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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若兰在开始讲的时候,是在尖声地叫着的,但是讲到了后来,便成了无可奈何的哀求了。
曾天强仍不明白那是什么原因,他柔声道:“白姑娘,我是曾天强啊!”白若兰道:“我知道你是曾天强,所以我才不要见你,我……不能再见人了!”
曾天强的心中,陡地一动,刹那之间,他整个人像是都冻结了一样!他想起白若兰是一到小翠湖,就被鲁二抓了起来的,敢情修罗神君和天山妖尸一直未曾找到她!而修罗神君之所以将白若兰带到小翠湖来,是因为昔年的一句气话,修罗神君硬是将一个比鲁二美丽的人,带到小翠湖畔来了,是以才惹得鲁二生气,将白若兰擒住的。
鲁二乃是如此蛮不讲理,只知有自己,不知有人的人,她擒住了白若兰之后,会怎样处理白若兰,来消除心头的妒恨呢?她极可能会将白若兰美丽的容颜毁去!而如今,看白若兰的情形,正像是她美丽的容颜,已被人毁去了一样,所以她才有不要见熟人的念头!
曾天强呆了半晌,才道:“白姑娘,那是不要紧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白若兰陡地震了一震,道:“什么不要紧的,你,你,竟巳知道了么?”曾天强的心中,也十分难过,白若兰是一个宅心仁厚,心地十分好的少女,这一点,曾天强一直是知道的。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当曾天强想到她是天山妖尸的女儿之际,会感到十分痛苦。然而,那时候曾天强痛苦,乃是因为天山妖尸是曾家堡的敌人之故。而如今,似乎情形已起了变化了。首先:他的父亲,铁雕曾重,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曾天强就难以答得上来。
如果曾重真的是修罗神君门下走狗的话,那么他和白若兰之间,还有什么仇恨可言?然而,这时可能么?
如果可能的话,那么曾家堡的巨劫,是因何而生的?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些事情,在曾天强的心中,不知曾被反反覆覆想了多少遍,但是他却一直没有答案,这时,他也没有去细想这些,只不过在心中掠过这个念头而已,而当他的心中掠过这个念头之际,他倒觉得,自己和白若兰之间隔膜,巳淡薄了许多。
他吸了一口气,沉声道:“白姑娘,你是一个心地十分好的好姑娘,你待人好,人人心中都会感到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人,你……虽然变得难看些,但是又何损于你心田之中所放出来的美丽光辉?”
白若兰的身子,震动得更厉害,她抽噎道:“你什么都知道了,你什么都知道了,可是……只怕你还不知道我变成什么模样了吧!”
曾天强忙又道:“不论你变成什么模样,你总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好人。”白若兰呆了半晌,又道:“那是你不知道我变成什么模样了,所以这样说的。”
曾天强也不禁十分难以回答,因为他的确不知道鲁二是用了什么残酷的法子来对付白若兰的。白若兰如果真变得极其恐怖的话,在一年轻女子来说,那当真是最伤心不过的事情了。
他想了片刻,才道:“你究竟是变成什么样了?”
白若兰哭出道:“我也不知道,我一到,就被关在这里,暗无天日,只是日日有人,不知拿什么东西在我面上搓弄,告诉我说,我面上的皮……已被他们全弄毁了,我……的脸面……和一个被剥了皮的人头一样……”
曾天强听到了这里,忍不住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几乎要不由自地向后退去!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道:“那……只怕是他们吓你的,你……你且转过头来,让我看看。”
后一句话,曾天强是鼓足了最大的勇气,才能够讲出口来的。
他讲完之后,过了好一会,才听得白若兰道:“我如要转过身来,你……你可不要见了我就跑。”
曾天强道:“当然不会的。”
他口中那样说法,但是心头却着实十分紧张,因为他实是不知道美丽动人的白若兰,现在究竟变得什么样的恐怖样了。
他呆呆地站着,身子几乎都僵硬了,可是白若兰却还是迟迟不转过身来,这时候,时间当真过得慢极了,不知过了多久,白若兰才慢慢地转过身来,面对曾天强,微微扬起了脸,紧闭着眼睛。
自上面射入地牢的阳光,恰好射在她的面上,曾天强定睛看去,不禁呆了。
只见白若兰的面色,十分苍白,但是那种苍白,却有一股惊心动魄的美丽,她美丽姣好的容貌,丝毫也未曾受到损害!
