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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桃木梳-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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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机场,外面阳光大好,排队等候的计程车周身闪着水银般的光,她走近一辆,拉开了车门,转瞬又关上,尔后跟司机抱歉道:“对不住,我不走了!”   
    她复走回机场,进了自动门里,有句话好像是这样说的——   
    爱,从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   
    那晚,周于谦送来茴回家后,虽然心伤,倒是没怎么发怒——他是个喜怒不形于的人。然而越是这样压抑,使得他的脸永远都阴沉着,手下的人自是觉得压力倍增。因此,连日来,在国贸商业中心上班的员工均是神疲惫不堪,公司高层战战兢兢,面对老板噤若寒蝉,只能约束自己的下属,以防出现任何小失误而遭来责备。   
    知道事情缘由的林秘书这几日尽量不去老板办公室,他很清楚老板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可以使他暂时松懈,不用以表面的威严来伪装,他想不透老板了那么多心思,什么人都能要得到了,怎还会为一个背弃他的人神伤?他觉得是不值的,但一个谨守下属本份的人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而已。   
    在门外站了两分钟,他才桥进去。周于谦背对着他站在弧形落地窗前,手里的烟已经快燃尽了,林秘书赶忙将桌上装满了烟头的烟灰缸清空,私周于谦面前,才说道:“董事长,MOIO谢总送来请柬,婚期在月底!”   
    烟头落到地上,溅起了少许火红的星子,不一会儿便灭掉了,林秘书赶忙从地上捡起烟头,掐灭了才送上请柬。他料到老板误会了,急急地补充道:“新娘并不是来!”   
    周于谦秘侧过脸,怒盯着林秘书,仿佛他是在说笑话取乐他一般,使他受了辱,但仍是劈手夺过林秘书手里的请柬——火红的喜庆颜,烫金的字,他迫切地翻开,没找着来茴的名字,才问道:“是怎么回事儿?”   
    “我也不太清楚,据说新娘已经怀孕半年了,可能来——”   
    周于谦摆手打断他的话,把请柬扔到桌上,佯作平静地说道:“没你的事了,出去吧!”   
    林秘书带上门,他又拿起那烫金字的请柬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立刻拨了电话给谢家逸,这一面势必是要见的,即便他觉得有损尊严,却也这样做了。   
    依然是他那个能静心的家,依然是靠湖的窗边,谢家逸面形憔悴地盘腿坐在地上,这次招待他的不是茶,而是烈的威土忌,就着初夏的晚风,对饮两杯后,谢家逸微红着脸说道:“你一定会质问我孩子跟她谁重要是不是?”   
    周于谦并不理睬他,转动着手里的酒杯,望着窗外。家逸喝了口酒,自顾自地说道:“如果是一个爱我的来茴,她一定比孩子重要,我对不起谁也不会对不起她,可她不爱我,她要的只是一个能帮她忘记你的人!”他自嘲地笑了两声。“如果没这个孩子,我想她会跟我如普通夫生活一辈子,或许没有爱,但还有亲情,迟早哪天,她会忘了你!你说我推托也好,这个意外的孩子帮我做了个决定,他是我的骨肉,完全属于我的。而来茴,她并不完整。”他狠狠地抹了把脸,再道:“你在国闹绯闻的那段时间,我只要哪天一早去找她,不出意外都能看到她的眼睛是肿的。我不是要一个完整的她,但亲生骨肉的分离,和她的不幸福,比起勉强留她在我身边,失去比得到多,算我自私吧!”   
    他的话音刚落,周于谦便碰翻了杯子,烈液体顺着光滑的桌面淌到地上,一滴一滴地,仿佛是有声音般,清脆地敲打在心上。他双目炯炯地望着家逸,指责道:“你知道你给我惹来了多大的麻烦?而她,如果我也不要她,你考虑过她会受多大的打击?我没见过比你更自私的人,对自己爱的人都这般算计!”   
    谢家逸说不出话来,他甚至不敢抬头对上墙壁上的灯光,只管埋头喝酒,半晌后才扯了扯头发道:“这世上少有人爱别人比爱自己多,你不是也一样,去国不也计划着什么,你再爱她,能在众人的讪笑嘲讽下去爱么?”   
