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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那名美人也行了个礼,娇声道:“奴家周薇,今年十五岁,是大周后之际,史称小周后。”
而第三个体形娇小玲珑的稚龄女子则柔声道:“奴家窅娘,今年十五岁,乃苏州人士,弓足如同新月,纤纤细步,能作凌波回舞,是南唐後主宠爱之人。”
大小周后和窅娘都是南唐李後主的最爱,窅娘擅长霓裳羽衣舞,常以锦帛缠裹双脚,屈作产月之状,更显婀娜多姿,柔媚可怜。
窅娘虽不能算是中国缠足的第一人,可是由於她的缠足得到南唐後主李煜的激赏,於是 入宋之後,闺秀名媛争相仿效,於是渐渐遍及全国,到後来愈缠愈小,终於形成一种风气,人人都以“三寸金莲”为美,女子缠足之风故而可说从窅娘而起,丝毫不为过。
窅娘曾以超绝的舞技,缠足如新月,穿水红彩裳,在铸造好的一朵宽六尺、高达六尺的盘形钢制金色莲花中翩翩起舞,故而这桩艳事延伸出去,缠足亦称金莲。
李後主并非欣赏美女玉足,如陶潜,谢灵运、李商隐、李白、杜牧都有诗句歌咏女子的玉足之美。
至於大、小周后则因为李後主的词而广被传诵,成为千古以来的名女人,几乎念过几天书的人都知道,只不过罕得有人知道她们的本名,以及她们本籍原是钱塘人士而已。
口口口诸葛明到底也是进过私塾,念过几年书,一听那两名丽人报出姓名,立刻便知道大、小周后是谁了。
他笑咪眯地道:“本官以前看过李後主为大周后写的一阙‘一斛珠’、不知你会不会吟诵?”
那个花名叫周蔷的丽人低垂螓首道:“奴家还记得这首词,如果大人想听,奴家可以为大人吟诵!”
诸葛明道:“好!你就念出来让我们这些粗人听听吧!”
周蔷袅袅而行,走到了地毡上,一边缓缓的舞动四肢,一边柔声低吟起来:晚妆初过,沉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曲清歌,暂引缨桃破。
她回旋低舞,长袖挥洒,转了几个圈,又继续吟道:罗袖香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婉;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葺,笑向檀郎唾。
诸葛明等她一唱完,立刻鼓掌叫好,周蔷行了个礼,在—片掌声中,回到了富商王道身边坐下。
诸葛明斜眼睨了睨周薇,道:“周薇姑娘,令姐的—斛珠吟诵得极好,你何不也吟一首词让大夥儿欣赏欣赏?”
周薇大方地道:“奴家清唱一首‘菩萨蛮’,为诸位大人助兴。”
她踏著碎步走了出去,忙道:“诸葛大人,窅娘擅凌波艳舞,何不让她也为各位大人跳个舞,以增大家酒兴?”
诸葛明道:“好!你这个主点不错。”
他对周大富和曹大成道:“两位兄台请回席,酒宴就此开始,这么著,既然湘妃和甄妃还在化妆、就让她们慢慢的打扮,等一会来了,就陪蒋大人喝酒,我不用了。”
曹大成吓了一跳,忙道:“大人,这怎么可以?小人立刻叫喜娘去催……”
诸葛明道:“不用催了,你就叫周薇和窅娘陪我喝酒就行了。”
曹大成犹豫一下,道:“大人……”
诸葛明两眼一瞪,道:“怎么?不可以吗?”
曹大成愕然一惊,赶紧道:“可以,当然可以。”
他嗫嚅地道:“小人的意思是宋、元两代尚有许多美女,大人不需要再听下去吗?”
诸葛明道:“不用了,你先坐下喝酒,等一下再慢慢介绍吧!”
