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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养大的儿,别人的朋友当成东西一样买下?”
面对这样的质问,周于谦无言以对,来茴挣扎了几下,想探头说什么,被他用手按住了,他神情自若地扯撒道:“不是,那时是因为喜欢她!”
那个时候他因为不喜欢她,他也不欠她什么,所以有了这场交易。而现在,他喜欢了,离不开了,所以他便欠她的了。既然欠了久还,她不想她母亲负疚,他便遂了她的心愿。
“那你的子呢?五年时间,你们就这样伤害另一个人?”这是来如芸最不能原谅的,她曾经就是那样一个受害者,孤苦了一生,把儿养大,而儿却去伤害另一个和她同样苦命的人!
一言难尽的事,周于谦是不会去细说的,况且他向阑会跟人解释,别人爱怎么想他都无所谓。来如芸没听到回答,怒火焚心,冲两人怒骂道:“还抱着干什么?不嫌碍眼么?你们两都给析出去!”
周于谦自小没被人这样骂过,本是起身就要离开的,但想到来茴,还是忍了下来,刻意维持了平日的威严道:“这是你自己的儿,她为你吃了多少苦?就因为她跟我在一起,你就喊她滚?她滚了谁来照顾你?你想着她伤害别人,有没有想过你自己也在伤害她?”
话说完他就后悔了,来茴终于抬起了脸,急急地冲他呛声道:“你能不能别说这些话?——”
“你说得好,她为我吃多少苦?那我又是吃了多少苦才养大她,这可好,养大了就被你糟蹋,她也自甘下贱,就算你当初买下她,谁说你给了钱就作了数,她大可不必跟着你,日后还钱即可了事,而现在,她不是自甘——”来如芸骂到这里倏地噤了声,被周于谦引开的话又绕了回来,她心底再清楚不过,儿“自甘下贱”还不是为了她,为了空有傲骨,却缴不出医药费的她。残忍的现实像只巨手撕碎了她的心,她很想因为命运加诸给她的不幸而捶胸顿足地哀哭上一回,然而,终究是不幸到底了,她动也不能动一下。
眼泪簌簌地滚落,无人上前给她擦拭,所有人都被她刻薄的话给吓呆住了,来茴的疼更是喊不出来的,不是没听过别人背地里骂她下贱,几年来听着别人的辱骂,佯作没事,只为了延续母亲的生命,却想不到最后听到的辱骂声却是亲生母亲的。刀子剜了心也不如这般痛吧,她想。活着做什么?受那些气做什么?她突然想仰头狂肆地大笑一番,她付出的一切有价值么?谁稀罕?谁感激?
她呆重望向周于谦,凄苦惶然地说道:“妈要析,你带我出去好不好?”
周于谦点点头,扶她站起来,跪了太久,刚使了点力站起身,膝盖处一阵尖锐的痛,她又跌回了地上,他只好横抱起她,未走两步,来如芸叫道:“等等!”
来如芸的心窝像被尖刀子戳得全是窟窿,一股股热烫的血流不进无知觉的四肢百胲,全涌到了脑袋里,彰太阳穴“突突”的疼,说出这些气话她也悔啊,就这么一个相依为命的儿,从小舍不得打,舍不得骂,错过了无数的良人,也都是怕那些人日子长久了待儿不好,如今她怎么能骂出那么些难听的话呢?
如果她能动,她还能拉住她,动不了,就只能试着叫住她,叫不回来,那就自个儿伤心吧。来如芸想着又淌下眼泪,唤了声:“小茴,你过来!”
周于谦早在她叫第一声的时候就没再往前走了,他再清楚不过,来茴的母亲是不会让儿跟他走的,来茴也是揪准了这点,以此让母亲主动跟自己合解。他低头看了眼来茴,许是怕他责怪,她藏起了脸不让他看到,腿却在往下滑,想溜出他的怀抱,他为她的这些小动作感到好笑,却也知道这时是绝不能笑的,因此,他放她下了地,看她走到病前。
“妈!”她站在背光处,梨带雨的脸好不让人怜惜,心里却在想,周于谦肯定在恼恨她利用他,眼睛不敢往那边看,又总觉得有双眼睛企图射杀她,只好心虚地伏到病上抱住母亲,以躲开向她射来的眼刀子。“妈,我知道错了,我马上就离开他?”
