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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宫妃策-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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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读书人,还真是龌龊得很。听母亲说过,早年也有些新科进士时常流连于平康里,但都是吟诗作对,品酒赏花,做的都是些文雅的事。

怎么如今越发不成器了?

那白净面皮的拿羽扇在小胡子陶醉的脸上拍了一把,“得了吧,你也就躲在墙角想想女人,那绮月楼的小碧湘都换了三拨客人了,你怎么到现在连手都没碰着一下?”

“这……”小胡子面皮顿时紫涨起来,咳嗽两声,支吾道:“这……这哪能跟张兄你比是不是,我都听说了,宫里的贵妃娘娘要招张兄为驸马,往后可就飞黄腾达了,就是整个绮月楼都拿下来也不在话下啊是不是?到时候可别忘了小弟,小弟只要一个碧湘就成……”

李恒本来不想再听下去,可那一句“贵妃娘娘要招张兄为驸马”牢牢地抓住了他的耳朵。

他原是轻嗤一声,驸马,那是他们这样的人能攀附得上的?

但李恒忽然想起好像哪里不对。

等等,如今宫里需要招驸马的公主,可就落落一个。先前听见那两个小宫女说的什么来着?那人叫张文沅,这人叫他张兄……好像也对得上。

旁边又有一个八字眉的一脸猥琐,嘿嘿笑了几声道:“我可听说那公主不久以前刚被一群纨绔子弟给玩了呢,据说滋味好得很,模样又俊俏。不过,不知道张兄过去是不是马上就能当阿爷了啊,孩子都是现成的哈哈哈哈……”

李恒的手指紧紧地捏着手里的酒杯,几乎把那白瓷的酒杯生生捏碎。他全身抖得厉害,他竟不知道,明明母亲都已经严厉禁止消息传出去了,怎的坊间还会有这样龌龊的流言?

只听那姓张的笑道:“有没有孩子,什么要紧!有丰厚的嫁妆就好,我自美婢如云,眠花宿柳,喜欢哪个就是哪个,到时候就算她是公主,还能把我怎的?”一面满脸猥琐的笑意,“你们几个若是喜欢高贵的公主,也不是不可以尝尝啊……”

这样的畜生,给落落提鞋喂马都嫌腌臜,他倒还做着美梦,真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呢!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乍一看还真像个清俊的书生,哪知道母亲竟给落落找了这么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李恒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往头顶上冲,怒不可遏地抓起面前的酒壶,狠狠地朝着那姓张的头上砸过去。

张文沅原本就是个文弱的读书人,又不曾提防,那酒壶狠狠地飞过去,砰的一下正中他后脑勺。他急忙用手去捂,顿时血流如注,从他指缝间涌出来。

他把手拿到眼前来一看,看见满手的血,吓得大叫一声,竟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没用的东西,窝囊废!”

李恒骂了一声,犹不解气,操起面前的酒盅碗碟,呼呼的就往那几个人头上招呼去了。

那几个回头一看,原来李恒就孤身一人,便呼啦一下都挽着袖子围过来:“你是何人,怎的出手打人?”

“打你们怎么的,打的就是你们这帮败类、人渣!”李恒心里的火气已经郁结许久,正无处发泄,这会碰上他们更是暴跳如雷,一撸袖子,将面前一张桌子直接往那几人身上扔过去。

这几个都是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虽然有四五个人,可哪里敌得过在宫里由最好的师父教过武艺的李恒!

那几个手忙脚乱地躲过桌子和跟着桌子一起飞过来的碗碟,就见李恒已经冲过来,挥手一拳正中那小胡子的鼻梁,打得他鼻梁迸裂,鼻子歪到了一边。

那八字眉操起一条板凳往李恒的后脑砸过来,李恒早已听见脑后的风声,一偏头躲过,同时脚下一个扫堂腿,那八字眉重心不稳,身子往前一扑,手里的板凳直挺挺地往另一个同伴背上砸过去。

这一下,不仅是那同伴挨了不轻的一下,就连那八字眉自己都重重地跌倒在满地的碎瓷片上头,半天爬不起来。

不过是一恍神的工夫,这几个白衣举子都被打得鼻青脸肿,坐在地上哀嚎。

剩下的那一个见状不妙,连忙跑到门口去大声呼救:“救命啊,打人啦,杀人啦!”

这平康里的风月场所,即使是中街这种次一等的,也是黑白两道都有些势力的。听见嘈杂之声,很快便有七八条黑大汉冲进来,喝道:“什么人在此动手?”