曾天强呆了一呆,立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那一定是白若兰的美丽,令得鲁二也不忍心去损害她,但是若不加害白若兰,鲁二的心中,却又恨意难消,所以才将白若兰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让她自己以为她的容貌已被毁去了!
曾天强一看到丝毫无损的白若兰,再一想到其中的原委,紧张的心情,立时松了下来,他看到白若兰仍是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上,仍然承着晶莹的泪珠,分明是不知自己被人开了一个残酷的大玩笑。
曾天强望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能令白若兰更加惊喜,他只是望着白若兰,过了半晌,他突然俯身,在白若兰的颊边,轻轻地亲了一下。
曾天强忽然亲一下白若兰,并没有别的用意,他只不过想用这个来表示白若兰仍然这样美丽引人,可是对白若兰而言,这却是极大的震动!
只见她突然睁开了眼来,双颊之上,也立时飞起了红云,她以一种十分难以形容的眼光望着曾天强,令得曾天强也为之心头评评乱跳。
曾天强在一时之间,更不知说什么才好了,白若兰则低声道:“你……你是说我……说我不可怕?”
她一面说,一面用手慢慢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曾天强又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她的织手。
白若兰的脸上更红了,羞态也令得她更加美丽,她又低声道:“你……仍然对我那么好?”
这一句话,又令得曾天强评然心动。白若兰说“仍然对她好”,可知曾天强本来就是对她好的。曾天强也自问,本来确是对她不错,难得的是白若兰居然早就觉出这一点了!
他的脸上,也因为兴奋而微红了起来,他低声道:“若兰,你被鲁二骗了,她根本没有毁去你的容貌,你仍然和以前一样的好看。”
白若兰“啊”地一声,道:“真的。”
曾天强道:“我骗你做什么?这是你自己立时可以看得到的事情。”
白若兰满脸笑容,如春花破绽,突然向曾天强的怀中靠来,曾天强的一颗心,被她满头凌乱的青丝,撩拂得如乱麻一样,他伸臂揽住了白若兰的织腰,白若兰恰好在这时抬起头来。
曾天强情不自禁,又亲了白若兰一下。但是这一下和上一下却是大不相同了,他这一吻,已有情爱之意在内,那是白若兰立即可以感觉出来的。
也就在曾天强吻了白若兰的一刹间,曾天强的心中,陡地想起:不对啊,我……已是有妻子的人了,怎可再和白若兰这么亲热?
他一想到这里,连忙便将白若兰推了开来。
可是白若兰却就在此际,道:“我是你的了,天强,我巳全是你的了。”曾天强的心头狂跳了起来,他能够在这样温香软玉满怀抱的时候,想起自己是一个“有妻子的人”,想起施冷月来,那可以证明他绝不是薄幸之人。然而,他和施冷月的那一段感情,却是来得太异特,太突然了。而他对白若兰,则是早已有了十分深厚的感情的,只不过这一段情意,有着白若兰父亲妖尸白焦的关系在,因而便深藏在他的心中而巳。这时候,曾天强的心中,略一犹豫,便不再推开白若兰了,他也不说什么,因为他虽然拥着白若兰,但是他的内心,却也十分矛盾,十分痛苦!
过了好一会,白若兰才又道:“天强,你怎么不说话啊?你为什么不出声?”
曾天强仍是不开口,只是叹了一口气。
曾天强只不过是叹了一口气,可是白若兰的脸色,却又变得十分苍白了。她向后退出了半步,道:“你为什么叹息,可是你不喜欢我么?你说啊!”白若兰绝没有在逼问曾天强之意,而这两句话未曾讲完,她的眼眶之中,已然泪花乱转,显然是她的心中,巳感到了莫大的委屈。
曾天强本来想将自己和施冷月之间的那种奇怪的夫妇关系讲给她听的,他也不想否认自己和施冷月之间那种突如其来的感情。事实上,如果不是鲁二和施教主硬将施冷月拖走的话,可能曾天强也不会再有别的遐思了!
但是这时候情形却发生了变化。施冷月离开了曾天强,而曾天强却又遇上了白若兰,而且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遇上的!
