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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差那么一点点,明明就差那么一点点。
“是啊,我很讨厌你。”
“为什么你就觉得你应该得到一切?”
“你口口声声说着喜欢我,爱我,那为什么,你明知道我不愿意,还请皇帝赐婚?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你觉得抢走我的自尊,很有意思吗?”
“我只会感到屈辱。你明知道你这样是在羞辱我,为什么还明知故犯?”
她喃喃说着,面无表情地伸出雪藕似的柔软双臂,抱着这个男子逐渐变冷的身躯,感受着对方逐渐消失的温度和气息,紧紧地咬住了牙关。
“既然如此,你就要付出代价。”
仿佛宣告自己的胜利,她在趴在自己身上的苏渐耳边低喃,也不管他是不是还能听得见。
说完这一切,她推开了霸占了自己的那个男人的身体,呼吸急促。
苏家三少爷不能无缘无故的死去,但是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作着杀与不杀的挣扎抉择,却没有来得及编织一个逃脱的谎言。
真是的,死了也要给人添麻烦的家伙。
蜡烛慢慢地燃烧,红色珠泪流下,渐渐堆成了红色的瀑布。
已经过了很久。
“咳咳……”
静谧的房间突然响起了咳嗽声。这咳嗽声毫无征兆,在她耳边响起,仿似惊雷。
咳嗽声剧烈,仿佛这个人已经窒息了好久。
事实上,这个人的确窒息了好久。有多久?此时此刻,已将天明。
毒药,居然没用?强烈的震惊像是电流般流过尔岚的全身,她又惊又怒,连忙抓起衣物,盖在自己身前,惊魂未定的看着苏渐。
他一时间还没有活动的能力,痛苦地紧闭着双眼,用肘部撑着上半身,在床上剧烈的咳嗽。那咳嗽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剧烈,令人怀疑他是不是会把肺给咳出来。
但是,一时半刻之间,他是死不掉的。甚至,既然他活过来,也就意味着毒药无效。
“原来到了最后,还是得用我自己的办法。”
她低喃着,看着只能不停咳嗽喘息的苏渐,拔出头上的簪,高高地举了起来。
尔岚的手很准,也非常狠。发簪像是一把剑,刺了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苏渐的手突然抬起,反手握住了尔岚的手腕。尔岚感受到从对方手上传来的力度,手腕生疼。苏渐又咳了两声,突然,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扭头看向身边的尔岚。
一个美丽到近乎完美的身子落进了他的瞳子里。
方才想要霸占她的那个男人,本已苍白的脸色却瞬间变得通红。
“我勒个去!”
说完这几个字,他再一次倒了下去。
尔岚看着那只从自己手腕上滑下的手,默然不语。她看着那个男人的后背,听着那个人的沉重呼吸声,片刻之后,错愕。
这一次,居然是睡着了吗?
尔岚再一次举起发簪,紧咬贝齿,素手微颤。
杀人总是需要理由和勇气的。其中,后者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尔岚已经下了一次药,眼睁睁看着对方死去;刺出了发簪,本也打算让对方就此死去;但是两次都没有成功。对一个少女来说,这已经是极限。哪怕这个少女有一个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祖父。
她疲惫得松开手,任凭发簪落在地上,惶然,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有人叫道:“少爷?你没事吧,少爷?少爷?”那人大约是听见剧烈的咳嗽声,有点担心。
尔岚平静道:“他睡着了。”
外面那人似是松了口气,不再言语。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渐远。
尔岚面无表情地穿上亵衣,但是总感觉那双手还在抚摸自己,觉得恶心而难堪。
良久,灯灭。
黑夜里,响起一声轻叹。
第2章 坐忘境的二世祖
一晃就是十天,这十天里,京城里着实发生了不少事情。
比如八位御史大夫联合参了府尹一本。这位府尹便被下了天牢,秋后便要和自己的脑袋说再见。
又比如那八位御史大夫其中一人为了娶妾,竟然胆大到和家里的河东狮大吵了一番,宣泄了二十多年的怨气,第二天便把那河东狮休了,娶了一个娇媚的女子回家。
京城里每天都要发生一些事情,这些事情大都成了平民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调侃之余,倒也没什么兴味。
只不过,总有一两件事情令人津津乐道,足以说上千百遍也不会腻。
“……苏渐入了洞房一番云雨之后,竟然昏死过去。这一睡,就足足睡了三天三夜。苏府遍寻名医,就连医圣陈玄元都请了过来,却仍是束手无策。谁知道,就在第三天,他突然醒了!”
