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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好笼盖全场,手发出去,严丝合缝,恰到好处;给他各个击破,沾着便倒;对方人多,反更吃亏,才是高手。
古称万人之敌,只是一接即胜,不使近身;对方前锋一挫,后队胆寒,声成所震,自然瓦解罢了。飞仙剑侠又当别论!如其真个以一敌万,休说打,挤也被人挤死;就是不眠不休,挨个砍去,也须砍上十天半月才能砍光,人也累死。所以不怕人多,最忌急躁。对方再有劲敌好手,一着稍松,立被乘隙侵入,步步全错,非遭惨败不可。
孙同康先前颇能守着师门“中”、“静”两字口诀,无如对手太强,仇恨又深;连径两次围攻奇险之后,所指望的大帮手又未发动,只知这等局面必须速战速决,先打倒两个,使其气馁势衰,才有胜望;否则时候一久,累也累死。又老想纵远一些,占住上首方,将独门“腾蛇七十八式”鞭法,土数施展开来,把敌人一齐逼向鞭影圈外,先不令其近身,乘隙再施着取胜。
那知群贼久经大敌,武艺高强;见他手中鞭,龙蛇也似,有无穷变化,早已留心。
并不似寻常对敌,刀枪并举,一拥齐上;时分时合,聚散无常,非有便宜,决不围攻;甚或跳出圈外,旁观不动,一有破绽,立即泼风也似,前后左右一齐杀来。
每人均有极厉害的杀手,更有两个轻功好的,目光专注;不论纵多高远,老是如影附形,跟踪追到,连口气都无法缓,如何施展?孙同康情急求胜之下,用力过猛,心气便浮了些。敌人铁棍虽被打落,但是长鞭下垂,鞭头也自着地,急切间不由现出绝大破绽。
幸而尤彬一杀手棍,吃吴开泰落棍撞开,另两敌人赶来稍后,未及下手,好些凑巧;否则这一刀虽被挡开,手法一懈,尤彬那一棍先被点中,同时后来二贼也自杀到,乘隙齐下杀手,安有幸理?总算运气,瞥见敌人双棍同飞中,忽有一片寒光,挟着一股劲风砍到,另外二贼也自右方杀来。吴、尤二贼尚在身后,必要乘虚而入,暗道:“不好!”
急中生智,并未向右闪躲,忙一紧手中鞭,就着鞭头着地一振之势,反手横撩上去;同时身子一矮,反往左侧敌人右手方窜去。初意左右前后皆敌,群贼中此贼较夯,左方攻势似强实弱。,只挡开这一刀,便可稍绥敌势,略占地步,不致手忙脚乱,穷于应付。
明知对方力猛刀沉,此着绝险,若说被他砍中,人成两片;就因鞭是铁线蛇筋所制,决不会断,力气稍弱,一个挡他不开,吃他连鞭硬压下来,也是不死必伤,万无生望。
无奈危机四伏,除了死中求活,更无善策。时机迅速,不容一瞬,心动手发,也无暇熟计,事后心寒,已过去了。
本是势逼处此,那知长鞭起处,只听“答”的一声,刀鞭相撞。方觉力大非常,猛听“拐弯”两字声纔入耳,鞭头一弯,蝎尾也似,飞起半截鞭影,顺敌人刀背反搭上去。一心避敌,能逃毒手已是幸事,敌人力大,并未想到挎他兵刀。此举大出意外,现成便宜,如何不贪!百忙中用力一抖,鞭上铁球已先击中张三夸子头顶,当时一声急吼,脑浆迸裂,仆地跌倒。
这一抖又恰是时候,对方人死手松,用力太猛,一柄寒光凛凛的板刀立即随鞭而起,电也似激射出去。无巧不巧,金标同另一贼金源长,恰巧各持兵刀双双杀来;万没料到变出非常,一眼瞥见刀光耀眼,迎头飞到,想躲已自无及。
金源长首当其冲,不及招架,只急吼得一个〃嗳〃字,便给那刀由左肩胛间斜穿进去,一直透向胸右,砍进了一尺来深。当时鲜血狂喷,仰身翻倒,铮的一声,刀头由右肋骨穿出;给在地一挡,方始止住余势。金标人高,正在左近,洒了满头满身鲜血,不禁大惊,人也往斜剌里纵开。
孙同康无意之中连伤二贼,一贼铁棍又被打落,精神勇气遂又大增。双方都是捷如猿揉,急同雷电,盗党死了两个,越发仇重情急。只一晃眼间,第一个尤彬举棍先自打到,孙同康刚横鞭一架,金标顺手用衣袖略拭血迹,左手持刀怒吼杀来。吴开泰也乘机抢了铁棍,跟踪齐上,声势极为猛恶。尤彬在群贼中比较年长,地位也高,见几番使巧未成,反伤了两个同党,连急带气,便把全副本领施展出来。