曾天强一看到白若兰的那等情形,他打算是要讲的话,便立刻缩了回去,道:“没有,我怎么会呢,你看,你太多疑了!”
白若兰的两滴眼泪,已经掉下来了。但是在她眼泪落下来的同时,她却又“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道:“那我就放心了!”
曾天强一见白若兰竟如此痴心,更是将施冷月的事,藏在心中,不敢多提一字了。
两人自石牢之中,攀了出来,白若兰四面一看,便呆住了,她惊讶道:“咦,怎么好好的庄院,竟变成了一片废墟了?”
曾天强本来,还想问一问究竟是谁放的火,但是听得白若兰这样讲法,便知道白若兰被困处在地牢之中,实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她连起了火都不知道,又如何会知是谁放的火?
他摇头道:“我也不明白,小翠湖主人鲁二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她和施教主……”
一提到鲁二和施教主,曾天强便不能不想施冷月来,而一想起施冷月,曾天强的心头又禁不住抨枰乱跳,他连忙不再说下去。
白若兰本是一个毫无机心的人,她也不会敏感地觉察到曾天强有什么样不对,她只是道:“我父亲呢?你可曾见到他?”
白若兰一面问,一面向前走去,曾天强跟在她的身边,道:“没有,这里除了你和我之外,只怕再也没有第三个人了。”
白若兰忽然停了下来,妙目流盼,道:“这样不是太好了么?”
曾天强由衷地道:“实在是太好了,最好永远这样。”
白若兰呆了半晌,才叹了一口气。她虽然没有言语,但是曾天强也可以知道她的心意,她也希望这样,永远只有她和曾天强两个人。
但是,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世界上总不可能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而就算他们找到了一个地方,可以躲起来的话,难道真正便能和所以别的人割断关系了么?
曾天强携着白若兰的手,一齐向前慢慢地走去,既然他们不能永远有如今这样的宁静,他们也就格外珍惜如今的幸福了。
不多久,他们便来到了湖边上,找到了一只小船,向湖岸划去。
在这时候,他们谁也不说上了岸之后到什么地方去,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绝口不提会破坏目前气氛的事情,他们只是默默地相望着。
终于,小船划到湖岸上了,两人一齐跃上了岸,白若兰才低声讲了一句话,道:“天强,我爹如果见到了你,一定会喜欢你的!”
曾天强的心中,略震了一震,觉得难以回答!
白若兰温柔可爱,心地也十分好,可是她的父亲,天山妖尸白焦,为人却着实不敢恭维了。
曾天强不出声,白若兰也觉察到了,她苦笑一下,道:“你不知道他的为人,其实,他对我十分好,他绝不是坏人。”
曾天强不疑笑了起来,因为白若兰为她父亲辩护的理由,十分好笑,他道:“他对你当然好,你是他唯一的女儿,可是他对别人就不怎么好了!”
白若兰道:“你不去惹他,他也不会怎么样的……”
两人上了岸之后,是一面走,一面在讲话的,这时,他们正在一座林子之中,四周围全是插天也似高的红松,白若兰才讲到了这里,突然听得上面,传来了一声呼唤,道:“若兰!”
那一下叫声,十分刺耳,也十分难听,令得听到的人,大受震动,但是白若兰的面上,却立时露出了笑容来,叫道:“阿爹,你在哪里?”
她一面叫,一面和曾天强一起,抬头向上看去,只见在前面,一株笔也似直,极其挺拔的红松的横枝之上,站着一个人。那人的身量,又高又瘦,不是别人,正是天山妖尸白焦!
白若兰一叫,白焦的双臂一振,竟从上面一起跳了下来,那时,他离地足有五丈高下,突然之间跳了下来,吓得白若兰又惊叫了一声:“小心!”白焦的身子,已向下沉了两丈许,只见他右手臂拂了起来,大袖一卷,猛地卷住了一条横枝,手臂再向下一沉,“咯”地一声晌,便巳将那七尺来长,手臂粗细的松枝断了下来。
当他的衣袖卷住松枝之际,他身子的下沉之势,阻了一阻,但松枝一断,他又向下落来,转眼之间,便已落地。他在双脚还未着地之际,手中的松枝,向地上一点,就着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