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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眼中黄色的月芒,直射上天,和上天洒下的月色交接。
高台下四周的古人类变本加厉进入歇斯底里的疯狂状态,男男女女如火如荼地进行最原始的性交行为,丑恶万状,月魔邪恶的魔力,使古人类不断繁衍,为它们增加饲养的牲畜。
近在台边的古人类开始从通柱台顶东南西北四道石级,争先恐后奔往高台上的月魔王。
当第一个人踏足台顶时,一个令凌渡宇不敢相信的情景发生了。
柱体内不断游走的黄线,一下标射出柱身,把踏上高台顶的古人类全身卷住,像电光般在他身上缠绕急走,产生劈劈啪啪的黄色闪光,那古人类似乎在极乐中死命欢叫,随着黄光,身体一直萎缩下去,最后成为一块黑炭,跌下高台。
圆柱体的黄光更盛,古人类的死亡,增加了月魔的力量。那黑色的圆柱,正是吸取月能的工具,人类就是它的营养食品,把它喂得壮大了,再供魔王吸取能量。
每一个抵达高台顶的古人类,都在黄光中变成焦炭,圆柱体很快变成一条光耀大地的黄光柱,黄光柱不断流入魔王体内,它身体愈发乌黑发亮,眼中的月芒直射上天,天上的其他魔神不断飞临它射出的黄芒上,吸取月能。
凌渡宇不断提醒自己,月魔要他见到这种异象,只是要激起他潜意识内对月魔的奴隶记忆和恐惧。不要怕!千万不要怕!任何恐惧的情绪,也会使他抱恨终身。
用志不分,其神乃凝。
凌渡宇开始深长细慢的呼吸,四周的疯狂行为,只当作魔法幻象。
这远古魔神深悉人类的弱点,特别制造了一个完全“真实”的“现实”,来达到击败凌渡宇坚强心声的目的,等如现实的人生,一切是那样“真实”,有谁可真信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幻象。都是那样的“真实”。
相传古时有位仙人,想开炉炼丹,于是要物识一名守护炉鼎火候的僮子,有名青年来应征,表示最坚决的诚心,仙人于是说:“且慢,让我先考一下你的定力,你记着由现在开始,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说一个字出口。”青年答道:“这个容易。”自此闭口不言。仙人展开法力,青年堕入世间的万千轮回,历经人世的喜怒哀乐,无论是男是女,是富是贫,他都是一个永不出言的哑巴,坚守对仙人的许诺。最后他轮回做个哑女刚生下婴儿,遇贼来劫,要抢去“她”怀内的女婴,“她”终于失陷在威力无穷的“世相”中,呼天抢地地叫了一声:“不!”于是“她”变回那青年,站在仙人面前,仙人摇头叹息道:“你还是过不了慈母之情这一关。”
凌渡宇目下的情景,正是经历魔王法力下为他精心炮制的情节,要是他过不了这关,便不是做不成守炉仙童那样简单,而是失守了人类最后的城堡,将会发生最凄然的人类悲剧。
月魔叠财俯首下望,黄芒凝住凌渡宇,神情似乎有点焦躁,黄芒开始闪烁不定,远不及早先那样深不可测和凝聚不散。凌渡宇的坚毅出乎它预料。
它要发动最后的攻势。
远古邪魔和人类的精神斗争,到了一分胜负的时刻。
战利品就是大地的主宰权。
灵达喇嘛以无上智慧,洞悉了古今的秘奥,入来前生下了凌渡宇,就是要他去对抗这即将来临的劫难。人类和魔王的斗争从未有一刻停止,亘古以来一直进行着善恶交战。不断有杰出的心灵,控求精神上的秘密,制止魔王的回来。埃及的阿里之,建立了人类文明的巅峰作品金字塔,灵达喇嘛造就了凌渡宇。一切似乎巧合,其实冥冥中全有安排。
这是命运。
邪气大盛。
凌渡宇全身冰冷,连血液也几乎冻结起来,就在这至阴到寒的深处,一种奇妙快乐的感觉,像一个平静湖面上生起的涟漪,迅速蔓延往每一个细胞去。
凌渡宇茫然地走上通往高台的石级。
在魔王全力最后一击,它开始站在上风。它的武器,就是人类追求的“欢乐”。
凌渡宇这刻无忧无虑。
没有过去,没有将来。
过去的包袱,以前的每一段经历、每个经验、人世间交织纠结的关系,加起上来,成为“过去的我”。未来茫不可测的命运、造化的弄人,合起上来成为“将来的我”。这两个“我”全部消失得无踪无影。
只有现在。
吸有目前这一刹那。
刹那芳华。
一种彻底的狂喜涌上凌渡宇的心头,心中一片空白,不是空虚,而是从一切解脱出来那种空白。再也不受“过去世”的世缘拖累,也不再受“将来世”对未知所产生的恐惧束缚。
从“人”的重重枷锁中挣脱出来。
达到大欢喜的境地。
这就是月魔为凌渡宇巧妙安排的陷阱。这是只精通人类心灵强弱轻重的邪恶魔王,人类在它的淫威下不知度过了多少岁月,现在又要回来了。
凌渡宇随着涌往高台上做祭品的人一齐涌向高台,他觉得自己和其他每一个古人类一样,满心欢喜地享受这一刻,这一刹那。每一个一刻,每一个刹那。
在魔王邪异吸引力下,每一个人都甘心走上去受死。
凌渡宇愈来愈接近失败的边缘。
还有一级,还有一级就到高台了。