孙同康以为五贼去了二贼,总要好些;那知来势并不稍懈,尤其老贼难斗,一根铁棍招式灵巧,又阴又狠。先前几乎吃了气浮的亏,便把心气放平,沉着应战,也把全力施展出来。知道急切间难于取胜,想把内中手法较软的吴开泰先行去掉。偏生尤、金两个劲敌,手中刀棍狂风暴雨一般;对方又吃了一回亏,处处留心,不易得到他的破绽;打不起主意。
金标报仇求胜心切,见敌人鞭法已经使开,老攻不进;平日心高逞强,想起适才曾和敌人约定单打独斗,结局变成五打一;不特未胜,反被对方连伤弟兄。休说被他脱手,只不亲手将此人杀死,以后便做人不来;被他打败更不必说。反正你活我死,非拚命不可。这等打法,几时是了?一旁的老罗又怕极那老病鬼,既不动手,又不过来相助;看神气杀这小贼还许有望,那老病鬼却是难惹。不趁此时全力一拚,再挨下去,老病鬼一起身出手,更是凶多吉少。自恃一身硬功,又兼天生大力,竟把心一横,大喝:“小贼休狂,老子与你拚命了。”声到人到,目光注定鞭梢铁球,不令打中;一面暗运气功,豁出肩背双腿等处挨上一鞭,飞纵上前,扬刀便砍。
那尤彬手快眼明,见他情急拚命,反正拦止不住;既不愿失此下手机会,又恐他上来,便挨一下重的。忙把长棍一斜,观准敌人鞭梢铁球点去,心想敌人鞭一点开,金标刀法甚好,必可成功无疑。
那知恶贯满盈,孙同康没料到对方不怕死伤,以命相拚。恰巧尤、吴二贼左右夹攻,刚刚挡开,事出意外,竟被攻进圈来。暗骂这等打法,岂非找死?忙用长鞭往外一挡,本拟将刀架过,就势将他打倒。百忙中瞥见尤彬铁棍,〃惊蛇出洞〃,突向鞭头点到;势子又急又猛,暗道不好,收势已自无及。金标的刀也迎面砍来。三下里全是一个猛劲。
孙同康心中一急,率性单臂运力,仍就横鞭飞去。心想此鞭刀砍不断,软硬由心,就算被老贼点中鞭头,仍可用后半截鞭身挡这一刀,不致被他砍中。这一鞭足用了八九成力,金标又知对方劲敌,虽想冲进圈去拚命,终防鞭梢铁球厉害,心有顾忌;一面用刀猛砍,一面仍在准备改式变招。一见敌人横鞭架到,力沉势猛。,以前吃过亏,手伤未愈,惟恐铁球反卷上来,又蹈前辙。匆促之间没看出尤彬取巧暗助,忙把刀一撤,避开长鞭。本想拦腰砍去,一眼瞥见鞭头吃尤彬用力一点,向上甩起,敌人门户全开;心中大喜,大喝一声,改上为下,照准敌人胸前搠去。
孙同康不料金标刀法这样好,那猛来势,竟被撤退;鞭头又被铁棍点中,向上荡起;另一面吴开泰的棍又往下三路扫来。三方受敌,如换稍差一点的人,也非败不可。尚幸身手轻灵,得过真传,长于败中取胜。一见刀撤棍到,门户大开,知道不好;更不容下手,双足一点劲,立即纵身飞起两丈多高。因是急中生智,猛然窜起,未往远纵,下落仍在原处。敌人围攻更急,不特没有收鞭,反就那一纵之势,就空中甩起一个大鞭花;惊虹也似朝地面上扫去,人也随同飞落。
说时迟,那时快!长鞭到处,第一个遇见吴开泰,觉着先前当众吃亏,想捞回一点面子;难得遇到机会,意欲等鞭扫过。金标也是一样心思,乘隙进击。谁知孙同康练就险招,看去急速,实是虚势。长鞭刚甩成大半圆,自地扫过;瞥见二贼刀棍齐施,迎面杀来,右臂早就奋力相待。身形一闪,右手紧握鞭柄,猛然使劲一抖;长鞭立似毒蛇掉首一般,猛然掣转,恰好压向二贼刀棍之上。
双方势子都急。金、吴二贼俱知厉害,不顾伤人,双双奋力一架。金标刀背正档向鞭梢一带,力猛刀沉;铮的一声,前半截鞭便被连球反震向上。尤彬立即乘隙进身,拦腰一棍打到。孙同康见金标恰巧挡向鞭梢,将鞭激起;尤彬又刁狡异常,知这一棍,好些变化。正待纵身闪避,耳边又听遥喊“拐弯!”一声急吼,老贼人已倒地。
