部分有关。也就是说,我单纯之至的想法,也许成了问题。但问题并不这么简单。实际上,作为我们人生的一段经历,学校的院墙未免太高。墙外,一言以蔽之,为武侠书和浪漫小说的洗礼所窒息;墙内,我们为高压纪律所压抑的同时,完全处在那年龄段的极端消耗之中。所以,不论当年还是现今看来,年纪轻轻的我们,且不说正确认识世界,就连真诚的认同仪式都没沾上边。我们所面临的一切问题,其本身就很难界定真诚、有价值和有意思。一句话,当时我们一切依旧。
总之,我不顾危难,把少年时的嫩肉放在烤架上了。是否烤得到位?没把握,但至少有一种滋味可谓强烈,那便是性生理不成熟的精液味。它跟夜里开花的花香类似。以上罗哩罗嗦地回顾了些陈年旧事,一些与伤感、性和爱情貌似相融,而一旦相合便莫名走调的故事。我心想:留于心者且留之,留不住者且走之。诚然,我并非满意当年的自己,但我直至此时此刻仍确信那时候的一切,混乱不定的一切,都具有不胜重要的意义。
所以,我已经借此机会坦率无忌、却也惘然地谈到了高中时期明净的纯真和变态的纯真之区别,或者说非正常的错位之纯真与纯真坦诚的变态诱惑间的关系。由此,我卸下重担,感到一身轻,感到或预感到可以讲下面的故事了。从此,我将尽可能除去对故事本身过度的自我意识,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然而,我还是回到原地。我以何种方式讲爱情故事,依然感到束手无策。我不想把自己置于一般意义上的爱情与个体的性之间岌岌可危的门槛上。说得再坦率和严密些,尚未跨过世间无数门槛的我,先通过介绍几个趣闻来谈谈爱情,是再理想不过了。
一天晚上,一个朋友告诉我:
“前几天,我难得做了次手淫;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干嘛非要告诉你不可。不过,如同大多数秘密一样,手淫仍使我感到特别压抑,所以我向你坦白,以求解脱。当然,我决非要通过这种忏悔形式,竭力说自己纯洁无瑕。实际上我手淫并非一日,而且我还年青,将来一段时间也对此抱着矛盾的心情。我从一本小说的主人公口里得知,他虽过三十,却仍旧断不了手淫。不过,不单是念那本小说时,即便是今天,我也不信他的话,不,不信作家的话。而且对他竭力掩饰自己沾沾自喜之情的话,感到可笑极了。因为手淫跟断不断无关,问题是能否忘了手淫本身。所以,近来,跟以往相比,我的手淫次数大大减少;偶尔有之,也不感到有罪或自责。说干脆点,对我而言,自慰有些不方便、不自然,但它仍不失为一种日常的性行为。现在有不少人视为理所当然。
“然而,这次与以往不同。近来,我的业务量猛增,平时几乎想不到性刺激之类的事情。但几天前的那个夜晚,我上床时手无意中伸到那部位,蓦然想到阳具许久不曾勃起,便终于陷入了潜在欲望的罗网之中。我无奈地奇袭般地做了自慰,事后,瞅着撒在地板上的精液,突然感到一阵晕,一时简直不相信我干过那回事。我俯视着那白糊糊的东西,看到久违的不洁之光一闪而过,陷入了迄今一直力求避免的心绪之中。稍夸大地说,那是一种潜在的带惯性的道德悔恨,或者说是存在主义的内伤吧,总之是些荒唐的东西。
“于是,我心中激起伤感情绪和对它的抗拒反应。同时,我突然扪心自问:我在解决自身肉欲时,为什么绝对需要另一个肉体?当然,我找不到答案。而且,连起码的模糊概念都没有。说真的,我要解除锁在身中的生理欲求时,干嘛非得有他人相助不可呢?说具体点,我作为一个男人,在性方面为什么要有女人肉体相助?这样自己解决生理需求还要受这种莫名困惑的煎熬,世界上这种被无条件认为理所当然的事儿,还真他妈的不少呢!