见那白衣举子犹自在门外呼呼喝喝,这还不把客人都给吓跑了?其中一个大汉一把将他提起来扔到一边,然后冲着屋里打红了眼的李恒道:“这位小兄弟……”

话还没说完,只见外头呼喇喇冲进来一二十个穿着便服的侍卫,从那跑进来的姿势便知道身上武功不弱。

那些黑大汉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为首的一个侍卫扬手一掌把前边一个黑大汉推得后退了五六步,“谁特么跟你小兄弟!我家主子想打人,在你家地盘上打,那是看得起你!”

那被推的大汉还想说什么,却见这楼里的掌柜匆匆跑了出来,正要开口,一看那几个侍卫,连忙换了一副谄媚的笑脸出来:“几位客官,坐下喝碗茶消消气。”

那侍卫首领瞥了他一眼,从怀中摸了一块金饼拍到桌上:“打坏了什么,我们照价赔偿。”

他扭头看了看地上坐着的几个举子,冷哼一声:“这几个人,给我抬了扔到大街上去!”

那八字眉犹自嘴里嘟囔着:“你们打伤了人,得赔我们医药费……你们不能……不能欺人太甚……哎呦……”

李恒听了这话更是火冒三丈,提起拳头又要上去揍他,这时侍卫中走出一人拉住了他:“主子,适可而止。”

方才这群人来得蹊跷,李恒出门可没带这些人。不过这人一过来,他顿时就明白了,他是认得的,这是三舅舅家的人。这一声主子也不算叫错,李恒是有些怕这个舅舅的,悻悻然收了手。

那侍卫首领冷冷地看了看地上的几个人,向那掌柜的道:“我看是打得不够重!再帮某拖出去打一顿,没钱看郎中的,去西市悯众医馆,说一声在平康里挨的打,保准免费给你看!”

郭家暗中投资开的酒楼就在隔壁,平康里的歌楼舞榭,哪家不知道郭家的这班侍卫?那西市的悯众医馆,也是当初郭家在赈济灾民的时候顺便开下的,收费十分低廉,权当为百姓做些善事。

那小胡子却不晓事,犹自喋喋不休:“我们可都是皇帝陛下钦点的新科进士,怎能……”

侍卫首领一眼瞪回去:“不就是一个新科进士么,满脑子男盗女娼,少了你们是朝廷的福气,明儿就叫你削籍还乡!”

那些举子又回头看看一脸唯唯诺诺的掌柜的,这才意识到好像惹毛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一时间噤若寒蝉。

侍卫首领走到李恒面前,深深抱拳鞠躬,“主子,请上车,我等护送主子回去。”

李恒略一迟疑,道:“还是……还是去舅舅府上吧,本……我想见见三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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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兄弟俩的秘密

李恒跟着那队侍卫出来,外面果然停着一辆马车。李恒上了马车,这才发觉这马车外面看着十分普通,里头却很豪华舒适,果然是郭家一贯的风格。

李恒坐着马车到了汉阳公主府,那门子认得,连忙上前来见礼,然后引他进去。

郭鏦正和汉阳公主、薛楚儿两个一起修剪几盆墨菊,李恒走上去,见了礼。

郭鏦似乎根本就不意外他为何忽然造访,只是指着那些花问道:“恒儿,你看这些花可好?”

恒儿看了看那些墨菊,他知道母亲的蓬莱殿里摆满了花盆,都是三舅舅送去的。三舅舅每年都要送很多盆花过去,一次比一次的稀罕,好像是把整个长安城的珍贵花卉都搬去了蓬莱殿一般。

他看了一会儿,摇摇头:“恒觉得不好。”

“哦?”郭鏦难得的从花丛中抬起头来,“怎么个不好法?”

李恒指一指那墨菊,“恒听说,越是稀罕的花,就越是难养。三舅舅送了这么多稀罕的品种过去,母亲又怕花养坏了会辜负三舅舅的心意,每天都要花很长的时间打理花盆,太辛苦。”

郭鏦轻轻抚摸着一朵盛放的花,蹲在花丛间笑了。

就是要稀罕的,就是要难养的,就是要她每天花很多时间去收拾去打理。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胡思乱想,才不会费太多心神去为旁人思虑。