饶是一贯冷静的周于谦此刻竟头痛得抚额,想哀叹几声,这个人真是能认清形势,是时候便把他出卖的要多彻底有多彻底,全然不记得前几天还跟他说一起过除夕,早上也要他陪她去买烟。
来如芸不能回抱她,却为她肯回来感到欣慰,初听到儿当时的冲击也暂时被搁到脑后,她睁着双浑浊的眼,霎时间竟变得炯炯有神。“小茴,离开他就对了,他不会对你好的,男人对第一个人不忠,对第二个人也是一样的!”
周于谦握紧了拳,仿佛是把这一生的羞辱都受尽了那般,抿紧了薄唇克制自己不发一眩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站在这里,被自己的人一脚踢开了去讨好母亲,又被她的母亲评头论足,尤其是谢家逸还明目睁睁地盯着他。罢了,他心里想,谁让自己欠她的。
“我知道了!”来茴这时候什么都顺着来,这是她伺候周于谦多年的经验所得。
虽然明知道这是她的权宜之计,但周于谦听到还是免不了的被利棘刺心了一回,他转过身,不再俊上那幕“憾人”的孺慕之情。
“知道就好,家逸,你也过来!”来如芸的眼睛又扫向家逸,待家逸走到病前,她才道:“当初是看着你们在一起的,无论你们是不是能走到最后,算是芸姨拜托你,不管是朋友,兄还是夫,我都希望你心无介蒂地照顾小茴,帮助她,关心她,可以吗?”她慈爱地说道。
家逸当然是不放过机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并保证道:“您放心,我一定会用心照顾她!”
来茴很别扭,她知道,这是妈故意说给她和周于谦听的,目的就是让他们俩都死心,也为了扳回面子,他“糟蹋”了她儿,她就要让他晓得在儿心里他根本算不得什么。真是,何必硬要给人难堪呢?周于谦又不可能爱她,顶多是不舍而已,她哀戚地想,不由自主地看了眼周于谦,见他也正看过来,积羞成怒的脸阴沉如寒冰,她难过地垂下头,只是一瞬的心虚胆弱,再抬头,只来得及看到周于谦离开的背影。
她差一点就冲动得追出去了,脚动了几动,便似生生地粘在地板上一般,她自私地想,是他自己要来的,事情没解决,以他的格不会离开。像是吃了定心丸,她回头跟母亲愉快地聊起来,风波好像就这么过去了,如果来如芸不说那么句话——
“我这几晚总梦见你外婆,小茴呀,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看看她老人家,妈这几天想她想得紧。”她的泪珠子只管往外滚,溜溜地几道亮痕割了她的脸,后面的话,来茴听得不甚真实——“梦里你外婆说我咋总光着脚咧,你看要有时间了就去给我买双布鞋,行不?”
“好,我知道您要黑布白底子的布鞋,自己剪鞋样,针线纳的底是不是?妈——”撑了一个上午的来茴终于撕心裂肺地哭出来,这才想起,妈有几年没穿过鞋了?病痛磨死了人,她心疼得承受不住,只顾说着让自己安心的话:“不只买鞋,我还给您织了件毛衣,袖子接上就可以穿了,待会儿我连鞋一并给您拿过来,可是妈,您得吃胖点儿,我那毛衣织大了,妈这么瘦穿上可不好看……”
来如芸黄皮皮的脸笑开了,笑得像朵——黄褐的树干上开了朵,遗世孤立的,得让谢家逸心惊肉跳。
“好,吃胖点儿,妈晚饭想吃红烧肉,小余呀——待会儿去给阿姨买好不?小茴,家逸,你们都走吧,妈累了,想睡会儿!”
她吃了人生里最后一顿红烧肉,是等在外面的周于谦让欧阳的几个大厨忙了几个小时做出来的,红澄澄的肉皮,软腻的肥肉,入口即化,小余说——阿姨边吃边说好,问她还想不想吃,她却说不想了。
当晚,来如芸脑出血去逝,享年五十一岁。
在来茴打电话让舅妈纳鞋底的后,在她刚接上毛衣袖子的时候,周于谦碰碎了一个茶杯,“砰”的一声,她的世界在眼前一块块地碎掉了,猝不及防。
医生要给来如芸蒙上白布,雪白的布要覆上那张乌青发黄的脸,遮住来茴看了二十多年的脸,她眼睛都不眨一下,也不哭,怕哭得眼睛模糊了就炕清了,这是最后的一眼,妈死了,真的死了!她冰冷地躺在那里,仿佛还跟她离开前一样,桌上红烧肉才吃了一半,余了一半搁在饭盒里,是温热的——
她握了母亲的手,仿佛她还在对她笑,笑着说——
小茴,大冬天的冷,桔子要烤了吃,不然会冻了牙!