    周于谦看着手里的酒杯,气焰顿时灭了些去,稍过了会儿才缓缓地开口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爱她爱得霸道,我爱她爱得自私,我们谁都配不上她。若单纯从爱的角度来说,的确是这样的,但这世上没有能单纯去爱的感情。”   
    “没错!”家逸抬眸说道。“她爱得也不单纯,你周于谦若没有上亿的身家,又有什么值得她爱,值得她去谦灸?”   
    “但她只是一开始在乎这些,往后真在一起了,我就算是破产,身无分文,她还是能心甘情愿地陪我吃苦受累!我要的,也只是这个!”   
    “所以你赢了!”谢家逸闷闷地道。“她生日过后,你就赢了,即使她往后会陪我吃苦受累,也绝不会是因为爱我,这很可悲,知道吗?”他狂饮了口酒又道:“但最可悲的是,我从不挑食,她却常常把葱和蒜细心地拣出来;我爱喝啤酒,她跟服务员要的却是红酒;她接受了我的戒指,却时时用戴戒指的那只手抚摸颈上的项链;她生病了,送她去医院的是我,但一直叫着的却是你的名字;明明是在我的车上睡着了,给她盖上我的外套,她却迷糊地跟我说:‘于谦,我不冷,你自己别着凉了!’——”   
    后面的话全变成了哽噎,他小口小口地喝着酒,喝得很快,周于谦握酒杯的手颤抖了几下,开始有些坐立不安了。   
    “如果我能坚持个一两年,也许她的习惯会改,但她不知道,那些习惯和拿刀捅我没什么分别,你说,换成你,你还能爱下去吗?”家逸醺醺然地道。   
    周于谦夺了他的酒杯,扶起他说道:“行了,我送你回去吧!”   
    家逸一手推开他,自己扶墙往门边颠颠倒倒地走去,拉开门时,他回头说道:“她去了北方,昨天下午的飞机!”   
    周于谦没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沉默地看着谢家逸离开,心里对这个男人再无介蒂,他想,他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默默地看着一个不能挽回的人上飞机,目的地然是有关他的地方!          
    北方的初夏还有些清凉,阳光却是很好的,来茴在太阳下的小镇街道上走着,微微的风吹冷了她红红的脸,她闻到了木的芬,路边围了矮矮的铁栏杆,一对年轻的情侣坐在栏杆上,草叶从他们腿间探出青绿,年轻的脸庞相互看着,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哪有那么多的话说啊,来茴想,她和于谦在一起很少说话,只是相互握着手,或静静的依偎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还是走得极快。   
    那就是成年人的感情吧,不若年少时那么急切地跟对方袒露,长时间的默契,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便知道对方心里面的想法。   
    小镇的派出所位于街道中心,来茴等着过马路时,一眼看到对过站在门口等着她的小张,也是张年轻的脸,短短的头发看着精神。车子一过,她跑几步到小张面前,笑着道:“等久了吧!”   
    “没能去接你就很过意不去了,还说这个,不是让我无地自容嘛?”小张爽朗地笑道。“我可是真没想到你还会来找我!”   
    “路过,我想顺道来看看你!”来茴说得有些心虚,其实她是不知道去山上的路,坐车到这个镇来找小张,问他有什么车可以搭上山去的。   
    两人走进派出所里,很简陋的几间平房,值班室里没人,小张给她倒了杯茶。“你一个人来的?周董事长应该是在忙吧?”   
    “哦,是,他挺忙的!”来茴低头喝水,遮住了脸。   
    “我想也是,那几个劫匪因为有前科都判了无期,这些事情都是林秘书来处理的。”小张说道。“你也应该听他说过了。“   
    “嗯,是。”其实她根本没听说过,于谦也不会跟她说这些事情。“对了,如果要去那事发地,有没有车可以乘的?”   
    “怎么,你要去那儿?”小张问完,见来茴别开脸装作打量值班室,便猜到她孤身一人去那地方,不是吵架就是分手了,心里骂自己唐突,忙又说道:“其实那地方是没有车去的,国道建好后,那条路基本上就被废了,你要去的话,我待会儿帮你问问,有没有私家车可以送你一程的!”   
    “被废了?难怪呢,我在城里要出租车送我去,他们都不去的!”来茴开始觉得奇怪,周于谦那天为什么会走那条道?   