说书人说得唾沫横飞,绘声绘色,尤其对当晚新房里的描绘,更是添油加醋,其中香艳之处,说得眉飞色舞,简直如同亲眼所见一般。
“醒来是好事啊,可是谁曾想,这个三公子醒来之后,竟是变得如同白痴一般。各位看官须得知晓,三公子大婚之前,虽是浪荡不羁,风流成性,却是出了名的一手好字,朝野上下哪个不知,哪个不晓?”说书人说到这里,歇了一口气,喝了一口水,接着说,“可是,他醒来之后呢,别说字了,连笔杆都不会拿了,你们说,奇不奇怪?”
这样的说书人不在少数,这样的段子也渐至脍炙人口。
就在这时,他突然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人,眼角缩了缩,神色慌乱地站了起来,说:“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了,各位散了吧,散了吧。”
“讲啊,怎么不讲了呢?”
“哪有这样的?爷我可是给了钱的!”
“我裤子都脱了你给我看这个?”
座下的众人大为不满,纷纷喝起了倒彩。说书人却是掩面离开,连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众人不满之时,一个少年面无表情地丢下几文钱,离开了茶馆。
“想不到娱乐八卦在哪都有,”少年面沉似水,嘴里嘀咕着,踢开脚边的一块石头,“你说你个苏渐,平常低调点会死啊。”
这个少年就是苏渐。
苏渐的确是叫苏渐,因为他上辈子也叫苏渐。
原本苏渐是一个围棋选手,十八岁,刚刚升入七段。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算是一个天才的少年。当然了,和那些十八九岁就升入九段的怪胎是比不了的。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消化掉成为七段高手的喜悦,就在去国外参加比赛的时候,遭遇了一颗流星。
确切地说,那应该叫陨石。
不论是以物理学还是数学还来分析,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被陨石砸中的几率并不是很大,甚至比被雷劈死的几率还小上许多。苏渐玩了一辈子石子——棋子是石子做的——却没想到会被石头给砸穿越了。总而言之,他当时就看着那颗巨大无比的陨石往自己飞来,仿佛是早就瞄准他半天的狙击手一样,把他的一切退路都锁死之后,结结实实地把他砸进了一片黑暗。
这也许要归类到神学的范畴?
按照网络小说里的穿越分类,他这种情况叫做“魂穿”,也就是灵魂穿越到了另一个肉体上。巧合的是,如今这副身躯居然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还有一个相同的名字。
他有时候也会想,这会不会是命运的安排?
不过虽然名字一样,境遇却是迥然两异。
这辈子,好吧,勉强就说是这辈子。这辈子的苏渐,十八岁就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京师第一美女当妻子,这放在二十一世纪,得气死多少矮矬穷,妒死多少高富帅?
被陨石砸中的痛楚瞬间来袭,又瞬间消失。也只是眨了个眼睛,他就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面前有一个婚装半解的少女。
真是命苦。
“还说我不会拿笔,可是我还是会写会认的好不好?”幸运的是,语音和文字没有障碍,除了繁体字看来有些不习惯之外,生活上倒没有什么不便,他回过头忿忿地看了茶馆一眼,“而且虽然写的难看一些,但我也会写啊!”
“少爷少爷,您怎么在这里啊!”
就在他碎碎念的时候,一个小家童几乎是飞奔而来:“大少爷二少爷下朝回来了,你快回去吧。”
这个小家童也就十三四岁,个头却不小。这几天苏渐已经和他混得很熟稔,叫他小禄子。
“好~”
他没好气地应了一声,跟着小禄子往夏府走去。
小禄子神色稍松,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回头说:“少爷还记得这条路吧,前天你好象就在这里迷路的,你还记该怎么走吗?要不要自己走走看?”
“你赶紧找个媳妇教自己孩子认路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好好走路行不行?”
小禄子看着苏渐没好气的样子,却一点都不紧张害怕,笑道:“少爷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开玩笑,不过脾气好了许多,不再骂人了。”
苏渐纳罕道:“我以前经常骂你吗?”
