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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字去了。这是一种令人痛心、遗憾的文学现象。然而,幸生同志在复杂的社会现实中,和许多有社会责任感、有历史使命感的作家们一道,深入生活,研究社会,以严肃审慎的态度,沉重地思考着,艰难地笔耕着。
《银狐之劫》写的就是去年春天,“非典”时期发生在我国南方某省的一个故事。该省某国有集团公司的副总裁出差北京,正值京城“非典”疫情严重之时,他回来后即高烧不退,但对进入疫区的活动却隐瞒不报,还四处请客送礼,活动频繁。为达小集团的一已私利鞍前马后不惜工本,借省局与集团政企分开之机,侵吞国有资产。由于他“非典疑似”症状明显,二十多天后终于住院诊治,受到当地“防治非典办公室”和纪检部门的严格审查,结果东窗事发,牵连暴露出上至省府个别人物,下至集团管理中层内外勾结、跳龙门钻狗洞的一系列丑行。
该故事情节并不复杂,故书中的一些人物也都耳熟能详。关键的是简单的故事情节所揭示出来的并不简单的社会现象。所以,小说对人物道德品行和人生轨迹的描写,读来并不使人感到意外。让我惊诧和困惑的,倒是看到了某些垄断和腐败的权力,原来是如此这般地以深化改革和市场化为幌子,暗地里制造出这么多非典型性的集团和公司,并以此展开着更堂皇的虚假和更多样的侵吞,滋生出一批让人只能看清半张脸的新贵和富人。
什么叫“非典”?这个名词300多天以来总是让我听着困惑。它原本是医学专家给“非典型性肺炎”起的简称。但一个人的机体得了典型性的肺炎并不难治,为什么这种“非典型性”的肺炎却这样让人谈虎色变,也让那么多高明的医生束手无策呢?有人说正是因为它是非典型性的,是一种谁都没有见过的病症,不是正路货色,所以才难对付。但西方人和我们不同,他们认为这是SARS,只不过是一种衣原体病毒,并不像我们有所谓“典型”与“非典型”之分。所以我认为,国人之聪明处,就是什么都喜欢弄出一点中国特色来。有时想想“非典”这个名称,犹如白马“非马”,真是妙极了,真亏得专家们想得出来。
有时候看看我们所处的社会,各式各样的“非典型性”社会现象还少吗?尤其在转轨时期许多的人和许多的事都让我们不知如何定义。是传统的还是现代的?是封闭的还是开放的?是保守的还是改革的?是市场的还是计划的?是资本主义的还是社会主义的?真是难以说清,各种疑难杂症都似曾相识,但又都不是那样典型,这确实难为了不同层次的治国里手们。当然,我们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不是资本主义,但也分明不是经典意义上的社会主义;我们正在形成一种非“计划”的市场,但又与典型的自由竞争的“市场”不是一回事;我们正在尝试着引进西方国家的科学技术、管理模式、文化产品乃至价值观念,但我们又无意于转型成西方那样的现代国家……可以说一切都有某种“非典型性”的色彩。就拿幸生同志小说中描写的集团来说吧,它扛的是现代企业的金字招牌,运行的却是计划经济的官商老路;表面上是走向市场的集团公司,可仍然坐着正厅级的行政交椅;银狐老板经营的明明是国家垄断行业,享受国家政策的保护,自己却又能与非垄断行业接轨,以内部人控制的所谓股份制为借口,堂而皇之地拿着三四十万元的巨额年薪;明明是风月场上既买又卖的生意高手,可又拼着老命请各种官方媒体为自己拍专题、建牌坊;明明是身处商场、媚上欺下的红顶商人,却又能在省府某些官员面前如鱼得水,弄得官场如同市场……所有这些,是典型的?还是非典型的?笔者实在说不清楚,看不明白,姑且沿用西方人的说法,称其为我国当代社会中的SARS现象吧。
在“非典”发生一周年之际,陆幸生同志嘱我给他即将付梓的小说作序。不揣浅陋,勉为应命,拉杂写来,语无伦次,很难符合常见书序的行文规范,只能算是一篇“非典型性”序言,勉强交差吧。幸生兄历来仁慈宽厚,当不会见外。
第一部分昏昏欲睡的感觉
