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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七座山峰,无声凝立。
慕容羽站在山峰之间,愕然。
尔岚看着那七座山峰,仿佛明白了什么。
可是,一切都已经太晚。
“七星——”
苏渐喃喃吐出这两个字,然后,凌空握拳,仿佛,要将某个东西抓成碎片。
仿佛,要将指缝里的慕容羽,捏成碎片。
老者的双眼血红,念力狂涌,往大帐袭去。
然而,已经太迟。
地面,陡然凹陷。
可怕的爆炸,在慕容羽的体内每一寸经脉、肌肉和骨头里发生。
仿佛群星的诞生。
一道无比可怕的气息降临,压制了七座山间的一切。
然后,掀起的气浪,将帐篷、器械、士兵、狼、马,纷纷吹起,吹上了半空。
紧接着,是一个可怕的爆炸!
方圆十里的野草,纷纷拔地而起,在狂暴的气流里,瞬间湮灭。
太阳下,仿佛一颗太阳升起,想要和它争辉。
第173章 歃血誓言
太古之时,神国崩落,化为星陨,落在云央大地上,砸出了一个绝谷来。
苏渐等人深入绝谷,进入神国大殿,再领悟棋道,这一切,可以用机缘巧合来形容。如果不是如此,苏渐也无法与燕无计战成平手。
当时,苏渐只是临阵磨枪,初试牛刀,并且因为神国的封印作用,他的那一招的威力,只波及了方圆数里左右。
可是今天,苏渐已经从坐忘初境晋入坐忘中境,更加没有了神国的封印作用,这就造成了,他的棋道“七星”的威力,更胜从前。
燕无计中了那一招,没有立刻死去,一是因为苏渐的第一次施展经验不足,二是因为神国的封印作用,三,却是自己曾经逍遥境武道强者的强悍身躯。
而慕容羽,他却没有如此幸运。
慕容羽站在尘埃里,身上的气甲已经消失无遗,他的黑发散落在身前,沾了些许的血,有些可怕。
他的身上,则更加可怕。哪里有一处完好,处处都是伤口,那些伤口里流出的血,并不多,也许是因为,已经流干。
慕容羽站在数不清的尸体里,双臂颓然落下,喘息声,一下,又一下,伴随这咳出的血,越来越虚弱。
苏渐的心中,蓦地生出从所未有的恐慌感。他突然发觉,自己似乎是做了最不该做的事情;而那件事情,会让自己后悔终生。
老者停下了,沈雪朔停下了,幸存的千余雪族人停下了,人们都看着苏渐,仿佛看着一个怪物,惊讶、畏惧、不解……种种可以称之为“不安”的情绪,在苏渐的身上汇集。
慕容羽苦笑,然后缓缓仰天,卧倒。
“不!”
一个少女,在这片死寂里,发出一声充满了绝望悲哀和愤怒的呐喊。
人们看向那个少女,看着那个少女跌跌撞撞地跑到慕容羽的身边,看着她泪如雨下地哭泣,然后扑在慕容羽萎顿倒地的身体上,心中均自戚戚。
苏渐看着她在他身边哭泣,终于,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他,毕竟是她哥哥啊!
他究竟做了些什么啊!