“那个嘛……”小禄子憨憨一笑,挠了挠头,“也不算骂吧,反正是有点凶。”
苏渐对这个身体的主人以前是个什么德性深感兴趣,不禁问道:“你觉得我以前是个怎样的人?你说,我保证不生气。”
小禄子迟疑了一下,说:“少爷你说了不生气,那我可说了啊。那个……少爷你以前脾气虽然大,不过朋友也很多,就连公主殿下都十分在意你。要不然也不会让那么多御医来给你诊治啦。不过,书读的就一般。”
苏渐嗯了一声,心想,所谓书读的一般,恐怕也是你说得含蓄。看来这家伙以前也就是一个文艺青年,哦,书读的不好不算文艺青年,人品好,好到公主都喜欢,也不算是普通青年。不算文艺青年,也不算普通青年……啊,呸!
他突然想到自己现在就是这个苏渐,哪有自己骂自己的道理。
“还有呢?继续夸。”
“还有嘛,听大少爷说,少爷你虽然天资差了点,却仍然能在十四岁那年步入坐忘境,已经很难得了。听说是万里挑一呢。”
“呃,坐忘境?”
口中重复着这个明显带着魔幻色彩的词,苏渐的眉头微蹙。不过他没有追问,因为他可不指望能从一个小书童的嘴里知道什么叫坐忘境。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继续夸吧。”
“没了。”
“这就没了啊?”
完了,八成是没得夸了。苏渐想了想,打算换一个问法:“那我和以前比,有什么差别呢?”
“这一点很明显啊!”小禄子见少爷果然不生气,胆子大了几分,笑道,“以前小少爷你每天都会喝不少酒,每晚必去得意楼。现在少爷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每天在茶馆里听书喝茶。虽然还是不看书,但是老爷和两位少爷都在夸你呢,说你终于长大了。”
“呃……”苏渐无语地指了指前面,面无表情说:“带路。”
好么,什么文艺青年,整个一个二世祖。不过,现在轮到自己上岗,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话说回来,虽然是继承的是一个二世祖的身体,但是好歹是重活了一次,苏渐心里五味杂陈。
回到夏府,还没走进大厅,苏渐就听见了一个中年男子的说话声。
“我本应在三天前就离开京城,回北望关镇守了。承蒙圣上体恤,才得以多留几天。”
说话的人叫苏焕,帝国四征将军之一,也是三兄弟的父亲。
中年人坐在椅子上,眉宇平和,如同一个最普通不过的人。但是,世上无人不知这位将军的赫赫威名,都是靠着一双手硬生生杀出来的。他的手下亡魂到底有多少个,恐怕他自己都说不清。
苏焕看了兄弟二人一眼,淡淡地说:“陈太医跟我说,渐儿大病之后,境界已经出现崩溃不稳的迹象,体内的念力更是急遽减少。”
苏无殇并没有露出太吃惊的表情,而苏辰似乎一直都被蒙在鼓里,所以很是吃惊。
苏焕又道:“也就是说,如果这种状况再继续下去,他的修行生命,就到此为止了。”
“身子是他的,他肯定比我们要清楚自己的状况。他嘴上不说,却已经消沉低靡,甚至连酒都不喝了。你俩是他兄弟,不管他变成什么样,你们都是他兄弟。有什么事情,帮帮他,特别是你,辰儿,你对他素有成见,他如今脑子不清楚,你就不要像往常那样欺负他了。”
苏辰恭顺地说:“以往儿只是看不惯他混迹于烟柳之地。如今他既然已经痛改前非,我身为兄长,自然会尽心尽力地照顾他。”
“嗯。对了,那个儿媳妇可厉害的紧,我听说她从小就野。长大之后,直到老三成亲前我和她都还没有见过面。不过,她家中已无男丁,日子困苦得很,我们苏家能帮就帮。毕竟是我儿媳妇,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去。无殇,三兄弟里你最稳重,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苏无殇应了一声,却不说话。突然,他听见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不由微微蹙眉。脚步声很是熟悉,但是如果不是脚步声,以自己的境界,单靠感知竟然根本无法察觉门外那人的靠近。
他忧心地想,难不成三弟的念力几乎衰竭到这种地步?
苏焕的脸色微微一沉,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