曹大成无奈,只得和周大富入座。
这时那两个花名周薇和窅娘的妓女,定到了大厅中间的地毡上,面对主位的诸葛明等人裣衽行了一礼,然後手拉手的开始旋转舞动起来,衣袂飘动,长袖挥舞,如同两朵彩云飞移,映著柔和的灯光,美不可言。
诸葛明举起酒杯,扬声道:“来!各位弟兄们,大家都辛苦了,在此本官敬各位一杯,喝完这杯酒後,大伙不必拘束,更不必互敬,随意喝酒吃菜,不管等下有多少余兴节目,愿留则留,愿定则走,反正大家都是明天中乍再见面。”
他讲到这里,仰首喝乾了杯中美酒,然後把空的酒杯放在几上,那些东厂番子发出一阵哄然大笑,也全部举起洒杯,豪放地仰首喝乾了杯中美酒。
那些银制酒杯,外形都嵌有黄铜花纹,不但外观美丽,制作精良,并且一个个都擦得发亮泛光,大家这一举杯,反射著四周的灯光,室内漾起片片闪动的璀璨光芒,如同闪电一般,照花了人的眼睛,让每一个人心里都有种特殊的感受。
诸葛明酒一喝乾,自有跪在身後的侍女替他把银杯斟满美酒,他闻到了侍女身上传来的阵阵脂粉香,再混合著酒香,眼中看到的是两朵云彩般的美女在旋舞,仿佛觉得自己到了仙境一般。
在这瞬间,时光似乎倒转了数百年,让他回到了五代十国时的南唐,他似乎觉得自己就是李後主,眼前看的便是小周后和窅娘的清歌妙舞,让他为之深深的沉醉。
他眯著眼睛,手肘斜靠在锦墩之上,痴痴地望著大厅中旋动飞舞的婀娜身影,一时之间也分不出谁是周薇,谁是窅娘。
陡然之间,但闻一声清丽的嗓音传出,周薇停下了舞步,开始吟唱起那阙菩萨蛮来:花明月暗飞轻雾,今日宵好向郎边去;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她在吟唱之际,厅内便是一片诤寂,除了少数的东厂番子不老实的把手伸进身边妓女的衣襟或花裙里,其他人都聚精会神的观赏著周薇的诵词,以及窅娘的妙舞。
而喜娘则领著那些龟奴靠墙站立,至於那些院中的保镖则每一个都被遣派到厅门守著,没有一个留下。
周薇吟诵完一遍之後,为了配合窅娘的舞蹈,又重复吟唱了一遍。喜娘则提起精神,仔细地打量著每—个人的神情,尤其特别注意诸葛明的表情。
当她见到诸葛明一副陶醉的样子,终於松了口气,认为自己没有辜负曹大成所托、把这些来自北京的重要官员的心稳住了。
她拿出手绢擦了把汗,正想派人去後楼催促尚未妆扮好的妓女出场,却见到诸葛明霍然坐直下身了,伸手招呼坐在他身边不远处的长白双鹤,不禁心里跳了一下,忖道:“莫非这位大人嫌湘妃和甄妃还没赶到,所以生起气来了?”
她拉过身边的—名女婢,低声吩咐她立刻到後楼去把湘妃和甄妃唤来陪客,等到那名女婢走了,她立刻又唤来两名龟奴,嘱咐他们立刻去把乐班和舞女叫来,一等窅娘舞完,马上就得入厅献艺不可以扫了各位大人的兴。
那两名龟奴唯唯诺诺的匆匆离去後,喜娘吁了口气,单草的在额上抹了把汗,但见长白双鹤离开席位,拉著曹大成一起沿著墙边往大门行来。
喜娘心里一阵慌张,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迎了过去,低声问道:“曹大爷,有什么事吗?”
曹大成挥了下手道:“没事,你只管把准备好的曲目表演,一套套的搬上来,只要各位大人玩得尽兴,你就重重有赏。”
他见到喜娘脸上仍有忧疑之色,於是笑了笑,道:“这些大人都是从京城来的重要人物,每一个人都比知府的官要大,你务必让每一个人都满意,这便是你的责任,其他的事,一切都不必管,知道吗?”
喜娘低声道:“奴家知道了。”
曹大成不再多言,随著长白双鹤走出大厅。
李承泰见到十多名彪形大汉站在厅门外,脚下一顿,问道:“曹兄,这些人站在门口做什么?”
曹大成躬身道:“禀告大人,这些人都是本阁的保镖,他们守在门口是防止闲杂人等闯进大厅,破坏了诸位大人的雅兴!”
那些保镖们见到曹大成和长白双鹤也都一起抱拳施礼,态度极为恭敬,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喜娘虽是名义上的主事者,其实欢喜阁幕後的老板便是曹大成。
而这两位身著劲装,体形高瘦的中年男子,则是来自北京的高官,虽然这些保镖不知道长白双鹤是哪个衙门的高官,可是眼见曹大成对他们如此毕恭毕敬,自然没人敢有丝毫怠慢!
长白双鹤仅望了一眼,便没理会那些保镖,李承泰道:“曹兄,我们到假山那边去说话。”
曹大成心里虽有些忐忑,却也不怕长白双鹤会对自己不利,他自问对诸葛明和蒋弘武的礼数都已做尽,不相信诸葛明会害他。
所以他非常镇定地道:“两位大人,请随小的这边走!”