“尔岚,你听……”
他走向慕容羽,他知道,如果现在,自己亲自出手的话,至少可以缓慕容羽一缓。只要他没有立刻死去,苏渐就能救他。
然后,他停了下来。
尔岚拔出了发簪。
对准的,不是他。
是她自己。
“不要假惺惺。”
她仇恨的眼睛,红了,然后流出泪,仿佛映着血,燃着恨。
“尔岚,我可以救他……”
苏渐没有底气。
他能感知到对方的气息,那气息已经极为微弱,就算是苏渐也没有办法拯救这样一条,注定将要离去的生命。
所以他没有底气说,他没有底气去做,更加明白,尔岚,会恨自己。
拿她当妻子也好,自己或者真的没有那种感觉,至少,是曾经没有。
拿她当朋友,苏渐很不希望失去她。她那么美,那么善良,那么倔强。
所以她应该快乐。
可是,她以后,却注定将生活在黑暗、仇恨和冰冷的那个世界里。
慕容羽含笑看着妹妹。
不管以前怎样,不管这一路怎样,至少,在自己生命的尽头,她,终究是原谅了自己。
所以慕容羽笑了,而且笑得很开心。
至少,这孤索,冷漠,痛断肝肠的思恋,还有那些仇恨,今天,终于可以消泯。
很轻松。
“尔岚……”
他仰头看着妹妹的脸,用了最后一丝力气,往她的脸庞探出了手。
那手,沾满了鲜血,别人的,他的,还有那十万被他害死的周人……
很脏。
所以他的手始终在尔岚的脸颊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触碰妹妹纯洁的身子。
尔岚伸手,将哥哥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哥。”
“好……我去见雪荨了……好……尔岚,我……对不起……对……”
他的声息,骤然而断,干脆得,仿佛没有任何留恋。
尔岚眸子缓缓睁大,看着慕容羽渐渐闭上的眼睛,感受到一种几乎将自己撕裂的痛楚,酸楚,还有,恨意。
“苏渐,刚刚哥哥跟你说了那么多,你说,‘那又怎么样’……”
苏渐心中一紧,连忙急道:“不,我的意思是……”
“很好……很好……”
尔岚噙着泪水,泪眼朦胧里,她看着那两人,还在牵手。
一个,是一定要得到自己的那个男人。
一个,是自己的挚友,自己最信任的女孩。
很好。
她站了起来,用手里的发簪,指着两人。
却,突然将发簪刺进了自己的肩窝。
“我,慕容尔岚,歃血为誓!苏渐,你若此生与另一个女人成亲,我必杀你全家!”
“我必……杀你。”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然后,紧紧闭上眼睛。
“我不会哭给你看,苏渐……我会等,等到我变得强大,等到你再一次来我面前,我必杀你!”
苏渐心念一动,正要用意术束缚对方的动作,却突然发现,尔岚的境界,竟然来到了她一直没有登上的那个地方。
坐忘境!
尔岚,也成了坐忘境的修行者!
那恨意,竟然让她越境了!
沈雪朔站在远处,看着老人,高声道:“苏渐,我们走吧。”
“不,尔岚,你……”
尔岚没有理会苏渐,她弯下身子,将哥哥的身躯背起,只留给苏渐一个柔弱的背影。
“苏渐,你若跟过来,我死给你看。”
苏渐闭上了嘴巴。
他知道她有多么倔强。
他知道她有多么骄傲。
他知道,她是多么的,恨自己。
就算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哥哥,终究是哥哥啊。
他看着尔岚、慕容羽随着雪族大军远去,看着大军里,那依稀的一个面具男子的背影,却迟迟没有踏出一步。
沈雪朔看着他,一直漠然的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些同情和叹息。
有些事情,做了便无法挽回。
有些命运,必将要面对。
或许,从那个少女,来到这里,就已经注定了,她将与大周,背道而驰。
与苏渐,不再有任何的交集。
除非,任何一方,死亡。
第174章 失魂
南萱回来了,尔岚却永远地离去了。
苏渐不知道,她会不会再回来。
但是她是多么倔强啊。
他坐在北望关的城楼上,少见地拎着一壶酒,吹风,偶尔饮一口,露出惬意的红。
因为杀了慕容羽,很多人对苏渐的印象都有所改观;然而,他回来之后,便再也没有理会过军务,只是每日北望,偶尔喝酒,偶尔沉思。
过了不多的日子,京城来了特使。
特使带了陛下的旨意,无非是安抚的话,然后,召苏渐回京。
家里来了信。
苏焕的尸身已经回京,要安葬在城外的烈陵。而苏渐,则要回家。
回家啊。
苏渐手里的信纸在风里颤抖着,犹如蝶翼。
…………
和以往不一样,南萱不再出现在苏渐身边。
她和沈雪朔、柳寒鸦一起,比苏渐先一步,回京。
苏渐是一个人回去的。他没有带随从,没有带护卫,带了四匹马,马鞍里,都是酒。
他一路饮酒,从北门来到了南门,然后,在南门众将官的注视下,喝酒,离开。
来时,是两个人,萧索。
去时,是一个人,寂寞。
他的身影在马背上晃动,酒囊里,都是最烈的酒,辣的很,后劲足,一般的士兵,喝半囊,便足以醉了,然后大梦一场。
苏渐喝着,仿佛喝清水,脸色越来越白,没有一丝一毫的醉意。
他看着前方的路,看着那些依稀熟悉的野草、小溪,想着那个熟悉、却已经陌生的脸庞,默然。
他想醉一场,却,好生奇怪,无法醉去。
这一天,他喝得有点多,跑到了一处农田边上,大口大口地吐,吐出了黄水,还有血丝。
他看着那些血丝,想到了很多。慕容羽的血,尔岚的血,还有,那些恨。
“如果不是我会下棋,就不会去学什么破棋道,如果不是学了那什么破棋道,我就不会杀了你哥哥,如果不是你哥哥,你也不会走……可是,你为什么要怪我呢……”
他看着一匹马,那马的眼神很亮,有些同情,有些不解。
他看着马眼里的自己,突然间愤怒无比,高高地举起了手,用尽了全身力气,往马头打去!
