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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桃木梳-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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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逸只笑了笑,接过他的皮箱。徐亚在家乡就听说家逸混出名堂了,但初见到家逸的跑车时,还是吓了一跳。跟着回到家逸的公寓,肖钰在卧室睡觉,徐亚想避免同她见面也好,免得一见到她就为来茴鸣不平。   
    徐亚总惦记着来茴当初跟着家逸吃了多少苦,按他那点儿转不过弯的心思,就觉得家逸现在的女朋友是坐享其成,说得再难听点是鸠僭鹊巢。   
    因此,晚上的洗尘宴见到肖钰,徐亚面上虽和气地应承,但先入为主的心理让他怎么着也热络不起来。送肖钰回家后,家逸载他到一家清静的酒吧,徐亚劈头就说道:“我没看出来她哪点儿像来茴!”   
    家逸还是笑笑,道:“用得着你看出来么?”说完,他掏出一把丰田车钥匙,又道:“这辆车我很少开,你找工作时先用着吧!”   
    徐亚接了钥匙,咕哝道:“你少说也有个几千万家产,为什么不去找来茴?”   
    “是不是找了来茴就把肖钰甩掉?”家逸问道。   
    “这世上分手的男女朋友还少啊?不要说别人,我谈过几个女朋友,不都分手了?”徐亚抓起酒杯灌了一口,暗骂自己窝囊,明明来A城的目的是为了来茴,偏偏撞鬼了似地鼓动陈世美回头找秦香莲。   
    家逸不语,心想如果他是那种人,就不会还爱着来茴了。他淡淡地说道:“你别对肖钰有偏见,再怎么说,我们的事儿也扯不到她头上!”   
    徐亚只是气不平,倒也不会真去折散人家,肖钰只是倒霉了些,被他摆上台面跟来茴比较,在他心里,别说肖钰,再好的女人也不如来茴,所以,要说偏见没有,不过是多了两句嘴而已。虽是这样想,他说出的话还是酸酸的:“你放心,找到工作前我不会傻到去得罪当家主母!”   
    家逸听得刺耳,把话题转开,问道:“你打算找什么工作?”   
    “先随便找份工作,再等公务员考试!”   
    家逸点点头。“这边的机关单位或许比内地好点儿!”   
    徐亚没答他,问道:“来茴住哪儿?离这里远吗?”   
    “开车四十分钟!”家逸十分恼火,话题转来转去,还是被他扯到来茴身上。   
    “打个电话给她!”   
    “什么?”家逸当没听见。   
    徐亚靠近他,大声说道:“打个电话给她,我要见她!”   
    “明天行不行?都这么晚了,她又不是很自由,想来就来想去就去!”家逸没好气地说道。   
    徐亚没再说话,压下立刻要见到来茴的念头,默默在心里勾勒她如今的样子,到最后,脑子里也只印出个模糊的影子,松垮垮的黄色手织毛衣,直发如瀑,别着淡白色的发夹,铜钱大块儿的阳光落在她的眉心,亮晶晶的,她缓缓地垂下睫毛,他站得不远,所以看得到,看得到家逸低头吻住那铜钱儿大小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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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chapter 23   
    徐亚曾对来茴说:如果你没有认识家逸,如果你没有爱上家逸,这辈子你总是我的,一年两年三年或许你不爱我,但五年十年呢,总有一天,你一回头,发觉我还爱着你,你说你会不会因为感动而爱上我?   
    来茴说:你那些如果都没用,除非家逸不在这世上,否则,总有那么个地方,我会遇到他,再爱上他。   
    那时来茴读高三,正是与家逸感情最深的时候,那时候的她从未作过与家逸分手的设想,偶尔复习完功课,她会在台灯下托腮瞑思:如果她和家逸以后不能在一起怎么办?   