长白双鹤随著曹大成绕过回廊,进入园中之际,远远看到两名龟奴领著十几个穿红著绿、打扮得娇娆美丽的女子,踩著轻盈的步履,朝大厅这边行来。
而在这十多名女子的身後,则是拿著各种乐器的乐师。那些乐师全都是男人,老的已经白发斑斑,少的则都是年轻人,每人都穿著彩衣,戴著头巾,另有一番特色,完全和天香楼里的女子乐班不同,李承泰一想起自己接受的命令,就有点恨起诸葛明来,忖道:“有这么多的表演可看,诸葛大人却在这重要的关头,派我们兄弟去查什么怡情楼和养性台,嘿!江南四大才子又有什么了不起?非要我们去查吗?就算南京来了几位官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他心里虽是这么想,嘴里却不敢说,拉著曹大成走到假山旁的阴暗处,低声询问怡情楼和养情台的位置和地形,以及楼里的出入通道等。
曹大成不知长白双鹤问这些要做什么,丝毫不敢隐瞒,把这两处楼台的出入方向及地形、位置一一告知。
长白双鹤把整个的情形都弄清楚之後,这才互望一眼,由李承泰对曹大成道:“你回到厅内,不许对任何人提起我们问你的话,也不可以把这些话记在心里,知道吗?”
曹大成点了点头,正要应声答应,眼前一花,长白双鹤已倏然消失无形、似乎融入夜色之中。
他打了个寒噤,四下顾盼一会,依然看不到长白双鹤到了何处,这才提著锦袍,匆匆的走出花园,拐进回廊,回到了开怀厅。
这时乐工们已经坐好了位置,架好了锣鼓,支好了琴架,调好了丝弦,曹大成—踏进厅门,便听到了丝竹之声扬起,彩衣舞伎也开始挥动彩丝跳起舞来。
优美的乐声流动在开怀厅里,如水一般流泻山去,传出了回廊,流向幽深的庭园,在枝头草木间流绕。
长白双鹤两人的身影在夜空中飞腾著,等到那阵悠扬的乐声传来时,他们已经到了欢喜楼那两座似高塔的主楼屋顶上。
李承泰脚下一顿,从楼顶高处俯瞰而下,只见整片广阔的地区中有著好几座园林,那些建物都掩盖在树荫之下,几乎看不出全貌。
所幸悬挂在怡情楼前的数十盏灯笼只有少数几盏是熄灭的,故而明亮的光线可让人辨识何处是回廊,何处是小径,甚至建筑群有多大的面积,都依稀可见。
李承泰指著东北角的方向,道:“那座悬有彩灯的高台想必便是养性台了,老二,你到那边去查探一下,我就跑一趟怡情楼吧!”
李承中道:“大哥,诸葛大人是要我们一起行动,也好有个照应,这样分开来查探,恐怕……”
李承泰道:“怕什么?喜娘说过,养性台里是什么江南四大才子和王献老御史,而怡情楼里也只不过几个南京官员而已,我们又不去打扰人家,只是暗中查探一下来的是什么人便可以交差了,分头行事岂不是可以省下许多时间?”
李承中知道李承泰心里挂念著开怀厅里的那位花名叫李师师的妓女,想要快点办完事,回到她的身边,而他自己也因为想要尽快完成诸葛明交待的任务,好回到开怀厅去观赏春宫秘戏,於是也没加以说破,略一思忖,便答应了李承泰的安排。
他们两人约好一盏茶的光景後,便回到欢喜阁主楼屋顶会合,於是两人脱去外衣,摺好放在屋顶,穿著一身劲装,便分道而行。
李承中认准了方向,朝东北角飞掠而去、下了主楼的屋顶,跃到—丛大树梢上,然後换了口气,又从树梢弹起,斜斜落在丈许之外的回廊顶上,然後疾行而去,不一会光景,便巳到达那高有三丈余的养性台边。
养性台顾名思义是供人养性之用,故而高台之上仅有两壁,上面悬挂著条幅字画,里面除了盆栽数盆之外,还有鱼缸数座,缸中浮萍数茎,叶下金鱼穿梭,极为风雅。
至於另外两面则窗楼齐开,挂上锦幔薄绢,随著夜风透入,幔帏飘拂,花灯摇曳,别有一番风味。
在宽敞的养性台中,满地铺著厚厚的草席,十几个圆形的锦垫胡乱地敞开,锦垫上或坐或卧,有七人之多。
可是随侍在这七人身边的妓女和四周不时走动斟酒的丫环,足足行二、三十人之多,一阵阵爽朗的笑声,夹杂在阵阵莺声燕语中,好不热闹。
李承中双足勾住屋檐旁的梁木,施出一个倒卷珠帘之势,手扶著大红色的梁柱,从轻拂的锦幔间隙中望进去,但见一张方形的矮桌