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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那目光中,没了平日麻木,只剩说暮抟狻�
“怎……怎么……你们想,想作乱吗……”冷汗冒了出来,那校尉颤巍巍举起了手中的长刀,“不想死的,就给我回去……”
没人应他,相反,几个身材壮实的汉子,已经迈开了脚步。
“给我停下!你们这是谋逆……停……”
尖叫声被愤怒的呼喊压住了。
“杀了他!”
“杀了这狗官!夺回咱们的田地!”
第312章 灾疫
“什么?淮南出了民变?”身处前线,骤然听到这样的消息; 刘准也是一惊。
怎么会民变呢?淮南又不缺粮草; 而且大军压境; 现在叛乱不是自寻死路吗?不过想是这么想,这事却不能怠慢。毕竟御驾在淮南; 若是让乱军冲入寿春; 可是惹出大乱了。
不过谁去平乱,谁继续讨逆; 还是有讲究的。刘准思索片刻; 道:“宁朔将军带领的皆为扬州兵; 便命他回援吧。”
这个宁朔将军指的是刘琨。当初敌人列阵淮北,刘准担心无法御敌,特地让天子传檄,招扬州兵马前来救驾。但是现在打起了顺风仗; 刘琨的存在就有点碍眼了。虽然同是姓刘; 但是刘准和刘琨并不同宗; 而刘琨名气甚大,放在身边简直要抢去自家风头。既然如此,扔回去平乱岂不正好?
至于豫州的城池,还是他来攻克最好。
有了征东大将军的命令,刚刚渡过淮水的兵马,有一半转过了方向,赶回淮南郡。这动作自然瞒不过敌人的探马。
“淮南内乱,运粮的役夫造反了?我还以为要再拖些时候呢。”石勒森森一笑。
之前他可不是单纯避战,而是在后撤的同时,收拢溃散的王弥部众。王弥的手下流民居多,没了建制就像无头苍蝇一般,又有晋军追在后面,只要给点甜头,就能收入帐下。因此石勒的大军越是后撤,人数越多,到现在看看有六万之众。这么多兵,可不是养来吃闲饭的。
“命前锋进逼汝阴,趁雨攻城!”
连雨确实让人心烦,也颇为消耗意志。本就打了一个月仗,晋军哪还有当初勇武?不如趁此机会打上一打。能不能取下城池还是其次,晋军手上的粮草,才是关键!
随着石勒一声令下,一直后退的汉国大军重新站定脚步,向着志得意满的敌人扑去。转眼间,淮水以北,再次杀声四起!
※
一声闷雷划过天际,司马覃猛地惊醒,浑身大汗坐了起来。天气明明还不到最热的时候,但是寿春不同于洛阳,闷热潮湿,就算放置冰盆也不顶用。况且这小小郡府也没多少存冰,因而入夜之后,分外难捱。
见他醒来,御榻旁值夜的宫人连忙上前,想要侍候。司马覃却挥了挥手,起身下榻,赤足走到了窗边。天上乌云遮月,银电闪烁,似是风雨欲来。若是天降大雨,能阻住乱兵吗?
原本好好的局面,突然就变得不可收拾。淮南郡押运粮草的役夫,竟然聚众反叛,短短几日聚起了两三万人。如今在淮南安家的士族还没建起庄园,乱兵一起,别说家产,就连带寿春都岌岌可危。
刘准倒是半点也不迟疑,命扬州兵回来救驾。司马覃本以为这点流寇顷刻就能绞杀,谁料石勒瞅准机会,再次兴兵。刘准的大军被死死拖在了淮水北岸,别说击溃敌人了,能守住寿春,阻止石勒率兵渡河,就是天幸。
发往并州的羽檄,也没起到什么作用。伪汉正在迁都,并州局势不稳。梁子熙倒是派冀州兵马攻打曹嶷,引得他无法南下。如此一来,徐州也可发兵相救,只是若梁丰打败了曹嶷,也要把青州封给他吗?
为何他总能险中求胜,而自己这边,却频频遭难?难道真是神佛佑之?
一阵寒意窜上脊背,小皇帝打了个哆嗦,再也无心看下去,转身回到榻上。就这样半梦半醒,捱到了天亮。
明明没有睡好,司马覃还是早早起来,穿戴整齐,往朝堂走去。今日没有朝会,但是近来战事频频,他放心不下,总要招人问询。废了不少功夫,好不容易处理完政务。司马覃只觉精疲力竭,也吃不下饭,便命宫人传辛淑妃觐见。
这位辛淑妃出身颍川,也是高门之后,随南迁队伍来到寿春。刚刚入宫,就被司马覃封为九嫔之首,喜爱异常。除了侍寝,也经常唤来陪宴,倒是一朵可心的解语花。
谁料不多时,宫人却带来了坏消息。
“淑妃病了?”司马覃皱起了眉头,“前日不还好好的吗?”
