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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是病态的,危险的,他不想与它有任何关系。他也不想跟那个学长有任何关系。没过多久,他就知道,这人经常请新生去喝茶,还爱打领带。这个打领带又引诱男童的家伙让阿尔伯特很气愤,激起了他对每个楼层的学长和打领带的人的憎恨。
他必须想办法保护自己,便决定读更多的马尔库塞、克鲁泡特金和威廉·赖希的书。幸好他和另外几个男孩子结成了联盟,他们也同样憎恨打领带的人,憧憬着性革命,而且和阿尔伯特一样,从没跟女孩子睡过觉。其他人不知道,他已经发现了自我满足的办法。原本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有一天,在小树林里,卡塔琳娜抚摸他,开始很轻,后来就很猛烈,让他尝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快感。就在这一天,他失去了童男之身。她虽然没有跟他做爱,但他回宿舍时却几近亢奋。
不久之后她就跟他做爱了。他们经常到小树林去。他们赤裸着躺在树下的草丛中,品尝禁果,远远看着山下寄宿舍的围栏。就是这样!有时阿尔伯特会这样想,这就是性革命!这就是性高潮的功能!当他们躺在草丛中的时候,他常常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特罗布里恩德人(距新几内亚东部不远的特罗布里恩德群岛上的美拉尼西亚人),一个在马林诺夫斯基(马林诺夫斯基(1884—1942),英国社会人类学家。原籍波兰。著有《野蛮社会中的犯罪和习俗》等)的笔下天生性功能障碍的人,他是在威廉·赖希的书里第一次读到这种事的。有一次,他甚至一跃而起,精赤着身子绕着卡塔琳娜跳舞,在小树林里乱跑,一边狂吼乱喊。卡塔琳娜追上他,才让他清醒过来。
和卡塔琳娜在一起,阿尔伯特很快乐,一个黑森州东部的快乐的林中人,一个快乐的边界地区特罗布里恩德人——直到一个微寒的秋天的周末,因为天冷,他们无法到小树林去,阿尔伯特决定到女生宿舍去看卡塔琳娜。宿舍区只有几个学生,大部分人都回家了,负责的舍监也一整天都不见人影。看来这是一个宁静的晚上,阿尔伯特一想到只能和卡塔琳娜到主楼里装有落地大玻璃窗的休息厅见面,就打不起精神来。除了食堂之外,只有这个地方允许男生跟女生在一起。曾经有许多个晚上,他们坐在这儿,坐在供访客坐的人造革沙发上,坐在绿色盆栽之间,伴着自动饮料机的嗡嗡声。休息厅的三面都是透明的,与管理区相连,这里同时也是吸烟室。阿尔伯特再也不想到这儿干坐着了。他认为他应当有私人空间,这是他的人权。说到去小树林,更高兴的是他而不是卡塔琳娜。她在那里总是很害怕,每听到一点动静就会吓一跳。她那少女的身体裸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显得那么柔弱,柔弱得令人心碎。
这个晚上看来是个可乘之机,阿尔伯特再次确认当值的舍监踪影全无之后,就进了女生宿舍区,溜进了卡塔琳娜的房间。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跟卡塔琳娜打招呼,舍监——看来一直跟着他呢——也跨进了房门,要阿尔伯特跟他到管理处去。
到那儿之后,他被告知,立刻,即在二十四小时之内,离开宿舍。违反访客规定是要受到立刻开除的惩罚的。这样严厉的规定很有必要,否则家长就不会放心地把孩子托付给他们。第二天是星期天,阿尔伯特打电话通知父母,他被开除了。
父母刚开始吓坏了,阿尔伯特叫他们放心,说被赶出宿舍并不等于被赶出学校,因为他念的是一所公立中学,也是可以收走读生的。父母同意他在当地找个住处,继续上学。