    “当然不会去,那条路的路况那妙,路边又是悬崖,除非是赶时间才会走的,因为走那比走国道节约了近了一小时的路程。”小张看了眼来茴,挠挠头接着又道:“话说回来,周董真是有钱啊,把JAGUAR开上那条路糟蹋也不心疼的……”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来茴像被人给点了穴,僵坐在那儿,连表情也是麻木的。那天他会走那条道,难道就是为了赶时间陪她去大连看雪,所以才遭到袭击?   
    她捏扁了已经喝干水的一次水杯,心被撕扯着疼,如果那天他真出了什么事,如果他再回不来了,他岂不是就因为她的生日唆了命?   
    为什么总是这个样子,什么都不说,做什么也不让人知道。难道非要在分手后,让人死心塌地惦记着他,为他后怕么?   
    小张最后动用了关系,让镇上的一个小工厂老板送她去山上。上次间,她因为焦急,心里只惦着周于谦的下落,路况差,她也未曾留意过。而这次,兴许是因为她留心了,才真正地感受到路面的坑洼,每一次颠簸都让她觉得出奇地难受。   
    山崖上的树都绿了,阳光筛下金斑在泥地上晃动,来茴谢过送她的人,便下车了。走到崖边的树旁,斜坡的绿草长了一人多高,底下林子里的树木葱笼。初夏的山,再找不出冬日的一点痕迹,她看向对面的山,山间瀑布若倒挂的白炼飞流直下,这么丽安静的地方只让她感到陌生——   
    都变了么?一切都变得使她认不出来了。   
    她寻了块草皮坐下来,呆呆地望着山边的日头出神,她明明就来到这里了,为什么还在回忆那晚的山崖?是从那晚起,她才知道,救回周于谦,不是要拿回属于自己的钱,而是不要他出事,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出事。   
    可是,当她和他都健康地生活在另一个城市时,却分手了。   
    人的感情为什么要那么复杂?为什没能相爱就一同走完所有的路?短短的人生,就浪费在无谓的挣扎里,此后,她不见得会遇到个她爱的男人,却仍是得嫁给他,然后在翻过日历的某一天,想起今天是她和另一个人的纪念日。   
    而于谦,说不定还会遇上一个他也爱的人,但他会在经过某个山崖时想起,自己曾为了那么个人而不顾惜生命地赶路么?   
    走过了季节,流逝的,还有他们的爱情。   
    是不是每段刻骨铭心的爱情,都只能在往后的岁月中留恋?   
    她想得忘了时间,天渐渐黑了,倦鸟归巢,山林里寂静得骇人,天下起了微雨,凉丝丝地擦过她的脸,崖下黑魆魆的,像极了那晚,可她然会为这点儿熟悉而感到亲切,入的山实在可怕,她耳边响起一些模糊的怪声音,虽然她明白那是穿过林子的风声,但也免不了的汗毛直竖,她开始后悔自己在这里流连太长时间,现在找不到一辆车,难不成她要在这儿过么?   
    她倾身往崖下又看了几眼,脑子里顿时生出个荒诞的念头,如果她摔下去了,于谦会不会来找她?找到她以后,他们是不是又可以重新开始了?   
    她摇头笑自己傻,即便他还对自己存了些感情,但远在千里之外,又怎么会来救她?摔下去不是存心找死么?还不如到前面找个农户住上一,明天再搭车下山。   
    她最后望了一眼那山崖,像是确定了自己的念头不可行,才要转身,这时,山路上射来一道光束,路旁的树都似罩了层昏黄的轻纱,汽车驶得近了,在离她不远处停了下来,她眨了眨眼,愣在那里,车灯还亮着,车上走下来的人——颀长的身材伫在车旁,看了她片刻,才朝她走过来——   
    “在这儿干什么?你在A城扔了一个周于谦,难不成想在这里再捡回一个?”周于谦笔直地朝她走过来,调笑的话语飘进来茴的耳朵。   
    静得那般不真实,低沉嗓音仿佛是穿透了时空传递过来,遥遥地,惊动她规律的心跳,竟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于谦!她忘了喘气,定在那里,眼见那身影离她越来越近,更近了,近得她的脸贴着他的外衣,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烟味儿,尔后,一双手臂环住了她——   
    他抱着她,在她耳边又说道:“你是不是想着跳下去,我就会去找你了?笨蛋!”   
    他的声音轻柔得似暖风拂过耳廓,来茴的双肩剧烈地颤抖着,两眼一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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