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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尽天下-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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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我自己,感情这种东西,经此一役还不能看透么?不过就是人们寂寞脆弱时的羁绊,在真正的利益驱使下,脆弱的让人心寒。
  
  渊和元年十一月初十,万事皆宜。
  
  算算,麟渊知道我们两人成婚的消息也有许多时日了。但是,这宫中仍然寂静得让人心寒。呵,自己还真是痴心妄想。心口弥漫着三分嘲讽,七分刺痛。我只觉得天下间,要属最下贱的便是我了。居然如此的没脸没皮,腆着脸的希望那个人因为这小小的动作再来这个宫里走一趟,哪怕是折辱谩骂甚至劈头盖脸打一顿也好。只要能,在看看那俊美无双的玉面一回便足以了。真是奢望!!不该有的妄念!!
  
  一大早,祥麟宫北边就锣鼓震天吹吹打打的好不热闹。一阵一阵的声响刺痛着我的耳膜,我吵得实在难受。小德子见了,便把宫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能封上的窗户都封上了。但喜乐仍然清晰可闻。
  
  “小德子。你这是干什么?把门窗通通打开。让我清清楚楚、仔仔细细的听一次。这也算是给我们两个吹的呢。”我笑着,早上便把我艳红色的红袍礼服穿上了身。不过几年前良好的尺寸如今却是有些富裕了。我笑着摇摇头,看向面色苍白的小德子。“打开宫门。”
  
  小德子见我的样子,几乎跪了下来。“殿下……您要是心里难受,不要憋着。”
  
  我慢慢看向他,挽起一朵最温柔美丽的笑容。“有什么憋屈的。今日是我大婚的日子,你莫要扫了兴才是。去,把宫门打开。”
  
  我站在门里的阴影直直的看向他,他耐不住我的眼神,一使力,大红色的雕花朱漆木门缓缓的打开了。带着沙哑的吱嘎哀鸣声。就好像我心底的声音一般。只是不知为什么,我平日里是不爱笑的,在朝堂上更是以严谨稳重冷漠代名的,如今心中越痛,面上便笑的越是畅快淋漓,几乎笑僵了脸旁的肌肉。
  
  两年来第一次打开的宫门,宫外的阳光一点点照进了空落落的院子,苍白的院墙,一点点点燃了我身上明亮的色彩。我一仰头,站在高高的门槛上,迎亲的队伍刚巧路过我的院子。因为这一变故,都停滞住了。煞那间,四周变得一片寂静。
  
  我看向明黄的带有虹彩的金色轿子,一动不动的停在了我的面前。在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脑子里轻轻的嗡了一下,仿佛有什么断裂开来。然后,所有的声音,一切人和物。甚至旭日东升的背景都逐一远去,变得不真实,虚无缥缈起来。我随即狠狠地掐了一下手掌。完全不介意刚刚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再怎么痛也比不上那深及肺腑的疼痛和深入骨髓的寒冷。
  
  “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恭恭敬敬的伏在了地上,额头贴在冰冷的青砖上,一字一句清晰道。“罪臣,麟珏,就此荣沐隆恩。”然后,慢慢的抬起头,视线没有丝毫停顿的滑过那轿子微动的帘子。我静静地看了着帘子下,若隐若现的阴影,目光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好像一杯白水。无情亦无恨,平淡的像是注视一石一草一木一水——那些没有生气的东西一般。
  
  半晌,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清澈声音道。“平身。三殿下既然如此有心,赐槐花陈酿十坛。”
  
  我的四肢百骸一点点冰冷僵硬。“谢陛下。”
  
  迎亲的队伍复又开始了吹吹打打。慢慢的走远,我静静地听着那吵闹的声音,凌乱的脚步声好像把我的心尖子都踏碎了一般,一个个从容的从上面平稳的,缓慢的碾过。
  
  “殿下!不要再跪了,陛下已经走了啊……走了。”
  
  我木然起身,却见小德子已经泪流满面。“有什么好哭的呢。想开点,我们,至少,还有,酒……”本不想如此,不想后半句话却说得如此痛彻心扉的废力。
  
  想我前世后世这几十年加起来,何曾向人跪过。就连父皇也都只是膝不沾尘的行一下礼罢了。如今却是今非昔比。
  
  “愣着干什么,把酒搬进去吧。”
  
  “是。”小德子止了泪,依言把酒一缸一缸的往里抬了进去。
  
  “耶律。咱们这次不醉不归。”走进不大的室内,耶律一身红衣好看的让人窒息。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亦是个不输给任何人的俊美男子。苍白的面容此刻仿佛也有了光彩,透着点点红晕。 
  