“应是昨夜大雨,感了风寒。”那宫人小心答道。
宫内嫔妃若是病了,是不能到御前侍奉的。司马覃叹了口气:“命太医好好诊治。再从内库寻些药材,赐给她养病吧。”
现在皇宫也是一贫如洗,名贵药材极为有限,能赐给淑妃,足见恩宠。那宫人连忙领命下去。司马覃也无心再招其他人,草草用了膳食,就回去补眠了。
这一觉,睡到了傍晚。醒来时,他只觉浑身都痛了起来,也不知是睡的太沉,还是同样感了风寒。正想招太医前来看看,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陛下!太医说淑妃染了疫病!”
什么?!司马覃猛地站起了身:“怎么会是疫病?”
“前日淑妃家人入宫请见,似是那时染上的。太医说……说最好把她移出宫去……”
这明显是重病的征兆啊。寿春的皇宫不比洛阳,太过狭小,根本无法安置病人,唯有遣出宮去。
然而司马覃关心的不是这个,前日不正是淑妃侍寝吗?!
手指都颤了起来,他叫道:“快,快传太医!还有宫中的避疫之法呢?立刻清扫宫室,万万不能起疫!”
疫病可不分尊卑贵贱,一旦发作,十室九空!现在正值夏日,又是初到南地,万一控制不住疫情,可是要命的!
他关心的,只有小小的宫廷和自家性命。然而此刻,疫病已经随着战火和阴雨,蔓延到了淮水两岸。
刚刚打下了汝阴,就传来噩耗。石勒面色铁青,厉声问道:“现在军中有多少人染上了疫病?”
“怕是不下两千了……”军医头上汗水直冒,哆嗦着答道,“将军,不能再打了!南地瘴疠太重,还是早早撤吧!”
昨日还只有数百,今天就翻了几倍。疫病的恐怖,足以让任何将领胆寒。此地却是不能再呆了!
“立刻拔营!出现疫病的,全数抛下。”石勒顿了一下,“不,把那些染了疫病的,送到晋军阵前!”
仗是没法打了,但是这疫病,并非不能利用。不论怎样损耗,晋军死的人越多,对他越为有利。说不定大疫一起,整个淮南都要垮掉!
不过自家兵马也要留神,石勒犹豫了一下:“并州不是传出过防疫的手段吗?你可知晓?”
那军医愣了一下:“将军是说佛子的避疫法?”
若是以往,石勒是万万不会承认什么佛子之说的。但是现在不比平时,他咬牙点头:“正是!照着法子避疫,尽量控制疫情。”
那军医不敢怠慢,点头称是。看着对方匆匆离去的背影,石勒也叹了口气。这次豫州之战,恐怕只能草草收场了。只是不知回到兖州之后,情况会是如何。青州的曹嶷若是被灭,他的地盘可就要被并州包围了。
恐怕只能向长安求援了。只盼刘曜能给他增些兵马,助他在兖州立足。
※
“什么?淮南发生大疫了?”与此同时,消息也传到了司马睿耳中。
这可跟预想的全然不同。疫病不比兵祸,防不胜防啊!