2004年4月1日天空尚未大亮,四周显得空旷而静谧,耳畔只有“飒、飒、飒……”的高速行车时发出的风声。这辆奥迪车性能极好,德国进口的,可以用风驰电掣来描绘。窗外景物像是调快速度的DVD影像在眼前一掠而过。舒适温馨,飘散着淡淡香水味儿的车内,回荡着香港影星张国荣忧郁的歌声。哥哥前几日跳楼自杀了,这使他伤心了好几日,这不仅是因为他的相貌长得与哥哥有几分相像,而且他感觉他的气质与哥哥有许多相似之处。他们都追求完美,哥哥是演员,而他是追求官场仕途的完美,至少过程应该像眼前的高速公路那样平坦光洁一路顺风。那幢巨大的仿佛像小鹰号航空母舰似的现代建筑慢慢进入他的眼帘,那是朦朦胧胧的一抹剪影,机场大厦静卧在灰蒙蒙的晨曦中。他要赶早班飞机去北京。
他昨晚睡得很迟,早上却起得很早,感到有点疲倦,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那是看电视看的。这一个月以来,电视仿佛是开足了马力的战争机器,不时演绎着英美联军对伊拉克的战争。那位表情生动,浑身戌装的伊拉克新闻部长萨哈夫真逗,每天总会不苟言笑地准时出现在电视画面上,背对着硝烟弥漫火光冲天的巴格达街景侃侃而谈,妙语连珠。什么“巴格达城里没有异教徒,永远也不会有”,“上帝会把美国人交到伊拉克人手里,在地狱里把他们的胃烤干”,“美国还不如一只旧鞋值钱”等等已成了历史的笑柄,只不过是残酷战争之中一朵令人发噱的花絮。萨哈夫今天消失了踪影,只有联军发言人布鲁克斯准将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布准将宣布美军已完全控制了巴格达。再就是欢呼雀跃的伊拉克民众,被推倒的萨达姆铜像孤零零地躺在街头。中央电视台国际频道演播室那张每天由国防大学绘制的形势图依然高悬在电视屏幕中,而纸上谈兵的军事专家中却少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前几天还很活跃的国防大学张教授再也未出现在镜头上,教授预言的街头血战并未出现,联军竟然兵不血刃轻而易举地占领了巴格达。看不见萨哈夫和张教授他多少有点遗憾。他们的表演太生动了,一个是非常典型的戈培尔式的宣传战略,一个是非常典型的赵括式的纸上谈兵,组合成电视演播国际和国内交织的亮点,引发了观众极大的兴趣。现代战争从未有过现在这样巨大的能量,迅速地连布什和布莱尔都未料及,就高速度地达到了战略目的。伊拉克战争简直太神了,中央电视台的安排也很好,极大满足了观众探究秘密的好奇心。那段时光好像人人都成了军事专家,谈的议的全是战争,大家都在替远在万里之外的萨达姆·侯赛因在谋划战争,这会儿老萨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他略感遗憾的是广告太多。乘插播广告与直播伊拉克战争的间隙,他转了个频道,却是卫生部在召开新闻发布会。中外记者、世界卫生组织官员,大家谈的都是一个话题“非典型肺炎”,又叫什么“SARS”的一种病毒。冗长的记者招待会,卫生部长喋喋不休的解释,他感觉太枯燥,太乏味。这种病毒至少与他和他所在的城市无关。他漫不经心地又调到了中央四套,看到了那张熟悉的伊拉克军事形势图,他才津津有味地看下去。他看到了老萨,老萨竟然出现在巴格达街头向欢呼的市民招手。镜头又切换到演播室现场。然后,又是军事专家评论,国际问题专家分析。
他目不转睛兴致勃勃地看完这档节目,才发现妻悄悄给他递上的咖啡已经凉了。他呷了一口苦涩的咖啡,心里却充满了甜蜜。带着这种新婚的甜蜜,他怀抱着幸福和满足进入卧室。他新婚不久的妻子已斜靠在席梦思床上睡着了,手中还捧着一本名叫《婚床》的小说。他知道那是美女作家的书。那粉红色封面,仿佛是一枚小小的粉色炸弹,炸得他心里有点春心荡漾。他想伊拉克战争结束了,另一场战争要开始了,那一场战争应当是温柔的甜蜜的,那是一场应当在婚床上进行的男女之间的肉搏。
妻那张鸭蛋型的脸在台灯柔和的灯光下显得分外美丽,白皙的肌肤流泻出一层淡淡的蜜色。原本漆黑的闪烁着青春光泽的秀发被染成了棕红色,看上去像是一团闪烁的火焰,这火焰炙烤着他心中的爱河,这河水漾出一圈一圈的涟漪。他用唇轻轻在妻那张美丽光洁的脸上轻轻地吻着,一股肉体的芳泽和“毒药”香水混合的气体直入他的肺腑,使他心潮澎湃,于是那里就有了点感觉。