  他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用轻的不能再轻的语气虚弱道——这些天,他的药已经断了。“叫我昌珠。”耶律鸿鹰拉住我的抚弄他后背的双手,眼神执着的让人忍不住落泪。
  
  “昌珠。”我笑笑。这个明显的外族词汇,是他们南疆的语言,寓意是——雄鹰,亦是他的奶名。我仿佛能看见柔嫩鲜绿的草原上,他小小的身子跌跌撞撞奔跑在那柔软的绿垫上,温柔的女子依偎在壮硕的汉子身边,轻轻道,“我亲爱的昌珠啊……”
  
  于是,我张口轻轻的唤。“我亲爱的昌珠……嫁给我吧。”
  
  他倔强的眼暮的蕴起一层雾气。轻轻的转头看向窗外。“啊却拉噶。”声音轻的像一团雾气,轻轻呼出的气息都要将之吹散了去。
  
  我怔住。那是南疆语言中最珍贵的句子——我爱你。
  
  轻轻的吻了吻他的额头。“亲爱的昌珠。也许,你回不去你心爱的南疆了。”
  
  他摇摇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淡色的眼睛里汹涌着的泪水,却奇异的没有一颗滑落。
  
  轻轻的吻了吻他的面颊。“亲爱的昌珠。也许,来世我也无法和你在一起。”
  
  他又摇了摇头。“这一刻,已经够我珍惜生生世世。我们的神说,一个人最美好的记忆将带进轮回,生生世世。我相信此刻就已经足够。”
  
  “对不起。昌珠。到了这样的时刻我还是无法告诉你,我爱你。”
  
  “没关系。”
  
  “不知道这个没有拜堂,没有喜帕,只有交杯酒的成亲礼,你会不会嫌弃?”我一手扶着他,一手给自己把酒坛上的封泥拍开。一股淡淡奇异的幽香蹿如鼻尖。“渊和帝给的就也算上好酒了。”
  
  耶律鸿鹰先是摇了摇头,复看见酒坛子,愣了一下。“这味道,槐花酒?”
  
  我点头。“还是陈酿呢。”
  
  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容中掺杂了些我看不懂的东西。只是当时,我忙着心伤,忙着开酒,并未深究。我若有那么一刻留心,我怎么会。。。。。。任由他走到那般境地?“那么,让我们不醉不归。我的病虽然忌酒,但是偶尔放松一次不得事的。”
  
  “好。不醉不归。”谁也不知,就是这一刻,我和麟渊便再也无法回到从前。只是这一刻,我和麟渊两人便再也无法回头。
  
  一旁的小德子早已退下,只剩我们两个。我亲自给两个角杯满上。看着他细瘦的左手缠绕著我右手,紧紧的不曾放松丝毫。两人各自仰头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头慢慢润进了肺腑。
  
  “我们那里讲求喝一杯酒讲一句话。”耶律鸿鹰按住我的再次端起的酒杯。轻声道。“我们那里,妻子的地位不如丈夫,每喝一杯酒要告诉丈夫一个她隐瞒的事情。”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这是在拖延时间——极力记住我们最后的美好的回忆。
  
  我忽然来了兴致。“什么?”
  
  “其实,我来了这里,就知道回不去了。我的身体破败如此。南疆是不会需要一个残废当他的皇帝的。我早已不配再姓耶律。从此以后我便只叫昌珠,只是爱你的昌珠。”
  
  “好。”我沉默的点点头。
  
  举起杯。两人喝下了第二杯。放下杯子我慢慢的看向耶律鸿鹰——不,现在的昌珠。他淡粉色的唇轻轻的抿起。有些咳嗽。我小心的拍了拍他背。他抹了一下唇,轻轻道。“其实,这灵犀蛊中,两只雌蛊的确能分摊对方的痛苦。但是,却不能致死。也就是说,我死了,麟渊并不会死。”
  
  我默不作声,慢慢听完他的话,只觉得若是放在以前,我定要兴奋的跳起来。如今却只是幽幽的笑了起来。“这又与我何干呢?”
  