阿尔伯特第二天就离开了宿舍。他在一个同学那里住了几天,然后找了间房住下,成了当地旅行社老板的二房客。他暂时见不到卡塔琳娜,她告了病假,回家去了。等他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告诉他,宿舍管理处开恩免去了开除她的惩罚,条件是她不能再跟他有任何联系,否则她也必须离开宿舍,而她的父母是绝对不会准许她自己在当地找住处的。如若不然,她很有可能无法毕业。阿尔伯特给卡塔琳娜出主意,他们只要装作断绝往来的样子就行了。其实现在这样比以前更好,他有了自己的房间,以后他们可以在他那儿幽会。“这不行,”卡塔琳娜说,阿尔伯特气恼地问她是办不到还是不想这么办,她只说:“我是向父母保证过的。”
阿尔伯特发现泪珠沿着卡塔琳娜的脸庞滑落。他双手抱住她的头,吻了吻她,离开了校园。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离开学校。他现在是一个人生活,用不着写请假条。阿尔伯特一边往校园外走,一边想,没有卡塔琳娜也能过日子。然而他还没走出校门,感到太阳穴一阵压迫的痛,他转身回去,跟卡塔琳娜说,他想跟她的父母谈谈。他想到她家去一趟,让她父母认识一下自己。卡塔琳娜答应去向父母请求,请他们接待他。
两个星期之后,十一月的一个雾蒙蒙的星期天,他坐上了开往维尔茨堡的火车。卡塔琳娜已经在前一天回了家。她的父母请阿尔伯特去喝下午茶。他带了马林诺夫斯基的《美拉尼西亚西北部野人的性生活》和威廉‘赖希的《性冲动的特征》,以便在火车上看。马林诺夫斯基那本他只翻了翻,瞧瞧露着乳房的美拉尼西亚女人照片,在关于儿童性生活那一章,他发现这么一段,特罗布里恩德人的孩子们互相赠送一只椰子或者槟榔,反正什么水果吧,然后就玩起“kayta ”来,也就是性交。四五岁的女孩子已经可以第一次穿上短短的草裙,玩这游戏了。他真想看到卡塔琳娜穿草裙的样子,在那小树林里与她玩玩kayta。但是此时不能想这个。他一会儿就把马林诺夫斯基扔到一边。草裙的念头让他烦躁不安。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拿起威廉·赖希的书来。这本书里没有出现草裙。作者在书中将性功能障碍的精神病患者与性冲动的精神病患者的活力做了比较,科学性很强,强得让阿尔伯特打起盹儿来,快到维尔茨堡时才从梦中醒来。他梦见一架飞机从父母家的房顶上飞过,机身后拖着大幅标语,上面写的是“排除性征”。这句话一定是《性冲动的特征》里的,但是他记不起到底读没读过这句话。他跳下火车,决定回程时再来为这句话动脑筋。他叫了一辆出租车。他不熟悉维尔茨堡,而他希望自己能准时到达。
卡塔琳娜父母的别墅在城外的一个小山坡上,这里可以俯瞰美因河和主教宫。
他在街口下了车。时间还来得及,他想好好看看这个地方。这是一个别墅区,间错分布着经济创业年代(经济创业年代,指德意忐第二帝国创立后的三十余年约1871—1900。 当时很多德国企业纷纷创立,经济快速发展)的豪华别墅和小木屋。
他听卡塔琳娜说过,她的父母住的是一幢别墅,别的就不知道了。她不怎么谈论她的父母,他也很少提自己的家庭。能在一起的时间那么紧迫,只干自己的事还干不过来呢。如果非要谈点什么的话,就谈他们读的书,他们听的音乐。他给她讲过特罗布里恩德人,讲过威廉·赖希,也讲过西格蒙德·弗洛伊德。他自以为对弗洛伊德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其实他只读过复印的一篇弗洛伊德的文章,题目是《障碍、症状与恐惧》,剩下的知识就得归功于他买的一本传记了,是一本口袋书。卡塔琳娜偏爱法国作家,巴尔扎克、波德莱尔和福楼拜。她给他讲过福楼拜的《东方纪行》,讲那些夜间在金字塔周围逡巡、第二天早上被作家用霰弹枪猎获的胡狼,讲那些为了一点钱被转让给白人旅客一小时的努比亚女奴。她讲这些时仿佛在描述一件自然而然的事,就像在描述日出或是山景一样。阿尔伯特对此却愤愤不平,有时他们会争论起来,他骂她是南德家具商家的颓废小姐,她则骂他是古板的北德清教徒。其实他愿意做一个无政府主义者。而此时无政府主义者正向南德家具商的家走着,他觉得嘴里发干,心跳也加速了。他沿着街道向上走,经过一个个栅栏门和种着玫瑰的前花园,来到街的尽头,卡塔琳娜父母的房子就在这里。这所房子的大门也同样有栅栏,另外房子四周还围着一圈高高的熟铁栅栏。透过栅栏,他看到精心侍弄的花园、碎石子小径和剥蚀斑斑的喷泉,睡莲漂浮在水面上。阿尔伯特有些震惊,无视季节而盛开的睡莲给他留下了尤其深刻的印象。阿尔伯特想象着卡塔琳娜在睡莲陪伴下度过的童年。这一定就是她偏爱法国作家的根源,也是她对待无辜遭杀戮的胡狼和被凌辱的努比亚女奴时表现出的无道德感的根源。阿尔伯特按了一下紧闭的铁门上的门铃,觉得自己像是即将踏入一个法国贵族之家去喝茶。克鲁泡特金也曾按响巴黎大公的门铃,阿尔伯特想。这真是很有风格,倒也和自己相衬。再说克鲁泡特金本人也是亲王的后裔。