“立刻切断江道,阻止舟船入建业,切勿让疫病传入江东!”司马睿也不顾的淮南那些世家了,如今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大疫若是能控制在一地还好,若是蔓延到扬州其他郡县,简直不堪设想!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都督,切断江道,寿春那边怕是不好交代。还是尽快送药过江为好。”王导立刻道。
防疫是要防的,但是姿态不能不做。毕竟天子在寿春,还有数不清的世家挤在江北,若是断了他们的生路,恐怕后果比疫病还要可怕。
“这……”司马睿张口结舌,“可是疫病若是扩散呢……”
“早年并州有过防疫之法,不如依法试上一试?晋阳那样的大城都能止住疫病,建业也未尝不可。”王导轻叹一声,“况且也要探探寿春的情形。若是天子也染上疫症,都督恐要早作打算。”
王导的声音柔和,但是话里的意思,却分明的很。如果寿春城里的天子出了什么意外,拥立新君的大权,可不能落在旁人手里。
今非昔比,当年他们是打定主意,待到司马睿羽翼丰满,想法自立。然而现今新都就在近前,不论天子是死是活,朝廷建在。可就不是他想登基就能登得了。最好的法子,莫过于挟天子。当然,不是现在这个,而是由司马睿一手扶持的新皇。
只要寿春城中的小皇帝,命丧黄泉。
掌心里冒出了汗水,司马睿神经质的在膝上擦了一擦:“言之有理。那防疫之事,就交予茂弘了。还有寿春,尽快送药过去……”
这药是杀人还是救人,谁也不敢明言。结果才最重要。
数股力量,在淮南扭成一团。疫病未曾有效控制,叛乱也因大疫愈演愈烈。半个月后,噩耗终是传来。
第313章 行台
大殿内,一片缟素。站在群臣之首; 王衍身躯佝偻; 须发皆白; 再也没有往日的风神光彩。因为在家养病,他侥幸躲过了大疫; 府中虽然也死了些人; 但是比起寿春城,乃至淮南郡的其他士族; 已是万幸。
然而自己躲过了; 旁人却没那么走运。如今能够上殿的公卿; 就少了十之五六。若非琅琊王司马睿派来医官送药,还按照并州的法子避疫,说不定还要发展成什么模样。
可惜这一切,都没能救回天子的性命。寿春的皇宫太小了; 又挤了太多的宫人嫔妃; 疫病来得猝不及防; 如同垂镰横扫宫室。司马覃是最初一批染病的,饶是太医拼了命救治,也没能救回他的性命。
甚至因为疫病,在这位九五之尊弥留之际,都没人敢入宫探视。也不知是神昏不醒,还是刻意而为,司马覃并未留下遗诏。没有太子,亦无托孤重臣,空留下这单薄棺椁。
才称帝两年,就孤苦伶仃病死御榻,连子嗣都未留下。这是上苍在惩罚他冒然迁都的罪过吗?
这么想的,可不止一人。
竟陵王司马楙高声道:“南地根本不适合建都!还是速立新帝,迁回洛阳吧!”
如今匈奴伪汉迁都长安,洛阳已经不那么危险,又有并州梁丰在侧守护。若是迁回去,指不定比寿春还要安全。
刘准怒道:“先帝尸骨未寒,怎能就此迁回洛阳?寿春运漕四通,有重险之固,又有荆、徐环侧,可御强敌。应固守寿春,再图大业……”
“待在淮南,再等疫病肆虐吗?而且刘大将军也未曾守住汝阴啊。”有人语带嘲讽,反唇讥道。
“你这竖子!还不是后方民变,才使得我等功败垂成……”
大殿里,无数声音嗡嗡作响。想要北归的宗室、拥兵自重的将军、出身高门的贵戚,所有人都在争夺这空置的帝位。没有顾命之臣,就意味着群龙无首。立储之争向来血雨腥风,现在连个掌权的都没有,自然把矛盾激化到了极致。
若是以往,王衍应当权衡得失,择一派投靠,确保自己能继续享受荣华。然而今日,他一言不发,就这么呆呆望着殿上棺椁。
那小皇帝,其实不是真正的明君。精善权谋,气量狭窄,还畏敌如虎。可是毛病再多,也远胜惠帝。更何况还有重开治平的心思。而现在,这个未满弱冠的天子,躺在了棺内,而自己这垂暮久病之人,却立在殿上。
上天也许从未眷顾过大晋,而自己汲汲一生的权势,又有何用处?
“立储绝非小事,太傅可有高见?”一个尖利的声音,把他从恍惚中唤醒。
王衍木然的看了过去,一双双眼睛,犹如箭矢,钉在他身上。贪婪、畏惧、渴盼,百般情绪,一言难尽。
他轻轻吸了口气:“淮南灾疫未消,寿春独木难支。如今之计,还是渡江为上。”
渡江,入吴地,由司马睿照拂,再立新君。这是最稳妥的法子。其他选择,不过是任人争权,犹如水上浮萍。
这是他难得的肺腑之言。然而看着他的那些目光,登时变了。不知有谁轻哼一声:“不愧是琅琊王氏,一脉同枝。”
谁不知道司马睿身边掌权的,尽出自琅琊王氏?这渡江的建议,怕是要把权柄双手奉上。
王衍没有作答。以他的身份,也不容多言了。
大丧的哭临一连三日,诸官也未商讨出任何可行的对策。王衍总归是年龄大了,礼毕后便早早回家。反正太子也未定夺,无法举行继位仪式,他这个太傅,就跟泥胎木塑一般,毫无用处。
然而睡到半夜,门外突然起了骚动。紧接着,大批身着甲胄的兵士冲了进来。王衍是被人从榻上拽起来的,衣冠不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