原来尤彬一生阴毒险诈!因知敌人鞭法神奇,这次虽是直起直落,大现破锭,断定金、吴二贼必要乘隙进攻。打着一发必中的主意,先不动手;等到双方兵刀架隔忙乱,敌人匆迫中,万难还手之际,然后突然发难,向前猛击。满拟一棍成功,谁知人未打成,死星照命。孙同康长鞭横落横起,尤彬早已闪开正面,按说万无打中之理,不知怎的,鞭梢竟会自行折转,朝尤彬左太阳穴打来;容到闻得脑后风生,已自无及。一声急吼,打个正着,翻身栽倒,死于就地。
金、吴二贼抢救不及,只得咬牙切齿杀上前去。那旁罗明也自情急,舍了老头,纵身追来。方在急喊:“待我会他!”吴开泰见同党中三个好手全数死在鞭下,心胆已寒;微一疏神,给孙同康一鞭打中后背,口中狂喷鲜血,死于非命。
罗明见状,越发情急。心想老鬼也许不会出手,伤人大多,下手须急;就老鬼不肯受骗,好歹先把这小狗杀死,回去才可稍为交代。一面喝住金标,把手中双拐一横,指着孙同康,大喝道:
“且慢动手,听我一言:今日我弟兄伤了好几个,休说先前那两位死得离奇,便这里四位弟兄也死得奇怪。你们如会什么邪法,趁早说出;我罗明和这位金二弟,在江湖上也成名多年,情愿甘拜下风。后会有期,再来寻你;如其不然,也请明言,我再用这双拐一刀,各凭真实本领,奉陪几个回合。”
“我向来爽快,不似别人死缠,一向单打独斗,只有一招照顾不到,便自知学艺不精,当时认输一走,日后学好本领,再行请教,以免耽误彼此时光。还有你那位老朋友,脾气古怪,问他什么话都不肯说,一味支吾,却用暗算伤人,未免有失英雄本色。我看你少年英俊,人还爽直,那老头叫什么名字,是那路上朋友,可能明说出来么?”
孙同康早看出罗明乃群贼之首,是个劲敌;听他独自发话,打了半日,乐得借此绶气。听完正要回答,忽听嗡嗡之声十分劲急,遥见日光底下有两点白影,飞星过渡一般,由适才群贼来路,一面横空邪射而来。飞得又高又急,晃眼便离头上不远,乃是两只极神骏的鸽子。二贼面上立现惊异之色,同声撮口,一声呼哨。二鸽飞势忒急,本已飞过;闻声倏地折转,银羽盘空,略一回旋,一只仍就往嵩山一面飞去,一只凌空飞堕,落向罗明掌上。
金标似防孙同康会骡然动手,一面抢前,持刀戒备,口中喝道:“你且稍待一会,我罗二哥还有话说。”
随听老头喝道:“狗贼放心!我早说白矮子比我性急,不容你们在眼皮底下逞强为恶。现在贼窝子已经瓦解,贼头和妖僧恶贯满盈,全部数尽。你两个蠢贼,还能勉强活上两年。小鬼不似你们阴刁,决不乘人之危,各自夹了尾巴快滚!如不服气,只管约了人到嵩山少室寻我,或去少林寺问你们认识两个小和尚,打听明了再去也行,心慌作什么?我们也快走了。”
老头出口滑稽,疯疯癫癫,这类话孙同康已然听惯。少年心性,见那鸽子朱目金瞳,健羽如霜,启盼神骏,却是异种;以前原曾养过不少,但都不及对方所有。只顾注目细看,闻言并未留意。那鸽子口中衔着两寸长、一根带有羽毛的竹签,双脚各绑着一根带簧的小竹笙,飞时发声,便是此物。
罗明取下竹签,略看了看,立刻面容大变。随由怀中取出两丸豆大般的紫九与鸽子吃下,另外取一根竹签,令鸽子含向口中,将手一扬,鸽便冲霄而起,往回路飞去。然后强敛满面悲愤之容,说道:“孙朋友,我知你本不愿打,但你此时占足上风,不能由我。姓罗的今日虽因有事料理,但我生平从未皱过眉头。适已说过,你如有兴,仍由我和你二人单打独斗,奉陪几招。否则,今日之事也不算了。暂且告辞,后会有期,你看如何?”
说时,金标瞥见那个地上的怪老头,忽然不知去向。初意此人是个神鬼莫测的劲敌;这一病愈起身,自己这面决无幸理。及至留神四面查看,老头已走出两三里路,正在前则飞跑,大有独自溜走神气。不禁又生希冀,便用黑话告知罗明:“老头已走。”
罗明知他心意,仍想为死人报仇,暗骂笨蛋,也不理他。见孙同康正要开口答话,忙抢说道:“我不知你和那老朋友是何渊源?也请见示一二。”孙同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