他情不自禁将手伸进了妻子的睡衣,那绸缎下面竟然什么也没有穿,两只坚挺如山丘的乳房耸立着,那柔柔的白皙得可以看得见蓝色血脉的玉峰上开放着一朵美丽鲜艳的花。他轻轻地娴熟地温柔地用手指搓捻着那山丘上挺立的花蕾。妻那长长的睫毛闪动了一下,芳唇中吐出一串长长的舒适的呻吟声,她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心照不宣地将长长的手臂揽住了他的腰。这时她的绸缎睡衣已完全敞开,光照下的人体修长而富有弹性,只是那一抹绣着花边的白色内裤还遮掩着她的最后防线,阻止着他的进攻。
第一部分突然袭击
自从他迷上了盟军和伊拉克之间的战争后,夫妻间的生活也沾染着战火的硝烟,他喜欢用军事术语来形容夫妻生活,这样既幽默也显得很文明。比如今晚心血来潮的冲锋,他就命名为“突然袭击”。他感到他的袭击已使她有了感觉,当他的手突进到妻最后的防线深入到那爱巢去时,那巢中流泻着湿湿的爱意,那爱意分明召唤着他继续进入直到占领。于是他彻底解除了她的武装,将自己布什似的铁拳彻底地毫不犹豫地砸进了萨达姆那片帷着萋萋芳草,流泻着清清溪水的共和国宫,那里分明是一个美轮美奂欲仙欲死的仙宫呀。
他们颔舌相吻,短兵相接,配合默契。他不到四十,正值壮年,正是性技炉火纯青之时;她不到三十,正是风情万种,如火烹油之际。于是干柴烈火一点就着,这使他多少弥补了离婚后性饥渴的遗憾。是的,她是他的第二任妻子,他背后骄傲地称她为我的如夫人。当然当面他是不敢这样说的,他生怕亵渎了他们神圣而又热烈的爱情,这爱情他是满意的,希望它能够天长地久。至于其他的男女之情,有的是心血来潮,有的只是交换或者贩买。他是知识分子,而且还是高级的知识分子,他当然知道对于一个有文化的知识分子来说那种交换和贩卖的耻辱。因为这太像武则天时代张宗昌兄弟了。但是为了活得更有尊严,那种暂时的贩卖是必须的,是符合中国“学而优则仕”传统的。因为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万钟粟。知识分子只要有了地位,有了金钱,那书中颜如玉自然会来,如今他一点不缺颜如玉,那自然是黄金屋招来的。茅草屋是召不来颜如玉的。如今他不缺颜如玉,甚至还不止一个,尽管他和那个女人间还有距离,这距离也就是那一层纸。想到明天他将和一位颜如玉一块去北京出差,他笑了。
当他走神的时候,他的动作自然显得有点迟钝,反应不怎么灵敏。当妻挺着蛮腰等待他更加猛烈的轰炸时,他却毫无反应,那枚精确制导炸弹没有瞄准目标,在妻那修长丰腴的大腿之间乱晃,搞得妻有点迫不及待了。她睁开了漂亮的杏仁眼笑着默视他那张摘掉了眼镜的瓜子脸,这使他才回过神来。
他抱歉地笑笑解释道:“对不起,我想到了伊拉克战争,那萨达姆的宫殿真豪华。”
妻子笑着用兰花指推打着他那布满雄性短毛的胸口:“你呀,成了军事专家了。”
“是呀,我们这也是在打仗,让我彻底占领你吧。”于是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塑料纸包,那里包着一个安全套。他要为他的精确制导炸弹装上保险,省得狂轰烂炸后误伤平民,种下恶果。想到他与前妻生的孩子他就烦,于是他准确地最后安装好他的炮弹后,那炮管直竖起来瞄准着萨达姆宫殿开火了……
他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仿佛是虚脱般地完成这番肉搏和厮杀,瘫软地躺在被窝中。当妻像水蛇般以光溜溜的身子缠着他的身子,复又沉沉睡去之后,他一手揽着妻的脖颈,一手握着妻的乳,眼睛闭着,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他得了伊拉克战争综合症,看电视超过了时间,再加上刚才占领共和国宫之后的兴奋,往事便像是一幅十分遥远的图画在脑海中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