她每天忙于那些俗务,惟有侍弄花草的时候,她才是她,才可以心思单纯,无忧无虑。

或许她也是明白的,所以他送来的花她都亲手打理,从不假手于人。

就算养死了又如何,他总能搜集到各种奇珍异卉,不断地给她送去,这也是他这些年来难得的乐趣。

李恒有些不明白他的笑容,换了个话题道:“三舅舅,方才……方才恒在平康里打了一架。”

“嗯?”郭鏦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见他衣裳十分齐整,发冠也未显得十分凌乱,脸上身上更是没一点伤痕。

“那个……”李恒拿拳头挡在嘴上轻咳一声,“恒在平康里打了人。”

就说嘛,太子殿下在郭家的地盘上还能和谁打架?当然是只能对方被打——看来安插的那些侍卫还算是尽职尽责。

“唔,”郭鏦随口应道:“你打了谁?”

一想起那人的嘴脸,李恒就觉得来气。他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恒打了那个叫张文沅的新科进士,听说母亲想把落落许配给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那个败类竟敢侮辱落落!”

郭鏦上下打量着他,他眼里的愤怒是真实的。郭鏦也十分相信,这个侄子虽然才能不算上乘,但还不至于昏聩到当街打人。

这时那侍卫首领走了进来,双手抱拳行礼:“驸马。”

郭鏦转头去看那侍卫首领,“那边怎么样?”

那侍卫首领道:“张文沅受伤不轻,估计得躺上大半年。另外四个……也就躺上三五个月吧。”

李恒可没出这么重的手,想必是他走了以后那些侍卫又把那几个倒霉蛋暴揍了一顿。

只听得郭鏦又吩咐道:“跟宫里说一声罢,那姓张的有伤在身,不宜尚公主。另外……往吏部打个招呼,让他们这守选多守几年,等有那最偏远贫瘠地方的九品芝麻官啥的空缺,再打发他们过去。”

吩咐完,看向李恒,“舅舅这么安排,你可解气了?”

李恒低下头,小声道:“并不是恒解气,只要……只要落落不至于所托非人……”

郭鏦放下手里的花剪,拍拍他的肩膀,“回去吧!就算你不说,舅舅也已经探听明白,那张文沅的确不是个东西。”

李恒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道:“三舅舅,母亲是打定主意要把落落嫁出去了是吗?不是今日的张文沅,也会有王文沅赵文沅,对不对?如果不是这张文沅运气不好,又太过于轻浮,早早暴露了自己的本性,母亲就会把落落嫁给他的对不对?”

郭鏦沉默了一会儿,叹道:“恒儿,各人都有各人的命……”

“我就不信什么命!”李恒一跺脚,转身走出了郭鏦的院子。

郭鏦看着他一阵风一般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扯了扯嘴角。

李恒从汉阳公主府出来,看看天色还早,他再一次回到了平康里。这一回,他去的是绮月楼。

上次见过的那独眼瘸腿的老妪果然又在楼下的大厅的角落里站着,见李恒走进来,露出一个笑容,迎了上去。

那张可怕的脸,带着这样的笑容显得格外的诡异。

“这位郎君,别来无恙?”

因知道她的主子就是二哥李恽,李恒倒是更诧异了,他为何要养着这样一个奇丑无比的老妪为奴仆呢,难道她有什么过人之处么?

他点点头,问道:“敢问婆婆尊姓大名?”

那老妪似乎对他的问题怔了一怔,过了片刻才用那沙哑的嗓子答道:“名字还有什么用处么……叫青蟾吧。”

两人都沉默了一瞬,然后青蟾问道:“郎君若是来见我家主人,请随我上楼。”

仍是二楼里侧的那间屋子,仍是坐在桌前品酒,一切都同上一次一样,李恽在屋里抬起眸子看着走进来的人。

青蟾拖着一条跛脚,弯腰退出去,带上了门。

李恒这一次很自然地自己拖了条凳子坐下,斟了一杯酒,一仰脖喝光。

“二哥,你的建议……我接受。到时候若是事成了,二哥想要什么?”

“我?”李恽对他的到来完全在意料之中,淡淡一笑,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我还缺什么,不过是帮帮你罢了。不过,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那就到时候给我挑一块好点的封地吧,我如今就是个富贵闲人,不耐烦在天子脚下受着束缚。”

李恒咬咬牙,“成交。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我都听二哥的。”

李恽点点头,“切记不可让你母亲知道你我在来往。”

……

这一天李恒喝了许多的酒,很晚才回到东宫。

次日李恒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放心,于是又去蓬莱殿问安,向念云问道:“母亲,那新科进士张文沅的事……三舅舅可同母亲说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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