突然,他的手停了下来。
那匹马不解地看着他,然后,头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似乎是安慰,似乎是催促。
苏渐咧了咧嘴,没有哭。
…………
一个少年,骑马进了云京。
没有人阻止他,因为早有命令,如果一个酒气冲天的年轻人,骑着马,后面跟着几匹马,而且马鞍鞍囊里,是满满的酒囊,就让他进来。
他是守边第一功臣,靖远侯,奋威将军,苏渐。
苏渐坐在马上,晃晃悠悠地进了云京。
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来到了白鹿书院。
他看着那高耸的书院院墙,想着,在那里,某处,尔岚为自己落的泪,然后默然离开。
然后苏渐回家。
他下了马,进入苏府,在苏焕的灵前上了香,沉默地听着苏无殇和苏辰询问,然后有口无心地说了几句,便在两人的注视下,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仍然是墨香四溢。
和苏渐离开时,几乎一模一样。
仍然是有书,有画,有字帖。
仍然是一张空荡荡的床。
仍然,没有尔岚。
苏渐坐在床上,想了一会,然后睡了。
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的早晨。
苏渐睁着血红的眼睛,在宫中内侍的带领下,去了皇宫。
苏渐没有在议事大殿里看到陛下,他是在那个书房里看到他的。仍然是那个老内侍在侍候,仿佛几个月前的那个暮春,在这里下过的棋。
皇帝陛下,姬无夜,这个国家掌握最大权力的男人,经过了几个月的时间,却好像经过了几十年。
他看起来,很不好。
可是,他却觉得,苏渐比自己更不好。
“苏小子,陪朕下一盘。”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总是有人说,帝王心术难测,其实,有什么难测?想要揣测帝王心思的,都有着目的。而在这里,在这棋秤前,他不过是一个喜欢下棋的中年人。
苏渐犹豫了一下,然后坐在棋盘的另一边。
“嗯,不知道你在边关,有没有荒于棋道啊?”
陛下落了白子,等待苏渐。
苏渐怔了一怔,拿起了黑子。
他看到黑子,然后想到了那七座山峰,黑色的山峰,他的意术,还有,七星。
想到了,慕容羽的死状,尔岚。
都怪我,为什么要学围棋?为什么要领悟什么破棋道?为什么要……
“陛下,我,已经,再也不下棋了。”
皇帝陛下惋惜地看着棋盘上孤零零的那一枚棋子,再看看和它一样,孤零零的苏渐,“唔”了一声。
他站起来,遗憾地说:“是吗,不下了啊。”
“嗯,不下了。”
皇帝陛下看着那个失落的年轻人,想到对方,不过是十八岁,终究,还只是一个年轻人而已。
窗外秋风起。
秋天,不仅仅是一个收获的季节。
……
苏渐失魂落魄地走出了皇宫,心不在焉地走进了闹市。
这里,是云京。所以,这里比边塞热闹很多。苏渐看着那些普通人,突然很向往他们的生活。每天,起来,工作,晚上,睡觉。吃饭,恋爱,生活,相夫教子……
还有,可以快乐地下棋。
他们在笑,笑得肆无忌惮,笑得歇斯底里。
就在这时,前方乱了起来。
一辆失控的马车冲了过来。那匹马像是吃错了药,红着眼往前狂奔,掀翻了不知多少小摊,往苏渐冲来,而那马夫,早已不知所踪,想是早就已经被甩了下去。
眼看着,那匹马越来越近,没有丝毫减速的趋势。
苏渐皱眉,没来由的,这些天来的烦躁,变成一股子恶气,他猛然跳上马背,在马背上奋力锤击,发泄着不快,还有深刻无比的悲哀。
他不知道自己打了多少拳,只知道,那匹马最终还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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