他顿时踌躇满志,来拜访卡塔琳娜的父母是个好主意,他何必怯场呢。
阿尔伯特又按了一下门铃,却依然没有动静。他等了几分钟,刚想第三次去按门铃,忽然响起了嗡嗡声,院门开了。
阿尔伯特穿过一个凉廊式的前阳台,四壁挂着打猎的战利品,有鹿角和野兽头骨。他来到房门前。也许卡塔琳娜会在这儿等他吧。但是卡塔琳娜没有来接他。
谁也没有来迎接他。房门是锁着的,一个人影也瞧不见。阿尔伯特感到很难堪,怎么到了这儿还得按门铃呢。可他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呢。他等了一会儿,相信不会有人来给他开门的,便迟迟疑疑地把手放在门铃上,很快地按了一下。但他的手指还没离开门铃,门突然开了,一个女人站在门口,这一定就是卡塔琳娜的妈妈了。她说:“别那么着急嘛,小伙子。”阿尔伯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恼恨自己为什么这样沉不住气,怎么不多等一会儿呢。作为一个克鲁泡特金,多次按门铃是不体面的。此时的他站在台阶上羞红了脸,也同样是不体面的。那女人说:“您一定就是阿尔伯特吧,”请他进屋。阿尔伯特说了一声:“是的,”又说:“多谢。”跟着那女人进了前厅。“如果您愿意,可以把大衣脱掉。”那女人说。
阿尔伯特简单地回答:“不,谢谢,不用。”他希望自己的样子别再引起注意,也想避免去挂衣服的麻烦。再说他现在穿的是废物加工场买来的黑色皮大衣,他不愿意与它分开。这件大衣能给他安全感,尤其是在陌生的地方。自从他把它买来,在某种意义上,它就像一个窝巢。阿尔伯特想起,在凉爽而多雨的夏末,在小树林里,卡塔琳娜和他曾将它脱下,又将他们自己裹在大衣里,那时,他们真正地合而为~,变成了一只长毛的野兽,不时扭动着,发出含混的声音。
对他不肯脱掉大衣,卡塔琳娜的妈妈丝毫不露声色,她请他进客厅,不过自己走在前面。她是一个矮小健壮的女人,阿尔伯特没有发现卡塔琳娜和她有什么相似之处。只有浅金黄色、微微闪着红光的头发让他想起卡塔琳娜。卡塔琳娜的头发是披散着的,这女人却将头发绾成发髻。另外她穿的是民族服装,上衣带花边和银钮扣,裙子上缝着天鹅绒带子。南方婆子,阿尔伯特想。这女人将他引入客厅,这里的陈设与她的打扮也很搭调。阿尔伯特不知道这是什么风格,但摆设的家具显然是有风格的,乡气,但精致。深绿色沉重的抛光家具,一只经过细巧民俗工艺镶嵌的柜子,一张好像是雕花的桌子,到处都铺着带花边的天鹅绒罩子。
阿尔伯特局促不安。他从来没拜访过穿这样的衣服,摆这样家具的人家。也许他最好还是把掉毛的皮大衣脱掉,他想了一下,是否应该跟那女人提出来,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已经请他在一张深绿色扶手椅上落座了。他坐下来,与此同时,卡塔琳娜的父亲出现在一扇通向露台和花园的玻璃门旁,这男人没有马上进来,而是到露台上不知干什么去了。过了一会儿,卡塔琳娜的母亲向他喊道:“卡塔琳娜的同学来啦。”
一会儿,这男人走进了客厅,一身猎人的装束,手里拿着一枝枪,身边还跟着一条棕色的猎犬。它立刻发出低沉的吼声,扯动着皮带。“安静点儿,”这男人说,把它拉得离自己近一些。“这就是阿尔伯特呀,”他说,语气很亲热。他想走过来跟阿尔伯特握手,但是那条狗不安分,又呜呜地吼起来,皮带牵动得更厉害了。阿尔伯特想,大概是自己的大衣刺激了它,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把它脱掉。
这时那男人说:“您应该把您这身熊皮扒掉,”并没有什么表情,又说:“我把狗带出去。”说完就出去了。阿尔伯特脱掉大衣,他的确觉得很热。卡塔琳娜的妈妈用手指拎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