    很快,她否定了自己的假设,她和家逸怎么会分开?她的成绩不比家逸差,也约定好了考同一所城市的大学,毕业后一起回到这里工作——   
    年轻就是这点好,总是把现在的感情当成一辈子的感情。   
    没有人在焦不离孟时去设想分手的可能,他们认为现在如何相爱,以后也会这样爱上一生一世。   
    来茴当初说得那么铁齿,四年后再见到徐亚,唯一的感慨是当年认定了会厮守一生的爱情,当年如空气一般离了活不下去的爱情,真正分开了,再回望,也不过是一场考得不理想的期末测试,在完整的人生中,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谢家逸在A城最有名的川菜酒楼订了包厢,来茴因为塞车迟了二十分钟才到,徐亚在来茴进门的那一刹那,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这几年他没去设想过重逢,他认为那是家逸才能享受的福利,他和来茴仅是朋友,不会有那种多年后相遇,只剩静默的恍惚。他只当自己是根木桩子,守着,等着她,就好。   
    他后悔那么急切地想要见到来茴,他应该工作稳定了再见她的,他在心里这样想,但又不停地为自己辩护,谁想得到来茴在几年后变得这么漂亮。只看到她那一身月白色长裙,高高挽起的发髻,修饰得无可挑剔的五官,一种深切地自卑便在他心里发了芽。   
    而她坐在中间,旁边是家逸,无论谁来看,都认为那才是一对璧人,家逸点菜时,服务员都是这样问的:先生,您的女朋友能吃辣吗?   
    就像上高中时,三人无论到哪里,谁都不会把他和来茴错认为一对,隔了这么多年,即便家逸与她已经分手,即便他舍弃工作来到A城,仍是殊途同归。   
    自卑的嫩芽茁壮成长,枝叶快要伸到喉咙,让他想掐死自己时,家逸点完菜了,来茴偏头冲他一笑。“徐亚,这么多年怎么没见你长高点儿啊?”   
    徐亚确定了,他该找借口离开,然后去卫生间把自己给灭了,转念又想,来茴跟他说话从来都是这样,是不是代表她还把自己当成朋友?他试探地抓起筷子,像从前一样,往来茴头上敲了一记。“那还不是因为我听你的话,你忘了上初中时,你警告过我,说不许我高你一个头!”   
    来茴拿起家逸面前捞菜的长柄漏勺,跟着敲徐亚的头,三声脆响,她笑眯眯地道:“别赖我,你要真听我的话,还会偷着喝大骨汤?”   
    徐亚又回敬,两人你来我往,家逸顿时成了个无用的摆设,比筷子汤勺还不如。徐亚高兴来茴样子虽变了,对他却没半点生疏。来茴见到徐亚本来是开心的,若只有他们两人,或许会客气些,但因为家逸在,她感到别扭,不得不和徐亚闹点气氛,以忽略家逸的存在。   
    直到菜都上桌,红油汤在锅里翻滚,徐亚才透过热气看到家逸闷声不吭,觉得有些内疚,忙说道:“在A城的同学是不是就你跟家逸啊?”   
    来茴说:“我不知道,以前的同学都联系不上。”   
    家逸被冷落太久,刚才见来茴同徐亚打打闹闹,心里就很不舒服,想着又不是十七八岁,这样不是明摆着地在他眼皮子底下打情骂俏,又想起以前三人吃饭,来茴都是紧挨着他,一时黯然,他冷冷地问来茴:“是联系不上?还是不想联系?”   
    来茴被他的话刺得一愣,不懂自己哪里得罪他了,碍于除亚在场,还是压下火气,说道:“本来就是联系不上?”   
    “我不是同学么?”家逸咄咄逼人地继续道:“怎么没见你跟我联系过?还是在你心里连个同学也算不上了?”他这样问着她,每说一个字他心里就一阵刺痛,说完竟有几分心酸落泪的感觉。他没说出口的是,自己当初约她,找了那么多借口她才肯出来吃顿饭,徐亚才打了个电话,就忙不迭地来赴约了。   
    来茴被他冷冷的话语逼急了,顾不得徐亚在场,不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你说得没错,我们只是同学,在你心里,也仅此而已,谢家逸,你要我把你当同学,那我以后就把你当成普通的同学!这样你满意了吗?”一口气说完,房里寂静无声,三人都愣住了,只有锅里的汤“汩汩”地翻腾。   
    来茴被家逸和徐亚怔怔地看着,一时无法自处,又羞又悔,手脚似乎都没处可放,黑亮的眸子浸淫在晶莹的泪水中,她觉得自己丢脸极了,慌忙抓起手袋,夺门而逃。   
    家逸首先反应过来,如本能一般地站起身,丢下徐亚便追了出去。在地下停车场里,他“砰”的一声将来茴拉开的车门关上,低头看着背对他的来茴,手在半空中扬了许久,才缓缓搭上她微微耸动的双肩。   
    “来茴……”他突然发觉自己追上来竟不知道要说什么。“来茴,别哭……”   
    他的喉咙像被堵住了,来茴突然转身抱住他的腰,头靠在他肩上,细细的缀泣声,不用看,他也知道她咬着唇忍着不发出声音。双手搂紧她,眼泪在眼眶里打了几个圈,成串滚落。   
    停车场的背光处,徐亚如同几年前,远远地站着,然后,默然转身离开。   
    “家逸!”来茴退开一些,看着他,声音微微颤抖。“别让我看到你,看不到你我就不会爱你,看不到你我就不会想你,看不到你我就不会像这样抱着你,家逸,怎么办?我真的不能看到你!”   