小茴,妈剪完这个头发就给你做饭,晚上有鱼常
小茴,别哭了,谁说你没爸爸,今天开始,你想爸爸了,就叫妈一声爸好不好?
小茴,高考抓得紧,别只顾着做功课,我给你做了宵,你爱吃的蛋饺!
小茴,去别的城市上学了,有空多给妈妈打电话,别舍不得钱,妈给你出电话费。
小茴,外婆去了另一个世界,妈哪天也会去的,到那天你别太伤心,哭就哭了,往后就忘了妈,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
这些话再听不到了,慈爱的笑容也炕到了,生命的最后,还是光着脚,也没能出去晒会儿太阳,有些事也永远都无法做到了——栏杆积了雪的阳台,火炉子生上了,烟囱伸到窗外,抽出黑烟,炉上烤了桔子,暖耗屋里满是桔子的甜味儿。
她怎么能让自己相信,早上还好好的,晚上妈妈就这样去了,那么多的事情没做,她还没站起来呢,布鞋也还没穿上。
握着干枯冰冷的手贴到脸上,另只手颤微地抚上母亲密匝匝的头发,她悲痛绝,肝肠寸断地跪地恸哭。“过了冬我就接你出院带你回去了,毛衣的袖子也接上了,舅妈过两天也做好鞋寄过来了,我撑了这么多年,你连这点儿时间都不等了?也不想想,你离开了,留我一个孤苦伶仃的,也不怕我活不活得下去!”
她哭得像个疯子,头磕着板,没命地磕,像是要把所有的痛都转移到额头上,谢家逸和徐亚都靠着墙,悲伤滇流满面,只有周于谦忍了痛把她抱开,狠下心让医生覆上了白布,他的手和脸都被她尖利的指甲抓伤,怕她伤到自己,只好把她困在怀里,让她动弹不得,直到她在他怀里闷晕了过去,他才把她抱到上。
遗体被推进太平间,来茴沉沉地睡在上——是新的病房里,一盏昏暗的小壁灯照着她苍白的脸,眼睛肿泡泡的,纤密的睫毛在灯光下覆了道阴影,周于谦把手伸进被子里,摸到她的手握住——
“多睡会儿吧,醒来又该伤心了!”他眨了眨眼睛,睫毛颤抖几下,英挺的眉纠结到一堆。“我也是有私心的,你醒来就该恨我了。一直以来,好像我都是你的灾难,认识我不久你妈就病了,男朋友也跟你分手,跟我在一起五年,开心才没几天,我前又害你失去了亲人,或许你会认为你的痛苦都是我造成的,如果当初我宽厚一点,不计付出地帮你,现在你应该和谢家逸还有母亲过得比谁都幸福。”说到这里,他困难地咽了咽口水,坐到头,扶起她,使她倚到他怀里。
“白天我说五年前喜欢你,我心里是那么希望的,如果那时喜欢你,我就会无条件帮你了,人就是这样自私,不喜欢的时候便不会去顾虑别人的感受,也不愿让人占到便宜,等到哪一朝喜欢上了,之前的绝情就成了现世报,变成自己错到了底,付出再多也可能求不到原谅,这时就注定是我欠你了!”他顿了顿,俯首贴着她的脸,像要把自己的温度渡给她,贴得紧紧的,挤皱了她的脸——
“我不知道欠了你多少,但我会守着你直到还清为止!”
旧单拿去烧了,换了新的,米黄的被套,金线绣边,还有淡淡的茉莉薰,其实是没必要的,躺在这上她根本无法睡着,闭眼就觉得妈妈还躺在这张上,冲着她微笑,睁开眼,房里空寂寂的,手伸出去,摸到一片黑。昨儿个深里,她听到有脚步声,还有窸窸簌簌的衣料磨擦声,知道不可能是妈妈,她这时候还在奈何桥上呢,外婆兴许在桥那边等着,头七才可能回来见见她。
她还是追出门外,走廊上也跟病房里一样,清空寂静,只是点了灯,照得出影子,她却分辨不出,那是家逸的,还是于谦的,但她却宁愿那影子是徐亚的。
窗帘子拆下了,今天是阴天,很平静,她躺在上一动不动,躺在同一个地方,永远只能看到天的那一角,灰白的一大块,“妈看到的和我看到的天一样吗?”她不自觉地问出口,屋里没人答她。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