“当然,在大部分场合,通过与女人的性关系解决快感更强,这我并非不知道;尽管如此,如果说那是无可奈何的真实人性,或者说是生命状况,那么我们在那滚烫的刹那间领受的性欲,其实只是一种被遥控或无线通讯式的欲望而已。而且,我们的被控方向不也早就明确了吗?我们就像自动玩具,上足发条,朝着异性走去。
“当晚我就这样胡思乱想,连地板都没擦。我不禁意识到自身隐秘的性欲已从根本上解体了。也许正因为如此,我们甚至忘了,以至失去了自慰的需要。但值得强调的是,如果失却性欲的话,那么我从哪儿可以找到我活在世上的感觉呢?可见这是个陷阱。我们的生是存于死亡之中的一小段日子,是插入我们生之中的一把匕首。”
听朋友真诚而痛苦得荒唐无稽的话,我作了如下简要回答:
“人类,且说男人,一般手淫之后,都悔恨不已,并对解决自身需求得无条件依赖某一对象这一必然而不言自明的事实,不能不表示怀疑。不过,有时侯,从某一方面来看,这悔恨和怀疑,也可能使我们走向真正意义上的、不可或缺的爱情。自慰行为本是种性行为,但同时不能不承认,它是一种既具备分享爱情之构造,同时不断提醒和呼唤爱情的行为;况且,积在体内的欲火一旦得到渲泄,那么就如祷告者通过祈祷达到某种目的,或者摆脱自身的欲求一般,即便是暂时的解决,不也是更高尚的解决办法吗?”
我们的对话没再进行下去。但我觉得我的故事可以从这儿开始。刚才,我在性方面填补了我们个人生活中的无数漏洞,并渴望用一种函盖人类整个欲望的方式来谈论爱情。换言之,作为个人性行为的自慰,适时无需作爱对象,而所谓正常性行为的做爱以及适时必须在场的做爱对象,我皆以一贯之,不断探索并完成讲爱情故事的方式方法。从这意义上,我想继续我的故事。
这时,一张青少年的脸,从一家专卖黄色书刊的书店里看到的,脸悄然浮现在我眼前。说实话,过了这么长时间之后,我会想起他的脸,是出我意外的。那是一个暮春的中午,我干完一件小事,走到大街上找地方吃午饭。但我并不怎么饿,因而不觉走了好几站公交车的路程。这时,我看到一个挤在卖衣铺之间的与众不同的小橱窗。乍一看,像一家外文书店,四处张贴的照片非常挑逗,同时有股颓废的气息。这正对我产生了催眠瓦斯般难以拒绝的力量。我犹豫地走近书店,眯起眼睛察看发白的橱窗,踌躇半晌之后,毅然推开门走了进去。
令我惊讶的是,里头比外面窄多了。门两边密密麻麻插满各种外国杂志,没走几步路,便是报纸糊的墙壁。一个老板模样的老汉,坐在朝橱窗的椅子上,正在账簿似的本子上抄着什么。他瞟了我一眼,垂下眼睛问我找什么,我一时不知回什么话,光害羞地浏览大都剩下封面的书籍。主人带着怀疑的神情瞟着我,继续往本子上写字,大家没说一句话。这时,一个高一模样的青年,小心翼翼地探头张望,像我刚才那样,犹疑不定地缓步走来。他的头发又短又干,狭长下巴,特别是上身有些佝偻,双肩柔弱。他进了屋,就把小屋挤得满满的。
我闪到墙角,窥视着他俩的举动。
年青人走近老板,虽然经不住主人追究的神情,摸着后脑勺,弯腰对他低语什么。我竖耳倾听也听不清。他俩一阵窃窃私语之后,蓦地打住了,老板的调门变得挺神经质的,使我的好奇心顿时消失了。他说,我不知道你究竟要什么?不要含含糊糊的,说明白点行不行?那小子听罢,后脖都红了。他早想道破,但心中仍免不了一阵疑虑,终于压低声音结结巴巴地说:
“你都知道嘛?不要男人和女人搞的,是男人间或女人间干的。不过,我不要女人的,有没有专门男人搞的?”
“我刚才分明告诉你了,没那样的东西;而且我确实弄不清你要找的东西。”
年青人说清楚倒也罢了,但既说不明白,老板又盛气凌人,他就害怕了,用颤抖的目光漫无目的地张望一番之后,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我久久地目送他羸弱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为止。待只剩下我俩,主人突然大骂起已走的年青人:神经病,乳臭未干,不好好念书,怎成了这般模样?我为了止住他没完没了的絮叨,便挪前了一步。他抬眼细细打量我之后,从柜台下面装满杂志的箱子里,拿出几本给了我。它们五花八门,从单纯的女人裸体照到色情电影中做爱的场景,不一而足。我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