魔王霍然转身,放下高举向月的乌黑巨手,一对大翼不断张合,粗壮的大尾丑恶地摆动,眼中的黄芒笼罩着凌渡宇方圆二十尺内的空间。静待敌人的屈服。
就在这最紧张的关头,魔王眼中的黄芒忽地暗灭了一眨眼的时间。凌渡宇惊人的支持力,使它快要耗尽辛苦积存下的月能。它要在千万里深的地下,遥远控制凌渡宇的心灵,这使它由红狐而得来的能量快到油尽灯枯的阶段,若果凌渡宇再不屈服,它唯一方法就是保有那一点的剩余,重新沉睡下去,等待另一次回来的机会。
就是黄芒那一眨眼间的熄灭,凌渡宇蓦然惊醒过来,回复了灵智。
月魔恐怖的形相在圆形的中心点像一座永能击倒的高山。
凌渡宇罅自己陷溺在欢乐的冲动,把整个精神凝聚成一点,毫不畏惧地直视魔王双目的两只月亮。
月的文明。
月的魔神。
凌渡宇傲然登上高台,卓立高台之上,圆柱体的黄光并不能入侵他的体内。人类已非昔的吴下阿蒙。
胜负决定的时刻终于来临。
他它互不相让,互相迫视。
魔王眼中的黄芒暴涨,瞬眼间照遍整个大地,倏又收去,变成两点小小黄光。
黑暗中的两点黄光。
天上月魔的叫喊、古人类性欢乐的狂呼乱叫、生命力被吸纳入圆柱体的死前嚎哭,忽然全部消失,天地重归平静。
没有了天上的圆月,没有了高台,没有了古人类。
也没有凌渡宇的身体,他只剩下一个纯意识的存在。
凌渡宇不敢有丝毫放松,死守灵台,死守着“不动心”的最前线。
一个巨大的声音在他意识中深沉地响起道:“我低估了你们,不过下次我会更小心。人类的无敌和贪婪,会继续下去。我们就是你们心灵内的邪恶种子。我一定会回来,一百年后,一千年后,一万年后,又或是明天。”
两点黄芒消去。
留下无边无际的黑暗。
凌渡宇知道自己胜了!
天旋地转,他已重返病房之内,一片漆黑,近床尾处的空中有一块散发着淡淡黄光的长方石,这时黄光在逐渐消去,终于消失在黑暗里,凌渡宇呀了一声,不再发光的“幻石”无力地掉在他脚下,他知道“幻石”将有一段很悠长的日子不能作恶的了。
尾声
凌渡宇身穿病袍,在卓楚媛的陪同下,缓缓在医院的后花园内散步。
这是中秋后的第六天。
凌渡宇足足在床上躺了七天,精神体力才慢慢复原,那一次和史前生物通过“幻石”的接触,比连续打上十场拳赛,还要使人劳累。
凌渡宇说:“卓主任,你精明能干人人皆知,想不到还有一手煲汤的独门本领,令小弟钦佩非常。”
卓楚媛忍不住笑意盈盈,道:“你身入虎穴,劳苦功高,我又怎能待薄你呢?”
凌渡宇说:“不过我却怀疑这是一个阴谋,希望你能承担得那后果。”
卓楚媛不解道:“煲汤也是阴谋?”
凌渡宇一本正经地道:“生鱼、肥鸡、人参、燕窝、鲍鱼,所有这些汤料都是滋阴补肾,大大增加某一方面的能力,到我出院时,你便要亲自承担那后果了,希望你受得起。”
卓楚媛俏脸飞红,啐道:“我开始相信金字塔是有镇邪的作用了。”
这回轮到凌渡宇大惑不解,问道:“那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卓楚媛用手指戳在凌渡宇额上,怜爱地道:“你呀!躺在金字塔的病床上这么多天,一句坏蛋的说话也没有,如果不是金字塔镇压了你的邪气,那就除非太阳由西方升起了。”
凌渡宇失笑道:“我倒没有想到这点马医生说他有意思将每一个病房都改建成金字塔,因为我在塔内复原得特别快,所以金字塔可能具有医治的作用。”
卓楚媛道:“只要你邪念不起,自然康复得快……呀!”
两人一齐若有所悟。
好一会,卓楚媛道:“你现在明白谢教授死因了没有?”
凌渡宇搔头道:“我不知,不过每逢和这类超自然的力量扯在一起,什么事也有可能的。”顿了一顿又道:“若非病房内的金字塔发挥作用,把魔王消耗月能的速度加快,我也不能在这里饮汤进补了。”
卓楚媛瞪他一眼道:“我还未告诉你,经解剖检验,红狐也像谢教授一样,胸骨折断窒息而死,表面上却没有半点伤痕。”
凌渡宇讶然,苦苦思索。
卓楚媛不想他太耗精神,岔开话题道:“昨天钟约翰在埃及打电话给我,‘幻石’已经给放进大金字塔内安全的地方,这件事希望能告一段落。”面上的表情犹有余悸。
凌渡宇笑道:“是,告一段落。”它们有的是耐性,一万年、两万年的等待对它们算是什么,人类文明是那样的渺小和短暂。
凌渡宇搂上卓楚媛的蛮腰,微笑道:“媛,想起第一次见你的模样,便想打你十记。”说完眼光斜斜望向卓楚媛挺起的高臀。
卓楚媛嗔道:“那天你才气人,还要怪我。”
凌渡宇拉起她的手,道:“走,跟我来。”
卓楚媛道:“这处不好吗?”话还未完,已给凌渡宇拉得跟着走。
凌渡宇笑道:“当然还有更好的地方。”
卓楚媛的声音远远传来道:“田木正宗叫我告诉你,他有一份厚礼送给你,噢……唔!”
人类确是进步了,但心中的邪念却是有增无减,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找到心灵的金字塔,把邪恶和人类隔绝开来。
那将是人类历史新的一页。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