  他听了,忽然卷起一个的笑容。那笑容极美的,仿佛含着蜜般甜蜜。点点头。“我有些累了,你喂我吧。”说着拉拉我的手臂软软的倚在我的怀里,唇角勾起的是那抹熟悉的坏笑。我却不知道他已经失去了坐起的力气,骄傲如他,却在此刻选择隐忍不发。
  
  我先自甘一杯,然后就着他的唇哺了进去。随后加深了这个吻。半晌,他的面色桃红,眼神对不住焦距。我却不知道,他的眼睛已经无法看到光线。他轻轻启口道:“和我做吧。”闻言,我迟疑着,僵住不动。
  
  “古人有诗赞人生四大乐事:大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你不会这么残忍吧。”也许是我的错觉,他的语气里有些哀求。
  
  心痛到了极致又怎么会有兴致和他行云雨之事? 
  
  但,我却承诺了他一个完美的洞房花烛夜。一个只属于他的麟珏和他的春宵一刻。于是只得从暗格里掏出药瓶——当日涟漪郡主房间里曾放着一瓶一模一样的瓶子。我慢慢的用酒,把药丸吞吐入腹。
  
  “昌珠。等我一刻。”我轻声道。
  
  他脱离的软软倒在床榻上,清浅的笑起来。“不要让我等太久,我等不及的。”
  
  我运功尽快把药力逼出。睁眼,只见我朝思暮想的人,像一团火一般软倒在床榻之上。
  
  ……
  
  一夜里,我极尽温柔。但是不知道是我的内力还是别的原因。有些恍恍惚惚的好像一场春梦。只是每一幕每一刻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青丝如被,披散在床铺上,闪烁着奕奕的光辉。“啊却拉噶。”麟渊如是说,忽然泪流满面。
  
  “珏,最后一杯酒的话我还没有说完。”随着波动,麟渊艰难的说道。笑容里忽然闪过满足。
  
  “……”
  
  “灵犀蛊最忌槐花。越陈越毒。”梦中,麟渊这么笑着说,好像一只嘶嘶的吐着信子,缠绕在耶律鸿鹰无神的尸首旁。
  
  “不!!”
  
  惊醒。我忙看向一旁的麟渊。哪里还有麟渊的影子,只有无声无息已然冰冷的耶律鸿鹰。他淡色的眸子仍然注视着我,深情的好像一汪湖水,斗室里寂静的让人害怕。我颤抖着摸向他的颈子……
  
  梦中他说,灵犀最忌槐花,越陈越毒。清明中他说,三殿下既然如此有心,赐槐花陈酿十坛。。。。。。赐。。。。。槐花十坛。。。。。。。灵犀最忌。。。。。。。槐花。。。。。。。
  
  “不!!!!”
  
  彼方恰时,奏起了麟渊迎亲大典的礼钟。悠远而绵长。掩住了宫中这撕心裂肺的悲鸣。
  




60

  渊和元年岁末,天干物燥,西宫失火,一夜间南疆质子和三皇子麟珏不知所踪。渊和帝下令彻查此事,经年未了。遂,封先皇三子麟珏为镇远侯。
  
  当知道大火的时候,麟渊忽的轻笑了起来,苍白的脸色在烛光中变得更加苍白。他细瘦的手指勾起一本奏折颤颤巍巍的翻开了一页,细细的看了起来。就好像刚刚来报的,不过是一句平常的话。
  
  窗外,人们步伐凌乱的来来回回,不远处麟渊最在乎的地方一片火光冲天。室内,却寂静的让人莫名的害怕。忽的,烛火猛地一颤,爆出一声响,吓得在场的禀报并未退下的医者不禁一个哆嗦。
  
  “啪……”皇帝书房的角落里内传来一阵奇异的声音,并带起一阵浓浓的血腥味。医者却不敢往那个角落里扫一眼。哪怕那个人是他昔日的同袍——路全,也一样。
  
  “你退下吧。”麟渊冰冷沙哑的声音中透着深深的疲惫,淡淡的从案几内传来几近细不可闻,医者哆哆嗦嗦的慌忙退下了。
  
  闭上门之后,医者忍不住低声的叹气。他的身份本是隐在暗处的。他眼睁睁的看着天下间最尊贵的两位一步步走向这条不归路,他不知道是对与不对。但是有一点他是明白的——那两个人之间,容不下任何人掺杂其中,他们之间的事只有他们自己能解决,也只有他们自己才有权利定夺,旁人是不能插手的。偏偏,这点路全偏还看不透。明知那是毒酒,却如此……
  
  医者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一阵痛心。他从未见过,一向坚强的陛下那样癫狂。当他禀报耶律鸿鹰死在了三殿下的怀中时。正在习字——半点都没有大婚喜气的——陛下手狠狠地一抖。
  
  接着,陛下一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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