    家逸心头一震,又把她拉回怀里,手摸着她的头发。“那就不看,让我看你就好了!”他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含在喉咙里许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来茴,为什么我感觉你比以前瘦了?这些年你过不好吗?”   
    怀里的身躯像是要印证他的话般轻颤起来,凄凉得如同秋风扫过落叶,是那样地薄弱。她幽幽地说道:“我过得不好,家逸,我不想逞强说我过得很好,但这几年我真的过得遭透了!”   
    他又抱紧了一些,似要把所有的怜惜都灌到她身体里,他吻着她的头发,吻着她的眼泪,他看着她淹了水的双瞳,忘了一切,蜇伏在内心许久的话自然而然地滚出喉咙:“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来茴怔怔地看了他很久,才别开了脸,低头又埋回他的胸膛,闷闷地啜泣声大了些,家逸感觉到自己的衬衫被咬住了,湿热的温度隔着皮肤灼痛了心,半晌后,他听她怨怼又无奈的叹息:“你明知道我回不去了,家逸,你明知道的!”   
    是啊,他明知道的,可他仍是不想放开。   
    腰上的手松开,来茴转身打开了车门,直到车驶出停车场,她也未转头再看他一眼。家逸有如木雕,手顿在半空中,好似来茴还在他怀里,没有离开过,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离开过。   
    他抬头望着尾灯的消失的地方,是停车场的出口,暗沉沉,空落落的,像他的心,开了道口子,什么都漏出去了,却没有补进来的。   
    这就成熟的坏处,再深刻的爱情,也会被放到天平上衡量。   
    十几岁时,他与来茴站在天平上,一样地年纪,一样的经历,一样的单纯,他们站在天平上是平等的,所以他们毫无顾虑地相爱,爱得信誓旦旦,爱得许诺无数个来生,谁也不去计较那天平是否倾斜。   
    二十几岁时,他们被生活加加减减,谁也称不出彼此的重量,谁也不敢贸然站上那座情感的天平,所以他们怯懦地放弃,学会忘记誓言,学会安于这世的平淡,谁都逃避那座在心里已生了铁锈的天平。   
    尽管,他们都无法剖开跳动的心脏,取出在那里生了根的感情。   
    外面是艳丽的天,十分洁净的湛蓝色,天底下是乌烟瘴气的城市,繁华区像被捅了的蜂窝,乱糟糟的,闹哄哄的,屏蔽不了世俗的喧嚣,能选择的,只有一同沉沦。   
    街角处,一个小小的店面,贴着花花绿绿的海报,李月琴几年前拍的老电影宣传照挤在当中,来茴放慢车速,开了车窗,一对情侣走过,她模糊地听到他们的谈话——   
    女孩儿指着海报赞叹道:“那不是刚离婚的李月琴吗?都三十多岁了还那么漂亮!”   
    男孩儿搂着女孩的肩说道:“哪儿呢,我看还没你漂亮!”   
    来茴想,这大概是世上最洁净的慌言!        
正文 chapter 24   
    来茴那天离开后给徐亚拨了个电话,她很抱歉地说:对不起,等你不跟家逸住一起了,我再跟你聚聚。   
    徐亚沉默了很久,在来茴快要挂电话时,才轻声地说:来茴,你累得撑不住的时候,不是只有家逸,还有我!   
    来茴没问出‘你怎么知道我很累?’,但听到这句话,她的紧绷的肩松懈下来,胸口里塞了几年的愁郁像是吐了出来,从镜子里,她看到自己无比痛快地流着眼泪,她愉快地想,是不是,在这个冷漠的城市里,她终于有了个朋友。   
    但她不能,不能在四周没有一个亲人朋友的时候,就把徐亚当溺水浮木。徐亚喜欢她,她是知道的。从小学开始,起初欺负她,后来保护她,他喜欢她的方式很笨拙,初中时往她课桌里放桔子,小小的红结子,堆在几何书上,有时候也放猕猴桃,皮上那层毛被他磨干净了,捏起来软软的,皮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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